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组长拿起电话详详细细地把早上的搜捕行动及罗小队长受伤的经过向顶头上司作了汇报。章志仍是非常耐心地听完后才说：“一、你们不得再伙同他们制造什么飞毛腿、土遁之类的神话和谎言。二、立即收队，将罗小队长送到城里治疗。”

强组长放下电话，跑出来把谭兴仁和柴东临找到一起，将章志对他的训令讲了一遍，试探着问：“你们看，我们是不是得坚持今天的事实？（

“那是当然。”柴东临说，“你忘了大家在现场发誓说的都作证？”

“没忘，没忘！我在路上还要提醒兄弟们的，你放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个圆满的交代。我看章专员对此不会罢休的！”

“你也放心。”柴东临说，“只要我们军、地团结一心，就不怕对付不了他什么黎专员、章专员的！”

“好，就这么着！”

司仲坐在支队司令部，读着纵队的表扬通报……由于高梁山支队的有力出击，巴北、奉巫等支队安全、迅速地在预定时间撤出了敌三六九团、三六六团和三六四团的包围圈。”他放下通报，走到熟睡的沈抗生和梁栋梁的床前，还想起了司继业：“那天，全靠他们三个小家伙提前把信送到了张向那里，否则兄弟支队这次撤退就没有那么顺利啊！”

“报告一号！你有封信。”警卫小队长李海生进来将信递给司仲。

司仲打开一看，一张白纸，上面什么也没写，他打了一惊张：“啊！是尹老二的特殊联络信。”这是不久前尹老二专门去吴家沟和他商量好的一种联络方式，不管谁收至u这种信封、这样的信笺，说明有紧急情况需要去老地方当面磋商。他立刻叫醒胡麻子，说你告诉梁汝财和杨九妹，天亮前将沈抗生和梁栋梁送到谭天万家，天万后天要离开陈好仁那里，回家处理家务后去成都，我已托他将两个孩子送到我岳父家。”

“那就叫杨九妹送，亲自将人交给谭少爷后再回来，”胡麻子说，“反正侦察组这两天也没任务。”

“其他工作照旧，”司仲同意，说，“我可能中午前就回来了。”

“不用那么急嘛，”胡麻子说，“你已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办完事好好睡他一觉再说。”

司仲出红崖沟翻过9口下到石亭子，走到一个岔路口，尹老二穿着便衣从林子里冒出来：“三哥！”

司仲回头惊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那边就是茶店子，你不会走大路去惹麻烦，这就是必经之路了。”尹老二说，“按联合指挥部的部署，开县至开江、宣汉至万县这两条成十字交叉的大路都由三六九团把守了。团部和联合指挥部，都设在两条路的交点临江市。”

“你为什么选择在这里等我，

“这是遇巧了。”尹老二笑着说，“我里算得那么准我进林子去是想暗中观察这些地方有没有的暗哨。”

“还用不用去史光那里？”

“三哥，你说呢？”

“那就在这里说吧。”

尹老二把司仲引进林子，选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对坐着，很难过地说三哥，章志抓了沈校长一”

“什么！？”

“保密局特派员章上校抓了嫂子！”

“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前天下午，嫂子从成都回来路过茶店子，被章志看见下令抓的。”

“她现在何处？”

“关在茶店子保公所里。我得到报告立即带人赶往那里，进不去。外面三层是三六九团的人站岗，里面两层是章志的人。章志亲自审讯，要她交出你的活动情况和现在住址。”

“她现在怎么样了？”

“嫂子是女中豪杰！她除了大骂章志是政治流氓外什么也没说。章志也没用刑，看来他手里也没有什么你的证据。”尹老二说：“我心里着急，才使用了这个联络办法，请你来商量救嫂子。”

“你暂时不要动，”司仲说，“秋韵在社会上有很高的威望，没有证据章志一时也不敢对她怎么样。我回去想好了办法让胡麻子来和你一起行动。千万不要冲动行事耽误了你的前程。”

“三哥，你不把我当兄弟了？”尹老二很伤感地说，“为你和嫂子我两肋插刀、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说完解下身上斜挎着的两条都装有五匣子弹的子弹带和一支蓝光闪闪的德国造二十响手提快慢机说：“三哥，这些子弹送给你，这枪请交给孟春春。”

“你还念着她？”

“这是我早答应过她的。”尹老二歉疚地说，“我也希望她找个比我强的。”

司仲接过枪弹说这支枪，我一定给你送到。”

……章志来到临江市联合剿共指挥部，问三六九团团长胡世闻：“来前，我在万县给你讲的那件事现在进展如何？”

“你是说报上登的县警方打死的游击队长那件事？”

“是的，在大山水上面的野猪凼的那具尸体，真的是高梁山游击队长吗？

“这个，我派特务连调查了，他们报告说当时是武县长亲自去验的尸，在场的人都说头被打得稀烂，不知武朝冉是凭什么认出的。更惊人的是有人肯定那是孟林的尸体！”

“我得到的举报与你说的事实相符：当时绑票者并非游击队而是四十八槽的土匪，他们拿到钱后，让人质走出了交接区外才撤走的。据孟林的夫人钱生玉说，当时她与安全走出林子的丈夫只隔丈把远，恰在那时她被人打昏倒地！醒来后，睡在家里，铁桥乡乡长来告诉她：孟乡长被绑匪撕了票，尸首被扔进了大龙洞里。你是被武县长派来的人救回来的，他们打死了绑匪游击队长，也把他的尸首抛进了大龙洞，为孟乡长报了仇！”

“还真他妈带有戏剧性！”胡世闻不解地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动机还不太清楚，”章志严肃地说，“下川东奉节、云阳暴动的事还没搞清楚，开县又冒出来个高梁山游击队！委员长对川东的局势很恼火！”

“除了派你们在军事上坚决把暴动镇压下去，还要求我们三个月之内把根挖出来，斩草除根确保大后方的稳定！”章志很为难地说。

“这么说他们是在与我们争头功？”胡世闻拿出县里的文告说，“他们说捉一个游击队员奖八个大洋小队长奖十个大洋；中队长奖二十个大洋总队长奖五百个大洋。”

“别念了！”章志说，“这都是从云、奉那边抄来的，只是加了码。你知道这里边有多少猫腻吗？这些发国难财的家伙，我要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司仲别了尹老二回至u红崖沟指挥部，杨九妹向他汇报了送沈抗生和梁栋梁去谭天万家的事，她最后说：“两个孩子很听话，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他们临走还不断念叨继业。”

“继业不能走，”司仲说，“奶奶那里一下走了两个，她太寂寞了，再加上继业要读高小，一方面去太平求学，一方面在奶奶跟前晃来晃去，对老人也是一个安慰。只是你们夫妇，不易见着孩子恐怕有些放心不下吧？”“栋梁进了福窝了，一去求学二去大地方见世面，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哩！”杨九妹说，“谭少爷让我告诉你：陈司令那边的一切者卩落实好了，你们仍按以前约定的联络方式进行联系。”

“报告一号：纵队紧急命令！”

“进来！”

杨九妹站起来立正敬一号，我回队去了。”

“去吧！”

胡麻子进屋将命令公文递给司仲，命令写道：

高梁山支队：继续拖住三六九团，诱江防三六四团向你县边境靠近，给南进部队让出道路、腾出渡江时间，缓解云、奉、巫支队面临重兵包围的压力。

肖卫

司仲看完命令，把作战部署告诉了胡麻子。胡麻子说：“完全同意，开会的人都到齐了，马上宣布吧！”

司仲进到指挥部，向到会的人宣布川纵高梁山支队重组命令：

一、将矿工大队改名为川纵高梁山支队第一大队。汪丁竹任大队长兼政委。

二、撤销农民大队，建立川纵高梁山支队第二大队。梁汝财大长。

三、建立川纵高梁山支队第三大队。龚云东（龚疤子）任大长。

四、寄生大队更名为川纵高梁山支队第四大队。张北可任大队长，柯南山兼政委。

宣布完毕，司仲说：“为执行纵队的命令，我们必须跳出三六九团的包围圈，快速三面出击，把江防三六四团引过来。分三路牵着他在普里、两开边界、宣开边界一带转，缓解云、奉、巫兄弟支队的压力。各大队注意！可以伺机咬他一口！但这一口不要咬得太大，大了嚼不动，吞不下白搭！要吃得下去并能消化才有营养。具体计划，请参谋长讲。”

胡麻子接着说：“一大队向跳蹬方向进发，在梁山、两开边境与陈好仁司令协同作战。在三县边境打响，引三六九团一营出动。二大队下石碗溪，渡过南河绕九龙山北进，往杨柳关方向运动，在三汇口打响，往宣汉边移动，引三六九团二营出临江市。三大队东突，佯攻县城，在大石板坡附近打响。控制通往万县的穿心垭口，威胁县城，困住县城里的三六九团三营和一个警察中队。他们的上峰势必调出靠近我县的正在守卫长江北岸防线的江防三六四团前来增援，让兄弟支队趁机渡过长江，展开七曜山的军事行动。”

司仲强调说：“战场是千变万化的，指挥员必须根据战场的变化下决心。参谋长刚才讲的是原则，在不违反原贝儿的情况下，各大队一定要灵活机动地执行命令。特别是在没有一点通讯联络保障的情况下，指挥员要充分发挥独立作战的能力，把战争引向胜利！”

胡参谋长继续说后天夜里。一大队两点、二大队两点半、三大队三点分别行动。四大队的任务另行部署。现在是下午两点，大家对表。”

对完表，胡麻子笑着说：“大家知道吗？这表是沈校长送给我们的哟！”

“谢谢嫂子！”几个大队长齐声说。

“参谋长，我们随三大队把指挥部设在毗卢寺。”大队长们走后司仲。

“太近前又太暴露了！”

“那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县城出来的几条大路，”司仲说，“特别是出西门打援的敌人。三大队的行动关系全局，一旦失利会给其他两路的行动带来很大的麻烦！”

“好嘛，你去休息一会儿。”胡麻子说，“出发前我来喊你。”

镰刀似的弯月挂在天上……

司仲被一阵哭声吵醒，问：“二号，谁在外面哭？”

“是我，杨九妹！”

“进屋来说吧！”司仲起床整理好后说。

“我们要去救沈校长！”孟春春跑来拉着杨九妹进屋对司仲说。

“沈校长怎么啦？”司仲故意问。

“三哥，你莫瞒我们。章驼背抓了沈校长，我们要去救她！”杨九。

“叫一号！你们现在都是川纵的战士，忘了一切行动听指挥？”司仲一改以往的温和，严肃地说。

杨、孟不顾一切异口同声我们忘不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忘不了沈校长！”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司仲小声劝说，“我很感动并替秋韵谢谢你们。”他又严肃起来高梁山支队不是我的家丁，是党的武装。今晚的行动是执行上级党交给我们的任务，必须坚决完成！”

“报告一号！出发时间到。”

“二号，叫李海生把他的队员领走。向参战人员重申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铁的纪律，如有违反，按纪严惩！”

“是！”胡麻子使个眼色示意杨九妹和孟春春走，她俩很不情愿地出了。

“传达下去，每个队员必须令行禁止！”司仲很不放心地说，“司令部必须事先到达，选好指挥位置。你带着他们先走，我同李海生一起跟上来。”

踏着月色，行军路上杨九妹憋不住问胡麻子：“二号，你们是不是都不管沈校长了？”

“告诉你吧，我的第一个计划就是救沈校长！”胡麻子说，“正在研究实施方案，接到上级的命令，你说一号听谁的？”

“他听上级的，我们听你的！”孟春春说。

胡麻子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报告二号！”李海生走来传达命令，“一号让你告诉部队：夜行军不准说话，两小时内到达目的地！”

……到了毗卢寺外，李海生说一号，我先进去看看，讨碗水喝。”司仲点完头，仰望左边瑞石上刻着的十四个大字：

远观陕广三千界近俯·瘦十二州

看完，司仲沉吟起的！十六字令。

“山，

快马加鞭未下鞍。

惊回首，

离天三尺三！”

来到寺旁，司仲看着壁立的巨石上题刻着：

偕我童蒙游汉丰，

峰峦矗立半霄中。

千门万户排垣北，

四水三江出萄东。

“我们的队伍什么时候出蜀东？”司仲思绪万千，“驰骋中华，参加解放全中国的大战场作战那该多好啊！”转寺外一角，又一块巨石上刻着：

携挺南峰顶上游，

远观陕广三千界，

近俯？瘦十二州。

四壁巉岩凝汉表，

万重霁彩笼山头。

高怀佐主难忘酒，

饮罢赓歌兴未修。

好一个携挺南峰顶上游！司仲默然一笑，如有秋韵在此，真个心清目旷气横秋。再往下想：今天的民众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游兴何在？他爬上一块大石，看着明亮的弯月，回望毛垭头，想到被软禁在茶店子的沈秋韵，怒火中烧！他责问自己：“是不是有点六亲不认？”

李海生跑来报告：“一号！警卫队全体队员要求马上夜袭茶店子，救出沈校长！”

司仲十分生气地问：“李海生！你说我是共产党的游击队司令员一还是啸聚高梁山的草头王？”

李海生：“你不管我们管！”说完就抄枪往茶店子方向走。

“站住！”

李海生停步，司仲走近他爱抚地说：“我作为一个领导者，在台上可以有慷慨激昂的演讲，而在台下我和我的家人，没有慷慨赴死的行动，还能把这支队伍带好吗？”

“我不管那些一我们要救人！”

“一号，开饭了。”龚疤子走出寺来喊道。

“啊！到了开饭时间？”司仲指着山下南河北岸边的县城问，“龚云东，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摸老虎屁股。”

“有什么意义？”

“一是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告诉他们我们不怕围剿。二是鼓舞人民的勇气，敢于斗争敢于胜利！”龚疤子撅着嘴说，“要是让我一鼓作气拿下县城，就真的达到目的了！”

司仲：“我们一要服从全局，二不能做赔本的买卖，你必须记住这个原则！海生，你也是干部，要仗大义！”

龚疤子示意李海生离开，李海生撅着嘴走了。

刚开完饭，龚疤子走来向司仲报告：“现在一、二中队已经打响，城里只有三六九团一个营和一个警察中队，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派一个小队把城边的那个营弓开，我们轻易就能端了武朝冉的窝子！”

“胡参谋长讲的此次行动的目的，你到现在还没真正明白。”司仲说，“即使你端了县城，你守得住吗？胡世闻急调一、二营回援县城，你还不得跑？县城解围，调动敌人驰援的计划就要落空，纵队给我们的任务如何完成？兄弟支队的作战计划如何实施？一这是大局！”司仲说完转身进寺对李海生说：“把从长老那里买的纸笔拿出来。”

“都在桌上，墨也磨好了。”李海生说。

司仲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川纵高梁山支队宣一气写了十多张。他看了看表对龚疤子说云东，马上派人进城，打响后将这些标语贴在大街小巷。”

“啊！先生的颜体绝妙无比呀！”住持走过来看着标语赞扬说。

“孩童小楷，长老见笑！”

“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书神韵远胜远观陕广三千界，近俯绥夔十二州之题刻也！”住持双手合十对司仲说，“施主可否赐我一张？”

“不可！”司仲说，“我们走了政府要来找您的麻烦。”

“我求墨宝，在所不惜！”

“胡舌涂鸦，不值一提。”司仲笑着说，“如不嫌弃，容后赠狂草：满江红。”

“阿弥陀佛！老僧静候大作。”住持说完退出。

……县政府里，武朝冉被各乡接二连三的电话，搅得坐卧不安。3儿举起茶杯要喝，“叮！叮！叮！叮！一”急促的电话铃又响个不停：“喂，你是哪里？”

“我是南雅乡长龙波，报告武县长，我们这里出现了共匪游击队！”“什么游击队！哪来那么多共匪游击队？是不是四十八漕又来趁火打劫。”

“对，是土匪游击队！富绅胡承月家丁的十八支长枪和五支手枪及子弹全被抢光。”

“抢的抢，烧的烧，五十六个乡镇只有吉月的临东乡没有匪1清了！”武朝冉头都快爆炸了，他问尹老二，“尹局长，你说今晚咋这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