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10)

作者:陈玉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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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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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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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566字

马大走到车前,马春指指他穿的皮袄,马大会意脱下皮袄扔给牛肚。马趴蛋和牛得水互相看看。张立本启动车,按了两声喇叭开着汽车向村外飞奔而去。


村部办公室里坐着村干部和几个村民,他们正在研究鱼塘承包和建柳编厂房的事。张立本是三户承包户之一,他去市里刚回来正在家里吃饭呢。老倭瓜想承包手头钱不够,出去张罗钱没在家。杨叶青的意见是不能犯急性病,养鱼池谁想承包,合乎条件的都可以。柳编厂房缓一缓再盖。


这时,张立本推门进来,他看了马百万一眼笑了,问:“醒酒了?”


马百万说:“你小子没啥好下水!”


张立本说:“你们看看,是不是拿好心当成驴肝肺了?行!我的酒就当喂狗了!”又瞅了瞅牛得水和老蔫子,忙解释说,“你们二位可不算在内呀!”


牛得水说:“都说是喜酒不醉人,昨晚可真有点喝多了,现在这脑瓜仁子还嗡嗡响呢!”


张立本说:“昨下晚这顿不算喜酒,是我特意招待两位村长的。我姨夫和蔫子哥是陪客的。”


杨叶青问张立本打算包多少亩鱼塘。张立本说他养台汽车跑运输,包多了金凤也整不过来,就包二十亩。牛得水认为二十亩也不算少了。张立本提出他要包大东沟上边那一片水面。牛得水说那地场是好引水也方便,就是太远了点,怕金凤照看不过来。张立本说他跟二歪商量了,在池塘边盖间房子,让二歪住在那给看着。马百万接荐说:“我可是丑话说在头喽!二歪上你那去给你干活,往后他吃喝,村里可就一分钱不管了!”


张立本说:“行,有啥呀!十个二歪我也养得起!再说,他又不是去吃闲饭的!”


杨叶青制止说:“立本,又走板了!”


张立本说:“不是我走板!是他马村长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二歪!人家咋的了?!不就是因为二歪——”


杨叶青连忙说:“立本!”


牛得水说:“该合计啥合计合计得啦,越说话越多不是?”


张立本说:“我就是看不惯老骑在旁人脖梗上屙屎!”


马百万说:“张立本,你他妈的是不是给脸不要脸?”


张立本说:“在你眼睛里我早就是个不要脸的人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开除人籍?”


杨叶青说:“立本!”


马百万说:“趁辆破车美得不知道老大贵姓啦!?池塘不包给你了!”


张立本说:“你一个人说了也不算!不抵狗放屁!”


马百万腾地站起来,指着张立本的鼻子说:“你看我说了算不算!池塘要是包给你,我马百万就是大姑娘养的!”


张立本说:“这池塘我还真就包定了!我要是包不到手,就他妈的头朝下走出插树岭村!”


马百万和张立本两人互不相让,杨叶青只好当机立断休会。她心里想,两个人见面就掐架,难道真是一个槽子上拴不了两头叫驴?!


二十八


张立本开着汽车在村路上行驶着,金凤和奚粉莲坐在驾驶室里,他们到各编筐户家里收筐,汽车上已经装了一些筐。车在老蔫子家门前停住,金凤和奚粉莲下车走进院里进屋。


老蔫子家地下堆着一堆编好的花篮。金凤在点着花篮数,奚粉莲在记数。快嘴喜鹊说白天狗圈那边离不开人,她全仗贪黑编,说眼睛熬得像个猴腚似的!她用袖子蹭一下眼角说:“他婶,你看有不行的你就往出甩。”


奚粉莲说:“你也太要强了,挣多少是多呀?你家肉食狗都出一圈了没少挣啦!”


快嘴喜鹊说:“杨书记起五更爬半夜地手把着手教新花样,咱还能打退堂鼓哇?”


奚粉莲拿个花筐说:“看你手艺多好哇!这花边比我拧的可强百套。”


快嘴喜鹊说:“看你说的,日本人要的那路小浅筐,谁也没你编得好哇!”


她们说说唠唠地看筐,在奚粉莲点筐数时,快嘴喜鹊把金凤拉到一边说了一阵悄悄话。把筐装上车又去下一家编筐户。汽车在大愣家门前停下,大愣媳妇抱着一堆筐走到车前,金凤拿过筐看看说:“这旧样子的筐暂时先不收了。”


大愣媳妇说:“咋的呢?白编啦?”


金凤告诉她外贸不要,她不能白编,等张立本有工夫给联系上买主再来拉。汽车就开走了,一户一户地收筐,金凤和奚粉莲不时地下车点数装车。二秃子扛着口袋从屋里出来,他要捎袋子蘑菇上市里去卖。金凤说车上装不下了下回再捎吧。张立本打开口袋看看花脸蘑不错,四海大酒店正要这种蘑菇,抬头朝车上看看,让二秃子上车把筐倒腾倒腾,挪出个空地场把蘑菇放上了。


在四海大酒店客房部,马春坐在办公桌前写辞职报告。写完后签上名,拿着走进总经理办公室。黄总看完马春的辞职报告放在一边,用商量的口气跟她说不愿意出任公关部主任,可以改任客房部经理,月薪还是三千元,奖金除外,待遇也优厚。这个职位是很多人都想得到的,让马春再想想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了。马春对黄总的挽留表示感谢,但还是决定辞职回家乡去办学。黄总知道马春不是水涨船高,对薪水待遇方面有什么要求,便说这事不要急,好好想一想,三天后再答复他。女秘书进来报告省报记者站来电话,联系采访马春小姐的事。黄总告诉马春,她请假回家这几天,天天有记者要求来采访,劝马春不要和人生的机遇失之交臂。


递上辞职报告的第二天早晨,马春来到沙龙公园。一轮红日在湖对岸冉冉升起。到处是晨练的人们在活动。望江楼下聚集着激情歌曲大家唱的人群,唱的是《我们走在大路上》。不愧为叫激情歌曲大家唱,男女混唱的歌声穿越百年古树在公园上空回荡着。马春在林间小路上走着,几个上学的孩子迎面跑过来,连蹦带跳地追逐着。马春向孩子们投去追逐的目光,那目光中闪烁着一种欣慰、一种追求、一种失落,一种茫然……


湖边,草青柳绿,垂柳摇曳着湖水。马春扶着栏杆极目远望,沉思着,思谋着去与留的人生抉择。


湖面上,几只水鸟在飞翔。


传来手机铃声,马春掏出手机看看又揣起来,她依然在沉思着。电话是裘实打来的,他在公园门口等着马春。马春走出公园,见裘实的车停在花鸟鱼市门前,她走过去坐进车里。裘实告诉她黄老板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晨,给他打了十二次电话。


马春知道黄总是想通过裘实留住她。马春问裘实她该怎么办。


裘实一本正经地看着马春,马春看看自己身上没发现什么异常,就问你干吗这么看着我,像瞻仰遗容似的!吓人!裘实说:“这人吧,只要经记者们一包装,立马就增值!眼下在你们老总眼睛里,你就是一块金字招牌,一棵摇钱树,一只钓鱼的金钩。”


“瞎说!”马春抿着嘴笑。


裘实说:“我不是瞎说,你们黄总是谁呀?雁过拔毛的手!他那肚子里装的都是从客人身上刮下来的油!”


马春说:“你这么说,我看有些片面。人家主要是有经营头脑,是讲究科学管理的企业家。”


裘实说:“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这肚子里可提抗议了!咱们早餐吃啥好?”


马春说:“豆腐脑,吊炉饼。”


裘实说:“好主意!”


裘实在永和豆浆楼门前找不到停车位了,他将车拐到楼西停下,跟马春一起走进餐厅。


裘实点完早餐后说:“你实在要挂甲归田,黄总也有一条退路,在插树岭搞个庄稼院饭庄。”


马春说:“谁能上那去吃饭哪?”


裘实说:“这就是你说的企业家头脑!经营者的眼光!黄总看准了农村旅游业要有个大发展。”


马春问:“上我们那背旮旯子地场去旅游?”


裘实说:“别小瞧你的家乡,前山后水,自然条件不赖!再说,修上桥能跑汽车就不背了。现在人们向往返朴归真,向往绿色,喜欢荒山野岭的自然环境!”


马春说:“我回村教学,跟搞饭庄有什么关系?”


裘实说:“人家黄总可以用四名教师把你换下来,让你来当庄稼院饭庄的总经理。这就叫人才投资!”


马春微笑着说:“我算啥人才呀!”


裘实说:“黄总能就着现在的热乎劲,把你炒得大红大紫!炒成名人!”


马春没有说什么,她慢慢嚼着吊炉饼,透过玻璃窗看窗外。行人来去匆匆,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学生走过去。


裘实说:“我的钱全退回来了!”


“嗯,啊?”马春心猿意马没有听清裘实说的话,便问,“你说啥?”


裘实顺着马春视线朝外看一眼,说:“我让林中寿骗去的钱,公安部门全给我追回来了。”


马春说:“这可是大喜事,你打算拿这笔钱干啥?”


裘实说:“我说要往插树岭村投资,你不会相信吧?”


马春看着裘实,笑了。


裘实说:“马春你说,我堂堂的裘实,咋能让个假港商骗个嘀溜转呢?”他看着马春又说:“也不奇怪,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我裘实乎。”


马春已经吃完了,她看着喝豆腐脑的裘实,心里很感谢他这个朋友。


裘实抬起头发现马春看自己,说:“马春,我头一回发现你这么欣赏我。”


马春说:“别这么自我感觉良好,我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裘实说:“这表明你对我的信任。”


马春很严肃地说:“裘实,我对你的信任,超过对自己的信任。真的!”


裘实说:“这气氛太严肃啦!这么严肃的谈话,我的心跳有点加快。”


马春说:“同学时代还不觉咋样,这段时间的相处使我体验到,你是个难得的好人。”


裘实说:“你这好人定位的后边,肯定还有弦外之音。”


马春有些拗口地说:“韩梦生把他跟我的关系向青姑姑说了。他们全家都希望我俩将关系确定下来。”


裘实说:“这是个不幸的消息,对我的打击太大了!”


马春说:“裘实,你听我说嘛!”


裘实说:“马春,你不必解释什么。爱与不爱,是你的选择,你不选择我,我也无怨无悔。我知道,和韩梦生的竞争,我处于劣势。但,只要你一天没跟韩梦生结婚,我就有机会。就是结了婚不是还有个第三者插足嘛!”


马春说:“你又胡说——”


突然,窗外有咚咚敲窗户声。裘实扭头望窗外,发现窗外一位交警在向他示意。


裘实说:“坏了!我违章停车了。”


张立本除了把屯里的山货、土产品运到市里去卖,也带回一些农业信息、致富信息。他刚刚和市里一家外资超市签了一份种植甜、黏苞米的农产品定单,种子由超市提供,青苞米由超市收购。这两天,金凤家有男女村民出出进进,出来的人个个挟着、拎着、扛着口袋。


屋里,金凤和快嘴喜鹊坐在炕上包饺子。张立本在地下秤苞米种子。五婶子挣着口袋问:“这是黏苞米还是甜苞米?”


张立本说:“你不是要甜苞米种吗?白的就是甜的,黄的就是粘的。”


牛二损拿个面袋说:“我要黏的。”


张立本说:“都记住,这个苞米可不能跟旁的苞米种到一块,串了种就白搭了。”


五婶子问:“算算多少钱哪?”


金凤说:“你还不知道呢呀?现在不要钱,等卖了苞米再给。”


五婶子说:“是啊?立本咋净整些个可心的事呢!”


牛二损说:“可不是咋的!”


张立本说:“我给你们找的便宜事多啦!二叔,小心点呀!别说到秋我讹上你们!”


牛二损说:“那哪能呢!你可是没少给大伙办事!喜鹊把貂的饲料填加剂给我,给貂养得呀,那毛管锃明瓦亮的!”他看了快嘴喜鹊一眼说,“到现在我还没给你钱呢!长得都不小了,可咋就不配对呢?”


张立本说:“明个找找技术人,我再给你问问。”


牛二损说:“那敢情好!立本,可千万拿二叔这事当回事呀!”


快嘴喜鹊说:“二叔,我那貂笼子可不能白给你呀!”


屋里正唠得热闹,门嘭的一声被推开,马百万怒气冲冲进屋问:“张立本,你这是干啥呢?”


张立本说:“你不是看见了,我这不倒腾苞米种子卖呢吗?”


马百万说:“张立本,我可告诉你,这村子里该种啥,不该种啥,可不是你张立本说了算!”


窗户玻璃上印满着许多张脸。张立本指指窗户说:“你问问这些人,哪个是我硬掐脖让他们来的?”


牛二损背起袋子,要悄悄地溜走,马百万喊了一声:“牛二损,你给我站住!”


牛二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住。五婶子拎着袋子挤出去。马百万指着牛二损说:“我可告诉你,你是监外执行犯,跟着张立本瞎搅和,小心我再把你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