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者:陈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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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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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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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4532字

离吐祥不远了,司仲说林森你回家去吧,明天把东方斌带到我那里去,商量好了后天去阳和坪。”


“好吧,”古林森说,“你先提的问题,我回去得好好想想。”


司仲回到川鄂旅馆,童少成来汇报说他已给陈易德和麻奔义举行了人党宣誓仪式,将两人的自传交给司仲。司仲说:“暂由支部保管,过几天我们再收集起来,想个妥善的保存方法,这是党的绝密,切不可疏忽童少成立刻将两份自传拿回自己的住处,放进密室。


司仲下楼来至餐厅,看到坐满了吃饭的客人中有陈易德和麻奔义,走去和他俩坐在一起,笑问:“二位兄弟,只吃冒耳头,喝盐米汤?”


“啊,是符老板!”麻奔义眼尖,立刻站起来说,“请坐!”


“好!”司仲坐下叫道,“小二,来个鱼香肉丝、三个烧白、一个素菜、一个冒耳头。”然后对麻、陈说:“慢点,等菜来了一块吃。”


“那不行!我们下人不能和老板坐一起。”麻奔义说,“里边有雅间,


你去那里坐吧!”


“一起吃不热闹些吗?”


“我们哪敢凑这个热闹?”陈易德端起冒耳头就走。


司仲按下他说:“等等吧,我们边吃边谈,我有事要和你们商量哩!”


小二把司仲要的饭菜端来了,司仲把烧白一人面前摆一碗,笑着说:


“快吃吧!”


“符老板,你有啥事?”麻奔义问。


“我想包你们的滑竿。”


“多久?


“长期。”


“多长?”


“先说一年吧,工钱多少?”


陈易德看了麻奔义一眼,示意让他说价。


麻奔义想了一下说:“长包嘛,不能像喊零工那么高……嗨!符老板,莫说钱不钱的,只要你天天把冒耳头给我们吃饱就行,天黑了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是了。我们还年轻,无家无室的也不图挣钱,只图有吃有喝人长大!”


“你是说包吃包住?”


“对,就是那个意思。”陈易德赞同地说。


“那不行!”


“要多了?”陈、麻异口同声惊问,“那我们一天只吃两顿,少一顿饭食钱吧?”


“那能抬得了滑竿?”


“不瞒你说,平时有活我们也是吃两顿。”麻奔义说,“遇雨没活只吃一顿哩,符老板你就包下我们吧,一天有两顿饭吃就烧天香了!”


司仲笑着说:“这样吧:我请东方斌打理药材,他每月要三个铜板,不包吃住。我包年,每年给他五个大洋。”


“他是药师!”陈易德说,“圈敢和他比?”麻奔义也摇着头表示不敢和东方比。


司仲笑着说我是参照他的工价来定你们的工价:抬滑竿也是技术活,包年给你们每人两个大洋,如何?”


沈荣成给司仲汇了三万大洋到万州分号,信上说……你和秋韵在阆中赚的钱,除存在花旗银行给抗儿将来留学用的外,其余全给你们夫妇支配。你能从商,我们十分赞成,并将全力支助。”李继良按司仲的吩咐取了一万带到吐祥,所以他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嘿!”陈、麻连连摆手说,“不要!不要!”


“少了吗?”司仲不好意思地问。


“不是,不是!”陈易德又看着麻奔义让他说。


麻奔义舒了一口气说:“符老板,我们说了,只管吃饭不要钱!这年头吃口饭不容易哟!我们哪能要您那么多钱?”


“你们还得穿衣、买草鞋吧?洗脸要买毛巾吧?”司仲算账给他俩听,“将来娶媳妇、成家要钱吧?现在不存点将来里拿?”


“那好吧,我们只要一块大洋。”麻奔义说,“除了吃住,年下我们净得一石谷子。”


“真个是遇贵人吃饱饭了!”陈易德十分感激地看着司仲点头。


司仲看着他俩那个乞求的样子,心里十分酸楚。好大一阵才缓过劲说话出难收,照我说的价给!一会儿你们去找童老板写个合同,双方签字后我马上付一半工钱,你们拿去缝两套衣服换洗。”


“好!”两人赶忙吃完了饭,找童少成帮忙写劳务合同去了。


……童少成念完了劳务合同,问陈易德和麻奔义:“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那就盖手印。”童少成捏着他俩的大拇指在各人的名字下盖了红色的手印后又说这是白纸黑字写好了的条文,一年内个也不许反悔。


符老板是个耿直人。”


“那是,那是!”两人异口同声。


“从现在起你俩白天就在店里候着,等候听用。”童少成交代说,“吃饭同我们馆子的伙计一起,晚上同他们一起住,正好有一个大床。这些,


符老板都包了。”


“童老板,你给我们找到了观世音菩萨,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两人要下跪,童少成忙扶着说:“你俩先去罗裁缝那里比尺寸,各人做两套衣服。给大老板干活要穿干净、利索些,钱我去付了再给你们报账,怕他偷你们的布,明白吗?”


“明白!”


“快去吧!”


陈易德和麻奔义俩人量了尺寸回来,司仲已在合同上签完了字,对童少成说:“都保管在你这里吧。”


童少成收拾完合同对陈易德和麻奔义祝贺说这下你俩有了铁饭碗了!”看着两人高兴得手脚者卩无放处的样子,他又解围说:“快去准备,把滑竿检查一下。符老板马上要去板桥。”


陈易德听完转身就去收拾滑竿,麻奔义赶紧问司仲:“符老板,我去提皮箱?”


司仲把钥匙拿给麻奔义,麻接钥匙迟疑了一下,童少成笑指楼上,麻才大步流星地跑上楼去,脚板把楼梯踩得“咚咚咚”地响,像急促的鼓点。


陈易德扛着擦得干干净净的滑竿来到店前时,麻奔义提着皮箱又踩着鼓点下楼了,他将皮箱放在滑竿后头,拉起薄帆布白篷,抬起滑竿精神抖擞地等着出发。


童少成有点奇怪这两个小子干的啥活呀?为啥抬起等,客家还没上去哩!”他跑出店去正要理麻,司仲急走出来说:“童老板,我喜欢这样上,他们省力得多。”


“好吧!”童少成笑着说,“祝你们一路顺风!


司仲猫身走进滑竿,双手轻轻按住竿子双脚一踮,喊声起步!”


“上了?”前后同声问。


李继良提着皮包站在后面笑着说早上了!”


麻奔义喊:“看路!”


陈易德应:“开步!”


昨晚,司仲在古林森家与他的几个亲戚摆龙门阵,动员他们参加游击队,大家说得起劲从晚上摆到大天亮,回到旅馆也没休息,滑竿3儿出打铁街,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


一个多小时后,司仲睁眼一看在爬坡了,忙喊:“停轿!”


“符老板,这是缓坡,你目垂吧!”


“停吧,麻老弟!”李继良说,“给符老板干活得令行禁止。”


“前有一片云!”


“后头跟着停!”陈易德停步问李继良,“李哥,你说啥呀我听不懂。”


“没说啥,就只说了老板叫停就停。”


司仲轻身落地,钻出滑竿说:“对!我年纪轻轻的,长期坐着不走路,这双脚不废了吗?”


“那你是不想雇我们了?”陈易德十分紧张。


“你放心,”李继良说,“你们和我一样都是签了合同的,符老板不会毁约。”


“毁约是咋回事?”陈易德问。


“李哥,我也不明白。”麻奔义说。


司仲笑着说你们李哥读过书,懂得很多事哩!”


“好哇!李哥,有空也教教我们吧?”


“要得!”李继良往前一指,“快走吧,你们看符老板都上垭口了!”


“嗨!”陈易德收了篷,扛起滑竿就追。


“德哥,你扛起家伙的不要跑,慢慢来。”麻奔义说,“我和李哥去追,在坪上等你。”说完就跑,李继良大步跟上。


“符老板,你是个飞毛腿呀!”麻奔义看见坐在坪上等他们的司仲喊着说,“这层坡平时要走好半天哩,你一杆烟的时间就上来了!!!


李继良惊奇地一笑,想问:“你也知道他是飞毛腿?”瞥见司仲摆手戛。


司仲见麻奔义走近了,指着远山下的一条清水河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是云阳的清水塘,那边一”麻奔义本想再往下说,突又刹住。


司仲笑问:“奔义心里有啥秘密还不愿对我们讲?”


“不是,不是。”麻奔义的内心被人窥见,心里发慌,害怕说出来惹祸,


又怕不说引起恩人不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那边就是文老爷的共党窝子。”


“个文老爷,你怕他?”李继良不以为然地笑问。


“就是先前领着一帮人与政府干,被政府打散了,死了一些人,自个也跑了的那个文子章。”


“七曜山圈座峰最高?”司仲换个话题问。


“麻山。”


“不对!猫彡梁最高。”陈易德赶上来了,气喘吁吁地纠正。


“听说猫儿梁只比麻山高一个帽子,”麻奔义说,“没得麻山宽大,麻山上有坝子,还住有人家。”


“你们都去过?”


“没有。我们只去过黄营厂。”


四人边说边走,不觉来到太和坪。司仲见有茶馆便进去坐下问:“老板有啥好茶?”


“客官,只有山里绿。”老板把手中的帕子象征性地在很干净的柏木桌子上一抹后,往肩上一思点头哈腰说,“不是吹,您喝了山里绿,连龙井都不想了!”


“是吗?”司仲笑说,“那就来四碗吧!”


老板把茶端来放在桌上后,麻奔义问:“老板,湖那边的路好走吗?


“你们要去哪里?”


“恩施那边。”


“过了板桥盘查就严了。”老板弯腰附耳对麻奔义说,“陈诚将军的队伍驻扎恩施,板桥一带只常过来巡查,打击异党活动。”


“过路的这么多,个脸上刻了字的是异党?”麻奔义说笑。


老板也笑说“这个嘛,当然是来耍耍威风,吓吓老百姓啰!真要是异党来了,他们比老百姓还害怕。”


司仲笑问:“老板见过异党?”


“早年贺龙的红军来了,就跑。人家走了,又跑回来祸害老百姓。”老板认真地说,“这可是我亲眼所见!”


路上的行人穿梭而过,老板转头对着南来北往的人大声唱着:


“行人把稳走哟,谨防磨破脚。


进来喝杯茶呀,


保你乐哈哈。”


李继良等老板唱完问:“老板,你店里没贴休谈国是?”


老板看了一眼面善的李继良,打笑说:“休谈嘛,只是见了长官不谈。而今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个坐下来不说东家男儿被抓了壮丁、西家女儿被豪强霸占?”他伸出右手让大家看:“我要不是把二指拇砍了,早就被抓了壮丁!年轻人,还是躲着点好。”


“这里到板桥还有多远?”司仲问。


“两三杆栀子花就到了。”


“少陪了,我们走。”司仲站起来出了门,李继良忙付了茶钱跟上。


司仲在前面悠闲地走着,滑竿总是跟不上。累得满头大汗的麻奔义大声喊着李哥,慢点。我们遭不住了!”


司仲听见喊声停了下来,等滑竿走近了不解地问麻奔义:“你是说,我坐上你们才遭得住?”


“那样是要踏实些!”陈易德憨笑着。


“符老板,你在前面看是很慢,我们总觉像一阵风!”麻奔义笑着说,“我们抬轿的,不兴一阵风,要的是稳中求快,特别是山路。”


“啊!我懂了。”司仲说,“我这个人,走起路来就想长翅膀飞,坐在滑竿上当然就飞不起来了。”


“哈!”


过了一个山口,好大一片斜坡很开阔,地面上没有一棵草,全是裸露的细沙。


“这么大一片土地为什么不种庄稼?”李继良叹息地问。


“这是个大锅的墙子,锅底在南边。”陈易德指着远处那一汪水说,“遇雨,水涨淹一圈,遇大雨全淹。四周地形高,没有沟、河外流,几个月不干。干了,种庄稼的季节又过了,所以就干巴巴地让它空着。”


“还有就是山上人少,”麻奔义说,“你看这一川,不就是后面山边有几间草房吗?这人一少,好田好地都空着,圈里还有心思来折腾这鸟都不下蛋的地方嘛!”


过了平川,转弯就是板桥。


靠山脚一条独街的板桥一眼望穿,场口一道铁木结构的栅门,铁条很粗。李继良用手使尽全力拉了拉,全然不弯。他伸拳一试,插不进去。心想:“大棒子插不进,小棍子插进扳不弯。门一关,莫想轻易进去哩!”


进街前,司仲对麻奔义说你同易德去找个干净的饭馆,泡上山里绿坐下等我们,我们转完了街就去那里吃饭。”


麻奔义和陈易德抬着空滑竿进了街,司仲也仔细地看了街门后,才跨进街里。


今天是赶场天,街窄人挤,往前走一步很不容易,里把路长的街,司仲和李继良足足走了个把小时才挤出街尾大门。


街尾的大门,是街口一样的铁木结构栅栏门。


出街尾是一条通往恩施的独路,司仲和李继良转身绕至u街右后往回走,发现这边有块百十米宽的狭长的开阔地,再外是一群小山包,山包外是高高的石坎。挨街口对面的两山包间有一条石梯路与街成“丄”字形通到山下,算是街上通往外地的第二条路。司仲问:“继良,你有何印象?”


李继良回答:“险要!”


“有水平!”司仲笑着从中巷穿进街里,刚出巷口就看见麻奔义坐在对面挂着“春常在”的饭馆门边喝茶。


“易德呢?”李继良走拢问麻奔义。


“他去找太阳河的人给他妈带个信,说他找到了长活路,把剩下的八个铜板带回去给他妈。”


司仲笑着夸奖他真孝。”


“我孤人一个,就没那孝的福啊!”


“继良,你点好菜就在这里等,易德回来我们就开饭。”司仲说完走进隔壁一家挂着黑底红字“贫民诊所”牌子的医院。司仲特别注视了“陈诚题”三个小字。


贫民诊所的大厅左边是中药房,右边是西药房。正中坐着一位戴着老花眼镜鹤发童颜的老者,桌面上放着书有“国医圣手钟赤贫”的搪瓷三角牌子,落款:陈立夫题。钟老先生正在给一位面带病容的中年男子看病。左侧桌面上摆着“西医博士鄂为民”的三角红木白色嵌字牌子,戴着大口罩的鄂医生也在为一个抱着孩子穿着破烂的女人聚精会神地看病。她见司仲走近,忙站起来摘下口罩闪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笑着问司仲:“先生,您有事要帮忙吗?”


正在沉思以老中医名字和青年西医名字最后一字“贫”、“民”命名的诊所,听起来“红”而带“赤”,看起来又很平常的问题的司仲,听见鄂医生一问,忙笑答慕名而来!”


鄂听后存了点头又坐下忙着看病去了,司仲这才注目这位比自己稍矮一点,身材苗条,肌肤细腻,脸颊白里透红的姑娘,怎么觉着她的山东话里带着一点点川东味?准确地说就是夹着“开县味”!


鄂为民看完了病,见司仲还未离开,又站起来拉过椅子对司仲说:“请坐,先生有何指教,我们初来此地,请多关照!”


“指教不敢,”司仲说,“请问博士从个名校而来?勇敢地选择了进森山为民除疾的路,实在佩服!”


“从日本学完归来,表舅是名副其实的国医圣手,我跟他老人家来学中医的。”


“那就更值得敬佩了!”


“是吗?”


“而今,连本国的西医都歧视中医,你的举动不是让人称奇吗?”司仲微笑着说,“其实,那是异域的偏见与无知。中医乃是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之国粹!”


“对!所以我愿为将她发扬光大而尽绵薄之力!”鄂为民说,“钟老选在这里办医,一是为避城市喧嚣,二是为此地困苦的山民尽点匡扶之意。”司仲啊!一”


鄂为民:“先生对医如此感兴趣,可是同行?”


司仲是同道,我是中药商。”


鄂为民:“请不吝赐教!”


司仲:“很遗憾,我马上要赶路。不然,我真想留下来与你一起讨论中药材这个话题。”说完慢步出了诊所。


鄂为民目送再见!”


司仲回眸挥手致意,转头脑子里闪出一个“野战医院”的思路。心想:“一定得再来,同她谈谈将来救治伤员的问题。最好能把这个诊所变成我们支队的地下医院!”他边走边想,来至春常在”饭馆,看至桌子上光溜溜的,问:“继良,为什么还没来菜?


李继良:“没有你爱吃的。”


“都有些啥?”


小二马上跑过来报:“红烧坨子鱼、清蒸鸡、豆瓣肘子、爆田鸡,外搭腊排洋芋汤,不够还有炒里脊!”


“一起都来!”司仲说,“再加一个炒素菜。”


“符老板,这么多吃不完啰!”


“打个牙祭吧,今天初二。按规矩来,我们也初二、十六打牙祭。”


饭菜一茶盘上齐,小二问:“要酒吗?”


“我们不喝酒,不吃烟。”陈易德说,“符老板,看你俩?”


“好哇!我和继良也不喝酒。那就快吃吧,今天赶拢太阳河!”


“得走夜路啊!”麻奔义说,“也不怕,月亮虽小但很明亮,石板大路赶得起来。”


……山路弯弯,晚风拂面,苍茫林海托着西沉的残阳……司仲看着远山,听着松涛,心潮澎湃!一他这是按照高梁山游击队的发展模式,去太阳河煤厂考察,拟先在那里建立起一个矿工大队,又以板桥当归生产基地为基础建立一个农民大队,再通过田向东以吐祥为基地建一个寄生大队,同时由童少成组建一个通联、后勤保障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