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晓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09
|本章字节:17256字
马智琛也是马家人,他知道这一切吗?想到这一点,余海风心中充满了纠结。自己把他当朋友,可他到底是人还是鬼?他之所以离开马家,会不会因为他早已经知道,马家其实充满了邪恶,他要远离这个罪恶的家庭?
古立德的同年祝春彦在长沙府负责的就是公文往来方面的工作。简单地说,也就相当于今天的政府秘书长,所有来往公文,都需要他先处理一次,分门别类,送给相应部门。
这天,祝春彦接到刑部的一份公文。这份公文列出一串名单,名单中,有一部分人要交部议处,另一部分人,只列出罪名,要求各省议处,再将处理结果上报刑部批准。
这份公文,让祝春彦有了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因为列在上面的人,全部是禁烟功臣。
林则徐担任钦差前往广东之前,是湖广总督。湖广之称,源于明朝,当时将现在的湖北湖南设置为湖广省,清朝设置了九位总督,湖广是其一。因为林则徐总督湖北湖南两省,两省官员,跟他走的就比较多。林则徐在广东禁烟,湖北湖南两省,响应也最积极。
继去年九月,进行降旨严办林则徐之后不到一个月,吏部又进一步指示,林则徐暂留广州,由新任钦差大臣博尔济吉特·琦善到任后审问发落。
接到这份文件,祝春彦意识到,有关林则徐的处理,可能就快公布了。而在正式公布之前,所有主张禁烟的官员,全部受到牵连。
这份名单中就有古立德。毕竟,古立德只是一名县令,还够不上交部议处的分量,有关他的处理,由湖南巡抚负责。湖南官场刚刚出现了大变,巡抚裕泰顺利升任湖广总督,吴其浚调任湖南巡抚,从上到下,禁烟派被彻底清算。
与其说祝春彦是担心古立德,不如说他是担心自己。这几年,胡不来往祝春彦处跑得非常之勤,出手之大方,在祝春彦身边,还没有第二个人可比。祝春彦认定胡不来会来事,在长沙竭力替他拓展人脉关系,将他介绍给很多达官贵人。裕泰和乌孙贾这两条线,就是祝春彦替胡不来搭上的。古立德一旦出事,极有可能连累胡不来,而胡不来并非官员,如果被抓起来,就可能供出自己,随后影响到裕泰和乌孙贾。裕泰可是新任总督大人,为了得到这个职位,他不知花了多少银子走了多少关系。他又怎么肯因为一个小小的师爷断送了自己大好前途?所以,他一定会找替罪羊,这个替罪羊,自然就是祝春彦。
祝春彦并没有立即将这份公文交给新任巡抚吴大人。好在吴大人最大的兴趣是摆弄植物,整天带着几个人往野地里钻,了解湖南当地有哪些植物是别处没有的。祝春彦立即叫来自己的师爷宋之樵,对他面授机宜。
宋之樵经过宝庆的时候,拜访了乌孙贾,自然给他送上一份大礼,然后有一番密谈。宋之樵说,祝大人判断,朝廷为了讨好英国人,这次定会全面清算禁烟派,湖南官场,不少人会因此倒霉,位子会空出很多,乌孙大人应该早作谋划。
乌孙贾自然谋划过了。裕泰谋划总督的时候,乌孙贾就在谋划巡抚。他是裕泰的铁杆跟班,以为裕泰只要谋划总督成功,自己的巡抚就铁板钉钉了。不料官场的事,并非遵循某种既定规律,朝廷竟然把巡抚给了吴其浚这个书呆子。
宋之樵的重点不在这里,话题便转到了古立德身上。提起古立德,乌孙贾破口大骂。应该说,乌孙贾之所以未能得到巡抚的位置,与古立德大有关联。宝庆原本是没有土匪的,古立德一来,宝庆就闹出了土匪。这对于知府乌孙贾来说,自然是一个大污点。如果不是这一污点,他竞争巡抚时,胜算就要大得多。
宋之樵更进一步说,若是上面要查办古立德,恐怕还得乌孙大人亲自出手。这件案子,搞不好又要诛连很多人,比如那个师爷胡不来,挺会办事的一个人,可惜了。
乌孙贾一点就通,自然明白胡不来的重要性,说:“这个人不错,确实会来事。要不,麻烦你跑一趟黔阳,让他有时间来找我一下?”
宋之樵要的就是这句话。第二天赶到了黔阳,先见古立德。面对古立德,宋之樵没有必要绕圈子,直接将事情对他说了。
古立德听到这一切,只说了一句话:“真不知道这个冬天熬不熬得过去啊。”
宋之樵以为古立德傻了,什么冬天熬不熬得过去?明明都已经是春天了。他说:“祝大人特别交代了,让你快点想办法。”
古立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能有什么办法?林则徐大人都没办法可想,我一个六品官,又能想得出什么办法?
宋之樵随后去找胡不来。
胡不来一听说此事,顿时身子一软,脸色煞白,坐在地上,说,“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宋之樵一看胡不来这熊样,心中有点瞧不起他。宋之樵自然明白,自己和胡不来的不同就在于没他胆子大。这个社会出现了一种混账逻辑,只要胆子大,就可以捞到很多钱,有了很多钱,只要肯拍肯送,就可以得到很多官方关系,有了这些关系,便又能保护你更多地捞钱。胡不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捞钱的时候几近疯狂,遇到一点事,又吓得魂都没了。
宋之樵说:“这件事,你要快点准备。”
胡不来哭丧着脸说:“怎么准备?这个古立德,自己没本事,把我害惨了。”
“我建议你去一趟宝庆,找一找乌孙大人。最好还能去一趟武昌,找一找裕泰大人。”宋之樵没有说明是乌孙贾要求胡不来去找他,而说建议。这就是在帮胡不来出主意,想办法。
胡不来说:“我倒是想去找。可乌孙大人恨古立德啊,他肯帮我吗?”
宋之樵又卖了一个顺水人情,说:“我来的时候,去拜访过乌孙大人,探了一下他的口气,感觉乌孙大人对你的印象还好。这件事,你可要抓紧了,千万不要舍不得钱。钱这种东西,只要你有命,就可以赚。命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宋之樵告辞离开,胡不来送了一张大大的银票。宋之樵跟乌孙贾碰过面,知道此事并不是没有机会,便大着胆子收下了。
第二天一早,赶到万花楼去找王顺清。王顺清果然睡在花蝴蝶的床上,见到胡不来,态度还算热情,说:“胡哥,这么早来了?”
胡不来把门一关,立即破口大骂起来,说:“王顺清你这个王八蛋,我这么帮你,你却在背后使绊子,想害我。”
王顺清有点摸不着头脑,说:“老子日你个乖,这是哪里跟哪里的事?”
胡不来说:“你是不是暗地里把古大人告了?”
王顺清开始还不肯承认,后来,胡不来说:“不说实话是吧?你别忘了,你在守制期间,多少次偷着跑下山,多少次和花蝴蝶住在一起。你不讲情,就别怪我不讲义。”
于是,王顺清不得不说出了实情。
真正要搞倒古立德的,并不是他王顺清,而是乌孙贾。乌孙贾有很多理由恨古立德,第一条,古立德上任的时候,没有去拜访乌孙贾,这是对他的轻视。那时候,乌孙贾已经拿定主意,要搞死搞残这个不懂事的。
这件事,胡不来自然清楚。当初,他陪古立德上任,路过宝庆,曾提醒古立德,应该去拜访宝庆知府乌孙大人,古立德却装着没听到,过宝庆而不停歇。
王顺清说,乌孙贾恨古立德的第二件事,古立德一来,便将这一带闹土匪的事上报朝廷。此事对乌孙贾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如果不是闹土匪一事,乌孙贾极有可能当上湖南巡抚,就因为古立德这么一闹,让乌孙贾美梦成空。还有,古立德在黔阳禁烟以及反贪,打击的,都是乌孙贾。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事,乌孙贾对古立德,是没有一件事看得惯。于是,乌孙贾组织了一场对古立德的围剿。
为了搞倒古立德,乌孙贾做了很多事,最主要的有几件。
第一件,组织了很多人写信告古立德的状,这些人,既有官员,也有商人,还有普通百姓。其中,为了把事情搞复杂,乌孙贾故意给古立德施加压力,抓了马智能,又暗示马家,是因为余成长一直在告马家的状。马家为了报复余家,便写了一封信举报余成长向赵廷辉行贿。王顺清说:“这件事,你也有份。是你帮马家出谋划策,让他们在举报信中署上余海风的名。”
第二件,乌孙贾派人去和野狼帮的狼王联系,给野狼帮送了一大笔银子,希望狼王在黔阳闹出一些事来。狼王被古立德赶出野狼谷,对古立德恨之入骨,答应乌孙贾,他会一直在黔阳闹事。上次杀崔立等人,并且冒用飞鹰帮的名义,就是其一。乌孙贾要让朝廷知道,古立德好大喜功,谎报军情。明明没有灭飞鹰帮,他却上报说灭了,明明没有重创野狼帮,他却上报说重创。
第三件,乌孙贾还派人去和英国人艾伦·西伯来联系上了,答应英国人,只要赶跑了古立德,就让艾伦·西伯来的烟土进入宝庆府,并且提供一切方便。艾伦·西伯来于是写了一封控诉信,控诉黔阳县令古立德假借禁烟之名,扣押了他五百箱烟土,却隐瞒未上报。这封信,又通过英国的外交使节,转交给了中国朝廷。
胡不来再次大吃一惊:“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王顺清说:“你急什么?就算是完了,那也是古立德完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胡不来说:“朝廷如果调查的话,一定会查到我们头上。”
王顺清说:“你傻啊,你不会全部推给古立德?”
“我推给古立德,那也要朝廷调查此案的官员信啦。”胡不来说,“看来,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反正我是栽了,万一我在里面顶不住,说了什么对你王大人不利的话,你可别怪我。”
这话可真把王顺清吓坏了,他知道自己是经不起查的,只得放低姿态,和胡不来一起商量过关的办法。办法其实也不是没有,就是和胡不来一起去找乌孙贾。这些年来,乌孙贾收王顺清的好处不少,如果王顺清倒了霉,一定会供出乌孙贾。而乌孙贾一旦倒霉,肯定又会牵连一大片。
见了乌孙贾,自然不会将这所有一切全部说出来,大家都是场中的人,所有的事情,不言自明。何况,王顺清和胡不来,从张祖仁家搜出大量财宝,这些财宝,相当一部分,被他们隐瞒了下来。而现在,他们将这些财宝全部献给了乌孙贾,还加上一些银票。
乌孙贾看了看这些东西,看着王顺清,却故意不看胡不来,问:“王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顺清说:“我们听说,乌孙大人……哦,不是,是朝廷要问古大人的罪。”
乌孙贾说:“古立德祸国殃民,贪赃枉法,被朝廷问罪,是迟早的事。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王顺清说:“和我们是没有关系。只不过,我们担心……”
乌孙贾问:“担心什么?”
王顺清说,他担心很多人会因为这件案子受到牵连。而那些受牵连的人,又可能牵连更多的人。如此一来,就会无休无止地牵连下去,最终会有很多人受害。
王顺清到底在官场浸淫多年,很会说话。他已经明白无误地暗示乌孙贾,古立德一旦出事,自己很可能受牵连,而自己受牵连,势必会影响到乌孙贾。
乌孙贾一阵大笑,说:“我以为是什么事呢。王大人,你多虑了,这件案子嘛,我估计最终还是要落在我的手里,我心里有数。你们放心回去吧。”
乌孙贾一直只和王顺清说话,直到离开之前,他才和胡不来说了一句话。
乌孙贾说:“胡师爷,如果古大人真的出了事,你有什么打算?”
胡不来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直直地站在那里,望着乌孙贾。乌孙贾于是又补了一句:“要不,你来给我当师爷吧。”
胡不来听了这话,心中狂喜。显然,这句话表明他已经渡过了人生最大的难关。他因为激动,双膝竟然自动弯曲,然后就跪下了。
至于古立德,他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在古立德的心目中,他早已经清楚,这不是自己的劫,而是国家的劫,是大清朝的劫。此前,他还一直觉得,只要禁止了鸦片,这个国家,这个朝廷,就仍然充满了希望,一切都还可以从头再来。禁烟派惨败,烟祸将在这个国家肆无忌惮,小小的鸦片烟,不仅会彻底毁掉这个国家的经济,还会彻底毁掉这个国家的国民。正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既然巢都必覆,又何必考虑卵?
事后反思,禁烟派也是得意忘形,自以为有皇帝的支持,便无所顾忌,无所不用其极,把许多事情做过了,也简单化了。至少有三大点,是禁烟派没有考虑到的。第一,禁烟派采取行动的时候,没有考虑可能出现的国际争端,或者考虑到了,却错误地高估了清朝的强大。第二,对于反对派利益触动太大,一开始就摆出欲将其置之死地的架势,不是一开始就有计划有步骤地对反对派进行分化瓦解,而是采取高压手段,反倒促成了他们团结一致,拼死一争。第三,禁烟派内部不纯洁,很多人只不过是通过禁烟敛财,加上具体执行者大肆贪污,给对手抓住了把柄。
古立德的这些反思,自然永远不会为人所知了。事实上,他所反思的,并不是一时一世的现象,而是中国官场的痼疾。几千年来,中国官员,都是这样当官这样做事的。往往是越大的事,官员们越会拍脑袋执行。鸦片战争如此,后来的戊戌变法同样如此。翻开中国历史,这样的例子,可以找到几千宗,却从未引起过重视。
此时的古立德,心中就有了一种特别的悲壮。
自己的生死,是置之度外了,但家人不应该受到冲击,这是他此刻唯一想到的。
古立德对妻子说:“我反复想过了,你在这里不适合,还是带着闺女回去吧。”
古妻目瞪口呆。丈夫当了一生的官,虽然到了五十多岁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但她也没什么怨言。毕竟,六品官七品官,总是要人当的。何况,国家这么大,当大官的毕竟是少数。最让她痛苦的莫过于,人家当官发财,他们不仅没有发财,一两年才能见上丈夫一次。好不容易他外放了,说从此再不和她分开了,岂知现在又变了。
古立德说:“唉,有些话,我也不好对你说,你们还是回去吧。好在家里有些田产,你们好好守着田产,日子还能过下去。”
古静馨一听这话,急了。她也不知道当初父亲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当真还是开玩笑,不管如何,她心里现在有了马智琛。如果现在就回去的话,她和马智琛的亲事,还不黄了?这话,她不好向父亲说,只能去找马智琛。
马智琛虽然破了杀人魔案,可洪江又出了个土匪杀人的大案。这个案子之后,又冒出一个余海风失踪案。古立德到洪江走了一趟之后,交给马智琛一个新的任务,留下,好好查一下这件案子。古立德指示马智琛,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找到余海风,将这件案子查清楚。所以,马智琛一直留在洪江。
古静馨租了一匹马,快马加鞭赶到洪江,找到马智琛。
见到马智琛,古静馨第一句话就说:“我们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马智琛一下子愣住了,问:“我们的事?我们的什么事?”
古静馨说:“事到如今,你不承认了?”
马智琛还在犯糊涂,说:“承认什么?”
古静馨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只得豁了出去,道:“我们的亲事啊。”
马智琛先是一阵狂喜,接着是莫名其妙,道:“你不是坚决不肯嫁给我吗?哪来的亲事?”
古静馨明白了,难怪马智琛此后再没有提起此事,原来是因为当初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此时,她自然不肯认账了,说:“我说过吗?我什么时候说过?”
马智琛说:“你说过,我认识你的那天,你就说过,第二天到我家,你也说过。”
古静馨说:“我没有。”
马智琛还要就此争个明白,古静馨此刻哪有这个时间,就说:“好,就算我说过,现在,我收回,那你呢?还娶不娶我?要娶的话,就快点,不然,没有机会了。”
经过一番交谈,马智琛才知道,古静馨心里早就有了自己,只是因为马智琛没有提亲,事情才没有着落。而现在,古立德要将她和母亲送回老家,她知道,这一回去,若是再想嫁到洪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她急着跑来找他,希望他立即去向父母提亲。
马智琛自然想过提亲的事。问题是,他和家里彻底闹翻了,婚姻这种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父母做主,他怎么能去提亲?听说古静馨和母亲随时有可能离开黔阳,马智琛也急了,顾不得许多,和古静馨一起赶回了县城。
古立德见到马智琛,才突然想起,不仅仅只有妻子女儿需要安排,还有一个人需要安排,这个人就是马智琛。马智琛是自己招到县衙当差的,而且干得还真是不错,连破几个大案。自己一旦成为阶下囚,还会有谁来考虑马智琛的问题?所以,见到马智琛的那一刻,古立德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向巡抚大人写一封推荐信,把马智琛推荐到长沙去。
古立德说:“智琛,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让你去一趟长沙。”
马智琛问:“什么事?”
古立德说:“你去巡抚衙门送一封信。这封信非常重要,一定要亲手交给巡抚大人。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写信,写好信,你今天就出发。”
马智琛原本想说的事,被这件事给堵回去了。古静馨在一旁急了,拼命向马智琛使眼色。马智琛突然意识到,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了,突然鼓起勇气,说:“古大人,我想问您一件事。”
古立德原本已经迈步向书房走去,听了这话,立即转过头,问:“什么事,你说吧。”
马智琛说:“您曾经答应把静馨许给我,这话,还算不算数?”
古立德看了看马智琛,又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女儿,心中明白了,说:“我当时是有这个想法,可静馨坚决不同意,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古静馨立即说:“我愿意。”
古立德说:“现在愿意,已经晚了。”
古静馨说:“我不管,我就是愿意。”
古立德还真放心不下这个女儿。转而一想,马家可是商人家庭,现在自己是县令,要开这门亲,他们当然愿意。可要不了几天,自己就会变成朝廷罪犯,那时,他们会怎样对待这门亲事?与其那时马家悔婚,让女儿一生背上阴影,不如不开这个头。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扔下这句话,进了书房。
古静馨便对马智琛说:“你是死人啊,你快去求我爹啊。”
马智琛觉得自己是在高攀,既然古大人如此肯定,那就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自己再去求他,岂不是更没面子?他站在那里不说话。
“马智琛。”古静馨大叫一声,“你想好,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可是,古大人他,他不是……”马智琛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已经被拒绝,他绝对不好意思再第二次开口了。
“哎呀,真被你急死。”古静馨猛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古立德拿着一封信出来,交给马智琛。马智琛接过信,说:“那我现在就走。”
古立德说:“你一定要亲手交给巡抚大人,不要让其他任何人转手。”
马智琛答应一声,向外走。古立德又叫住了他,道:“智琛啊,你和静馨的事,不是我狠心,我是有苦衷啊。算了,这件事,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去吧。”
马智琛站在那里,看了古立德几眼,很想说,我只爱静馨,就算再苦再难,我也不在乎。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可古静馨刚才那特别的眼神,在他的面前晃动。他知道,只要跨出这个门,他将永远失去古静馨。
马智琛再次转身,在古立德面前跪下来。
古立德一惊,问:“智琛,你这是干什么?”
“我求您,把静馨嫁给我。”马智琛说,“您刚才说,您有苦衷,我不知道您的苦衷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爱静馨,这一辈子,我只想娶她。”
古立德好半天没有说话,而马智琛却说了一大堆话。他要尽一切所能,争取这最后的机会。古立德终于开口:“你是说,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好好照顾我的女儿?”
马智琛说:“我答应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好好照顾静馨。”
古立德终于下定决心:“那好,你路过洪江的时候,顺便回家一趟,让你家人来提亲吧。”
离开县衙,马智琛并没有停歇,立即出城。从黔阳到长沙,要路过洪江,他想,父亲已经不认自己了,只能找母亲。同时,他也担心,自己要赶去长沙,父亲如果不同意怎么办?古大人若是趁着他去长沙的这段时间,将静馨母女送走了怎么办?
让他没料到的是,古静馨又一次等在城门外。马智琛向她解释,古大人已经同意马家提亲,他去长沙之前,会先回洪江,向母亲说起这件事。
古静馨却说,她害怕这是父亲的托词。只要他一去长沙,父亲就有可能将她送走。
马智琛也担心古大人是托词。可是,上次带古静馨去洪江,只能算是约着一起去游玩,这次一起去长沙,差不多就等于私奔了。马智琛觉得不妥,一再劝古静馨先留在黔阳,等他回来再说。
古静馨说:“你怕什么?反正,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路,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马智琛知道古大人的这封信是急件,不能耽搁,见古静馨实在不肯返回,也不理她,拍马向前奔去,古静馨则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跟了一段距离,他不得不放慢速度,让她追上来。
“这事,如果让古大人知道,他会杀了我。”马智琛说。
“我不管,反正我不回山西。”古静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