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林上岗母亲泪

作者:吕扬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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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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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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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754字

这节是语文课,上课铃响过,学生们正襟危坐,等候魏老师的到来。不料等来的却是林子瑜。张彬以为林子瑜视力不济走错了门,忙提醒他去配副眼镜,免得下次一不留神撞在电线杆上。林子瑜只当没听见,若无其事地登上讲台,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才抖出一个大包袱:“从今天起,魏老师走了,由我代理你们班的班主任,以后的语文课也由我来上。”


话音刚落,立刻掀起一阵喧哗。


“魏老师上哪去了?!”


“魏老师要走,不可能不告诉我们!”


“她以后还会回来吗?!”


四面八方都是质疑,沸腾得差点没把教室蒸发掉。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魏老师的儿子郑楠说起,就在母亲节那天,郑楠因为和外校同学打架,失手把对方扎伤,进了拘留所。


魏老师匆匆赶到拘留所,提出想见见儿子,但郑楠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见她,就在那一刻,魏老师的心彻底坍塌了。她明白,郑楠是以这种方式,对母亲长期以来对他的漠视进行抗议。自从丈夫一年前援外去了非洲,郑楠一直住在奶奶家,她每天只是和儿子通一次电话,有时忙起来,甚至连电话都忘了通。她对儿子太忽略了,如果说有因果报应,那么,自己酿的这杯苦酒只能自己独饮了。


魏老师带着儿子的书包回到学校,书包里除了几本卷了角的教科书,还有一张被撕碎的照片。魏老师把照片的残片一点点捡出来,在台灯下仔细拼接,终于,她看到了儿子的笑脸,笑得那么无忧无虑,充满阳光,相继也看到了自己的笑容。这张照片是丈夫临走前给她和儿子拍的,儿子一直带在身边,可此刻,却变得支离破碎。她能想象得出,儿子撕照片时的痛苦和绝望,他一定很恨妈妈。是自己这个做妈妈的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


自从郑楠进了拘留所,魏老师便心如刀绞,但碍于面子,她又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当痛苦既不能发泄,又不能化解时,它的体积就会无限度地膨胀。尤其令魏老师痛苦的是,她先后去了几次拘留所,郑楠始终不肯见她,她不知道这种僵持会延续多久。好在老天有眼,郑楠在拘留所期间,突发胃穿孔,术中魏老师为儿子输了200cc的鲜血。当母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淌进儿子的血管,魏老师忽然觉得一种释怀,她欠儿子的感情债,通过这种方式,终于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一点补偿。


当郑楠从麻醉中醒来,魏老师却因疲劳过度,靠在他的床边睡着了。借着柔和的灯光,郑楠静静地观察着妈妈,他意外地发现,妈妈的鬓角不知什么时候增添了那么多白发,看着看着,他不由得有点心酸。


从那以后,母子间的那层坚冰终于被打破了。不久,郑楠的案子有了结果,虽然没有受到刑事处分,但毕竟因为有过犯罪纪录,直接从拘留所转到了工读学校。


魏老师送郑楠去工读学校的那天,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心里沉甸甸的。儿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临走时突然叫住她:“妈,这里离城里远,你以后不用总来看我了,我会好好学习的。放心!”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竟说得魏老师泪流满面。


时隔不久,魏老师意外地收到快递公司送来的一束康乃馨,里面夹着一张小小的卡片:“妈妈,祝你生日快乐!”捧着那束花,她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再一次被儿子的孝心所打动,专门利用双休日,倒了几趟车,到工读学校去看望儿子。


母子俩沿着工读学校的操场,一边走一边聊:“楠楠,在这儿还习惯吗?”


“挺好的。”


“你们班主任对你好吗?功课跟得上吗?”


“班主任对我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魏老师不由得停住脚。


“她昨天走了。”


“走了?上哪儿了?”


“她调到市里的普通中学去了,这已经是我来这儿以后,调走的第三个老师了。”


“他们为什么要走呢?”魏老师不由得有些诧异。


“谁愿意到这儿来当老师呀!这儿的学生都是有前科的,不好管,辛苦不说,福利待遇也很差,有本事的都走了。”


“你们老师走了,那谁给你们上课呀?”魏老师不无担忧地问。


“现在是一个老师管三个班,很多时候都是自习。”


郑楠发现妈妈突然不说话了,抬起头问:“妈,你想什么呢?”


魏老师摇摇头:“没什么。”其实,就在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已经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调到工读学校来教书。她虽然舍不得离开宏远,舍不得她的那些学生,但是,甘蔗没有两头甜,在爱的天平上,她第一次把爱的法码加在了儿子一边。


当魏老师拿着辞职报告走进校长室,罗天明以为她在开玩笑,看了一眼便把报告搁到一边:“魏老师,你是不是看错日历了,今天可不是4月1日。”


“罗校长,我是认真的。”


罗天明一愣:“那总要给个理由吧。”


“理由就是,我的儿子现在在工读学校,我想和他在一起。”


罗天明闻言大惊:“你说什么,郑楠在工读学校?他什么时候跑到工读学校去了。”


“这两年老郑不在家,我在学校天天忙,把孩子给忽略了。他为了哥们儿义气和人打群架,把一个孩子打成了重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的事了。”魏老师平静地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呢!”罗天明不知道是在埋怨魏老师,还是在埋怨自己。


“我知道你事情太多,我不愿再给你添乱。本来,我也没动过要调走的念头,可是,那天去工读学校,小楠说他们那里很缺老师,也希望能常见到我,所以……校长,我内心真的很矛盾。”


“魏老师,说到底,是学校对你关心太少了,我这个做校长的问心有愧,应该检讨。工读学校需要教师,我们可以考虑帮助,不光这一条路嘛。”


“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我想还是这样更好些。如果我不去,一辈子都会内心不安的。罗校长,我除了想做一名合格的教师,也想当一名称职的母亲,请您理解我。”


罗天明沉思片刻:“你要走了,谁来顶替你?高二a班的班主任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能否再给我点时间,再考虑一下。”


“我觉得,小林老师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他和孩子们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教学方法也很独特,很受学生们的欢迎。如果让他来做班主任,可能比较合适。”


罗天明苦笑笑:“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走,连接班人都考虑好了。”


这句话一下把魏老师的眼圈说红了。


罗天明见魏老师去意已决,多说无益,便问她打算何时动身,走之前,学校无论如何也要给她开一个隆重的欢送会。


想不到魏老师却提出,想一个人悄悄地走,并希望学校为她保密:“这个学校留给我的记忆太多了,我真的怕到时候走不出去。”魏老师背过身去擦了一下眼睛。就这样,魏老师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悄悄地走了。林子瑜虽然事先想到了学生们的反应,但没想到会如此强烈,他用力提高嗓门:“请大家安静,安静下来我再回答你们的问题。”


刹那间,教室变得鸦雀无声,林子瑜不能不叹服魏老师在学生中的威信。他清了清嗓子:“你们有很多疑问,我理解,但我确实对此毫不知情,魏老师为什么会突然调走,学校也没有透露任何信息,不过,魏老师临走前,留下一盘录音带,我现在放出来,你们或许能从中找到答案。”说罢,林子瑜将磁带***录音机,按下放音键,里面传出魏老师的声音:


“亲爱的同学们,请原谅我不辞而别,因为我没有勇气面对和你们的离别,所以才选择了这种告别方式。回想起来,我带你们快两年了,两年来,我和你们朝夕相处,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爱你们甚至超过爱自己的孩子,你们每个人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都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眼看着你们一天天长大,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都有许多优点,虽然也曾犯过这样那样的过错,但本质上都是好孩子。我相信,只要你们努力,将来肯定会成为社会的栋梁。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们,但我又不得不离开,如果你们爱魏老师,就希望你们忘记魏老师……”


录音还没有放完,教室里已经哭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