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桔子树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5:38
|本章字节:9388字
“不,我当然有错。”封清苦笑,“我若是一开始就不给他半分好脸色,他也不会爱上我。若是我可以在他向我表白之初就看清楚他的为人,毅然断绝和他一切可能的联系,那么他也不会有机会纠缠我。但是很多事都是回头看,才可以看得这么明白,在最初,我们都奢望事情会很快地了结,都会希望牺牲和损失越少越好,结果便成了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靳辰笑一笑,封清脸上露出惊讶地神色,“他一天一口慢慢地啃,痛感就会麻木,这是正常的,你没错。”
“真的吗?”封清一怔,眼中隐现水光。
“当然,你只是没有成为一个手腕高明的玩家,这不算是错。”靳辰的眸色是沉褐的,当他牢牢凝视你,温柔如春水一般流荡,封清心头一暖,神情又柔和下来。
“好吧,那现在我可以帮上什么忙?”靳辰摊摊手。
“因为那浑蛋现在又回来了!”萧志皓闷哼一声,他为人好恶分明,要说起来比封清还要讨厌那人。
“呵!”靳辰笑道,“火气好大,你怎么没去打他一顿?”
“哼,要不是怕他背地里伤害阿清,他有十个头也让我打扁了。”萧志皓怒骂。
靳辰鼓掌:“真是个正义的好孩子。”
萧志皓登时气结。
“他从美国带回来一个项目,说是要跟我合作。”封清有些困惑的。
“他妄想!”萧志皓脱口而出。
“如果做了,你会有什么损失?”靳辰笑容沉静,不露声色地伸手拍一拍萧志皓手背以示安扶,萧志皓吓了一大跳,脸上显出可疑的红色。
“我仔细研究过这个项目,不是假的,可以做。而且我们在合作的过程中并不用碰面,不过他掌握核心技术,很可能做到一半他放我鸽子,浪费我时间。”
“所以啊,你一定不能答应他,不能让他的当。”萧志皓大急。
“可我却觉得可以做……”
“哎!你少胡说!”不等靳辰说完,萧志皓已经打断他。
“听我说完啦!”靳辰撒娇,伸手摸摸萧志皓的发,萧志皓自然吓得闭嘴,“如果这不是一个陷阱,那便是一个和解的契机;如果是陷阱,那更不能拒绝,你拒绝他这一次,他会想下一次,没完没了,你不能提防他一辈子。既然这次就算被坑了,损失也不大,你倒不如让他坑这一次。”
“凭什么啊!”萧志皓生怕他再动手动脚,声音也轻了几分。
“他想赢,你就让他赢,如果能让他赢这一次就能化解怨气,也算是值得。”
封清的眸光闪动,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过我觉得你也是时候应该考虑后路了,这种人决不可以离他太近。”
“其实,他那个核心技术,倒也不是学不会。”封清眼中闪过一丝流光。
“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靳辰轻松一笑。
“哎,你们两个!”萧志皓不满,真是现世报,刚刚靳辰的郁闷此刻全应在他身上了。
“阿皓,我饿了耶!”封清不常撒娇,所以难得做一次便十分地有效力,萧志皓虽然明知道她是故意支开他也不忍心拒绝,只好起身进了厨房。
“你怕他知道,为什么?”靳辰颇不以为然。
“没必要。”封清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什么心思。”靳辰冷哼一声,“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所有奇心智巧都是小人技量,非不能也,实不为也。就算是为求自保地做了,也要装出茫然无心的样子,最好让旁人觉得这不过是机缘巧合,而你事先什么都不知道,最无辜不过!对不对?”
封清冷不防被他说中心事,一时竟无可辩驳。
“本以为你还算是个聪明人,想不到也是个作茧自缚的。”靳辰眉间有隐现的怒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让他求仁得仁,居然还要因此而自责,哈,我开始觉得现在这一切,也算是你自作自受。”
靳辰是绝少失控的人,偶尔擦一点点边便已自己惊觉,马上停口再不往深处去,封清沉默良久,忽然苦笑道:“对不起。”
靳辰吃了一惊:“你没什么对不起我。”
“我对不起我自己。”封清笑得温和,眼底有淡淡地疲惫闪过,却把话头一转,“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她是被数落的人,自然可以主动转移话题。
靳辰一愣,挑眉笑道:“我知道。”他顿一顿,眼睛狡猾地眨一眨,“那,我……和他……”
“我知道!”封清也挑眉,学了靳辰一式一样的笑。
“哈……”靳辰笑开,“亏他还这么小心谨慎的。”
“是啊,还自以为瞒得很好!”封清也失笑。
“这个傻瓜!”
“你什么意思?”封清顿时变了脸色,就像只有加菲猫可以骂欧迪狗一样,虽然她心里早就傻瓜白痴地骂了无数遍,但是听靳辰这么一说她马上便不爽。
“和你一样的意思。”靳辰笑眯眯,不退不让。
封清越加不满,薄怒道:“你怎么能和我比,你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优点。”
“他很可靠。”靳辰笑得很淡,笑意全敛在眼睛深处,“值得信赖,决不会为了自己伤害任何人。”
封清顿时动容,言语间的锋芒全柔了下来,柔声道:“不要欺负他。”
“我为什么要欺负他?何况,你看他那样的人,像是个可以随便被欺负的吗?”
封清怔了怔,正色道:“那么,不要辜负他。”
“那就要看你怎么定义辜负了。”靳辰的神色间有几分萧索,“如果时过境迁,很多事都变了,我的感觉也变了,于是未来的路我决定不再与他一起走,那不叫辜负。”
封清闻言一惊,眸光如刃狠狠地杀过来,靳辰不避不让,平静地与她对视,半晌,竟是封清先软化下去,轻叹一声:“你有你的道理,我说不过你。”
“不一定,你还可以和我说说天纲五常,中华民族的传统价值观,以及爱的纯粹与承诺。”靳辰唇边有三分讥讽。
“什么有什么承诺可以绑得住人心,说不定,你反倒是最坦白的人,而且我遇上过一个暴君,我无意去做别人的暴君。”封清意兴阑珊,各有各的命,她何必强出头,谁都做不成谁的保护神。
“唷!开饭了!”萧志皓适时地端了三只碗出来,打破僵局。
封清有收集奇巧精致器皿的习惯,那三只玻璃碗各个晶莹可爱,只是里面却是一式一样地放了——泡面。
靳辰略一皱眉,大约是真的饿了,倒也没怎么计较,挑起一筷子送进嘴里:“噫?”他眉峰一扬,抬起头来。
封清闷头笑:“萧志皓生平两大绝技,煮泡面还有速冻水饺,那都是长年浸淫其中,千百次地锤炼得到的真知。”
靳辰失笑:“我倒是真没想到,泡面还能泡出这个味来,看来孺子可教,以后要多加练习才对。”
他一边笑得意味深长,一边却把目光在萧志皓脸上扫来扫去,萧志皓被他看得脸红,只得埋头苦吃,可是那两道目光像是有实质,沉甸甸压到身上,他急于脱身,便故意愤懑道:“这年头,什么世道,阿清你这样规规矩矩的人竟会遇上那种浑蛋,像这小子这种祸害倒平安无事。”
靳辰笑道:“那种人看不上我的。”
萧志皓想想,倒也是啊?
某人向靳辰叫嚣:你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摸你的头发?
某人向靳辰叫嚣:你既然不肯做我的人,为什么还要接近我?
某人向靳辰叫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要一起吃饭?
如此奇境,不消说靳先生应该会用怎样一副匪夷所思的眼神来看他,光是单方面地想想,也觉得十分好笑。
“不一定哦!”封清笑道,“既然是暴君,他又怎么会管你本来是什么模样的?”
“不,不可能的。”靳辰轻轻摇头,“他管不到我,我是不会有任何把柄给人的。”
说者或许无意,听者却有心。
封清一瞬间沉了脸色,但这是自己的事,她不好发作,终究还是有些讪讪地道:“那是,您是什么人啊。”
靳辰随意一笑,并不以为意。
倒是萧志皓,一径地沉默下去,偶尔偷偷地略过一眼去,眼神复杂难言。
这几个不见得都是调节气氛的高手,但胜在气量大,各自沉默几分钟,换一个话题,那一节便抹过去了。
靳辰临走时给封清留下三句箴言:
第一,不要试图说服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你不是他,不必明了别人的喜悲,你需要的只是一份妥协,让人心悦诚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神话。
第二,不要向陌生人诉苦,将自己的血泪摊开来,不过是换得一声惊呼或者一记皱眉,这种同情最为菲薄而且廉价,得之亦无多少欢喜,若是不得反是沉重打击。而这世上总有一些貌似宽容实则苛刻的人,他们最擅长慷他人之慨,表达自己的慈悲。
第三,若是有人对他人刻薄,独独对你温和,不要惊喜,马上离开。
封清知道好歹,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点头称谢。
车是萧志皓的,是以回去仍由他来开,靳辰坐在旁边颇有些小得意似的:“怎么样,有没有给足你面子?”
萧志皓闷闷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言,靳辰不免有些诧异。
然而萧志皓却是个藏不住太多话的人,就算是一时忍住了,到最后终究还是要说。靳辰看着他停车,动作放缓,若有所思,便知道他已经在酝酿用词,心里不觉叹息一声。
如果真的成心要逼问什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诈,装作毫不在意地问出来,让人防不胜防地说出口,就算是听到了答案也要装作茫然不知似的。
若是这招太难学,无论如何也要用个快字,冷不丁晴天霹雳似的打下来,在电光火石之际,那人的脑子来不及转,或者会听到一句半句真言。
而最最不好的,就是像萧志皓现在这便,还没有开口问,对方已经将阵势都布好了。
果然萧志皓慢吞吞地锁了车,数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还是问道:“你是真的从来不会有任何把柄给人吗?”
原来是这个,靳辰不自觉笑得有些冷:“是啊。”
萧志皓抬头看他一眼,仍是方才那般复杂的神色:“这样不好。”
“是吗?”靳辰不置可否,他是极温和的人,然而他的温和却是靠极强悍的执著做骨架的,他的自信有时候近乎于信仰,所以才能完全不顾及旁人的想法,他甚至是从不会屈服的,最多不过审时度势地作一点妥协。
“你没有任何弱点,那是不是也代表着,没有什么事对你是重要的?”萧志皓不是长于言辞的人,没有办法把一花一叶说成个世界,他努力去表达,却仍觉得词不达意,然而靳辰却有些怔忡了。
萧志皓无意识地搅动着手指,不自觉有些气闷的:“你什么都有了,所以什么都不在乎;我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在乎。”几乎是固执的,他看着他的眼睛说这句话,虽然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温柔亮泽一如往常,萧志皓却还是觉得他看到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光,可是那又代表了什么呢?
这个百毒不侵的,自称不会有任何一点把柄给人的男人?
萧志皓便有些泄气,伸手抱住靳辰的肩,把头埋到他肩膀上,这是个握不住的人,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想珍惜啊。
过了好一会儿,萧志皓才感觉到一双手臂圈到自己背上,然后耳边却听到了一句最像借口的借口——他说:“我也不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