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门隐藏着杀机

作者:搜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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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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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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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490字

“继光!”薛镇元摸索着抓着叶继光的手,接下来的话已经说不出来,只是把那封带血的电令塞到他手里,然后目光望向远方,不再转动。“团长!”围拢在他身边的战士们都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叶继光回想起不久前他们才在四海仓库拼死抵抗日寇,就好比在奈何桥、阎王殿都全闯了一遍,依然能够安然脱险,可没想到薛团长没有明刀明枪地死在战场,却倒在这些鼠辈宵小的暗枪之下。


“团长!你放心!”他哽咽着说,如果说刚才他对这个任务的重要性还有所怀疑,那么现在他就已经下定决心,哪怕豁出命来也要完成团长的重托。


这时候远处传来尖锐的口哨声,人声鼎沸,脚步嘈杂,肯定是刚才激烈的枪战引起了租界守军的注意,他们赶来“维持治安”了。


“团长的身后事就交给你们了!”叶继光对其他士兵说完,转身欲走。


“营长,让我们跟你走!”立刻就有十几个士兵主动请缨,要跟他一起去完成任务。


“你们暂且忍耐,一定会有报国时机。”叶继光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在租界活动不比正面战场,虽然租界收容了他们,但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把这里变成“战场”。


而且,团里受过特殊训练的就只有他一个,其他人在正面战场上当然都是敢抛头颅洒热血的硬汉,但在这种特殊任务上未必派得上用场,更何况现在敌明我暗,如果他们一起行动,会更容易被发现。


叶继光在英军到达前就已经离开,一路上他都在痛苦地思索,他前脚进门敌人后脚就到了,毫无疑问他们是用军犬嗅着自己的气味跟到这里的。问题是他已经坐过一段时间黄包车,还在百乐门大闹了一番,正常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追踪到他的气味的。除非,他的气味中有一些特别容易被识别的成分。


药!叶继光突然想起,他左臂上敷的药物不正是气味特别浓烈的物质吗?刹那间,他记忆中的那一份温暖顿时化为寒冰。


这只是巧合吗?如果不是,说明自己已落入敌人的圈套了。那个叫南云的护士问过他是不是军人,自己本应该更加警惕,但是竟然被她虚假的温柔给麻痹了。叶继光又气又悔地扯下手臂上的绷带和药物,早知如此,他宁愿断臂也不让她上药。


糟了!他想到了另一件更可怕的事——小和尚还在医院里,和那个可能是日本间谍的南云近在咫尺。把一只无助的羔羊放在饿狼身边,会是怎样的后果?


叶继光离开后,小教堂里又只剩下北天生一个人。


这就是外国人的菩萨吗?北天生望着十字架上的耶稣,感觉是那样陌生与怪异。他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康德医生,还有住持希望他能够去的外国,就像眼前的耶稣像一样一无所知。未来的路会是怎样?他无法想象,但这条路是用师父的命换来的,无论有多么艰险,多么困难,他都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噗噗”,一个黑影落在教堂的窗台上,北天生吓了一跳,看清楚才知道原来是一只黑色的鸽子。他从小就对小动物感兴趣,看到这只鸽子长着一身乌黑闪亮的漂亮羽毛,就忍不住想去摸摸它。


鸽子好像根本不怕人,竟然一动不动地由着他抚摸。北天生发现鸽子的腿上竟然绑着一个小小的圆筒。


这是谁绑上去的?圆筒虽小,但这样绑着鸽子会不舒服吧,恐怕还会影响飞行。北天生就好心地想帮它取下圆筒。


“别碰它!”身后传来一把严厉的声音。


北天生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只见身前站着一个年轻护士,眼神里满是责备。


“对不起,我只是想……”北天生连忙解释。


“没关系,”护士看到鸽子腿上的圆筒封口依然完好,眼神就变得柔和起来,“这只鸽子不是很听话,我怕它吓着你了。”


护士走到鸽子边,装作捧起它,飞快地把圆筒里的东西取出藏在手心里,然后双手一抛,鸽子就扑扑地飞起来,消失在夜空里。


护士背对着天北生把那东西打开,是一张照片和一张写满日文的小纸条,照片上赫然就是北天生的模样。


护士转过身来,对北天生和蔼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北天生。”北天生老老实实地回答。


北天生!护士心中一喜,今天晚上真是运气太好了,两个帝国的首要缉拿犯,竟然都自动送到她手心里了。


“你是和刚才那位长官一起来的吗?”护士又问。


“是他送我来的,他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北天生骄傲地说,很是为自己曾经和叶继光同路而自豪。


英雄?护士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轻蔑的微笑,此刻这个曾经让皇军畏之若虎、恨之入骨的“英雄”大概已经倒在特务们的暗枪之下。其实她只要在叶继光的伤药里加点料,他就会死得更快,但她要放长线钓大鱼,叶继光的命她想要,薛镇元的命她更想要。


叶继光这次到租界肯定是要和薛镇元见面,跟着他就可以找到薛镇元的藏身之处。只要除掉薛镇元,她的功劳就足以盖过前段时间风头甚健的川岛芳子,再加上眼前这件唾手可得的“一级任务”,大概再也没谁可以和她争夺“日本第一女谍”的名号。


“我叫南云,是康德医生的助手。”南云走到北天生身边,逼视着他问,“你到医院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他?”


“不是。”北天生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胸口,师父说过,这样东西谁都不可以给。


“哦,那是什么东西?”南云一指北天生的胸口,那里明显凸起四四方方的一块。


北天生本能反应地后退一步,南云哂然一笑,你以为还能逃得掉吗?


“就是这里,快抬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突然闯进来,他脸白微胖,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身穿绸缎制的袍子,看起来就是一副富绅的模样,但是行为却更像是个江湖术士——他用左手三个手指托着罗盘,右手的手指在快速掐算着。


在龙华寺的门口经常会看见一些算命、堪舆的江湖术士摆摊骗钱,北天生见过他们用的罗盘,但这个中年人用的罗盘却和那些人大不相同,首先,他用的磁针至少比一般的大上十倍。除了磁针之外,罗盘上居然还有时、分、秒针和时间刻度,换句话说,这是一个罗盘与时钟的结合体。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管家、佣人、七姑八姨的一大票人,他们用担架抬着一个孕妇,孕妇面如白纸,虚汗淋漓,嘴里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看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小心,小心,轻点,轻点!她肚子里的可是我们老杨家的命根子!”中年人千叮万嘱地让佣人把孕妇小心放下。


几名医生和护士气喘吁吁地紧追上来,“杨先生,你的太太是难产,要马上进行手术,你这样胡闹可是会出人命的!”医生着急地对中年人说。


这位杨先生理都不理医生,反而握着孕妇的手说:“这间医院的格局、现在的时辰都和你的命格相冲,只有这里是唯一的生地。放心吧,曼玲,你们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医生和护士们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无奈,遇到这样“不听话”的病人,就算是神医也束手无策。


“杨先生,风水之学是巫术,根本不科学,请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医生几乎是在哀求他了。


“放屁!别以为喝了点西洋墨水就了不起了,我们大中华传承千年的风水玄机让你们再念一百年书也难参透。”杨先生却是一点都不买账,挽起袖子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我告诉你们,我老婆今天就铁定要在这里生。谁敢撵我们走,就先拿走我的命!”


“在这里?”护士们面露难色,这里可是教堂,不是产房。


“绝对不行!”医生也坚持说,“这里什么手术器械都没有,而且没消过毒,就算强行做手术剖腹产,孕妇也很容易会被感染的。”


“八稳,我好辛苦啊!”孕妇拉着杨先生的手,痛苦地嚎哭着。


“曼如,你再挺一会儿,你会没事的。素书上说的生地就这里啊,素书绝对不会错的,怎么还生不下来呢?”看着妻子痛苦的模样,杨先生也有点六神无主了,黄豆大的汗珠啪啦啦地滴下来。


“这里要接生,我先带你到别处去吧。”南云向北天生伸出手来,想要的东西本来马上就要到手了,没想到却半路杀出这样一群程咬金。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好动手硬抢,只好找借口把北天生带走,这一走,可不是换个房间这么简单。


北天生本来就想跟着她走了,但经过孕妇面前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又忍不住停下来说:“她是肾气虚弱,冲任不足,要用针刺合谷、三阴交、支沟、太冲……等九个穴位,助气冲任。”


刹那间,所有人都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杨先生讷讷地问:“小师父,你会行针吗?”


“我不会,”北天生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师父教过我行针口诀和认穴,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治过难产的。”确实,他们师徒是出家人,一般情况下怎么会帮人治难产呢?


“令师尊是?”杨先生半信半疑地问。


“我师父的法号叫善惠。”一说到师父的名字,北天生既敬重又悲痛。


“原来是龙华寺的善惠住持!”杨先生恍然大悟,脸露喜色地说,“我明白了,你是小和尚,卦象上属少阳,正好是曼如的吉星啊。”


“小师父,求求你出手救救内子吧!”杨先生对着北天生深深一鞠躬。


“我……我怎么行?”北天生张口结舌地说,他的记忆力超乎寻常,师父教过的东西只要一遍就能记住,师父行针的动作他也是只需看过一遍就能模仿。有时候师父也会让他在病人不重要的穴位上试扎两针,但他毕竟没有独立诊治过,谁会相信一个七岁的小孩能够施针治病呢?


“小师父,我求求你了,你是曼如唯一的救星了!”杨先生都要跪下来了。


“杨先生,你这样做我们医院可是不负任何责任的哦!”医生连忙严正声明,让一个小孩来治垂危孕妇,这可是在拿人命开玩笑。


“没关系,有什么问题我自己一力承担,请小师父放心,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杨先生满口应承下来。


“那,我就试试吧。”北天生也看到孕妇情况危殆,虽然他没治过病人,但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穴。


但是要施针他手上却没有银针,这里是西医院,也不可能有中医的器械。顾盼间,南云却从头上的护士帽上摘下一个别针来。


“这个可以吗?”


她才不在乎这个孕妇的生死,只是这个事情不尽快了结她就带不走北天生;另一方面,她也很好奇,这个帝国的“头号通揖犯”是否真有些特异之处。


别针的形状虽和他常用的银针有异,但扳一下也勉强可用,北天生再问另外一个护士借来酒精消毒后,用拇指和食指拈着别针,在靠近穴位的时候,手腕一抖,两个手指用力弹开,别针一下子就没入穴位之中。


“飞针!”杨先生不禁啧啧称奇,没想到北天生小小年纪居然就会飞针的手法,这下子对他的信心又增加了不少。


北天生拈着针柄轻轻转动,孕妇脸上的痛苦之色明显减轻。北天生的动作或疾或徐,手法或轻或重,无不依照章法,分毫不差。


九个穴位扎完后,只听见哇哇一声儿啼,小孩出世了。


“生下来了,生下来了!”杨先生欣喜若狂,众人一片哗然。


接下来的事情就该交给医护人员了,护士熟练地剪断脐带,抱起婴儿:“恭喜杨先生,是个男孩!”


“儿子,我老杨家有后了!”杨先生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身材高大、表情严肃的外国医生走进来。


“康德院长。”在场的医护人员当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他。


“用一根别针治疗难产,这太不可思议了。”康德惊叹着走到北天生的旁边,“让我来看看这位神奇的小医生。”


“你就是康德医生吗?”北天生终于见到要找的人了,这位外国人虽然表情严肃,而且高鼻深目、满脸胡子的长相和中国人相比十分“怪异”,但眼神里透着一股正直和善,让人信赖。


“我叫北天生,是我师父善惠让我来找你的。”北天生从怀里拿出介绍信。


南云皱皱眉,让康德见到了北天生,这下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噢,你是李(善惠)的学生,李是我最值得敬仰的朋友,他现在怎样了?”康德从信里看到善惠托孤的请求,立刻就感觉到善惠处境不妙。


“师父他死了!”北天生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了解完前因后果后,康德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悲痛,他把北天生搂入怀里,安慰道:“放心吧,孩子,以后我家就是你的家,我会照顾你的!”


“康德院长,让我先带他回您的寓所吧,”南云趁机说,“这孩子看来累坏了,该让他休息一下。”


“很好,”康德欣然同意,“我太太要是看到小天生,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不行,你不可以走。”出声反对的人竟然是杨先生。


“为什么?”南云微笑着问,她心里虽然着急,但作为一名特工,必须无论遇到什么变故都可以保持镇定。


杨先生讷讷地说:“内子虽然顺产,但身体还没恢复。小师父你好人做到底,怎么说也该照看到她出院吧?”


“杨先生,你的要求太过分了。”康德既然已经成为北天生的“监护人”,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天生只是一个孩子,不是医生,他没有义务照顾杨夫人。杨夫人的健康,可以由医院来负责。”


“但……”杨先生的脸色青红不定,憋了半天竟突然发起脾气来,“你们医院真能治病,我还用得着麻烦小师父吗?算了,既然小师父不帮忙,我们也不住院了。老蔡,接太太回家!”


“老爷,这时候出院恐怕不好。”管家老蔡好心劝阻,“太太才刚生产,不能吹风。”


“曼云,你再忍耐下,我们回家!”杨先生俯身怜爱地擦去太太脸上的汗水,再帮她把被子掖紧一点。


“接太太回家,路上注意点,不要给风吹了。”杨先生不听劝阻,直接叫佣人们把人抬走。


一行人走出医院,杨先生立刻把管家拉到一边,在他耳边小声地说:“老蔡,我现在跟你说的事你回去马上就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