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节快乐和反感

我只发现了一个它们共同具有的显著的特征，这就是爱和恨的对象都通过外部感觉或内部感觉及其理性而表现于心灵中。因为我们通常称我们的内部感觉或理性告诉我们与我们的本性一致或相反的东西为善或恶，而称我们的外部感觉，尤其是视觉告诉我们的同样的东西为美或丑。这样就产生了两种爱，即我们对好的东西的爱和对美的东西的爱，我们称其为魅力或快乐，以防与其他的混淆。随之，以同样的方式就有了两种恨，一种是与坏的东西有关的，一种是与丑的东西有关的，我称之为恐惧或厌恶以示区别。这里最为明显的是快乐和嫌恶或恐惧的激情通常比其他种类的爱或恨要强烈，因为通过感觉进入心灵的比通过理性表现于心灵中的对心灵的触动更有力。虽然前一种激情的真实性要差一些，所以在所有的激情中，这一种最具有欺骗性，因而我们要非常小心地保卫我们自己。

第八十六节欲望的定义

欲望的激情是由使心灵对与其一致的未来的东西产生希望的灵魂引起的一种心灵的鼓动。我们不仅对我们现在没有的好的东西产生欲求，而且对我们现在已有的好的东西，甚至我们没有的坏的东西也有欲求，也即对我们现在已经拥有和相信将来要有的东西都有欲求。

第八十七节它是一种没有对立者的激情

我清楚地知道，学术界通常把被称为欲望的追求善的激情与被称作厌恶的避免恶的激情相对立。善就是缺乏恶，但从积极的意义来看，恶的缺乏则是善，例如，在财富问题上我们逃避贫困，在疾病问题上我们追求健康，在其他事情上也是如此。我看到追求善的过程与避免相反的恶的过程似乎是同一个过程，区别仅仅是，当我们追求善时，我们的欲望是与爱，以及希望和高兴相伴的；而当我们要避免与此善相反的恶时，同样的欲望是与恨、害怕及悲哀相伴的。这就是我们认为它自己与自己相对立的原因。但如果我们认为它同时追求善和避免恶具有相等的关系，那么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两者是由同一个激情引起的。

第八十八节欲望的不同种类

我们有很多理由可以把欲望区分为与其所追求的对象一样多的不同的种类。因为，举例来说，奇怪，它就不过是一种对知识的欲望，而与对荣誉的欲望大不相同，后者又与复仇的欲望不同，如此等等。这就足以使我们知道，欲望这种激情的种类与爱和恨的种类一样多。而最重要最强有力的则是由快乐和反感引起的欲望。

第八十九节由反感引起的欲望

如上所说，虽然追求善的欲望和逃避与之相反的恶的欲望是同一个欲望，但由快乐引起的欲望总会与由厌恶引起的欲望有一些区别。因为这种确实是相互对立的快乐和厌恶，并不是作为欲望的对象的善和恶本身，而只是驱使其追求两种极不相同的东西的心灵的两种情感。也就是说，厌恶在生理上向心灵表明了一种突然的、出人意料的死亡危险，所以有时即使是碰一下邋遢汉，或抖动的叶子的声音，或自己的影子，也会使我们极其恐惧，我们的感觉立即就产生了一种仿佛有巨大的死亡危险似的情感。这就猛然产生一种力量，使心灵竭尽全力避免当前的坏事。正是这种欲望，我们通常称之为厌恶和反感。

第九十节由快乐引起的欲望

另一方面，快乐在生理上向心灵表明了一种愉快，这种愉快使人觉得快乐是人所涉及的所有的事情中最美妙的事情，因而使我们对这种愉快产生强烈的欲望。确定无疑的是，有各种各样的快乐，由这些各种各样的快乐引起的欲望强烈程度也各不相同。因为，举例来说，美丽的花我们只想看它一眼，而美味的水果我们则想吃它。但最主要的则是产生于我们所想象的一个可能变为另一个自我的人的完美的东西，因为由于人在生理上、性别上的不同，如同无理性的动物一样，某个年龄、某个时代的人在大脑中具有某种特定的印象，他们认为自己是不完满的，仿佛他们只是整体的一半，而另一个性别不同的人则是另一半，所以得到这另一半就从生理上被混乱地看作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最大的善。虽然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具有这另一种性别的人，但我们并不想同时得到几个，因为造物主并没有让我们产生比那另一半更多的需要。但当我们在一个里边看见某些东西比我们同时看到的另一个更令人愉快，我们的心灵就会由于具有占有最好的东西的天性而倾向于前者。这种由快乐引起的爱好或欲望通常被叫***，而非被叫做以上所讲的爱的激情。它同样具有更奇特的影响，并为浪漫作家和诗人提供主要原料。

第九十一节快乐的定义

快乐是一种令人惬意的心灵激情。心灵本身就蕴含着快乐，善是快乐的渊源。大脑对善所产生的印象传送至心灵则产生快乐。快乐就是因为善的存在而引起的，因为事实上，心灵除此之外接受不到任何收益，唯有善才能产生快乐。或许有人认为，善在人脑中留下的印象传至心灵并不能产生快乐，我对此要强调说明，正是善在人脑中留下的印象，才形成心灵的快乐。为了不至于将心灵的快乐与一般人所讲的快乐相混淆，我们称心灵的快乐为纯粹的智者快乐。这种激情只能是由于善直入人的心灵深处而引起。快乐总是善在人脑中留下印象，并将这种印象结至心灵才形成，智者的快乐常与善相随。

第九十二节悲伤的定义

悲伤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激情。在这种状态中，心灵由于接受到邪恶而受到困扰，感到不安，或者由于大脑中的第一印象存在缺陷和不足。同样，也存在着一种智者的悲伤。这种智者的悲伤不是简单的激情，它和邪恶、困扰和缺陷等相伴产生。

第九十三节以上两种激情产生的原因

当智者的快乐或者智者的悲伤作为激情存在时，其成因的证据就非常足够。我们从二者的定义就可看出，快乐形成于我们信仰中拥有的许多的善，而悲伤却来自信仰中存在的邪恶，或者缺陷。然而，也时常发生这样的情形：我们感到悲伤，或者感到快乐，但没能够有区别地观察到引起快乐或悲伤到底是善、还是邪恶。当善或者邪恶在没有干扰心灵前在人脑中形成印象时，这些印象要么归属于肉体，要么归于心灵。当心灵没有停止思维，而善进入人心灵并成为思考对象时则形成快乐，但在人脑中善与恶总是联系在一起。

第九十四节激情的愉快与悲伤

这些激情是怎样被仅仅与肉体相关的善或邪恶刺激起来?并且又是怎样存在于令人愉快的刺激和悲伤之中?当我们的身体非常健康，而且天气比平时更加晴朗时，我们突然地感到快乐，这种快乐并不来自人们理解功能，它仅仅来自大脑中引起运动的灵魂。同样除非我们对肉体感到不适，否则就不感到悲伤。这样条件下的快乐与悲伤并不需要理解。快感总是伴随着快乐，疼痛总是伴随着痛苦、悲伤。但大多数人并没有区别二者，或者仅有简单的区别。有时也发生这样的情形，遭受疼痛却伴有快乐，令人愉快的情感却来源于悲伤。引起快乐激情的原因，事实上仅仅产生于感官，它刺激我们的神经系统，外部宏观对象在人脑中的印象，通过人脑传至心灵，则形成快乐，所以，外部宏观对象以及肉体与激情都有着密切的联系。同样的理由，有时心灵被各种激情所刺激，或者是快乐或者是悲伤，甚至是憎恨。激情也时常产生于特殊的冒险，即我们在剧院中看到的情节，或者其它类似的事情。这些并不能以任何方式形成伤害，但它都能刺激我们的感官，感染我们的心灵，形成快乐激情。另外，我们称之谓悲伤的激情形成于某些非常激烈的活动，它伤害了我们的神经，或者仅使我们肉体能予支撑。这样心灵感到不快，悲伤也总是与邪恶相联系，并与心灵不相和谐。

第九十五节遭遇危险与回忆中的激情

这些激情又是怎样被那些尽管属于心灵，但并没被心灵关注的善与恶来刺激，如发生在遭遇危险或者在对往日记忆中的邪恶的回忆激起的呢?年轻人快乐时常产生于这样的情形：例如使自己承受艰巨的任务，或者把自己置于一种巨大的危险之中。尽管他们这样做并不希望获利或者获得荣耀，他们这样做只是想证明自己敢于冒险和冒险的程度，在冒险中体验快乐、信心和超人的技艺。他们这样做本身，就是通过行动来产生快乐。而年老人则在回忆中感到幸福，当他们回忆过去所遭遇到的邪恶以及同邪恶斗争并在斗争中生存下来时，他们感到快乐。回忆往日的遭遇成为一件愉快的事情。

第九十六节激情由血液和心灵运动产生

上面论述到的这些激情都是由于血液和心灵的运动而产生。我在这里面要描述的五种激情是相互统一的，同时又是相互对立的。分别地对待它们之中的任何一种，要比把它们作为整体来考虑更为困难，然而感到奇怪的是，人们一直在单个地考察。这些激情的成因不仅存在于大脑，而且也存在于人的心脏、脾、肝和所有服务于血液生产和最后形成心灵的所有身体的各个部位。我们知道，血管规范着流向心脏的血液的运行。心脏对血液的运动作用极大，它把血液驱使到人体的各个部位。血液运动的快慢，血流量的大小，都与心脏的紧缩有密切关系。

第九十七节主要经验能提供给我们有关爱的运动知识

在关注和考察身体中诸种变化时，我们看到，心灵受到刺激产生激情并形成快乐。我注意到，在爱中仅当它存在时，心灵常常伴随着强烈的快乐，或者欲望，或者痛苦。在这个时候，脉搏的跳动与平时相比较，可能是平等的、相同的，但其跳动更加充分、圆满和强烈。在这种情况下，我感到心脏脉搏的跳动是均匀的、平稳的。在这种状态中，胃对食物的消化非常快。这种激情非常有益于身体。

第九十八节憎恨中的激情

我注意到，在另一方面，即在憎恨中，人的脉搏的跳动频率是不相同的。有时微弱，有时心率加快，有时当我们大怒时，全身感到发冷，伴随着一种强烈的痛苦的心跳。这种情形的确难以描述。在这种情况下，胃的功能或充分发挥，或甚至停止，它倾向于排斥食物，甚至将食物吐出。由于对其消化功能的影响，有些已吃食物无法消化，最终腐败。在这种情况下，人的心境非常不好。

第九十九节快乐中的激情

在快乐中，人们的心率是均匀的，而且比平时适当欢快一些。它和在爱中一样强烈和充满力量，我们感到一种令人惬意的温热。这种温热不仅存在于人的胸部，它也逐渐流向我们躯体的所有外部，即身体四周。在这种情况下，心脏输送出的血液是非常充沛的，但也有时，我们的味口不佳，因为消化功能并不都比平时好。

第一百节悲伤中的激情

在悲伤中，人的脉跳是微弱和缓慢的，我们感到自己的心脏的外围就像有一堵墙压在上面，心脏的四周好似被寒冷所凝固，血液把寒冷的感觉传遍全身。而且在某种情况下，我们还有可能具有极为旺盛的食欲，似乎胃部仍然在履行其职责。这种情况，只能发生于人在悲伤中没有掺入憎恨。

第一百零一节在欲望中

最后我注意到这种具有特殊性的激情欲望。当它处于激动时，人的内心可充斥的激情比任何时候都强烈。这种激情能给人的脑部提供更多的灵魂，这些传入大脑的灵魂通过肌肉。使人的所有器官变得灵敏和精微细弱，并使人体的各个部位变得易于变动。

第一百零二节在爱的激情中的血液与灵魂运动

这些观察，以及许多非常冗长以至不能转录的现象，引起我们的判断。我们对爱的客体本身所代表的东西已经有所理解。爱的客体在人脑中留下的印象引导着动物灵魂，这种灵魂通过第六感官的神经，通过肠、胃对食物的消化，营造并传递着新的血液，快速地不断地向心脏运行，然后再通过心脏传至全身四周。当人充满爱的激情时，血液运动的速度比平时要快，其运动力量比平时要大，它给心脏提供充足的热量；血液把灵魂送至大脑，人的情绪比平时变得更为愉快。这些灵魂，增强了对第一次思考所留下的令人愉快的爱的客体的外部印象。灵魂对这些外部现象沉思之时，正是爱的激情存在之时。

第一百零三节在憎恨中

另一方面，在憎恨中，对最早的对象的思考产生出邪恶并控制着动物灵魂。这种动物灵魂在人脑中顺着胃和肠的四周肌体运行，它阻碍食物消化、分沁，及其血液运动，并操纵着血液和肌体的运动。特别是它能使血液按照某种特殊方式运动，它朝着迟钝的脾神经，或低神经部运行，也就是往胆汁分泌位置运动。在憎恨这种激情中，血液的流动往往与平时有所差别，表现为流速缓慢，甚至倒流，或者流向心脏的血液稀少。在憎恨中，心脏的切口舒张往往扩大，这样供应心脏的血液往往不足。在这种情况下，大脑便产生了憎恨和嫌恶的观念。这种观念深深地烙印在脑海深处，此时心灵的沉思总是充满着刻薄和悲伤。

第一百零四节快乐

在快乐中，人的脾部、肝部和胃部神经极为活跃，肠部神经也较之平时要丰富，特别是心脏舒张口四周的神经极为丰富，舒张口的张开和扩大，使更多的血液流出或流入心脏。神经的活跃、敏感驱使着血液流过脉管，通畅无阻地进入心脏。在快乐时，血液的流量较之平时要大，而血流多变的频率使心脏的舒张口得到扩张，流畅的血液常常容易产生灵魂。这种灵魂也极为细微、敏感，它最适合于巩固和加强脑中产生的印象，使人在平静的沉思时常产生愉快的感觉。

第一百零五节在悲伤中

相反，在悲伤中，心脏的舒张口由于其四周的微小神经变得非常紧缩，血管中的血液流动缓慢，极为迟钝，故流向心脏的血液比较稀少，而从胃部、肠部流向肺部的各种食物的汁液使其功能不能保持良好，所以在悲伤中人的食欲较差，除非在憎恨、悲伤之中还掺杂着其它激情。

第一百零六节在欲望中

最后，就欲望这种激情而言，以下的事实是正确的。从其名义上来说，我们本能地存在着获取某种善的欲望，或者避免某种恶的欲望。它能迅速地把动物灵魂从大脑传送到人体的各个部位，尤其是迅速地传至心脏和那些具有造血功能的部位，以此获得比平时更为丰富充足的血液，同样，血液又能将更大量的灵魂送回大脑，这样可以维持和巩固欲望。这种得到巩固的欲望又可以通过血液传遍周身，以至传到我们四周的肌肉部位。

第一百零七节在爱中，激情运动的原因

通过以上所论及的一切，可以得出结论，即心灵与我们的肉体之间存在着一种密切的联系。当我们的肉体行为一旦和某种思想联系在一起时，两者本能地同时发生作用，极不可能出现相继出现的现象。我们可以通过生病的事例得到说明，人在生病时，总是和巨大的嫌恶有联系。生病时，人没有食欲，口味很差，不想接近任何食物，不想吃，也不想喝。但当他们服药时，他们却没有嫌恶和憎恨的想法。这说明心灵愿意接纳那些进入我们心脏的血液，或者有益于肉体的其它营养品，它能维持生命的热量，这也是生命的规律。心灵具有一种接纳有益肉体东西的自由意志。人的欲望往往产生于肉体的需求，肉体欲望总是压抑或刺激血液运行。同样胃部、肝部和脾部的血液运动也能影响人的激情，如食欲的增加能使肌体获得更多的热量，从而增加血液。总之，激情的运动总是伴随着血液及肌体的运行。

第一百零八节在憎恨中

另一方面，有时那种外来的不适合维持热量的体内分泌汁液进入心脏部位，或者进入心脏部位的体内分泌汁液未能消除。由于心脏受到刺激，则产生憎恨这种激情。同时那些来自大脑并进入神经的灵魂又能驱使肝部、脾部血液进入心脏，它能阻止有害的体内分泌汁进入心脏部位。它还能驱使这些体内汁液返回肠部和胃部，甚至促使胃部将不益于肉体的食物吐泄出去。从以上情况可知，躯体内部的各种器官的运动同时伴随着憎恨这种激情。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清楚地说明，人的肺部存在着无数的动脉血管，它们都具有足够的宽度，以用于血液的流通，血液能流畅地进入腔静脉，并由那里不作停留地进入肝部，但也存在着一定数目的微细的血液管道，血液流通受其宽度影响，它会使血液暂停流通，就像肝部血管经常保持一定量的血液，作为人体内血液供应不足时备用；当心脏需要供应营养时，它们就流入心脏。

第一百零九节在快乐中

有些时候，快乐发生在我们生命的初始，即发生在血管中的血液旺盛之时。它作为一种足够的营养，非常适合于维持心脏的热量。在这种状态下，血管里的血液在涌动，其充沛的程度使它不再需要从肉体的其它部位输进营养，这些血液刺激了心灵中的快乐激情，而心灵的快乐同时又引起心脏的舒张口比平时要大，血液的流动携带着灵魂，从脑部自由地流入躯体的四周。它刺激了肉体的各个部位的神经，所以快乐激情与肉体内部器官的运动总是相伴产生的。

第一百一十节在痛苦中

痛苦与快乐恰恰相反。痛苦发生在体内缺乏营养，即心脏供血不足，营养缺乏使心脏经历痛苦之时。这种痛苦是无拘束的，它不同于与憎恨交织在一起的其它混合物。同样的理由，痛苦悲伤引起心脏的舒张口紧缩，因而心脏的血管只接纳非常少量的血液;而来自脾部的充足的血液进而流入心脏的血管四周，起着补充心脏血液不足的作用。当心脏没有足够的血液维持功能时，只能通过脾部的储蓄血液来维持和完成进入心脏的血液运动。这就是灵魂和神经运动，控制和影响脾部血液流动的原因。同样，痛苦悲伤也毫无例外地由其陪伴。

第一百一十一节论欲望

可以说，心灵具有的最初欲望总是与肉体的需求紧密相关。心灵的欲望总是希望能得到它所希望的东西，排斥那些有害的事物。对于肉体来说，欲望也能产生类似的效果，肌肉和所有感觉器官的运动，都受到欲望这种激情的影响。当心灵存在某种欲望时，整个躯体和其它器官都变得异常活跃，比平时变得更适合于运动。同样，躯体的运动也能使心灵的欲望更加强烈和充满激情。

第一百一十二节这些激情的外部信号

至此，我对引起脉搏跳动差别的原因和所有其它有关激情性质形成差别的原因都已作出了证明。这些论证都比较足够和充分。没有必要停留下来作进一步的解释。但是我仅仅是对每一种激情单个地作了划分，并对产生激情的血液和灵魂的相互运动作了说明。那些伴随着激情的外部信号仍然有待于进一步加以证明。这些外部信号总是和激情相互渗透，有必要与激情分开加以论述。这些信号的规则是眼神和脸部颜色的活动，神色的变化，如恐惧、沉闷、晕厥、笑声、流泪、呻吟和叹息。

第一百一十三节论眼部与脸部的活动

没有一种激情不体现于某些特别的眼部活动。这种眼部活动对于激情的反映是如此的明显，即使最笨的仆人也能通过他们主人的眼神判断出他是否引起主人不快或与主人发生冲突。然而尽管这些眼部的活动是非常容易感知，并且它所发出的信号是清楚并易于理解的。但对所有的这些信号的描述却是不易的，因为每一种信号都是由许多变化组成，而这些变化都发生在运动过程之中。眼部的表情是如此特别和细微，单独地观察，我们难以捕捉其特点和所包含的内涵。只有将眼神与脸部表情结合起来加以考察，并联系激情，才能说明其性质和特点。同样，伴随着激情、脸部活动也非常活跃，尽管面部活动范围比眼部大得多，但区分第一种激情的面部表情也难以做到。一般来说，男人们都有同样的神态，如微笑，或者哭泣，各自脸部的表情的区别是非常小的。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事实上也存在着一些非常明显的区别，比如愤怒时，前额涨起皱纹；受到人格污辱时，或者受到蔑视时，鼻子和嘴唇有些发抖，但这些信号的自然流露极为有限。一般来说，所有的人体外部活动，无论是眼部还是脸部，都是随着心灵激情的变化而变化。当人们企图掩盖某一种激情时，总是难以真正地掩盖其一些细微的眼部和脸色的变化，心灵总是鲜明地唤起一种想象。为此我将利用这些活动同化我们的心灵，并作为心灵反映的证据。

第一百一十四节论面部变色

当我们受到某种激情的驱使，从事什么事情时，我们很难掩盖我们自己的面部表情，如脸红，或者脸色苍白。这是因为这些脸色的变化未完全建立在肌肉和神经基础之上，而是瞬间地产生于心脏，即所谓激情的渊源地。心脏为面部表情准备着血液和灵魂。完全可以肯定，脸色的变化仅产生于来自心脏的血液不停地流向其它血管。这样脸部产生或多或少的颜色、脸色的变化，都是根据血液流向的范围和浓稀程度而定的，并通过面部肌肉而体现出来。

第一百一十五节为什么快乐引起我们脸颊变红

快乐常常使人充满生机，神采飞扬，脸色变得红润。这是因为心脏的舒张口扩张，引起血液以更快的速度流向四周所有的血管。由于血液流动较快，人感到更加温暖和更加敏感，血液适度地扩张了面部的微细血管，这样使脸部呈现出一种更加喜悦和生动的表情，脸颊变得红润。

第一百一十六节悲伤引起脸色苍白

相反，悲伤时，心脏的舒张口紧缩，这样引起血液以更慢的速度流向其它血脉管道。在这种情况下，人变得感到寒冷、迟钝和笨拙。血液在这时需要的空间更小，所以血液由于心脏的紧缩而撤回心脏，原来较宽的血脉管道中的血液变得稀少，这样在脸部就变得令人注目，面色变得苍白无血，变得沉闷，无精打采，特别是在遭遇到巨大的悲伤时，或者悲伤突然发生时，面部颜色的变化更为明显。我们经常感到这样的情形，即当人们突然发生争吵和争斗时，异常激动和瞬间需要增加能量，往往引起人们心脏的收缩活动。

第一百一十七节为什么悲伤时仅脸部变红

然而也时常发生这样的情形，即悲伤时我们的脸色并不苍白，相反却变成红色。这肯定是由于某些其它激情同悲伤掺合在一起，如悲伤与理智，悲伤与欲望，有时悲伤与憎恶也混合在一起。这些激情使产生于肝部、肠部和体内其它部位的血液增热和变得欢快起来，并驱使血液流向心脏，然后又从心脏通过主脉血管流至脸部的血管。没有悲伤时，心脏的舒张口是紧闭的，或多或少能起着阻碍血液流动的作用。但当人们处于极度悲伤时，却是例外。然而，尽管是一般的悲伤，心脏的舒张口也能容易地阻碍倾向于流进心脏的血液进入脸部血管。在此同时，欲望或者憎恨，形成一种力量，迫使来自内部的血液流进肌体的外部其它地方。这就是血液被阻止在脸部的原因。这些血液使得脸色变红，有时甚至比快乐时的脸色还要红润，其原因是当血液流动缓慢时，血液的颜色呈现出更浓更深。同样，因为脸部的血管聚集了更多的血液，所以脸色变红。这种情形在羞耻激情中也能看得出。羞耻是自我对某种欲望的压抑以致避免产生丢脸，它引起内部血液进入心脏，然后从心脏通过血管流至脸部。还有一种适度的悲伤，这种程度的悲伤能阻止血液流返回心脏，当我们哭泣时，也同样是如此。由于在此之后，我还要继续论述有关问题，在此仅作简单证明。爱总是与经常引起流泪的悲伤联系在一起的。同样，当我们愤怒时复仇的欲望常常同爱、憎恨和悲伤交织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八节论颤抖

颤抖有两种不同的原因，有时进入神经系统的脑部灵魂极其微小；另外一种是脑部灵魂太多，以致难以通过肌肉进入神经。关于这种情况我在第六十一节中已作了说明，第一种情形在悲伤的恐惧中已有充分的证据。当我们由于寒冷而颤抖时，其原因也是一样;就这种激情而言，它就像寒冷的空气，使人变得凝重、迟钝，血液也变得滞止不动。在这种激情状态中，血脉能够提供足够的灵魂进入脑部，再由脑部进入神经。另一种原因引起的颤抖时常出现在那些异常渴望得到某些东西的人身上。当他们获得了渴望已久或迫切欲望的事情时，他们全身的肌肉变得颤抖起来。这种颤抖也发生在喝醉了酒的人身上。就这两种不同形式的激情而言，它像葡萄酒一样，能引起如此之我的动物灵魂在脑部产生，控制脑部的灵魂进入肌肉，以致不能以适当的规范方式命名他们。

第一百一十九节论情绪沉闷

沉闷是一种放松和不动的倾向，这种体验每一个人都有过。就像颤抖，它所产生的原因是充足的动物灵魂没有进入神经系统，但它却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进入。对于颤抖的成因，表现为脑部没有足够的灵魂去执行腺的决定，即驱使灵魂进入肌体。沉闷产生于这样的事实，即腺没有决定灵魂进入哪一特殊的肌体。

第一百二十节激情是怎样由爱和欲望引起

最经常产生某种效果的激情往往是爱与某种欲望的结合。这种欲望所追求的东西在当时可能并不是想象的，因为大脑在思考爱的对象时，整个心灵都被爱所占据，爱操纵着所有在脑部的灵魂，使大脑产生想象，并检验所有的由腺所引起的运动。我们必须注意到，关于欲望，其性质我们一直认为是肉体的自由运动和变化所引起，我们通过想象创造欲望的对象并为获得这种对象而行动。在另一个方面，如果我们仅仅想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做任何有利于结果的事情;因为欲望的刺激，自然保留在脑部，没有以任何方式进入神经系统，只是完全地用来巩固欲望对象的观念，这使得肉体的其它部位感到沉闷和无精打采。

第一百二十一节沉闷也有可能被其它激情引起

事实上憎恨、悲伤甚至快乐也能引起一些沉闷，这只能发生在它们非常强烈时。其原因是心灵在考虑其对象时完全被这些激情所占据，更主要的是，当对某一事物的欲望一旦产生，而在当时条件下又不能做些什么以实现欲望，使欲望与对象结合。同样也是因为我们在对某一对象进行思考，即通过我们自己的自由意志进行对象的思维把握，如果思考停止并中断许多，使思考的对象未能联系起来，也就产生了沉闷。沉闷这种激情并不是建立在突然的惊奇之上，它的产生需要一些时间，它更多地和爱这种激情相遇并产生。

第一百二十二节论晕厥

晕厥是一种离死亡并不遥远的状态。因为死亡的结果是心灵之火全部熄灭，而晕厥则是我们进入一种暂时的昏厥状态。在这种状态中，心灵仍然保留着几丝以后可以点燃的心灵之火，只是躯体内感到许多不适。在诸种激情之中，据我观察，过分的快乐也具有产生晕厥的力量。这种看法的理由是，过分的快乐使心脏的舒张口扩张大到一种超常程度，血管的血液突然地大量地流出，使心脏内部血液出现稀疏和暂时供应不足，另外突然大量的血液流进其它微小血管，增大了血液管道进口的微小薄膜的承受能力，使人感到不适。而大量血液的流出同样产生大量血液通过循环后又大量流入心脏，平时以适度血液进入心脏就可维持心脏生命，现在突然大量增大，也同样产生晕厥。

第一百二十三节为什么悲伤反而不引起我们晕厥

这似乎是说，巨大的悲伤突然降临于我们，就会关闭心脏的舒张切口，以致熄灭心灵之火。但是，我们并没有观察到这类事情发生，或者即使发生，这种情形也极为稀少。从这里我可以得出这样的看法，当心脏的舒张口关闭时，心脏的血液即使是如此稀少，但也足以维持心脏所需的热量。

第一百二十四节论笑

事实上，笑这种激情产生的主要因素还是血液。这些血液产生于心脏的左动脉，经过肺动脉，突然地并重复地膨胀肺部，这样就产生一些气体。这些气体主要是用于调节血液的流通，在那里形成一种不连贯的爆发式的呵声，肺部伴随着空气均衡地扩张，使血液冲出，它使横隔膜的所有肌肉处于运动状态，这种运动从胸部开始进入脖颈部位，通过这种方式，引起脸部肌肉的运动。这种脸部肌肉的运动与血液运动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且，正是脸部的活动并伴随着不连贯的爆发声音，我们称之为笑。

第一百二十五节为什么笑不伴随最大的快乐产生

虽然笑是快乐的最主要表现之一，但是快乐并不一定会引起笑。当快乐是温和的而且混合着某种惊奇和憎恨在内除外。因为，根据经验发现，当我们特别快乐的时候，这种快乐的起因从来不会引起我们发笑，甚至在其他原因，比如我们处于悲伤的情况下，我们也不会如此容易地这样做。之所以有这种结果，是因为在极大的快乐中，我们的肺里总有如此满的血液，以至于肺不能被不断循环着的血充胀得更大。

第一百二十六节肺突然扩张的最主要原因是什么

我只能发现两种原因使肺突然扩张。一种原因是对受到赞美或某种奇迹感到惊讶，这种惊讶和高兴一起，如此迅速地打开心脏的入口，以至大量的血液突然通过静脉管进入右心房，在心脏内被稀释后通过动脉管进入到肺里，使肺扩张。另一种原因是一些液体的混合物，这种混合物稀释了血液，产生于脾脏，血液在惊讶和某些细微憎恨情感驱动下进入心脏，而且是混合着在身体其他部位由快乐产生的大量血液一起进入的，导致这部分血液在肺里扩张得比通常情况更甚。我们在许多其他的液体中也能观察到同样现象的发生，比如当我们在火上的器皿里滴进几滴酒时，这些酒精将迅速扩散;而来自于脾脏的血液的液体部分在物理性上类似于酒精。经验也使我们看到，在使我们产生发自于肺腑的狂笑的诸多原因中，总包含有一点点憎恨或最少来说是惊讶的因素在内。那些脾脏有毛病的人，他们将比其他脾脏正常的人经历更多的悲伤，每隔一段时间又经历更多的愉快，而且他们也更倾向于发笑，因为脾脏把两种血液送到心脏，一种是浓浓的，且很粘稠，产生悲伤;另一种是稀稀的，且易流动，产生快乐。在笑了很久以后，我们经常感到自己又自然而然地伤心起来，因为脾脏产生的血液中流质部分已耗尽，另外的更粘糊的部分则向心脏流去。

第一百二十七节笑在愤慨中产生

有时在愤慨时也会产生笑，这种笑通常是骗人的和假装的。但如果笑是自然的，它则产生于这种快乐中，即我们明白，我们不会因为有愤慨的罪恶心理而受到伤害。它也产生于这一事实:我们发现自己被新奇的事惊讶或突然遭遇这一罪恶而大吃一惊。在这方面，快乐、憎恨和惊奇对笑的产生也有贡献。同时我也相信，笑会在没有任何快乐的情况下，仅仅由于嫌恶而产生。这种嫌恶把血液从脾脏到心脏，血液在心脏内被稀释后驱动到肺内，引起肺的扩张。一般来讲，能引起肺的突然扩张的所有因素都会导致外部的活动笑，除了悲伤将这种扩张变成抱怨和伴随眼泪的哭泣之外。参照viues写的关于他自己的感受：有一次，他经历了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之后，当他把第一块食物放进嘴里的时候，就引起了他发笑。这可能产生于这一事实：由于血液缺少营养而显得空空的，经过胃到达心脏的最初的汁液迅速地填充到肺里，即使在他正在吃的食物营养到达心脏之前，光这种吃的想象就能产生同样的效果。

第一百二十八节论眼泪的来源

就像笑从来不会产生于最大的快乐一样，眼泪也不会产生于极度的悲伤，它只会产生于适中的和被爱或快乐的感觉伴随着的悲伤。由于过度的悲伤，使视神经和水蒸气经过的小支脉收缩得厉害，以至于水蒸气不能从眼睛中冒出来。一般的汗水主要由水蒸气组成，从身体各部位冒出，在这些部位的表面变成水珠。同理，眼泪是由眼睛冒出的水蒸气形成的。

第一百二十九节水蒸气如何变成水

我已在meeors中讲过，空气中的水蒸气变成雨，是由于水蒸气比通常情况受到更少的搅动而且更听之任之。因此我相信当人身上冒出的水蒸气比通常情况受到更少搅动，即使它们不是那样地听之任之，它们也不会让很少部分转变成水的，这就是我们生病时冷汗会从我们虚弱的身体冒出的原因。而且，我还相信，当这些水蒸气更听之任之，又假如它们也没有受到更多的搅动，它们也会转变成水的，这就是我们在进行了一定量运动后会出汗的原因。然而眼睛却不会排汗，这是因为在身体的运动期间，肉体的活力的更大一部分进入到引起运动的肌肉里，更少一部分通过视神经进入眼睛里。水蒸气仅仅是身体组成成份的一种形成，当这种类似的东西出现在静脉管或动脉管中时就是血液；当它出现在大脑、神经或肌肉中时就是精神或活力；当它以空气的形式出现时就是水蒸气；最后当它在身体或眼睛的表面凝结成水珠时就是汗或眼泪。第一百三十节眼睛中引起疼痛的东西怎样激起眼泪我能找出两个原因说明眼睛里冒出的水蒸气为何会转变成眼泪。第一个原因是，当水蒸气经过的毛细血管的形状被突发事情或其他事情改变时，延缓了水蒸气的运动且改变了他们的排列顺序，水蒸气才变成了水珠的。因此很小的虫子被掸进眼睛里，都会引起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因为眼睛里刺激的疼痛改变了毛细血管的特性，当毛细血管收缩得更厉害时，里面的水蒸气通过得更慢，而且他们不是前后等距离地一个接一个排列，而是缓慢地一个紧挨着一个连在一起；又因为毛细血管的顺序是错乱的，结果从眼睛里冒出的水蒸气一个个紧挨在一起凝成了眼泪。

第一百三十一节我们怎样把流泪归因于悲伤

眼睛里冒出的水蒸气能转变成眼泪的另一个原因是悲伤引起的。悲伤在流泪中是必需的，因为人在悲伤时，血管里的所有血液变冷，引起眼睛里的毛细血管收缩；但是悲伤引起毛细血管收缩的同时，也减少了毛细血管中允许流过的水蒸气的数量。如果这些被减少的水蒸气不因其他的原因增加的话，就不足以产生眼泪。我们也看到悲伤的人并不持续地流泪，而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在目标上有新的冲突时才流泪。

第一百三十二节论伴随眼泪产生的呻吟声

肺有时也为放纵地流动的血液突然扩张，并把肺内的空气通过气管排放出去，从而产生伴随着眼泪的呻吟声和尖叫声。这种尖叫声比笑声更响、更刺耳，虽然它们几乎以同样方式产生。产生这一结果的原因是专管收缩或扩张声音器官的神经。为了使这种尖叫声更响或更尖，和在快乐中打开心脏入口的神经一起，在悲伤中收缩这些声音器官，导致它们同时收缩或扩张。

第一百三十三节为什么小孩和老人容易流泪

小孩和老年人比青年人和中年人更容易流泪，但各有不同的原因。老年人经常由于情绪激动或高兴而流泪；这两种激情合在一起，驱动着大量血液流进心脏，并把大量的水蒸气驱动到眼睛里。由于体内沉积物的变冷，导致水蒸气的搅动缓慢下来，水蒸气很容易就转变成眼泪，即使先前没有产生悲伤也是如此。还有一些老年人非常容易因恼火而流泪，他们身体的状况和性情与他们思想的性情不一致而导致如此，这也仅仅发生在那些身体非常虚弱的老人身上。他们是如此地虚弱，以致他们完全被忧伤、恐惧或同情所征服。这种情况也同样发生在小孩身上。这些小孩从不因快乐甚至爱而哭，只因为伤心才哭，因为他们总有足够的血液来产生大量水蒸气。这些水蒸气的搅动由于悲伤变得缓慢，最终转变成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