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小鱼儿手里的白粥喝起来，杜思远看着她，犹犹豫豫地说：“小师妹，你的手机丢了，总是不方便的，我这里有个多出来的手机，是微博抽奖中的，送给你用，好不好？”

他还真用了这个理由，她差点一口粥喷出来，赶紧猛拍胸口，平静下来之后说：“为什么我转发那些抽奖微博从来都没中过奖？不公平啊！”

“是啊，我以前也从来没中过奖，可能这次是人品大爆发吧……”他顺着她的话说。

“什么手机？给我看看。”她放下粥，对他摊开手。

他从身后拿过一个袋子，是iphone。

“哇，你运气也太好了吧，一中就中iphone？真的送给我？这东西很贵的哎。”她故意夸张地说。

“真的真的，你拆开看看喜不喜欢，我特地挑的白色。”他一急就说漏嘴了。

她装作没听见，拆开包装，把手机拿在手里把玩：“小鱼儿，下午陪我去补卡吧。以后我们就用一样的手机了，小心别拿错了哟。”

“你土不土啊，我经常换外壳的好不好，怎么可能跟你拿错。”

杜思远在旁边悄悄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新绿的身体完全康复了，覃覃也慢慢有了精神，开始照常上课，去图书馆，去食堂吃饭，去水房打水。

裴文博一开始还会守在宿舍楼下，想亲自问覃覃一句为什么，但覃覃总是躲他，远远看见他就跑开，就算真的不小心被他拦住了，她也只是低头沉默不说话。裴文博了解她的性子，不忍心逼她逼得太急，最后就不再来等她了。

他也曾经给沈新绿打过电话，悲伤又绝望地问：“沈新绿，你不是说我的表白会成功吗？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她是讨厌我选择的方式吗？她是在怪我太高调了吗？”

沈新绿听见他明显嘶哑的声音，心里难过得像有北风呼啸而过，但她只能说：“你没有错，不怪你。”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对不起……覃覃不愿意让你知道，我必须尊重她。”

“是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别问了，如果覃覃愿意，总有一天她会告诉你，如果她不愿意，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沈新绿怕自己会哭出来，赶紧挂了电话。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就变得特别爱哭。

515宿舍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叶光明大四，面临实习和找工作，索性在外面租了房子，盛夏从宿舍搬出去，跟叶光明住到一起，过起了居家小日子，没什么特别的事她一般不会回宿舍了。

彭小鱼的弟弟彭一唐上高三，彭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这件事情上，彭小鱼打算过年不回家，免得心里难受，于是整天在网上研究这个寒假要去哪里旅行。温煦仍然时不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从最初的不理不睬，视他如空气，到后来总忍不住毒舌他两句，碰巧遇上她不开心，还会冲他发脾气来宣泄，但她大概并没发觉，这脾气发着发着似乎就成了一种习惯。

覃覃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只是比以前更沉默了，除了教室、图书馆、食堂、水房这几个地方，她更多的愿意待在宿舍，不再轻易出门。大家都很想念她讲笑话的样子，但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讲过笑话了。

沈新绿每隔一周会去杜思远的旅行社带一次团，跟杜思远见面的机会也多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已经把他当成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总是喜欢找他倾诉，遇上困难了也习惯找他拿主意。虽然她觉得自己对他并没有强烈的爱意，但是一些些喜欢，还是有的。

她偶尔也会想起顾骁，但想到他，马上就会想到他放弃她选择了陆星辰，心里就会难受得呼吸困难，无法再想下去。时间久了，她索性本着自我保护的本能，自动回避了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

她也没有忘记杜思远承诺过会对付苏晨那个禽兽，只是杜思远一直没动静。她曾经问过一次，他说，这件事不简单，需要时间，要她耐心等待，他总是那么有说服力，她便真的耐着性子，默默等待着。

寒假来临前，家里终于给沈新绿打了一个电话，妈妈语气平常地问沈新绿什么时候回家，仿佛她没给她打学费，没给她打生活费，一学期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关心她的死活这些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果她不打电话，沈新绿还不会觉得委屈，她一打电话，她的眼泪就上来了，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特别可怜，根本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你也不问一下我这学期过得怎么样吗……”她带着哭腔埋怨妈妈。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回来问问我这半年过得怎么样？你怎么不关心关心家里？你这个孩子，什么时候都那么自私，只知道顾及自己的感受……”妈妈反倒来气了，不客气地训斥她。

沈新绿只觉得一颗心像掉进了冰窟窿，浑身都是彻骨的寒冷，她以为自己已经失望够了，没想到还可以更失望。她随手抓起围巾擦掉眼泪，又吸了吸鼻子，然后打断仍在喋喋不休的妈妈，说：“妈，那我今年就不回去了，留在学校还能省一笔路费，你们在家好好的，把年过好。”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其实这样也好，免得她纠结到底要不要回家。有时候没有选择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彭小鱼最终选择了最省事的路线，决定利用寒假玩转新马泰。临走时，她对沈新绿说：“虽然我出去玩儿了，但我每天都会上网，有什么事给我留言。”

“放心啦，你就好好玩儿吧，我住在学校能有什么事，而且留校过年的学生还有红包拿呢，多好啊。”

寒假也是旅游旺季，但翩研镇这种近郊短途少有人去，所以杜思远虽然忙得不可开交，沈新绿却闲得整天在宿舍煲剧看，两人好几天才能见一面。

这学期因为带团，加上杜思远经常请吃饭，所以沈新绿小有积蓄。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过过一个清闲的假期，这个寒假她决定对自己好点，好好地休息休息。

虽然很少出门，每天除了吃饭和去超市买存粮就是窝在宿舍，但在美剧、vb剧以及的陪伴下，时间还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除夕。

杜思远早早就邀请沈新绿去他家跟他一起过年，他说他也是一个人，过年冷清得很，不如他们两个凑在一起还有个伴。但沈新绿一是不好意思去他家，二是舍不得除夕那天才会发放的过年红包，所以一直拒绝他。

除夕那天上午，各学院留校的学生都去学院办公室领了大红包。沈新绿拿到红包之后高兴地给杜思远打电话报喜，杜思远一听红包里只有五百块钱就无语了：“你就为了等这五百块钱，宁愿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小师妹，我连五百块钱都不如，是不是太凄惨了一点？”

“你是觉得五百块钱不算什么，但这可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白拿呢，我为什么不要？”沈新绿理直气壮。

“行行行，现在拿到了，我来接你，今晚来我家，跟我一起守岁，好不好？”他一副拿她没办法的口气。

“好。”她正在兴头上，顺口就应了，等反应过来，也不忍心反悔，何况自己一个人在宿舍过年，到底是凄凉了点。

杜思远开车到c大接到沈新绿，两人又去超市采购年货。超市里人山人海，人人脸上都是过年的喜庆，每个人的购物车都堆得高高的，买起东西来像是不要钱。沈新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以往在家过年，她都只有大扫除和准备饭菜的份儿，偶尔跟着妈妈去买年货，也是在集市上买得多，从不曾有过超市大采购。

杜思远让她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过年嘛，365天才轮一次，当然要取悦自己。她也不客气，零食水果挑了一大堆。

买完东西，杜思远带她回了家。他家住城北，属于这座城市的富人聚居区，他家所在的小区很大，车子进了小区大门，又开了好久，他才找了个地面车位停好车，然后带她进了旁边那个单元。

电梯停在十九楼，杜思远打开房门，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进门的柜子上，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果绿色的小碎花拖鞋：“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沈新绿有些不好意思，乖乖换上拖鞋，转身要帮忙把东西拎进去，杜思远阻止她：“你去沙发上看电视，或者想参观一下也可以，等我收拾好了再叫你，我们一起做年夜饭。”

她听话地坐到浅灰色的沙发上，打量他的家。他家是三室两厅，比她想象中大得多，她以为他一个人，最多住个两居室就了不起了。屋子的装修属于温馨型的，但家具又大多是硬朗简约型，有些不搭。屋子不算乱，没有传说中单身男人住所的满地脏衣服，她仔细看了看，大概是因为东西少，所以屋子显得有些冷清。

电视柜上摆着两个相框，她凑过去，其中一张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单人照，另外一张是一个少年和那个中年女人的合照。少年很明显是杜思远，那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妈妈了。

他在客厅、餐厅、厨房之间来来回回归类着买来的东西，注意到她在看照片，便说：“那是我妈，去世好几年了。这房子也是她留给我的。”

她想起他曾经在她家说过自己的父母都过世了，但这里只有他妈妈的照片，心里有疑问，又觉得问出来不太好，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年夜饭是两人一起做的，沈新绿会做的都是简单的家常菜，小辣椒炒肉、酸辣土豆丝、茄子炒豆角……因为她这么多年只接触过这些原材料。杜思远会做的则比较高端，炖牛肉、清蒸鲈鱼、白灼虾等。其实他做的菜做法都很简单，沈新绿看一次就学会了，相比较起来她的那些肉丝炒菜其实更复杂。

虽然只有两个人，他们却做了八道菜，每个菜的分量都不多，但满满当当摆了一桌，让人看着就有满满的幸福感。

吃饭时，沈新绿举着手里的养乐多跟杜思远的红酒碰杯，老土地说：“知道为什么做八个菜吗？八就是发，我希望新的一年你我都能发财，尤其是你的旅行社，一定要财源广进，发发发！”

杜思远被她逗笑了，说：“承你吉言，我们远阳旅行社一定能越做越大，等到开成全国连锁的时候，你就啥也不干了，光在家数钱吧。”

沈新绿没有接话，但也没有否认，而是给他夹了一筷子鱼：“来，吃鱼，年年有余。”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伴随着电视里的春晚倒计时，竟然也有一种热闹的感觉。

吃完饭，杜思远洗碗，然后两人窝在沙发上，抱着零食边看春晚边吐槽。

沈新绿跟大部分年轻人一样，最不爱看相声和戏曲，到后面她在一个无聊的相声节目里睡着了。虽然睡了，潜意识里却觉得满满都是幸福。

如果以后的除夕都能这样度过，其实也不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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