作者:离离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5:15
|本章字节:8950字
花东兴接到上级指令,火冒三丈,脸青得如同紫肝。本以为花二的事就此了结,他也出了一口恶气,没想到他刚宣布撤销花二镇长职务不到一周,上边一纸公文下来,花二轻松地恢复镇长职务。他看了那公文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下子瘫坐下,有些紧张和心律过速。他瘫坐在那里很久,木雕样一动没动。烟灰一层层落在两千好几的裤子上,甚至膝盖被烧成芝麻眼也没发觉。那条裤子是老婆娘家小舅子媳妇的外甥送的,那小子中专一毕业即想巴结个好差事,天天磨叽他姨,要他姨和姨夫去找老姐走走后门。姨夫的姐夫花东兴那是花县一条坐山虎,没他办不成的事,于是这外甥备下一筐笨鸡蛋、两条焦油量低的玉溪烟(听姨夫说现在花东兴为保养起见专抽焦油少的烟)、两瓶五粮液、外带一套两千多元的西装,这些东西总共不到四千元,可看着实惠顺眼。去花东兴家的时候,那外甥跟在小姨身后有些紧张,迈进花东兴家大门时,外甥去掉紧张。
县长家院落和普通人家院落没啥分别,有个仓棚,仓棚对面是棵葡萄架,葡萄架周围栽了一些小花草,看上去很展眼。院落栽种葡萄,好看纳凉又有果实,因此花县只要有院落的人家几乎都栽种葡萄。进了屋,外甥更是觉得没啥稀奇,原本打算一睹县长家阔绰风采,孰料他只看到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事物。屋子大小有四间,也没多少摆设,还有些凌乱,衣服到处堆放、三开门立柜挂了层浅灰、土暖气熏得白墙壁变成半面黑,那外甥立刻卸掉紧张。殊不知这是花东兴的狡兔三窟,其实,他在花县几处的房屋都数一数二,一个房屋一种风情,里面豪华展眼,根本不像落座在县城里的房屋。
花东兴之所以把经常居住处弄得凌乱不堪,是他暗设的心机,他老是担心其他几处非正道来的房子有一天会东窗事发,那是他受贿得来的,万一给人查出来,别说县长当不成,局子都得蹲几年,于是他吩咐老婆尽量要家里破烂不堪,老婆起初没明白他的用意,当他说“有肉埋在碗里吃”时,老婆似乎豁然开朗。花东兴看一眼地上装鸡蛋的筐,眉头一皱问小舅子媳妇这是做什么。小舅子媳妇往前一推外甥,愣神打量房间的外甥就把玉溪烟、五粮液、名牌西装全部摆放到花东兴面前,小舅子媳妇马上甜甜叫了声姐夫,然后要他穿上西装试试,说要是哪里不合适好让外甥去换。花东兴本打算拿一把,看了眼那套西装,他不拿顶了。那套西装银灰色,浑身亮光十足,摸着手感滑溜细腻,一看就是高档货,可以和电视里的主持人媲美。他试穿了,对着镜子前后一照,那套衣服让他年轻许多,增派不少。他笑了,问小舅子媳妇送这东西有啥目的。小舅子媳妇一听有门,大胆说出外甥找工作的事。凭小舅子媳妇多年观察,花东兴若是沉默不语拉驴脸,你就得夹包走人,啥事甭想办成。果然没出一个月,外甥给安排进县计划生育办公室做了办事员,虽说和所学的电工风马牛不相及,但直接做了干部,那外甥喜洋得不得了。
花东兴气愤之余想出招数,他打算压下上边指令,县官不如现管,能压多久压多久,等上边查下来,他有充分理由解释,他可以说刚刷下花二镇长没几天,马上恢复难以服众;还可以说花二被花春桃父母死死盯着,他没法尽快落实。总之,能杜撰的理由他都得派上用场。此间,他因长期喝药酒、吃鹿鞭、喝鹿血,鸟东西恢复原有本性,他也随之恢复沾花惹草坏习性,人一离开县委大院,他就去另一处房子精心装扮一番,戴上墨镜,粘了假胡子,穿平时从未穿过的时髦衣服,人一走出来,跟一黑道杀手差不多,因此没人认出他。有一次为证实化装术是否高明,他故意打电话给老婆,说想带老婆去看场电影,要老婆去电影院等他。
老婆很乐意接受他这少许关照,没多想,装扮好肥胖身子,一出溜来到电影院。老婆一到,花东兴双手插兜吹起口哨,整个一社会小混混样。老婆四下巡视也没见到花东兴,当时花东兴就在老婆眼皮底下,老婆硬没认出来。花东兴别提有多兴奋,他撇开东张西望的老婆一溜烟来到县里最著名的桑拿城,人一到里面,春心便开始荡漾。一个叫婉婉的服务小姐裸露半个上身娉婷向他走来,他浑身被蒸得麻酥酥,轻松地想飘起来。他光着上身躺在一张弹性十足的床上,婉婉轻柔的鼻息还有身上清爽的香味一股脑迎过来,他简直有些呼吸受阻,那个特殊时段,他恨不能吞了叫婉婉的按摩女。玉手滑肩擦过他身体,他身上每个关节好比涂满润滑油的车轴。那婉婉翻过来掉过去揉捏他,见他气粗,鸟东西撑鼓内裤,她嘴角上的小痦子一颤抖,曼妙轻语便从口腔飞出来。
“先生,要特殊服务吗?”
这甜蜜声音花东兴听了不知有多少次,每次都有不同感觉,每次都像蜜饯甜在心头,每次都刺激得鸟东西直打冷战。那甜柔劲太诱人,能催眠一头暴怒的狮子,能让男人立刻热血沸腾。自家老婆的粗声大嗓他腻烦得想耳聋,叫他吃饭时像打锣,催他睡觉时像鸣鼓,他即便有那么点男人激情,也被老婆的锣鼓敲回去。如今按摩女婉婉柔声细气问他是否特殊服务,他怎能拒绝?他连回几声“要的”,婉婉便展开“正规”操作。一会儿工夫,他泛滥得不能自持,野狼般嚎叫一声纵身压向婉婉,孰料他还没展开虎啸龙吟,婉婉身子一缩骨碌跃起,一屁股骑上他,在他身上一阵颠簸。这时他的思维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收了婉婉,把婉婉当做每日茶余饭后的享乐。
天蒙蒙黑他才离开桑拿城。
晚上做梦他连续喊出婉婉,老婆一听摇醒他,问他什么完了,他吧嗒着一张苦嘴灵机一动说花二完了。老婆问花二是谁,他回说就是我的鸟东西。老婆掐他一把半嗔怪半心疼地说死鬼,就是你的鸟东西不完又咋样,还不照样跟我小气。
花东兴装聋作哑了,以假呼噜赶跑老婆。老婆夹了枕头一离开,他开始回味桑拿城的几番云雨,回味得脸红耳热内里发烧,他按捺不住打了婉婉的手机,没想到接手机的是一个粗憨声音,他立刻闭紧嘴巴,心想,这小臊狐狸做了小半天爱,咋深更半夜还有瘾头?对方会是什么人物?会比他官大吗?会比他本事吗?醋坛子一打翻,他再难以入睡。那晚,他除了猜测接电话男人可能是哪种人之外,再就是大骂婉婉,骂出世界最难听的话。诸如什么小贱人、臊货、驴日的、小娘生的杂种、干爹日的白骨精、纯种鸡婆等,骂得口干舌躁、鸡叫五更才住口。
花二无所事事的日子,每天去趟花春桃家想和她父母作个详明解释,每天都被花父骂得狗血喷头。他想和花父说你女儿主动套我睡她,我不睡都不成,她死了那是场意外,你干吗抓住我不放,我花二没对不起你女儿的地方。第五次狗血喷头从花春桃家出来,他有些急,站在院中心声嘶力竭地说,花老汉,要不是念你年事已高,我花二会打得你满地找牙。干啥呀,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女儿活时是条缠人精,死后你这个当爹的接班啊?睡了她,没跟她结婚这是事实,可我压根没想睡她,是她主动投怀送抱,你让我咋办?我花二不是念经的和尚,也不是什么柳下惠,不可能坐怀不乱。再说我压根没许诺说要娶她,她服毒自杀,那是她小心眼不开事……
花父老泪纵横,使劲吼出“滚”字,花二才住口。第六次去花家,花父不再对花二吼,亦不瞅不看花二,仿佛来者和他没半点关系;第七次去花家,花父一双眼顺了许多,眼神里流露出那么丁点歉意;第八次去花家,花父开口说了句“屋里坐吧”;第九次去花家,花父明显转变态度,他拍了下花二肩膀说,我知道你小子心眼不坏,可你要是娶了俺那闺女,她何苦……唉,算了,人死不能复生,我总算想明白这个理,赶明我去趟县里为你反诉。当初要不是思女心切,要不是金福撺掇使坏,我咋也不会把你告下台,事到如今你也别怪我老汉,我老汉不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我明儿就去县里。花二赶紧劝住花父,说那事我不会计较,说一切都会过去,说只要你老不冤枉我花二,那就什么事都没发生,说以后二老要是有啥困难尽管找我花二,说春桃祭日我每年会去祭奠。
人怕感动,树怕扒皮,花父、花母态度大变,一个拉花二的手,一个拍花二的肩,说女儿心狠不顾我们二老死活,是她不孝顺,打今儿起我们老两口不再想她,想死她也活不来。说花二啊,你要是有空就常来家坐坐。
老两口流出绝望的泪水,把花二的心浇得透透,花二眼睛潮湿了,扑通跪在二老面前,真诚叩了三个响头,揉了下发酸的鼻子,看了眼对面墙上花春桃微笑的遗像,眼前飘来花春桃那些美好,医院里精心的看护;镇委会里一有风吹草动她第一个通知他;他一次镇长被撸,她毅然挺身而出把自己献给花东兴;只要他人在镇委会,她每天中午打来热乎饭菜;她爱他追他可以到死亡地步……林林总总,他当时怎么就没感受到,即便抱有独身终老的想法,面对这样的女人也该活泛思维灵活运用,要是他毫不犹豫娶了她,她不至于抱恨而死,也不至于让她的双亲老守孤独。他猛击了自己的头,心里大骂自己是个重量级浑蛋,然后抱拳说,义父、义母,打今儿起花二就是你们的干儿子,不光平常日子二老随叫随到,二老百年后,义子定会给二老风光地送终。花父感动得泣不成声,花母扶起花二,说儿子,今儿在家里吃顿素馅饺子,以表对神灵的敬重,也算是为母的一点心意。花二那天留下吃了不爱吃的素馅饺子,还和花父含泪喝了几两白酒。骨头里的冤屈得以昭雪,他好似重换了血液,浑身上下特别轻松。
镇长职务迟迟未恢复,花二看上去无精打采,和小蝶睡在一起时完全没了精神,小蝶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给玉洁打了电话,玉洁那边显得很不耐烦,说他丈夫是一市之长,金口玉言,你不相信那不是低估她丈夫的能力吗。话虽这么说,玉洁也觉得奇怪,这都过了两个月,冬天快要结束,这花县也该有所动作,咋拿上级不当回事呢?一天她从全踹那里回来,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梨树回春样,坐在那里等丈夫回来。丈夫一迈进家门,她就先发制人地说,小蝶相求那事到现在没兑现,你叫我今后咋见小蝶,我就小蝶这么个贴心朋友,要是小蝶因这事不理我,我可跟你急。
市长最近心情精神俱佳,那些龟面、鹿血、鹿鞭、灵芝什么的果真没白吃,他在一天夜里突然性起,居然和玉洁做了长达几十分钟的爱,和每集电视剧的时间不相上下。太完美了,鸟东西朝气蓬勃地进驻玉洁身体,在玉洁身体里横冲直撞,仿佛一只饿急的兔子见草就吃,而且吃得很急。鸟东西一恢复原有风貌,市长比以往精神几倍,坐进轿车时不像以往声音极小地吩咐司机开车,而是头仰靠在副驾座位上,傲慢地说出“开车”。来到市委,只要有机会崭露头角,他会脖子挺得倍儿硬,说话语气也由先前的低调变得高亢。那个副省长同学看他那副春风得意样,心想,这小子八成得了金元宝,咋突然间变得这么牛性?哼,小心夜路走多遇到鬼。
心里高兴,市长立刻打电话给秘书过问了花二的事,秘书在电话里声颤音抖地发誓说一定查明情况。没出三天,花东兴出台了上级指令。大家得知花二官复原职,面面相觑一阵,会后有人暗自议论说花二这小子不简单哪,多硬的后台啊,多亏咱们都是随风倒的墙头草,否则一个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有人说,没看见吗,花县长瘪茄子样了,没被撸官算他走阳关运。有人又说,听说没,上边指名批评了他独断专行的官僚主义,还让他写书面检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