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的思念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

可是，不假

并以任何一种方式，源远流长

亲爱的你

无论多么艰难的现在，终是记忆和过去

我会一直等待

为你

第十根烟，也是烟盒里最后一根烟。

再用右手食指往烟盒里掏掏看，的确是最后一根烟了。

看了看表，从上这班火车到现在，刚好过了四小时又四十四分钟。

很有趣的数字。

我只敢说&quo;有趣&quo;，不敢说&quo;不吉利&quo;。因为我实在需要运气。

剩下的车程，只有大约20分钟而已。

快回到台南了。

我、柏森、子尧兄、秀枝学姐、孙樱和明菁六个人，都曾在台南求学或就业多年，后来也分别离开台南。

我是最晚离开台南的人，却最早回来。

其他五人，也许会回台南，也许不会，人生是很难讲的。

倒是荃，原本不属于台南，但却搬到台南。

子尧兄离开台南一个月后，荃决定搬到台南。

&quo;为什么要搬到台南呢？&quo;我问荃。

&quo;我只想离你比较近。&quo;

&quo;可是你在高雄那么久了。&quo;

&quo;住哪儿对我来说，都一样的。&quo;

&quo;这样好吗？&quo;

&quo;没关系的。以后如果你想见我，我就可以很快让你看到呢。&quo;

&quo;高雄到台南，不过一小时车程。差不了多少啊。&quo;

&quo;我知道等待的感觉，所以我不愿让你多等，哪怕只是一个小时。&quo;

荃的嘴角上扬，嘴型的弧线像极了上弦月。

&quo;那你还是一个人住？&quo;

&quo;嗯。&quo;

&quo;不会孤单吗？&quo;

&quo;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你时，才会孤单。&quo;

&quo;你……&quo;我很想说些什么，但一时之间却找不到适当的文字。

&quo;如果你也不想让我等待……&quo;荃顿了顿，接着说，

&quo;当你去火星探险时，请你用绳子将我们绑在一起。&quo;

荃的茶褐色眼睛射出光亮，我下意识地触摸我的心跳，无法说话。

荃搬到台南三天后，明菁任教的学校校庆，她邀我去玩。

&quo;过儿，明天我们学校校庆，还有园游会哦。来玩吧。&quo;

&quo;姑姑，我会怕你的宝贝学生呢。&quo;

&quo;咦？你说话的语气为什么这么怪？干吗用呢？&quo;

&quo;我……&quo;接触到明菁的视线，我下意识地抓住右肩。

&quo;一个大男生怎么会怕高中女生呢？&quo;明菁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动作。

&quo;可是……&quo;

&quo;过儿，来玩嘛。别胡思乱想了。&quo;

我看了看明菁的眼神，缓缓地点个头。

我并非害怕明菁学生的顽皮，我怕的是，她们的纯真。

她们纯真的模样，总会让我联想到，我其实不是杨过，而是陈世美。

隔天上午，我晃到明菁的学校。

原本从不让男生进入校园的女校，今天特别恩准男生参观。

女校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很难找到男厕所而已。

不过女校的男厕所非常干净，偶尔还可以看见蜘蛛在墙角结网。

我远远看到明菁她们的摊位，人还未走近，就听到有人大喊：

&quo;小龙女老师，你的不肖徒弟杨过来了！&quo;

是那个头发剪得很短的女孩。

明菁似乎正在忙，抬起头，视线左右搜寻，发现了我，笑着向我招手。

我走进明菁的摊位，几个女学生招呼我坐着。

&quo;杨先生，请坐。&quo;有个看来很乖巧的女孩子微笑着对我说。

&quo;他不姓杨啦，他会被叫成杨过只是个讽刺性的悲哀而已。&quo;

短发的女孩又开了口。

&quo;讽刺性的悲哀？&quo;乖巧的女孩很好奇。

&quo;他叫杨过，难道不讽刺？悲哀的是，竟然是美丽的林老师叫的呀。&quo;

这个短发的女孩子，好像跟我有仇。

&quo;不要胡说。&quo;明菁笑着斥责。端了两杯饮料坐在我身旁。

在明菁一群学生狐疑的眼光和议论的声音中，我和明菁坐着聊天。

&quo;Aflowerinsersinhebullshi(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quo;

唉，我的耳朵真的很好，又听到一句不该听到的话。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短发的女孩跟我比个&quo;V&quo;手势。

&quo;姑姑，&quo;我偷偷指着那个短发女孩，&quo;你可以当掉她的国文吗？&quo;

&quo;呵呵。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你以前跟她一样，嘴巴也是很坏。&quo;

&quo;我以前的嘴巴很坏吗？&quo;

&quo;嗯。&quo;明菁笑了笑。

&quo;现在呢？&quo;

&quo;现在不会了。毕竟已经六年了。&quo;

&quo;六年？&quo;

&quo;过儿，过儿，你在哪？&quo;明菁的双手圈在嘴边，压低声音：

&quo;姑姑找你找得好苦。&quo;

这是我和明菁第一次见面时，她拿着小龙女卡片，寻找杨过的情景。

我突然惊觉，六年前的今天，正是我第一次看见明菁的日子啊。

我记得那时明菁身穿橘黄色毛衣头戴发箍，带着冬日的朝阳走向我。

已经六年了啊，怎么却好像昨天一样？

明菁昨日还是青春活泼的大学生，今日却已执起教鞭，当上老师。

岁月当真这么无情？

&quo;过儿，时间过得真快。对吧？&quo;

&quo;嗯。&quo;

&quo;你也长大了。&quo;明菁突然很感慨。

&quo;怎么说这么奇怪的话？好像我是小孩子一样。&quo;我笑着说。

&quo;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呀。&quo;明菁也笑了。

&quo;现在不是了吧？&quo;

&quo;你一直是的。&quo;明菁右边的眉毛，又抽动了一下。

&quo;过儿，走吧。我带你到处看看。&quo;明菁站起身。

&quo;老师，你们牵个手吧，不然拥抱一下也行。让我们开开眼界嘛！&quo;

短发的女孩又带头起哄。

&quo;你的国文成绩，&quo;明菁指着她说，&quo;恐怕会很危险了。&quo;

我很高兴，轮到我朝着短发女孩，比个&quo;V&quo;手势。

&quo;不过姑姑啊，&quo;我指着短发女孩，&quo;她讲的，也不无道理。&quo;

&quo;过儿！&quo;明菁敲了一下我的头。

&quo;老师……&quo;短发女孩似乎很紧张她的国文成绩。

&quo;就只有你会开玩笑吗？&quo;明菁笑了笑，&quo;老师也会呀。&quo;

明菁带着我，在校园内逛了一圈。后来索性离开校园，到外面走走。

一路上，我不断想起以前跟明菁夜游、爬山时的情景。

第一次要开口约明菁看电影时，我们也是这样走着。

我突然感觉，我不是走出学校，而是走进从前。

&quo;过儿，为什么你总是走在我左手边呢？&quo;明菁转头问我。

&quo;因为你走路时，常常很不专心。&quo;

&quo;那又怎么样呢？走路时本来就该轻松呀。&quo;

&quo;可是左边靠近马路，如果你不小心走近车道，会有危险。&quo;

明菁停下脚步，把我拉近她，笑着说：

&quo;过儿，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个善良的人。&quo;

&quo;会吗？还好吧。&quo;

&quo;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很善良，但你比他们更善良哦。&quo;明菁微笑着。

而冬日温暖的阳光，依旧从她的身后，穿过她的头发，射进我的眼睛。

我第一次听到明菁形容我善良。

可是当我听到&quo;善良&quo;，又接触到明菁的眼神时，

我突然涌上一股罪恶感。

&quo;我待会还得回学校，中午不能陪你，我们晚上再一起吃饭吧。&quo;

&quo;好。&quo;

&quo;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要挑个值得纪念的地方哦。&quo;

&quo;嗯。&quo;

&quo;那你说说看，我们今晚去哪里吃呢？&quo;

我当然知道明菁想去那家我们一天之中吃了两次的餐馆。

晚上吃饭时，明菁穿了件长裙。

是那种她穿起来刚好，而孙樱穿起来却会接近地面的长度。

我仔细看了一下，没错，是我们第一次看电影时，她穿的那件。

往事愈温馨，我的罪恶感，却愈重。

而明菁右手上的银色手炼，随着她的手势，依然像一道银色闪电，在我心里，打着雷，下着雨。

这让我那天晚上，失了眠。

千禧2000年来临，柏森找了一个新房客，来顶替子尧兄房间的缺。

秀枝学姐知道后，碎碎念了半天，连续好几天不跟柏森说话。

我想，秀枝学姐似乎还抱着一线希望，等待子尧兄再搬回来。

我第一次看到新室友时，她正在子尧兄的房间内打扫。

我走进去打声招呼，她放下拖把，拨了拨头发：

&quo;我比你小三届，可以叫你学长吗？&quo;

&quo;当然可以啰。&quo;

她的声音非常尖细，发型跟日剧《长假》里的木村拓哉很像。

&quo;学妹，我就住你楼上。欢迎你搬来。&quo;

她似乎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又笑了起来。

我带她看看房子四周，再说明一下水电瓦斯费的分摊原则。

&quo;学妹，明白了吗？&quo;

&quo;嗯。&quo;

&quo;如果还有不清楚的，随时可以找我。不用客气的，学妹。&quo;

&quo;学长，我想问你一件事，听说你近视很深？&quo;

&quo;是啊。&quo;我笑了笑，&quo;你怎么知道呢？&quo;

&quo;因为我是学弟，不是学妹&quo;

我张大嘴巴，久久不能阖上。

&quo;对……对不起。&quo;

&quo;学长，别介意。常有人认错的。&quo;&quo;他&quo;笑了起来。

&quo;真是不好意思。&quo;我搔了搔头。

&quo;不过像学长这么夸张的，我还是第一次碰到。&quo;

&quo;为了表示歉意，我晚上请你吃饭吧，学弟。&quo;

&quo;好啊。我恭敬不如从命了。&quo;

这个学弟小我三岁，有两个女朋友，绰号分别是&quo;瓦斯&quo;和&quo;比萨&quo;。

&quo;为什么会这么叫呢？&quo;我问他。

&quo;当你打电话叫瓦斯或比萨时，是不是会在20分钟内送来？&quo;

&quo;对啊。&quo;

&quo;我只要一打电话，她们就会马上过来。所以这就是她们的绰号&quo;

他说完后，很得意地笑。

&quo;学弟，你这样会不会有点……&quo;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文字形容这种错误。

&quo;学长，你吃饭只吃菜不吃肉吗？即使吃素，也不可能只吃一种菜啊。&quo;

他又笑了起来，将两手伸出：

&quo;而且我们为什么会有两只手呢？这是提醒我们应该左拥右抱啊。&quo;

我不禁有些感慨。

我这个年纪，常被年长一点的人视为新新人类，爱情观既快餐又开放。

但我仍然坚持着爱情世界里，一对一的根本规则，不敢逾越。

若濒临犯规边缘，对我而言，有如犯罪。

可是对学弟来说，这种一对一的规则似乎不存在。

如果我晚一点出生，我会不会比较轻松而快乐呢？

我想，我应该还是属于会遵守规则的那种人，不然我无法心安。

为了心安，我们需要有道德感。

可是往往有了道德感后，我们便无法心安。

我陷入这种吊诡之中。

我应该要喜欢明菁，因为我先遇见明菁、明菁几乎是个完美的女孩、明菁没有做错事、认识明菁已经超过六年、明菁对我莫名其妙地好。

所以，喜欢明菁才是&quo;对&quo;的。

然而，我喜欢的女孩子，却是荃。

喜欢荃，好像是&quo;错&quo;的。

也许，在别人的眼里看来，我和学弟并无太大的区别。

差别的只是，学弟享受左拥右抱的乐趣；

而我却不断在&quo;对&quo;与&quo;错&quo;的漩涡中，挣扎。

瓦斯与比萨，可以同时存在。可是对与错，却只能有一种选择。

人生的选择题，我一直不擅长写答案。

不是不知道该选择什么，而是不知道该放弃什么。

在选择与放弃的矛盾中，我的工作量多了起来，周末也得工作整天。

荃虽然搬到台南，但我们见面的频率，并没有比以前多。

她似乎总觉得我处于一种极度忙碌的状态，于是不敢开口说要见面。

事实上，每次她打电话来时，我通常也刚好很忙。

不过荃总是有办法在我最累的时候，让我拥有微笑的力气。

&quo;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作梦，你希望醒来时是什么时候？&quo;

有一次在上班时，荃打电话给我，这么问。

&quo;嗯……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你呢？你希望是什么时候？&quo;

&quo;我先问你的。&quo;

&quo;你还是可以先说啊，我不介意的。&quo;

&quo;不可以这么狡猾的。&quo;

&quo;好吧。我希望醒来时是三年前的今天。&quo;

&quo;原来你……你还记得。&quo;

&quo;我当然记得。三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看到你。&quo;

我笑了笑，&quo;你绕了这么大圈，就是想问我记不记得这件事吗&quo;

&quo;嗯。&quo;荃轻声回答。

我怎么可能会忘掉第一次看见荃时的情景呢？

虽然已经三年了，我还是无法消化掉当初那股震惊。

可是我有时会想，如果没遇见荃，日子会不会过得快乐一点？

起码我不必在面对荃时，愧对明菁。

也不必在面对明菁时，觉得对不起荃。

更不必在面对自己的良心时，感到罪恶。

不过我还是宁愿选择有荃时的折磨，而不愿选择没有荃时的快乐。

&quo;那……今晚可以见面吗？&quo;

&quo;好啊。&quo;

&quo;如果你忙的话，不必勉强的。&quo;

&quo;我没那么忙，我们随时可以见面的&quo;

&quo;真的吗？&quo;

&quo;嗯。&quo;

&quo;那我们去第一次见面时的餐馆吃饭，好吗？&quo;

&quo;好。&quo;虽然我在心里叹一口气，却努力在语气上传达兴奋的讯息。

&quo;最近好吗？&quo;吃饭时，我问荃。

&quo;我一直很好的，不会改变。&quo;

&quo;写稿顺利吗？&quo;

&quo;很顺利。写不出来时，我会弹钢琴。&quo;

&quo;弹钢琴有用吗？&quo;

&quo;琴声是没办法骗人的，我可以借着琴声，抒发情感。&quo;

&quo;嗯。有机会的话，我想听你弹钢琴。&quo;

&quo;那我待会弹给你听。&quo;荃说完后，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quo;嗯……好。可是你为什么叹气呢?&quo;

荃没回答，右手食指水平搁放在双唇间，注视着我。

荃在台南住的地方，是一栋电梯公寓的八楼。

巧的是，也有阁楼。房间的坪数比高雄的房间略小，但摆设差不多。

&quo;请你想象你的耳朵长在眉间，&quo;荃指着我眉间：

&quo;然后放松心情，聆听。&quo;

&quo;好。&quo;

荃弹了一首旋律很缓慢的曲子，我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也没有仔细听，因为我被荃的神情吸引，那是一种非常专注的神情。

&quo;很好听。&quo;荃弹完后，我拍拍手。

&quo;你会弹钢琴吗？&quo;荃问。

&quo;我已经27年没碰钢琴了。&quo;

&quo;为什么你总是如此呢？从没弹过钢琴，就应该说没弹过呀&quo;

&quo;你……&quo;荃的反应有些奇怪，我很讶异。

&quo;为什么你一定要压抑自己呢？你可知道，你的颜色又愈来愈深了。&quo;

&quo;对不起。&quo;荃似乎很激动，我只好道歉。

&quo;请你过来。&quo;荃招手示意我走近她身体左侧。

然后荃用左手拇指按住我眉间，右手弹了几个键，停止，摇摇头。

&quo;我没办法……用一只手弹的。怎么办？你眉间的颜色好深。&quo;

荃说完后，松开左手，左手食指微曲，轻轻敲着额头，敲了七下。

&quo;你在想什么？&quo;

&quo;我在想，怎样才能让你的颜色变淡。&quo;荃说话间，又敲了两下额头。

&quo;别担心，没事的。&quo;

&quo;你为什么叫我别担心呢？每当清晨想到你时，心总会痛得特别厉害。

你却依然固执，总喜欢压抑。会压抑自己，很了不起吗？&quo;

荃站起身面对我，双手抓着裙襬。

&quo;请问一下，你是在生气吗？&quo;

&quo;嗯。&quo;荃用力点头。

&quo;我没有了不起，你才了不起。生气时，还能这么可爱。&quo;

&quo;我才不可爱呢。&quo;

&quo;说真的，早知道你生气时这么可爱，我就该常惹你生气。&quo;

&quo;不可以胡说八道。生气总是不对的。&quo;

&quo;你终于知道生气是不对的了。&quo;我笑了笑。

&quo;我又不是故意要生气的。&quo;荃红着脸，&quo;我只是……很担心你。&quo;

&quo;听你琴声很舒服，眉间很容易放松。眉间一松，颜色就淡了。&quo;

&quo;真的吗？&quo;

&quo;嗯。我现在觉得眉间好松，眉毛好像快掉下来了。&quo;

&quo;你又在开玩笑了。&quo;荃坐了下来，&quo;我继续弹，你要仔细听呢。&quo;

我点点头。荃接着专心地弹了六首曲子。

每弹完一首曲子，荃会转身朝我笑一笑，然后再转过身去继续弹。

&quo;这样就够了。再弹下去，你会累的。&quo;

&quo;没关系的。只要你喜欢听，我会一直弹下去。我会努力的。&quo;

&quo;努力什么？&quo;

&quo;你的微笑，我始终努力着&quo;

&quo;我不是经常会笑吗？&quo;说完后，我刻意再认真地笑了一下。

&quo;你虽然经常笑，但很多时候，并不是快乐地笑。&quo;

&quo;快乐地笑？&quo;

&quo;嗯。笑本来只是表达情绪的方式，但对很多人而言，只是一种动作，与快不快乐无关。只是动作的笑，和表达情绪的笑，笑声并不一样。就像……&quo;

荃转身在钢琴上分别按了两个琴键，发出两个高低不同的音。

&quo;同样是&quo;Do&quo;的音，还是会有高低音的差别。&quo;

&quo;嗯。&quo;

&quo;是不是我让你不快乐呢？&quo;

&quo;别胡说。你怎么会这样想？&quo;

&quo;第一次看见你时，你的笑声好像是从高山上带着凉爽的空气传下来。

后来……你的笑声却像是从很深很深的洞内传出来，我仿佛可以听到一种阴暗湿冷的声音。&quo;

&quo;为什么你可以分辨出来呢？&quo;

&quo;可能是因为……因为……喜……喜欢吧。&quo;

&quo;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你字？&quo;

荃没否认，只是低下头，用手指拨弄裙襬。

&quo;你为什么，会喜欢我？&quo;

&quo;你……&quo;荃似乎被这个疑问句吓到，突然站起身，背靠着钢琴。

双手手指不小心按到琴键，发出尖锐的高音。

&quo;为什么呢？&quo;我又问了一次。

&quo;我不知道。&quo;荃回复平静，红了脸，摇摇头：

&quo;其实不知道，反而比较好。&quo;

&quo;牛&quo;

&quo;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所以我就没有离开你的理由。&quo;

&quo;那你会不会有天醒来，突然发现不喜欢我？&quo;

&quo;不会的。&quo;

&quo;为什么？&quo;

&quo;就像我虽然不知道太阳为什么会从东边升起，但我相信，我醒过来的每一天，太阳都不会从西边出来。&quo;

&quo;太阳会从东边升起，是因为地球是由西向东，逆时针方向自转。&quo;

&quo;嗯。&quo;

&quo;现在你已经知道太阳会从东边升起的原因，那你还喜欢我吗？&quo;

&quo;即使地球不再转动，我还是喜欢你。&quo;

&quo;那你呢？&quo;荃很轻声地问，&quo;你……为什么喜欢我？&quo;

&quo;我也不知道。&quo;

&quo;才不呢。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quo;

&quo;就是因为我聪明，所以我当然知道要避免回答这种困难的问题。&quo;

&quo;你……&quo;荃有点气急败坏，&quo;不公平。我已经告诉你了。&quo;

&quo;你别激动。&quo;我笑了笑，&quo;我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quo;

&quo;那……你真的喜欢我？&quo;

&quo;宇宙超级霹雳无敌地真。&quo;

&quo;可是我很笨呢。&quo;

&quo;我喜欢你。&quo;

&quo;可是我不太会说话，会惹你生气。&quo;

&quo;我喜欢你。&quo;

&quo;可是我很粗心的，不知道怎么关心你。&quo;

&quo;我喜欢你。&quo;

&quo;可是我走路常会跌倒呢。&quo;

&quo;我喜……等等，走路会跌倒跟我该不该喜欢你有关吗？&quo;

&quo;我跌倒的样子很难看，你会不喜欢的。&quo;

&quo;不会的。&quo;我笑了笑，&quo;即使你走路跌倒，我还是喜欢你。&quo;

&quo;嗯。&quo;荃低下头，再轻轻点个头。

&quo;请你，不要再让我担心。&quo;

&quo;嗯。其实我也很担心你。&quo;

&quo;如果我们都成为彼此挂心的对象，那么我们各自照顾好自己，是不是就等于分担了对方的忧虑呢？&quo;

&quo;嗯。我答应你。你呢？&quo;

&quo;我也答应你。&quo;

&quo;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quo;

&quo;你要留我一个人孤单地在这楼台上吗?&quo;

&quo;我……&quo;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中正迅速搜寻合适的文字。

&quo;呵呵。&quo;荃笑了起来，&quo;你以前扮演罗密欧时，一定没演完。&quo;

&quo;你怎么知道？&quo;

&quo;因为你接不出下一句呢。你应该要说：让我被他们捉住并处死吧。我恨不得一直待在这里，永远不必离开。死亡啊，来吧，我欢迎你。&quo;

&quo;原来不是去死吧！朱丽叶&quo;喔。&quo;

&quo;什么？&quo;荃没听懂。

&quo;没事。&quo;我笑了笑，&quo;我回去了。你也别写稿写到太晚。&quo;

我开始后悔当初被赶出话剧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