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儿子也不好当啊

作者:犬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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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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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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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5292字

然后他捂住自己的脸,吸了口气,其实已经不痛了,只不过这时候需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他顺便蹒跚地走了几步,一副伤势很严重的样子。


“殿下……”护卫长紧张地扶住他。


“我想休息一下。”他口气不稳地说。


“你们还傻站着干吗,还不快去找医生!”护卫长吩咐道。


所有人都冲了出去,这位殿下可是病不得,之后还得靠他主持大局呢,至于亲王,他们个个都觉得失望。


凯洛贝罗斯松了一口气,暗地里擦擦汗……


儿子也不好当啊。


这笔账全算在白乌鸦的头上,迟早要他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卧房内,阿尔缇妮斯已经乖乖地躺到了床上,等着萨鲁回答她的问题。萨鲁没辙,只好耐心地回答,天知道,他有多痛恨这个无聊的问题。


“若不只是长得像,连性格、习惯,或者能力也像呢?或者,连灵魂都像呢?”问了半天,他都说不可能,她只好试着提出其他可能性。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她?


“你不要老说不可能,试着去想想。”她知道他不待见这个问题,可是她心里已有了一点想法,只是需要求证。


“除非她本就是你……”萨鲁此刻正拼命地隐忍着,努力不让自己发火。


“萨鲁,”她扯着他的衣襟,央求着,“只是假设,你不要老认作不可能好不好,就当真有这么一个女人,和我完全一样。”


萨鲁叹气,不问出结果,她是不会死心的,恐怕一整晚都不会想睡。


好!他咬牙,他想总行了吧?若真是这样,若真是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连性格、习惯、能力,甚至灵魂都一样的女人存在,他蹙眉,这根本就是一种折磨。她会时刻让他想起阿尔缇妮斯,想起他们相处的时光,在怀念和痛苦中纠结,若不接近还好,若接近了……


他闭上眼,眉头紧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害怕!”


“害怕?”阿尔缇妮斯疑惑地眨了眨眼,这答案出乎意料,“害怕什么?”


萨鲁垂下头,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绿色的眼里是难以言喻的恐惧,“害怕自己会被吸引,然后背叛你。”


经他这么一说,阿尔缇妮斯茅塞顿开,“对了,对了,这就能解释他对她的态度为什么这么怪异了。”


想爱却不敢爱,所以他才会冷漠中又带着些许的温柔和关心。


阿尔缇妮斯深觉这是个很好的发现,一高兴,抬头亲了一下萨鲁的下巴,“你太棒了!”


萨鲁有点莫名其妙,她竟然还称赞他,她这是在说要是她真死了,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再娶是吗?他内心顿时一把火熊熊燃烧。


“我不认为这个话题有研究的价值。”他说得咬牙切齿。


“不,很值得研究,我一定要摸清狄克对她的感觉,才能找到正确的方法平息风波。”她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说得眉飞色舞。


萨鲁思忖道:“你是说,他现在对她,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


“bingo!”


萨鲁嗤之以鼻,他对狄克的印象已经跌到了谷底,“我可不相信他会那么深情,再者,你能确定她和他死去的妻子连灵魂都相像?”


“不确定!”阿尔缇妮斯重新躺下,找了个最舒坦的姿势。


“这就是了!”萨鲁替她盖上被子,“这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对她了不是吗?”阿尔缇妮斯反问道。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萨鲁斩钉截铁道。


“不可能不代表没有,或许眼前就是呢!”


那么千色呢,对狄克又是怎样的感情,爱还是不爱?她接近他又为了什么?阿尔缇妮斯隐隐觉得里面会藏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这是直觉,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看来,她应该去查一下wfp元帅的妻子,她现在很好奇,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或许会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塞舌尔。


蓝天、碧水、阳光、沙滩、海风,塞舌尔拥有一个美丽的海岛国家应该拥有的一切。在岛上,浓郁的植物香味无处不在,使得呼吸这件最单调的事情在这里会变得无比欢愉。这里有着翠绿的丛林、清澈见底的海水,加上几乎没有污染的空气,可说是世上最纯净的地方之一。


千色自扑面而来的栀子花香中醒来,香味犹如日出前的凉风,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她觉得很好闻,很舒服,她缓缓睁开眼……


这里是哪里?


她费力转动脖子,发现正躺在像是玻璃暖房一样的地方,四周的美景一眼便能看尽,绿水环绕,蔚蓝的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雪白的浪花冲向那细沙铺成的海滩。她的四肢动弹不得,等再清醒些,立时感到身上传来隐隐的疼,疼痛让她想起了一切,她记得自己受了伤,艰难地回到午夜幽香的住所,然后……


安德鲁!


她顿时一颤,昏倒前,她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安德鲁。不,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里是哪里,她睡了几天?她眼前发黑,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手,却发现手似乎被什么人握住了。她扭过头去,便看到安德鲁正趴在床沿熟睡,大手牢牢握着她的手。银发遮盖了他的脸,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听着呼吸声便知道他睡着了。他一直陪着她吗?阳光的温暖,让眼前的黑暗和身体的凉意渐渐消散,她看着他,内心一片酸涩。他竟然等了她两个多月,这个傻瓜!


她不敢想象,在她决然离开时,他是用什么心情在等她,在那间狭小的屋子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等待根本不可能再出现的她。若非为了救土耳其王妃……她陡然一惊,土耳其王妃?!糟糕,她还没有联系她。她昏迷了几天?三天、一个星期,或是更久?她很明显有被好好治疗过,看伤口愈合的程度,她恐怕至少睡了一个星期,这和一开始约定的不一样,她顿时有些着急。不知道阿尔缇妮斯怎么样了?等不到自己的联络,她会不会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不行,她要赶紧联系她。


她想起身,但全身没有力气,尤其是左手,稍微一动,就觉得钻心地疼。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切断了自己的小指,所谓十指连心,就算愈合能力再强,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感觉不到痛。但是,再痛她也要起来。她努力往床沿挪去,想先让腿着地,只是那么简单的动作,她都觉得十分困难。更不用说在挪动腿的时候,身上的枪伤也被扯痛了,这可不比之前腹部的枪伤,腹部只是被子弹擦过,不像这一次,子弹可是进了身体的。手术缝合得很好,只是还没很好地愈合,所以稍微一动,就扯得生疼。


她的脚好不容易着了地,却在瞬间被人紧紧抱住,“你在干什么?”


安德鲁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她费力地挪动身体想要下床,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想离开,激动之下,什么也不顾,只想牢牢抱紧她。她又想趁他不注意要离开,是吗?即使伤成这样也不安分,是吗?酸涩在心里化开,涩得他嘴里发苦。


千色被他猛然抱住,一阵咳嗽,咳得胸疼,脸色也青了。安德鲁脸色一白,连忙放手,小心地拍着她的背。


千色小声道:“我只是……”她顿了顿,她若是说出来,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看来这电话现在还不能打,要打她也得偷偷地打,绝不能让他发现。


“我想喝水!”她找了一个理由。


安德鲁立刻用沾湿的棉签,湿润她的唇,她刚醒,还不能大口喝水,需要循序渐进。


干涩的喉咙被水滋润得舒服多了,她也不得不在安德鲁眼神的威逼下,重新躺回去。


“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让她靠着柔软的靠垫。


她摇头,“这里是哪里?”


“塞舌尔!”安德鲁坐回床沿,伸手拨开她贴在脸颊上的发丝。


千色一骇,她竟然在印度洋上,看来要回纽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船,还需要飞机。


她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眼中细微的骇然,仍然让安德鲁察觉了,但他没有问,就连她怎么受伤的,他也没打算问。若她不肯说,逼也没用。


“我睡了几天?”


“两个星期。”


千色又是一惊,比她想象的还要久。


“子弹已经取了出来,手术很成功,只是因为伤口发炎,你发起了高烧……”他说得很平淡,根本不提她高烧不退的那几日,他有多担心多紧张,日日夜夜都守候着她。


塞舌尔没有冬天,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春光明媚,也就不会冷,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没有玻璃,都只垂挂纱幔而已。但他仍旧担心她会受凉,于是在她高烧时,便命人在一天之内建造了这个大型的玻璃房,让她既能晒太阳,又不会被海风吹得受凉。她烧了七天,他也担心了七天,真怕她会扛不住。好在,她退烧了,他终于放下了心。


“谢谢你。”她只能说这句话。


安德鲁灰色的眸子闪了闪,一丝哀伤滑过,他不喜欢她说客套话,那会使两人之间显得陌生。


“饿不饿?”安德鲁柔声问道。


米修说过,若她醒了,可以让她喝些粥。他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只是每天都会让人煮。


她根本没什么胃口,心心念念都是怎样和土耳其王妃联系,摇头道:“不饿,只是有点累。”


“你伤口还没愈合,累是必然的,要不躺下再睡一会儿,等饿了再告诉我?”


他太温柔了,仿佛他活着就是为了照顾她。她不想他这样。她会离开他,就是不想他再陷下去。他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你不需要这样!”她咬牙,残忍地说道。


安德鲁很明显被打击到了,她这是在说她的事与他无关吗?


“我是故意离开你的,因为我……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你。”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像用刺刀残忍地戳着安德鲁的心。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她会离开就说明了一切。她心里没有他,但他就是不想放弃。他想亲口听她说,即使会痛,也要听,他做足了准备。可是,等听到了,仍是那么的痛彻心扉。他该怒吼质问,还是转身离开,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他知道,无论哪一种反应,他都做不到。


他爱上她了,有多深他不知道,只知道在听到那句“我不爱你”时,痛得不如死去。原来还是一场空。和二十二年前一样,他仍是握不住想要的那一缕阳光,它总能在他紧紧握住的手里溜走。讽刺的是,这座小岛,却是唯一能证明“她”爱过自己的地方,然而今天,她却在这里亲口告诉他,她不爱他。这份讽刺戳破了他曾经以为的美好旖旎,更使得他的奢望破灭。若是以前,他必定疯狂,必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她。然而,现在的他,懂得什么叫真正的爱。放手也是一种爱,也是他最懂的一种爱。


“等你伤好了,你便可以离开。”只要她恢复健康了,他会放她走,她想去哪里都可以,而他会默默地保护她,却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千色听到这句话,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沉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哀伤和苦涩,连那栀子花的香味都淡了。她又伤了他,更重,更残忍。


“休息吧,就算你不想休息,为了……”他苦涩地咽下一口口水,闭上眼,逼着自己将话说完整,“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休息。”


孩子?!千色的脸色顿时刷白,孩子……孩子……


她的身体都开始发抖。


安德鲁因为太过痛苦,并没有发现她的异状,径自道:“你怀孕了,才十几天,若不是米修替你做了全身检查,恐怕还不会被发现,你放心,孩子很好。”


他因为营养不良昏倒,醒来时,米修第一时间便告诉了他,她怀孕了。他眼前一黑,差点又昏过去。他不想去深究孩子的父亲是谁,尽管在知道她怀孕后,他的心像有无数的虫子啃咬着,令他差点崩溃。他等了她两个多月,她却在其他男人的怀抱里。这让他情何以堪,他差点又将身体里的另一个他释放出来。只是最后关头,他清醒了。他不可以再让自己去逼疯所爱的女人,那种后悔,让他刻骨铭心。


他心中仍有奢望,只要她没有亲口说她不爱他,他就还有希望,孩子什么的,他从来都无所谓。只是,就在刚才,她亲口说了。奢望破灭,他却没有崩溃,因为她醒了,喜悦和安心将这份崩溃掩埋了。


“我……怀孕了?”千色颤声问道。


安德鲁这才发现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像是被巨浪拍打过的小花,全身都在发颤,她抓过他的手,手心冰得吓人,她看上去完全没有喜悦,惊讶自然有,可更多的是恐惧。


“千色?”


“不是真的,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的!”她扭曲了脸,慌张地嘶吼。


安德鲁发现她不对劲,他以为她会高兴,像她这样的个性,除非她很爱那个男人,否则她不可能会让自己怀孕。可她的反应完全不是这样。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的沉默,让她的脸色更白,她像是被狠狠地打击到了,几近崩溃。


她拼命地摇头,泪水不由自主地滴落。她不停地说着不可能,最后连嗓子都喊哑了。这是她最不想要的,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若是boss知道了,无论她是不是慕容悠,这个孩子都不可能安然活下来。


她慌了,这是她唯一没有设想过的可能性。为什么会这样?!她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像被抽走了,全身发凉,眼前一片黑暗。她如同坠入了地狱,像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正在将她拉入最深处,她无法挣脱束缚,只能坠入地狱的最深处。


夕阳西下,玻璃房内的花海,仿若镀金似的瑰丽,那些花好似不是真的,似油画,又似丝花,更似幻境中才有的绝品。


千色躺在藤制的大床上,白色的丝绸上绽开了点点光晕。阳光柔和地照上她的脸,像蒙上了一层透明的细纱,细腻得没有任何瑕疵,就像上等的瓷器。黑绸似的发,此刻隐隐透着魔幻的淡紫色。她躺在花海之中,若不是她的脸色太过苍白,真像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


安德鲁立在一旁,耐着性子等待米修的检查结果,眉头紧皱,脸色也没好到哪去。那一句句“她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什么时候会醒?”泄露了他此刻无限的焦躁。


放下听诊器,米修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刺激到了!”他让护士记下刚才检查的结果,接着吩咐护士加一些稳定情绪的药,待护士走了,他才好奇地问,“你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反应那么大?”


若不是受了刺激,以她恢复的情况看,可没那么容易昏倒。


安德鲁懊恼不已,“我告诉她她怀孕了。”若是知道她会因此受刺激,他断然不会说。


“哦?”米修挑眉。


“我以为她会高兴。”谁知她听后会大受打击。


“一个女人得知自己怀孕,不仅没半点高兴,还昏倒了,看来她很不想要这个孩子。”


“什么意思?”安德鲁冷下脸来。


米修在床旁的沙发坐下,解释道:“还能有什么意思?要么是被孩子的父亲抛弃了,要么就是被人强暴了。”米修看了一眼安德鲁,他看起来已经像魔鬼一样可怕了。


无论是抛弃还是强暴,光看安德鲁的脸色,他就知道,等她恢复了,必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安德鲁绝对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只是除了暴怒,他的眼神中还有着期待。


米修摇头叹气道:“安德鲁,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最清楚的不是吗?”


安德鲁一颤,惊醒了,在那一瞬间,除了想杀了那伤害她的男人外,他还抱有一丝期望,若她被别的男人伤害了,是否会在他的关怀下,选择投入他的怀抱?


他闭眼,拳头握得死紧,羞愧得像斗败的狮子。他太卑鄙了,真是太卑鄙了。他怎么能去利用她的不幸?不是他的,永远都不会是,他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他只要在她需要的时候保护她,就行了。其他的,他不能奢望,越奢望心便会越疼,到时候,他或许会再度发狂,堕成恶魔。


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昏迷中的千色,这张脸的主人,注定会是他不得不服下去的毒药。


既是能让他肝肠寸断的毒药,也是他甘之如饴的蜜糖。


米修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但有些话他必须说,若没有人提醒他,他只会傻傻地去期盼。


他以前很讨厌慕容悠,现在他更讨厌这个叫千色的女人,真后悔取子弹的时候没弄死她,或许他该在点滴瓶里加点能导致猝死的药。


安德鲁从痛苦中缓过来,仰头慨叹,舍与得之间,他似乎只能选择舍。


舍!舍!舍!


从未得到过,又何来的舍?可偏偏他就只能舍。


他怅然一叹,低低地说了一句:“让她好起来,我想看到她健健康康的。”


米修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句话,因为这是他不得不遵守的命令。


“放心,她死不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倒是你,有吃药吗?有吃饭吗?你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吗?”


营养不良?想想就好笑,他的钱多得十辈子都花不光,他竟然会营养不良。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他的体力的确有些不济,胃口也不是很好,不过他不在乎。


米修气得牙都快咬断了,能不累吗?不好好吃饭不算,还非得天天熬夜守着她,铁打的身体都会垮,“她暂时不会醒,你不用守着了,家里又不是没有人,一打的用人呢!你先给我去吃饭,吃完饭马上吃药,然后上床休息。”


安德鲁捏了捏鼻梁骨,“不用!”


“不用个屁,是不是要我给你来上一针镇静剂你才死心?”别以为他不会。


安德鲁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是他知道米修是为他好,“我会吃饭,吃药,也会休息,前提是在她身边。”


“真是被你气死了!”米修愤愤道。


米修坐在沙发上搔了搔头发,懊恼不已。等冷静了,想想气什么,几十年了,他还不了解他吗?可是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他决定眼不见为净,最多他死了,自己去替他收尸。


他起身,快步走出玻璃房,快要到主屋时,迎面奔来个医生打扮的男人,“米修大人……”


那人见到他,扬了扬手中的牛皮纸袋。米修走过去接过来,从牛皮纸袋里抽出千色的脑部扫描图。之前因为机器坏了,所以报告出得晚了,他扬起灰黑色的扫描图,在阳光下查看,突然一愕。


这是什么?扫描图上的大脑中央赫然出现一个很小的阴影,不像是肿瘤之类的病变体,倒有点像某种机械。


“米修大人,您说这是什么?”报告出来时,他就仔细看过,实在看不明白这个阴影是什么东西。


米修放下扫描图,沉默不语,过了好几分钟,他转头看向玻璃房。这个女人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千色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晌午。安德鲁说的话她全都记得,她怀孕了,她竟然怀孕了。再一次的认知,让她的身体即使在温暖的阳光下也无法暖和起来,但比起昨天,她已经好多了,能承受得了。这是事实,不是吗?安德鲁没理由骗她。可她明明吃过避孕药,虽然是在事后,但是那并没有多大关系,为什么她还会怀孕?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平坦的腹部,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她根本从来没想过要生孩子。


即使是boss的命令,她也没有想过。这个孩子不该来的,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她无法想象当boss知道后,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无论她是不是慕容悠,boss对他都有着超乎想象的占有欲。她现在很惶恐,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千色,你醒了?”


安德鲁不知何时出现在玻璃房,手里还端着刚煮好的粥,他这一唤,让本就慌乱的千色更加惊恐,她白着脸,像受惊的兔子,他一靠近她就会发抖。


“千色……”安德鲁欣喜的笑容淡去,她看起来似乎很害怕。


千色缩了缩身子,躲在被单里抽搐着。


安德鲁的心被她的模样刺疼了,她这样让他想起二十二年前的慕容悠。他急忙放下手里的粥,走到床边,半跪在地上,想抱她,却怕吓到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千色蜷缩着,抖得更厉害,这让安德鲁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想抱紧她,告诉她,有他在,谁都无法伤害她。


他的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背,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永远都不会。”


他的声音像海浪一般,悠扬又富有节奏。他的声音又像棉絮,正在将她一层层地包裹,仿佛可以抵挡住世间所有的伤害。他的声音又像阳光,穿透了冰封,将她内心的黑暗和恐惧慢慢化去。她从被窝中抬起头,泪眼婆娑。


他将她抱在怀里摇晃着,珍惜无比,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别怕,别怕。”


她下意识地揪紧他的衣襟,仿佛只要抓牢他,名为恐惧的野兽,就不会向她张开血盆大口。他看起来就像是她的保护神,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保护她。


他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总是毫无怨言地对她好,他总是用温暖的臂膀捍卫她,他总是无怨无悔地等待她。


这个男人被她一次又一次伤害,为何他还能用这样温柔的声音一遍遍告诉她,他爱她,爱到什么都可以不去计较?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即使她怀孕了,即使孩子不是他的。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的,为何他还要保护她?为何啊?她是如此感动,就像干涸了千年的泉眼突然冒出泉水那般,水流到每一个干枯的角落,最终变成一片汪洋。


她的手揪得更紧,嘴唇嚅动,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让她心疼!她无法抑制地在他怀里痛哭失声,将所有的恐惧、哀伤、不安一起哭出来,没有丝毫保留,没有丝毫隐藏。那颗本不愿容纳的心,此刻,为他让出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天已经黑了,夜幕像黑丝绒般浓重,星星则像钻石,眉一样的上弦月悬挂在漆黑之中,照亮了海湾,那色泽迷幻至极。千色哭了很久,安德鲁始终没有离去,甚至始终维持着同样一个姿势。他的手麻了,却不愿放开,他知道她正依赖着他,这或许是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次,他不想放开,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


他低头看着她,问道:“想吃东西吗?”


千色摇头,嗓子都哭哑了,“没什么胃口。”


“汤呢,喝点汤好吗?”他真怕她哭得太久,体力会不济。


她还是摇头,显出了一丝淡淡的憔悴,此刻即使是龙肉,她也吃不下去。她抬头,望进他眼里,“你……不想知道孩子……”他为什么都不问?


安德鲁眼中立刻闪过忐忑,因为怕她为难,所以他没有问。他不想逼她。他其实很想知道孩子是谁的,因为知道了,便清楚了伤害她的男人是谁。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激动。


他打断她,“别说,别逼自己去想不愿意想的事情。”


她愕然。即使这种时候,他依然顾念着她。他说得对,还是别说,若他知道孩子是谁的,他恐怕会疯掉。


见她不说了,安德鲁松了口气,孩子是谁的,他暂时不问,但有个问题他想知道答案,“你打算要他吗?”


千色一愣,抚向自己的小腹。她还未曾想过要还是不要,她之前只想着他不该来,未曾想过她是否要他。因为从未想过,此时被问到,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安德鲁看出了她的为难,“无论你选择什么都没关系,我……都会帮你。”


若她想要,他便会让她平安生下孩子;若她不想……他拧眉,他得问问米修,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才能决定。


“我不知道!”无关boss,他是她的孩子,她还无法心狠至此,最后只能这样回答。


“你可以好好想,不急,重要的是你好好养伤。”安德鲁知道她现在是作不了什么决定的,要是做了,那也是意气用事。


她看着他,他灰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嫌弃,甚至仍是那么温柔,“你不该对我那么好!我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安德鲁苦笑,“你可以不爱我,但请不要拒绝我爱你!”这句话,他也曾对慕容悠说过,此刻说出来,仍是那么伤感。


千色心里猛地一颤,这句话好似在哪里听过?陡然觉得鼻子很酸,他的傻,再一次让她心痛。


“不说这个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让人熬汤,知道你吃不下,但是喝汤应该行吧,多少喝点,你需要补充体力!”他实在担心,她这样不吃不喝,会支撑不下去。


她点头,知道要是不答应,他恐怕会一直担心下去。


很快,汤端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汤,香味浓郁。她似乎有了点胃口,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想接过来,却碰到了伤口,痛得她脸色惨白。安德鲁则是心疼得脸色发白,她的手指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好,因为处理得太晚,有些发炎。


他突然很想知道是谁断了她的指,他猛地暴喝:“是谁伤了你,断了你的指?”


他问得极具压迫性,让千色不得不回答:“我!”


安德鲁惊讶到全身都僵硬了。


千色看向自己的左手,苦笑着重复道:“不要怀疑,真的是我自己。”


为了逃命,也为了救人。没错,为了火焰和冷玄,这指必定要断,她必须留下线索,让火焰和冷玄可以向boss交代,当然,一切她都计算过,包括那断指会被野狗吃掉。只要有线索可查,boss暂时不会因为任务失败而杀他们。而她早已部署好,会让冷玄和火焰寻找到那个断指之人。当然不是她,他们找到的不过是一具尸体,到时,boss虽仍会惩罚他们,但罪不至死。


以她计算,冷玄和火焰一定已和土耳其王妃通过电话,这点她不担心,那位王妃不是普通人,绝对不会有问题,想必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寻找断指之人的下落了。


第一步,一定是去黑市诊所。他们一定会采好她受伤时留在现场的血渍,作为线索,因为她失血过多,一定得输血,哪家诊所买入大量与血渍血型相同的血包,必是断指之人的去处。这点她当然知道,所以在夺脑之前,她为自己输入了大量右旋糖酐的胶体溶液,短期内输入能吸附红细胞表面的抗原,可以使原有的抗原性发生改变,从而引起血型改变,只要血型与她不同,dna鉴定也就不需要了。至于不在场证明,只是让她在第一时间获得安全,为她争取到时间,毕竟验血工具可不是每个人都会随时带在身上的。


不过那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一般五个小时后,右旋糖酐便会被消解,就会恢复原来的血型,不过,这仅限于身体里的血,流出去的可就不会,因为消解右旋糖酐是人体里产生的酶,没有酶,血液里的右旋糖酐便不会消失,血型便仍是被改变的状态。那根手指却不同,人在断指后,通常在一小时内,仍可以接回去,因此手指里的酶也就依然存在。所以她不得不让野狗吞了它,那根头发打的是活结,越跑动,结就会越松,最后便会掉落,野狗必定会来抢食。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证据,也就荡然无存了,他们有的只是那些改了血型的血。当然,凡是学医的应该都会知道右旋糖酐可以改变血型,只不过一般情况下没人会那样做,因为太冒险,若是剂量稍有差错,便会要人命的。也是因为冒险,反而不会让人怀疑。


幸好,她被安德鲁救治已是在右旋糖酐被酶分解后,否则输血错误,她必死无疑。关于这点,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


既然血型是假的,断指也被野狗吞噬,他们能查到的只有她安排好的假线索,假断指之人。她用心良苦,只是为了不伤害他们,组织不讲感情,但她实在办不到。只是,部署是部署好了,但她这个策划人不在,事情恐怕会出纰漏。绝对不可以出纰漏!


“安德鲁!”她唤他,眼下只有他可以帮她。


她不会让他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想让他帮一个忙。


“怎么了?伤口很疼?”他紧张地问,知道是她自己弄伤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大脑一片空白。


她摇头,“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谁?”他皱眉,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伤害她的男人。


虽然女人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被抛弃就是被强暴,但他觉得她不属于后者,很奇怪,他就是这么感觉的。那么,就只有抛弃这一说了。想到此,他眼里已流露出杀气,她自残,是不是也因为那个男人?!


“请你不要问,好吗?”她不得不说这句话,因为有了这句话,他便不会追问。


安德鲁被这一句刺激到了,杀气荡然无存。又是这句话,他却不得不照做。他不想让她厌恶。


“好!”他隐忍地回答。


纽约,曼哈顿华尔道夫酒店总统套房内,阿尔缇妮斯正睡得香甜,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也未见她有醒的意思,萨鲁就更不用说了。床头柜上,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扰了阿尔缇妮斯的清梦。她本想不理,继续睡,可铃声无休止地响着,她只好伸出手,往床头柜摸去,将手机拿到被窝里接听。


“喂?”


“王妃!”


王妃?阿尔缇妮斯还没完全清醒,听到这声称呼,只觉得有好些日子没人这么称呼她了,正想回应,陡然一惊,眼顿时睁开。


“千色?!”除了她,还有谁会称呼现在的自己王妃?


“是我。”这个电话自然是远在塞舌尔的千色打来的。


阿尔缇妮斯这下彻底清醒了,用胳膊撑起上半身,萨鲁正抱着她,她起不来,只好猛地翻身,重重地骑上他的肚子。萨鲁被她这么凶猛地一骑,整个胃都在翻搅,瞌睡虫再多,也都被惊跑了。他可不是马!他用眼神抗议。阿尔缇妮斯可没工夫搭理他,将手指摆在唇中央,要他别出声。


萨鲁只好躺平,乖乖地让她骑。他搔了搔头,被人骑着接电话还是头一遭,心情有点复杂。


阿尔缇妮斯接到千色的电话,惊喜不已,“你终于联系我了!”她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来了,“怎么那么久?”


“我受伤了。”千色没有隐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尔缇妮斯一激动,粉臀又是一压。


萨鲁苦不堪言,只好拍拍她的小屁股,再次抗议。


阿尔缇妮斯没理,径自道:“你现在在哪?伤得重不重?”


“我在塞舌尔!”


“啊?怎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千色在电话另一头苦笑,“说来话长,你呢,有没有让人起疑?”


“这倒没有。”阿尔缇妮斯脑门上出现一滴豆大的冷汗,考虑着要不要把自己做的糗事告诉她,但这有点难以启齿啊。


“没有就好,火焰来过电话了?”


阿尔缇妮斯点头,“来了,我完全按照你嘱咐的去说了,相信他们没有起疑。对了,你伤得严重吗?能回纽约吗?”


“可能暂时回不了纽约。”她现在连下床都费力。


“伤得很重?”阿尔缇妮斯从她声音里也听出了点端倪,明显气虚体弱。


“恐怕没有一个月我都回不去。”千色如实说。


“有没有人照顾你?”阿尔缇妮斯不免心忧。


“有,这个你无须担心。”她会联络阿尔缇妮斯,除了想知道她有没有让人起疑之外,还有便是要和她重新部署一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也只有她了。


“你好好养伤,我这里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心,我还能顶上一阵子。”她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说什么自己也得帮她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