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师父。

我立下誓言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终会来的，那就让我一人来承受这一切吧。

朱弦，他缓缓举起了素镫，向门外走去，声音喑哑，你……跟我来吧。

他们走出门的时候，清冷的月光照在新磨的镜面，反折而回的清光投射在壁上，随窗外月光一转，倏忽闪现，无人相看的时候，在淡青光轮里的缥缈山峦中，那里有两行无比落寞的文字。

陆雪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亘古不变的风吹扬着满天的沙尘，那个孤独的背影仿佛站在天地的尽头，站在凝止不动的时间长河中，他身后的黄沙中插着一柄古剑。他默然望向前方，光芒之中似有金色的天上宫阙，近在眼前，可剩下了这最后一步，却再没有踏下去。

那个背影就站在眼前咫尺的距离，但她却知道，无论自己走多远，走多久，都无法再接近。

喂，从小到大，我怎么老是梦见你呢？到底是少女开朗的性子，陆雪索性坐下来，朝那个熟悉的背影笑着喊着，你干吗还站在这儿啊？

我在等一个人。他笑道，并不回头。他从来不回头。

你已经等了很久啦，陆雪微笑着，我可记得呢，我很小的时候你就这么说。你还没有等到么？

那个背影沉默着，陆雪一时还不想醒过来，于是想了想又说：我找到你说的那柄剑了，那柄叫做龙渊的剑，我还见到了一面古镜……

他叹息着：你去过吴王剑冢了？

嗯，没错，我现在还要去赤瑾山，陆雪凝望着光影涌动的远方，所以我想，你一定知道赤瑾山在什么地方，对吧？

赤瑾山……语意充满了怀念的味道，犹可想象此刻脸上绽开的笑容。

满月的光芒照耀的地方，天上有黑色的鹰在盘旋，那就是赤瑾山，他答道，去吧，只要是你，一定能找得到。

他的话只让陆雪听得懵懵懂懂，但她还是认真背了下来，想要努力地带到清醒的世界去。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锲而不舍地问道，那首《蒹瑕》是什么意思？

是……他沉默了一会儿，……是思念。

哦，思念的是你等的那个人吧。陆雪绽开明朗笑容。

也许吧，你说呢？他笑着反问。

那么，陆雪咬住嘴唇笑着，等到那个人以后，你会做什么，带那个人一块走么？

不，他想了想才说，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只是再见一面……？陆雪还来不及问下一个问题，梦中的世界已经在剧震中溃散开来。

陆雪在剧烈的摇晃中醒来，她睁开眼睛，不禁恶狠狠地盯着眼前抓着自己肩膀的男友。

你在说各种奇怪的梦话，杨云慌忙解释，我怕你在发烧，已经糊涂了。

陆雪轻哼了一声，轻轻推开他，披上衣服，独自走出营帐外，向山上的浓雾中走去。

他们离开剑冢，又马不停蹄进入山中，只是山路走了还不到两天，大雾就如同洪水开闸一般自林中涌出。靠卫星定位，再走了两天，只觉坐标位置和地图上无论如何都对不上一处，竟然再也无法前行一步，只得就地扎营。倒是杨云这小子，几天眼见大雾阻道，行动无望，反倒自个儿偷着乐起来。

原来你一直在吃醋。她转过身来，盯住跟上来的杨云，下了结论，你在吃一个死了两千五百年的古人的醋。

这个嘛……杨云用力挠着脑袋，似乎想就这样挠出一个能瞒天过海的借口来。

好吧，杨云终于忍不住，有些心疼地忿忿道，到底为什么，这次你可真是……不对劲。不就是一柄剑么，犯得着这么冒险潜到剑冢里面去。现在还主动请功去找另外两柄。哎，泰阿剑随侯珠和氏璧……这些宝贝说不定还跟赢皇帝一块躺在秦陵里面呢……那些人可做古两千多年了，现实一点吧，大小姐。

哼哼，咱们一块长大，一块念书，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性子？陆雪拨开草丛，径自向山上走去。满月，光芒，黑色的鹰，她一面走一面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