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成家立业,大显身手(4)

作者:雅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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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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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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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714字

收伏“大八股党”,给他带来的不只是堂皇的高冠,更重要的是实力,是一支能为他拼夺的御林军。制服沈杏山,使杜月笙深深懂得了古语“擒贼先擒王”的真正涵义。


而这只是开场,重头戏还在后头。接着,杜月笙要做的就是扫平英租界的赌档,他的瞄准器上的猎物,就是赌界大亨严九龄。


严九龄自家开赌场,自己也豪赌。杜月笙想到严九龄这个人,不好对付。不过,此人极爱赌,所以要拉拢严九龄就要先在牌桌上与严九龄建立政治同盟。而在这之前,有一个人物很关键,他就是与三鑫公司做鸦片生意的范回春。杜月笙主意已定,他驱车直驶英租界,登门拜访范回春。在这盘棋中,他将充当了一匹卧槽马的角色。


范回春,名锦春,字回春,生于清光绪五年(1879),卒于一九七二年,祖父子凤,清嘉靖、道光年间居宁波镇海县白沙镇。其父润泉为避太平军战乱,徙居上海县城。范回春自幼与父学习象牙手艺为生。其父死后,在城隍庙开天成象牙店(今上海鼻烟店旧址),后曾先后从事娱乐业,建造运动场,出任上海县知事、开办公司、银行、投资股票、房地产,成为沪上一富。此人也是英租界的亨字号,论身价要比严九龄高。早前,黄金荣办案时,范回春在英租界帮过他的忙。后来,黄金荣为答谢便命长媳李志清拜他为干爹,结上了亲戚。杜月笙要智擒严九龄,自然要打这张牌了。


这天晚上,杜月笙驱车来到了范家。范回春酒足饭饱,正要偕着小老婆去严九龄的赌馆消夜。看到杜月笙驱车上门,连忙迎进客厅。小老婆娇声娇气地递上玉嘴湘翠竹烟枪。等招待拿齐,范回春启口道:“杜先生,怎么晚了不消夜,还在忙公事?”


“回春兄见外了,你我除做生意,就不能串串门,叙叙情了。”杜月笙调侃地说。


“哪里,哪里,杜先生肯光临寒舍,是给老范的面子么。”那小妾扭着纤细的腰肢,用那只细白胳膊轻轻搭在杜月笙的肩上,抿着两个酒窝斜包着对方。


“范太太,真不愧是女中豪杰。”杜月笙回首扫了那女的一眼,仿佛突然发觉似的,“啊哟,范太太盛装,莫不是上夜总会消夜,该死,我这个不速之客尽是扫人之兴。”


“贱内要我陪着上严老九的场子凑热闹。”范回春说了实话。


“那好,我下次再来。”杜月笙边说边站起来,刚要转身往外走,范回春慌忙拉住:“哪里话,莫走,莫走。”


杜月笙轻轻拍拍范回春的手:“老兄,你我是外人吗?快陪夫人吧。”他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记起什么,又回转头来,随意说:“范兄,我也想为严先生捧场,陪他搓几圈麻将,老兄能否牵个头?”


范回春爽快地应允道:“好嘛,这事包在我老范身上。”当晚,范回春把杜月笙要求来英租界陪赌的事,告诉了严老九。谁料,严老九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两天后,杜月笙打来电话,问问老九的动向,这可急坏了范回春。他不住地催,严九龄那边却没有动静,气得他直骂:“娘子养的,老九的顺风旗扯得太足了,连我的面子都不顾了,岂有此理。”


范回春在家直生闷气。叮铃铃,电话又响了。听差案告:“是杜先生打来的”。老范尴尬极了,不知如何回答。但出乎惫外的是,电话里传来的,不是埋怨,而是杜月笙豁达、开朗的笑声:“范兄,我已派人送来两份帖子,请你与严先生来寒舍一叙,务请范兄转意严先生,拨个面子。”


“范某一定尽力,此番非把老九拖来,向杜先生陪罪。”老范放下电话,不由得翘起大拇指,称赞道:“好,杜月笙有肚量,是个响当当的亨头。”


这一桌酒筵摆得十分隆重,且不说上等鱼翅席,就是陪客都是轻易请不动的上海青帮大亨。高士奎、樊瑾,全都被老杜拉来作陪,就连上海滩刚爆出来的新大亨、黄包车夫总头领顾竹轩也兴冲冲地赶来凑热闹了。


杜月笙煞费心机布下了八卦阵,单等严九龄就范。偏偏半途遇到了马诬失街亭,几乎使他唱了一出空城计。毛病就出在这个顾四老板身上。


顾竹轩是江北盐城人。当年,江淮一带连年灾荒,盗匪遍野。每逢一次灾年,都有大批难民乞食逃荒,会有不少灾民流入上海。男的拉黄包车、剃头、擦背,女的进窑子苦度余生。不多几年,流入上海的苏北灾民竟达一百万之众然而这些人备受歧视,杂居在棚户区,被称作“下只角”。于是,他们抱成一团,发奋图强,不惜一切手段地谋生存。顾竹轩就是他们的帮主。他手下拥有八千多余包车夫,这些弟兄个个愿为他卖命。因此,血气方刚的顾四老板正在势头上,仗着人多势众,又且横跨三个租界,连杜月笙也不放在眼里。他这次肯赴宴,是想结识几位青帮头目,抬高抬高自己的身价而已。


严九龄碍着老范的情面,勉强来杜公馆应酬了。只是酒席上的宾客各怀心胎,话不投机,这一鱼翅席吃得冷冷清清。顾竹轩心直口快,菜还没上完,便离座起身,对严九龄说:“吃闷酒,不如上赌场开心,老九,我们走吧。”说毕,他将油嘴一抹,长袍一撩,大大咧咧地走出客厅。严九龄稍犹豫了下,也顺势站起来,双手一拱,说:“杜先生,后会有期了。”


杜月笙心里恼火,脸上却堆满了笑容,客气地送他到屋格,嘴里还不停地打着招呼:“月笙惭愧,照顾不周,请严先生多多包涵。”


一旁作陪的范回春却涨红着脸,浑身不自在。他见严九龄告退,连身子都不曾动过,自斟满一杯状元红,一昂首,一饮而尽,乘着酒意,气恼地骂道:“不识抬举,哼。”他正要斟第二杯时,一只大手沉重地压在他手背上,只见,杜月笙笑眯眯地望着他,一语双关地说:“日久见人心,吃。”


机会终于来了。坐镇南京的孙传芳电令驻浙的军长谢鸿勋赴宁,商议军情。谢鸿勋久闻杜月笙的盛名,特意在上海下车,要知交严九龄代为引见。这下可难为他了。他对杜月笙抱有敌意,多次冷落实是想疏而远之。但谢鸿勋专程为老杜而来,岂有推卸之理?不得已,严老九去找老范商议。


“回春兄,谢军长要结识老杜,兄与杜门甚熟,有烦老兄穿针引线了。”


范回春正生着闷气,见严老九来,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你老九身价太高,人家杜先生真心诚意要交朋友,你却搭足架子,让我丢尽面子,今后还想在上海滩上混?姓谢的,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何必去舔人家的屁股?”


“小弟错了,”严老九厚着脸皮,忙不迭地检讨,“务请范兄递个信,小弟今晚陪夫人赌个通宵,输赢全包在我身上。”


范回春余怒未消,却也无可奈何。他说:“你的情,老范不敢领,只是欠杜先生的人情,总得要还。看在杜先生的佛脸,我跑一趟了。”


“拜托,拜托。”严老九连连称谢。


杜月笙从范回春那里得到消息,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他吩咐听差:“你去严公馆走一趟,送上我的帖子,说我恭候两位大驾。”


谢鸿勋得到请帖喜出望外,严九龄则是惭愧不言。这席酒筵,气氛截然不同了。主宾谈笑风生,情谊融洽。杜月笙丝毫没有冷落难堪严老九之意。此刻,老九暗暗钦佩杜月笙的大将风度。酒过三巡,谢军长也成了杜月笙无话不谈的老朋友了。他兴致勃勃地谈起逛法国夜总会的情景,顺口道:“洋人真会拉生意,夜总会里的每只赌台都有标致的洋女人陪着,就是吸大烟、喝咖啡的客厅里,尽摆着新奇的洋玩意儿。”


杜月笙听着微微一笑,他转身向旁边待奉的娘姨说:“去太太房里,将那只鸟笼拿来。”


不一会儿,娘姨捧了个白玉雕成的鸟笼,笼里锁着一只玲珑剔透的黄莺。杜月笙伸手去开发条,不一刻,那只黄莺做着扑翅、点头、转身的动作,然后又引坑高唱,发出婉转的莺啼之声。谢军长惊异地喊道:“这居然是假的。哟,奇物、奇物。”


杜月笙解释道:“这是法国朋友送的,据说,在巴黎也只有一只。”


谢军长小心翼翼地把鸟笼捧在手里,一遍又一遍地摆弄着。杜月笙悄声对那娘姨说:“将那个盒子也拿来,等下装好,送到谢军长的汽车上去。”


谢军长只顾玩鸟,对杜月笙的吩咐不曾注意。但细心的严九龄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忙拦住:“君子不夺他人之好。谢军长不会收的。”


杜月笙压低了声音回答他道:“谢军长不肯收,就托严先生作主代收吧。”


严九龄默默无语,只是用手紧紧握住了老杜的手臂……


没用什么金银美人,杜月笙只用一只鸟笼便降服了骄横一世的赌王严九龄。


过了两天,严九龄就殷勤地来找杜月笙了。他凑好四个牌搭子邀杜月笙搓麻将,除了范回春外,再加上了上海的金子大王“塌鼻头”郑松林。每天下午三四点钟开局,直到半夜才尽兴而散。四个大亨赌的输赢,一家要三四千元。当时,一担米才值三块银洋,这桌麻将足已令人咋舌了。


两个月下来,杜月笙在麻将桌上结识了英租界许多头面人物,对那里的情形也摸了个透彻。


黄金荣虽然不理政事,但耳目甚灵。他风闻杜月笙丢下三鑫公司不管,成天泡在英租界豪赌,心里甚是不快。他担心杜月笙又犯了早年的毛病,无意支撑黄门了。于是他忙叫来范回春,坦率地吐露了自家的心事:


“我吃一辈子包探饭,现在把世事看淡了,也不想管事了。亏得有月笙,否则,这辈子搏来的场面难以善终啊。”


“是啊,是啊。”范回春不置可否地敷衍着。


黄金荣的话头渐渐转人了正题:“月笙的担子不轻。里里外外的,都少不了他。我听说,他日日在严公馆赌铜钿,丢着正事不干。我真担心啊。”


范回春这才明白了黄金荣的用意。他觉得,老板对杜月笙太不理解,心里有些替杜月笙打抱不平,颇为不悦地说道:“金荣兄,你的意思是要我劝劝他。”


既然老板有求,范回春情面难却,只得允诺了。


范回春拆伙,赌兴正浓的严老九干脆另起炉灶,再搭牌局。他把杜月笙拖到了泰昌公司楼上的盛五娘公馆里。那盛五娘是晚清邮电大臣盛宣怀的五小姐,一门豪阔,富可敌国。凡能参加盛五娘赌局的人物都是社会名流,除了商界富豪,更有政界名望高的人物。这对杜月笙来说,真是求之不得。第一夜豪赌,杜月笙一家就输了三万。但他毫不吝啬,竟在泰昌公司整整赌了半年。杜月笙的豪爽、豁达在盛五娘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像,成了难以离却的牌友。在盛五娘的引荐下,杜月笙终于打进了英租界的上流社会。


在当时,叱咤风云的黄金荣势力范围始终不出法租界,他是害怕“大八股党”绑票,严令儿女们不准逛英租界。而杜月笙通过旁敲侧击,轻轻松松地推开了英租界的大门。


其实,一个英租界能算得什么?杜月笙的目标可不远止于此,他那进攻的箭头,是整个上海滩。准确地说,他的目标直指这繁华璀璨的十里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