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

有些秘密就像是覆盖了天空的无数星辰

明明无处不在，但若不抬头，就没有一个人会看见

终于等来了期待已久的学农，由于不是住宿制的学校，所以能和班级同学一起生活一个星期对高二的学生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雀跃的事情。

到了农场还没来得及分宿舍就集合召开了全年级大会，主讲的教导主任黄戴老师一直很受同学欢迎，不只因为他的名字朗朗上口，更是因为他话语的幽默程度。

“同学们，你们一定期待学农很久了吧？希望你们不要期过头，否则怕你们气过头。”

台下的同学哄笑一堂。

“学农是来吃苦的，不是来玩的，我们要从中学习到的不仅仅是种田的辛苦，还要让你们记住的是挑粪的那个气味。”说到这里他反呕一下，清了清嗓继续开口，“这里要和大家关照几点，第一点，男女生不许互串寝室。当然女生串男生寝室的可能性比较小，因为那个臭袜子的味道会让串进去的一会儿就串出来。主要是男生不要串到女生寝室，小姑娘换换内衣换换内裤如果被你们看到要负责，老师我就救不了你了；第二点，晚上不许跑到大草坪上去看星星。虽然这里晚上天空非常美丽，但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在没有异性陪伴的情况下晚上不许出门。但是你要知道学校是严禁晚上和异性出门的，被抓到就要记过回去叫家长，所以意味着你们晚上不能出门；第三点，就是……”

一段冗长的沉默，黄戴的脸上出现异样，台下的讲话声也开始琐碎起来。

“第三点我先忘记一下下，我们先说第四点，第四点，是不许在小卖部买东西。你们来学农就是要体会农民伯伯的辛苦，所以这里的饭菜都要吃完，不许在小卖部买方便面啊小饼干之类的。还有短裤什么的，都要自己洗。”

台下是一片失望的“啊——”声。

“还有，最后一点，就是第三点，被我想起来了，晚上不许装鬼吓老师，去年就发生过严重的老师被吓晕过去的事件。我想你们回去问学长学姐都应该知道后果的严重性，那个老师被吓了之后记性变得很不好，所以刚才才会把第三点给忘记……”

说到这里，台下再也忍不住，整个教室满是沸反盈天的笑声。0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黄戴立刻拍了拍话筒，大喝一声，“下面由各班班主任安排，散会。”

台下一下子懒散起来，班主任关照了一些事项后就安排大家各自回寝室。

没有了网络和电视的宿舍，聊天变成了唯一的消遣。

十个人一间的寝室把一个班分成了两个寝室，三班一共有二十一个女生，多出一个将被分到其他班去。

由于高中女生是成群结队的生物，所以唯一落单的戚月变成那个倒霉的“第二十一人”。

虽然有些委屈，但倒也觉得无所谓。

“你想去几班？”班主任觉得这个被全班“排挤”的女生有些惹人怜。

想到了唯一的好朋友文慧，她便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七班。”

“好的，我带你去看看那里有没有空位。”

一个人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跟着老师走的样子有些落寞，这番模样被一边大家都要抢着和他做室友的安夕看到，似乎视线只要在人群中一搜索到她，就一定会跟着她走。

班主任把她带到了七班的教室门口，商量了一下没问题便让她入住。

戚月看了一下屋内没有文慧的影子，倒是叶舞凉第一个上来打招呼。

“你是安夕的同桌吧？你好，我是叶舞凉。”对面的女生带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微笑伸出了手。

戚月火速放下行李，握住了她的手，“你好，他和我提起过你。”

叶舞凉笑了笑，有些羞赧。

戚月把行李安顿好，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她们的对话。

听她们聊了些有的没的之后，便集合吃饭了。由于位置是按照宿舍来分配的，所以戚月又无奈被分到了和叶舞凉一桌。

在隔壁桌的安夕看到傻站着的她后爽朗地打了个招呼，发现不远处的叶舞凉，也稍稍招了招手。

戚月找了个位子坐下后别人都故意表现出不想和戚月邻座的意思，只有叶舞凉走到她身边坐下，侧过头温柔问道：“不介意吧？”

“不介意。”戚月摇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内心尽是感激。

似乎觉得有些不自然，戚月把头低下，抿着嘴。

吃饭的时候仍然只有她一人保持着沉默，现实简直就和之前想象的美好学农生活有着天壤之别，再这样下去戚月甚至怀疑这七天下来自己会说不来话了。

现在才想起了当初安夕的警讯，无奈叹了口气。

收拾碗筷的时候安夕走了过来，戚月只觉得身边的叶舞凉为之一震，整个人都用力起来。

戚月自觉地点点头加快收拾的速度走开，全然不顾身后看着她一脸欲语的安夕。

回到宿舍后整理了一下准备去浴室洗澡，由于是公共澡堂，大家都显得比较害羞，戚月三下五除二也不顾有没有洗干净，马上从浴室逃了出来。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正好从宿舍拿着脸盆出来的安夕几个，一群人对着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快点叫老佛爷吉祥。”安夕朝身后的几个人露出了“严肃”的脸。

“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群人倒是立刻集体做出回应。

“你们神经病呀！”虽然这么说着并立刻逃跑，但戚月还是觉得心里很暖。

至少在班里还和这么些个男生有着纯粹的友谊，让她觉得自己在寂寞的时候应该有地方可以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天色还透亮着，正闲着无事做，门口有人朝她招了招手，“有人找你。”

戚月指着自己鼻子再三确认，“找我？”

“是啊，韩轩找你。”

发现了她脸上的不耐烦，戚月“哦”了一声后理了理头发就出了门。

韩轩似乎洗完了澡，身上透出清新的皂香。

“走一走吧？”韩轩看着天气，示意适合情侣散步。

反正闷在寝室也没事做，戚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绕着宿舍楼无聊地闲逛着，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跳出了安夕的那句“只有爱你的人才闻得到属于你的特有气息”。

——不知道韩轩有没有。

心里一不小心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要不试试吧，反正安夕和叶舞凉也试过了。

接踵而至的胡思乱想让戚月自己都觉得诧异和不可理喻。

云层和太阳缠绵了很久，月色终究不露锋芒地洒下来。

每次想要说什么，都会觉得如鲠在喉，沉默了良久，两个人还是没有说过半句话。

似乎自从上次因为叶舞凉而闹矛盾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牵得很远。

秋天的气息很浓郁，加上是在郊区，空气特别新鲜，戚月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猝不及防闯入视线的是韩轩被放大的脸。

“这里没有人。”韩轩的声音很轻，似乎就在戚月的耳畔响起。

除此之外，静谧一片。

夜幕下所有的细小动作都没有人会看见，男生微微闭起眼凑近女生，估计不出的距离内，只觉得两人呼吸将要融为一起。

安夕洗完澡回来后把头发全部往后一梳，嘴角的酒窝不退却，湿淋淋的头发给他的阳光添加了一份从未有过的性感。

随便甩了甩头发，和寝室的人打了个招呼，“我出去一下。”

“早点回来啊老爹，我们一会儿玩真心话大冒险。”

给了个落拓的笑容后小跑到戚月寝室门口，天色已被染上了墨汁的颜色，走道上只有昏暗的亮度，安夕脸上的表情却被照得无处可逃。

正犹豫着怎么办的时候有个女生从宿舍里面走出来，一看到安夕就不怀好意地往里面吼了声，“叶舞凉，安夕来找你啦。”

男生开口发出了一个音节，还来不及伸手，就已经为时已晚了。

不出三秒，叶舞凉就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了安夕面前。

“你……洗好澡了？”安夕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嗯，是呀，想找我走走么？”叶舞凉期待地看着他。

“哦，不了，我还要回去和寝室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安夕指了指身后自己所在的寝室，正犹豫着想开口的话怎么问，正前方就出现了韩轩和戚月一起回来的画面。

他瞳孔骤然一缩，视线飘忽不定，“那我先回去了。”

叶舞凉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好吧，那一会儿再来找我也可以。”

安夕朝他点点头，目光最后有力地落到戚月身上，站在原地半低着头的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快到寝室门口的时候戚月终于抬起了头，看到面前的安夕和叶舞凉，有些窘迫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安夕用很小的幅度朝她点了个头，目光转移到韩轩身上停顿一秒后最终划了个美好的弧度回到了叶舞凉身上，“走了。”

叶舞凉看着安夕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转过身，见身后的韩轩和戚月还在，双手捂着脸颊就逃回了宿舍。

没有尽头的空间内只剩下戚月和韩轩两个人不温不火的呼吸声。

“那我先回宿舍了。”戚月说完就转身，用逃跑般的速度转身离开，身后的人伸出了手，却抓了个空。

韩轩一个人默默在原地停留了几秒后，悻悻离开。

在宿舍里通过玻璃窗紧紧看着这一幕的安夕嘴角动了动，眼尾意味深长地勾了勾。

戚月回宿舍后把自己整个人往床上一砸，发出一记闷响。

和她一样表情不怎么好的是坐在一边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不出声的叶舞凉。

“哎，反正无聊，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屋内一个女生起哄起来。

“好呀好呀。”除了戚月和叶舞凉其他人都跟着兴奋起来。

“舞凉你也来吧。”女生把发呆的叶舞凉硬是拉过去，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戚月，“你来不来？”

“我不了。”戚月拼命摆手，她想她的加入一定会破坏气氛。

“好，那我发牌了。”

那边是九个人热络地围在一起，这边的戚月又落单了。好在现在她的心里像是无数颜色混杂在一起，混沌一片，除了倒在床上浑身瘫软之外什么力气都没有，一把抓过身边的枕头把整个脸闷住。

“这样，第一个抽到的人先大冒险吧，做什么呢？”

所有人展开这个问题讨论起来，突然一个人拍了下大腿，“找人表白好了。”

“好呀好呀，谁啊？”

“当然是从班草韩轩开始了。”

这句话让戚月一下子肃然，拿下枕头整个人从床上蹦起来，这个突兀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韩轩是她男朋友，这样不好吧。”叶舞凉摆了摆手，“还是玩别人吧。”

“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玩玩嘛，正好看看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对不对？”那个提出玩这个游戏并一开始就没有给过戚月好脸色看的女生高昂地说着，似乎根本没有给她台阶下的意思。

戚月徐徐点头，“没关系，你们玩吧，开心就好。”说完又蒙着枕头倒了下去。

那个女生给其他女生使了个眼色，冷冷笑了一声发好了牌。

“现在一共有1号到9号九张牌，抽到5号的人就得去表白。”

一阵看似冗长但却其实很短暂的沉默后，响起了一个戚月最不想听到的温柔声音。

“我是5号……”

“哎呀，看来班花和班草果然有缘。”

躺着的戚月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叶舞凉从站起身到走到她身边停下看着她的所有动作。

虽然没有直接和那双眼睛对上，但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透过无尽黑暗还能穿透一切的亮度。

宿舍里变得异常静谧，在叶舞凉一声幽幽的“不好意思”后，最终归于死寂。

听不到任何声音，无论是别人的，还是内心的。就连那么沉重的心跳声，也被消了音。

幸好有枕头捂着她的脸，原本无处可逃的失败者表情可以不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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