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刘志庆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6

|

本章字节:6326字

“可耻的国民党军!”廖海涛用手猛烈地拍打着被炮火烧焦还冒着白烟的柚树,想想在高庄战斗中,如果不是我新四军背后一击,国民党六十三师很有可能全军覆没,我们在战后还归还了他们许多枪支弹药,“卑鄙无耻!”廖海涛大声地叫喊着。


“现在的问题是,部队如果突围,只能选择正东方向,这将和转移的机关人员同一个方向,那敌人必将尾随攻击,无疑是引虎入室,驱虎赶羊,绝不可行,即使东南方向敞开,现在撤离还为时尚早,我估计王直他们至多到达西阳,另外,敌人已有一部向别桥方向挺进,随时可能北上和机关人员遭遇……唉……形势严峻呀!”罗的语调更为沉重了。


“还有一部已向别桥挺进?”廖海涛的心咯噔一下,猛地跳动起来,眼前突然冒出一幅可怕的画面,敌军在河汊密布的田野上,举刀乱砍举枪猛扫,机关人员纷纷倒地,鲜血迸射……


“我作这样的安排,抽调团部特务队,先行从东面突围,四、五、六连政治干部随之突围,余下的战士死守王家庄,死死拖住敌人。”罗忠毅说完,朝廖海涛看了看,征询着廖海涛的意见。


是呀,罗的用心廖海涛知道,部队不能突围,只能撤去一小部人员去挡住尾随的敌军,至于撤出政治干部,明显是为了保存抗日的宝贵力量呀!


“廖司令呀,战争无情呀,克劳塞维茨说战争是奇怪的艺术。有时候,很完美的计划因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全盘皆毁,这样的例子在古今中外的战史并不少见,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孙子说多算者胜,但情况又恰恰相反,如果我们简单行事,也许是另外一种结果,战争往往是以结果来评判的,这就叫做战争的复杂性,但我坚信,我们的设想是符合战争的特殊规律的,不会因这次战斗惨烈和损失而否定,但真正能理解我们并知道我们谋略的人只有你我二人。我们必须向师部,向军部说明,我们……所以……如果你同意派出一小部队突围,那么我决定派人赶快率队突围,看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罗说完,仰着头看着苍天,此时四周的枪炮声突然平息了下来。


寂静得令人可怕,只有火苗乱窜的瑟瑟声在空中作响。


战场突然处在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中。


王家庄将成死地,在此继续战斗,无疑都将壮烈殉国,如果全部从东面缺口突围,不但难以全部从东脱身,而且会殃及脱离险境不久的机关人员,后果更为惨烈,所以撤走一小部分人员,并让这小部分人去阻击尾随之敌,是可行的。团部特务队战斗力弱,由他们阻击尾随之敌,也是恰当的。廖海涛点点头:“我同意!”


罗忠毅转过身来,“得赶快行动,撤退的负责人是你老廖……”


罗忠毅希望廖海涛率领机关人员撤离塘马,因为苏南的抗日斗争太需要廖海涛这样智勇双全的领导,如果两人都置于绝地,这对苏南今后的抗日斗争极为不利,另外,只有廖海涛知道十六旅整个奋斗的设想和领导们的良苦用心,尤其是昨夜对敌判断和布置战斗的计划,如果他出不去,这将成为历史的疑案,后人将会无法理解这样一个可以避免的战斗为什么不能避免,该不该承担或者谁来承担这场战斗的责任……


上前一步,语调平缓而又沉重:“罗司令呀,你我相识相知,不是一天两天了,军队离得开你吗?”


罗忠毅眼圈红了,嘶哑的嗓子发出了沉痛的音调,“老廖呀,苏南的军政大局同样离不开你呀!”


“是呀,只要机关人员能完全脱险,抗日的宝贵火种能保全,那一切算不了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给后人留下的教训会有人总结吸收……我看你赶快率队东出茅棚,穿越诸社……这里交给我吧!”


“不,”罗忠毅斩钉截铁地,“我誓与这儿的战士共存亡,老廖呀,你理论素养高,好好给我们总结总结吧!”罗忠毅的眼光如此坚定,口气如此坚决是前所未有的,他脸上的神情、眼中放射出的光芒,他的坚定有力的声音都表明了他决一死战的决心,任何劝告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现在都不重要了,战斗,战斗,只有战斗,我绝不先行转移,拖住敌人,流尽最后一滴血去报效祖国,千秋功罪,任人评说,如果自己的牺牲能换来机关人员的转移,如果自己的牺牲能保住苏南抗日的火种,如果自己的牺牲能铸造铁军的军魂,如果自己的牺牲能提升新四军的形象,鼓励千千万万的百姓投入到抗日的洪流中,如果自己的牺牲能告慰肇珍这样光荣殉国的烈士,又有什么遗憾,即使他人不知情,即使遭受到别人非议、批评、责难、甚至是诬蔑,也是虽九死也无悔呀……


如果说先前留下还不至于完全处于死地,那么现在留下,生还的可能几乎就不存在了。可他如此坚定,把死亡留给自己,廖海涛也绝对不可能再走了。


詹厚安、张光辉、许家信、顾肇基来了,四十多个战士也来了……他们在等待着他们的命令。


廖海涛发话了,廖海涛用尽了全力叫道:“詹厚安。”


“有!”詹厚安应声而出。


“你全权负责连队的指挥,带部队迅速东出,阻击沿途之敌,保证机关人员的安全,到长荡湖边和机关人员会合。”


“是!”


“你们立即出发,不容有失!”廖海涛手一推,手掌沉沉地按上詹厚安的胸口,詹厚安泪水一涌,率队东突了。


离去的战士犹如乘上一叶小舟,驶离硝烟弥漫的大海,留下的战士则成了孤岛上的客人,伫立在这小小的方圆一两公里的大地上。


突然东南方向的上空发出一阵尖啸声,三颗绿色信号弹燃起。


罗忠毅猛一回头,见廖海涛还在原地未走,大惊失色,“老廖,你怎么不走?”他朝东南的上空看了看,跺着脚,“你怎么还不走?”


廖海涛平静地看着罗,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罗司令呀,恶战开始了,咱们兄弟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块!我俩在一起,就一定能拖住敌人,机关人员就一定能转移出去,即使我牺牲了,也无碍苏南抗日的大局呀,死也值得呀!”


罗忠毅见廖海涛说话如此坚决,凝视着廖海涛,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说可再也没说出话来……


廖海涛看了一下表,“现在是九点半了,我看再坚持个把小时,机关人员该撤离到长荡湖边,到了那儿,就大为安全了,我们再坚持一小时,只要有可能,我们就往外冲!”


罗忠毅叹了一口气,“敌人新一轮攻势马上展开了,能坚持多少时间实在难说。”他拿起望远镜朝四周看了看,“黄营长报告后周桥危险万分,那儿必须死守,否则敌人会像潮水一般涌来。西北方向,大竹林是无法再利用了,战士的人数也很少了。你那边也同样如此,这两个方向兵力必须收缩,你和张连升回撤到王家庄正北,我和四连五连剩余战士依托小墩,这样,也许能撑上一阵子,至于东南方向,敌人只是包围,一时上不来,把侦察连的战士调去即行。”


“好吧,我看这样也行。”话音刚落,一颗炮弹便在附近爆炸了,随即响起了前所未有的炮声、枪声。


廖海涛向罗忠毅行了一个军礼,“罗司令,我去那边了。”


罗忠毅黑黢黢的脸膛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他的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嘴中始终没有吐出一个音节,只是凝望着廖海涛,一动不动,犹如雕塑一般,猛地他向廖海涛行了一个军礼。一颗炸弹在他不远处爆炸,巨大的火球衬托着他的背影,他高大伟岸的躯体染上了一层暗红色,整个身体似乎放射着光芒,显得格外耀眼……


廖海涛想再说些什么,但战火不允许了,只得分别,廖海涛转身带着警卫员扑向尖刀山,带着特务连撤至王家庄村北二百米处,四连剩余的战士收缩到小墩上和五连的少数战士在一起,跟随罗司令阻击西北的来犯之敌。


罗忠毅抓住z式捷克式轻机枪的小木柄,拎着枪,往新店小墩上奔去,警卫员小陈跟在后面帮忙,叫着:“首长,首长,前面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