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当友谊已成往事(1)

作者:陈晓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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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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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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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390字

离开后,我才知道小俭在我生命中的分量,他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朋友。我想念他,想念逝去的那些时光,还有我们曾经的友谊。


当友谊已成往事


文龙岩阿泰


无眠的夜晚,思绪随着cd机里传出的旋律起伏,心弦在不经意中被触动,莫名地就想起了一个很多年前的同学——小俭。


小俭是我初中时最好的同学,然而,我们的友谊只延续了一年半。在那个寒冷的、飘着细雨的冬夜,自从我把他推出教室后,我也就把他远远地推出了我的世界。他离开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就连向他道歉的机会也没有了。我想念他,想念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


那时候,我跟父亲在县城读书,母亲在老家。父亲常出差,家里剩我一个人。每到周末,我就形单影只。这时只有小俭会来陪我,他是我进入初中后的第一个同桌,虽然同桌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我们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小俭贪玩,却很热情。在寂寥的日子里,他经常邀请我去他家,一起写作业,一起玩乐。去的次数多了,我和他的父母也熟识起来。那时,他父母的关系还很好,常常一起随团去外地演出。小俭家住在县木偶剧团,离我家很近,每天上学、放学,我们都会邀在一起走。因为从小跟随父母到各地演木偶戏的缘故,耳濡目染,他对剧团的事情知道很多,还能有板有眼地唱上几段小曲。我们熟识后,他的父母一出去演出,他就天天跑到我家,或邀我去他家,我们一起吃一起住。父母不在家的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他说他自由了,可以和我一起生活几天。


小俭喜欢吃我炒的菜,我却喜欢吃他煮的波纹面,香喷喷的。在一起时,除了没有边际地聊天,我们也一起写作业。我的功课比他好,常要很耐心地给他讲解难题,作为回报,他会唱上几段京味十足的小曲以示感谢。年少时,总是纯真,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向对方表示自己的那份友谊,信誓旦旦。


小俭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泣是为了我。那一次,我们在街上玩,我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小混混的脚。他们一群六七个比我们年纪大的人围上来殴打我们两个人,把我们打得鼻青脸肿。他们要我们求饶,我和小俭都忍着痛不肯说一句话。可能是因为我踩到那个家伙的脚,他竟抓着我的头发狠命打我的脸。鲜红的血水沿着我的嘴角流淌,染红了我的衣襟。我痛得流出了眼泪,却依旧咬着牙不肯求饶。小俭看我嘴角出血,像一只受伤的豹子,发疯似的扑向打我的人,却被对方一脚踹到路边的围墙下。“你们放了他吧,我求饶还不行吗?”小俭哭着说。看小俭哭着求饶,看我已经血迹斑斑,对方终是放过我们,扬长而去。小俭扑过来扶起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我,哭得很伤心,他脱下他的白恤帮我拭去嘴角的血水。那天夜里,他住在我家照顾我,抱着我一直流泪,一直自责,说他没保护好我。我拭干他眼角的泪痕,自己却止不住地小声低咽,而心底却是快乐和温暖的。我以为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


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后来的事情,更没想过,我们居然会成为陌路。作为他最要好的同学,我却在后来的一天将他伤得最深。那时候我们已经上初二了,不再同桌。


有一天晚上,我是值日干部,晚自习由我负责维持班级纪律。没想到,那天晚上,小俭一直趴在桌子上和他的同桌讲话,作业也不做。我从讲台走下去警告了他两次,他看也不看我,把头扭向一边。他的同桌止声后,他就时不时地低吟几句或者故意弄出一些声响。


“陈小俭,我再次警告你!你再出声,你就给我出去!”我的威望受到挑战,我很生气。


小俭不屑地瞟了我一眼,轻声说:“什么东西!”


我清楚地听到他的话,气得脸红耳赤,还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这样说我。班上的同学面面相觑,看着我,有些嘲弄的味道。


“你再给我说一遍!”我大声叱道。


“说就说,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叫我出去?”小俭扬起头,直视着我。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刷”的一下把他拽离了座位。他没想到我会动手拽他,一个趔趄,整个人摔倒在地,伴着同学们的哄堂大笑,他的脸在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他盯着我,目光如利剑刺在我心头,一脸的愤怒。看他摔倒在地,听着大家的笑声,我心里很难过,我不希望别人看我们的笑话,谁都知道我俩关系最好。我走上前一步,想把他扶起来,他却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反身把我摁在地上,顺手还在我脑袋上重击了一拳。其他的同学马上围了过来,把我们分开。小俭骂骂咧咧,发了疯似的扑向我,大声叫嚷着要和我没完。看他嚣张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挣脱众人抓着的手,也扑向他,硬把他推出教室门外。


走廊上静悄悄的,外面是幽暗的夜空,呼啸的寒风里夹杂着冰冷的雨滴。他站在门外,冷冷地看着我。我站在门内,对视着他充满敌意的目光。那时,我真的很生气,我们是最好的同学,他居然来拆我的台,让大家当众看笑话。他不是不知道,我向来对维持班级纪律是很严的,最容不得别人捣乱。我不知道他当时想了些什么,一定是恨我入骨吧。


班长怕我们再打起来,把我拉回位置。我的位置靠窗,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站在走廊上的他。他背对着我,望着飘飞的细雨,只留给我一个单薄而孤独的背影。凛冽的寒风中,他的身子不由地颤抖起来。我没有心思再写作业,趴在桌面上,一手托着下巴,透过玻璃窗,久久凝望着他,心里怒气难消,隐隐的,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惆怅。他动了一下,伸手在脸上擦拭,我不知道他是在擦拭脸上的泪水还是雨水……


看着小俭孤单的背影,我想了很多,想我们过去的友谊,却想不清他今晚反常的言行。


自从他第二天没来上课后,我每天上学、放学都去他家,希望能够看见他,有些话我想当面对他说,可是每次都只有“铁将军”把门,屋里静悄悄的。悻悻离去时,心里总是怅惘。小俭去哪了?我一遍遍询问自己,耳畔只有刺骨的寒风呜咽而过。有一天,我碰见小俭家一个熟悉的邻居,问他,他也说不清楚小俭的去向,但他却告诉我一个让我震惊的事情,小俭的父母离婚了。


小俭整整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我惊恐万分。当他的母亲找来学校时,我才知道他已经离家出走。小俭的离家出走,有他父母离婚的原因,但我知道,我对他的伤害让他彻底失望了。那时候,面对父母离婚,他一定希望我能够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那些冷清、无助的日夜,而我,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居然在那节骨眼上狠狠地把他推出教室,把他推出我的世界。


整整一个月了,依旧没有小俭的任何消息。看着班主任满脸的焦急,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那段时间我老梦见他,梦见我们过去那些快乐的日子,梦见他单薄而孤独的背影,还有他仇恨的目光。几种幻景交替出现,潜入我梦中的还有那飘着细雨的寒冷的冬夜。在梦中,小俭的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沉默了,快乐远遁。坐在教室,望着窗外高远的天空,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哀痛。总会想起他,想起他仇恨的目光,我的心痛得抽搐。我不知道他去了哪?他会不会被人欺负?他要怎么生存下去?


那个寒冷的冬夜,我给了小俭最绝情的一击,远远地把他推出了我的世界,我不能原谅自己。当时,如果我可以多一些耐心,多给他一些温暖,或许……


离开后,我才知道小俭在我生命中的分量,他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朋友。我想念他,想念逝去的那些时光,还有我们曾经的友谊。


陌生爸爸


文李兴海



苏乐童有一把精致的小剪刀。对于他来说,这把剪刀就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时常会拿着一撮细碎的头发跑来问我:“嘿嘿,猜猜看,这是谁的头发?答对有奖,答错也有赏。”


每每碰上这种问题,我总是惊慌失措地先摸摸自己的头发。苏乐童皱着眉头鬼叫:“我有那么卑鄙吗?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从来不欺负智商有问题的孩子!”


苏乐童是我见过的最调皮的男生。真想不明白,为何他肚子里能装那么多坏水。更让人疑惑的是,这种成天没个正经的人,竟然能稳坐班上外语成绩第一的宝座。于是,我绝对有理由怀疑,苏乐童不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


我一口咬定苏乐童是个低等的混血儿。苏乐童急了:“请不要怀疑我的身份!我是一名中国人,我热爱我的祖国!”这句话如果是喊在国外,绝对能让同胞兄弟们热血沸腾。可要是嚷嚷在中国大陆的中学教室里,就难免让人对他的智商产生怀疑。事实已经表明,班上很多同学的确对苏乐童的症状报以了高度同情。


我和苏乐童几乎无话不谈。但唯独有一个问题,我无法向他敞开心扉。苏乐童也好奇至极,总是拉扯着问我:“小子,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爸爸的事情,他老人家不会是间谍吧?即便是,咱们关系那么密切,总得透露一点,是不?”


对于这个问题,我始终都是打岔和保持沉默。我该怎么说出口呢?难不成要我嬉皮笑脸地告诉他我没有爸爸,他在很早之前就已因病去世了?我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同情,更不想因此,被埋上浓重的单亲家庭的阴影。


苏乐童似乎对这个问题失去了兴致,终于不再纠缠不清。



周四的语文课上,苏乐童给我传来了纸条:“小子,给你出个谜语,要是你猜对了,将有机会获得年度大奖。看好了啊,‘鹰猫六只脚,告诉你你都不知道。’说,是什么动物?”


我蒙了,想了半天,不但没明白鹰猫是什么东西,更不清楚什么动物长了六只脚。于是,只得在课后向苏乐童虚心请教。他故作深沉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孩子,这都不明白?看看,不都已经说了吗?‘鹰猫六只脚,告诉你你都不知道。’你的脑袋真有点残疾,不就是鹰和猫吗?真是告诉你你都不知道!”


苏乐童爆笑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憋气。放学后,他请了我去必胜客大吃了一餐,嚷嚷着说是散伙饭。我一面头也不抬地狼吞虎咽,一面含糊不清地问:“你要转学了?下学期打算跟你的黑人老爸回美国?”


苏乐童抓住我手里的比萨再次警告:“我是中国人,记住了!再者,谁告诉你散伙饭就意味着永不再见?难道就不能短暂分开?”


没过多久,我便因成绩“下降卓越”进入了班主任手里的“黑名单”。说实话,我并不害怕倒数。我所担心的,只不过是周末的那场差生家长会。


当天,所有的家长都到齐了。唯独我,只身一人。班主任在台上暴跳如雷:“李兴海,你爸妈呢?”我心虚得声若蚊蝇:“他们都出差去了……”后来有同学说,那天的会议,班主任一直铁青着脸。我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反正我看不见。


我真不想告诉母亲,我因成绩倒数而要她去参加家长会。再者,我更不想看到她在众多家长中的孤独背影。甚至,我害怕班主任会不知内情地问一句:“李兴海,你爸爸怎么没来?”如果真是这样,母亲一定会微笑着说:“他忙,暂时来不了。”而后,在回家的路上默默流泪。



不知从哪儿传来风语,竟无故猜中我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苏乐童对好事者说:“请勿制造绯闻!谁说李兴海没爸爸?前几天我还看到他老人家开车来接这小子呢!”


虽然我暗地里咒骂苏乐童吹牛不打草稿,但心眼里还是溢满了感激。周末,所有寄宿生都赶着回家。校门外停满了各条路线的公共汽车和的士。我忽然发现,自己成了周围人群关注的焦点。或许,他们真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我咬牙镇定着,慢慢走近了一辆中年男司机驾驶的面包车。这种没挂出租牌的面包车,通常不是家用便是载客。我默默祈祷,希望他能载客,否则,一切美丽的谎言将会支离破碎。可另一面,我又心生忐忑。因为我口袋里的钱,刚好只够坐公车。


怎么办?怎么办?两难之下,我到底还是选择了上车。心想,只要他把我载过这段路就行。我会告诉他实情,会将唯一的两块钱交给他,独自背着书包小跑回家。


司机见我过来,热情地下车为我打开了门。那种亲切的微笑,真如同慈父对自己的孩子一般。透过墨色的玻璃,我分明看到那群喜欢搬弄是非的人瞠目结舌。


车子缓缓启动。我尴尬地指着不远处的站牌对司机说:“叔叔,到前面那个站牌停下就行。我身上只有两块钱,非常抱歉,刚才之所以上车,完全是因为……”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便微笑着开了口:“两块钱够了!我这车就是每趟两块钱。说吧,孩子,你要到什么地方?”


我心里有股难以言明的热流在涌动。我的鼻子有些酸楚。下车前,他客气地朝我招了招手:“继续照顾我的生意啊!”我点点头,含泪下了车。


之后的每周末,我都能在校门口看到他的身影。偶尔有人上前询问,但都遭到了他的婉拒。他似乎是在等我。更或者,是专程来送我回家的。


班里的谣言逐渐散去,冬雪也渐然铺盖了这个城市。我始终没有告诉苏乐童,关于我和那个中年司机的秘密。我真害怕,这份珍贵的友谊会因我的贫寒家境而变质。


期末考试过后,我终于想通了。如果苏乐童是真把我当朋友的话,他一定会理解我的处境。于是,拖着行李出门时,我硬拉上了他。


司机依旧坐在小车里等我。我刚想对他说声谢谢,便听到了苏乐童的呼喊:“爸爸!”


我心里一惊,恍然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苏乐童,我想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谢谢你的真诚和体贴,谢谢你借我一个让人感动的爸爸。


就这样与你“不期而遇”


文闫荣霞


小时候,我个子并不矮。我妈说,我生下来八斤半,哭起来“哇哇”响,声音洪亮,把同产房的婴儿比得像只小猫崽,只会有气无力地“咪呜咪呜”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眼看着同龄人都长成参天大树了,我还是一棵趴在地上的小草。妈妈刚开始还说我“晚长”,到十七八岁才使劲往上蹿。可是对不起,我让她失望了。现在我已经十八岁,职高二年级的学生,身高居然仍旧停留在一米二,周围的人看我的眼光越来越异样。要打饭了,我拼了命才能挤到跟前,把饭盆高高地举过头顶:


“三两米饭,半份菠菜豆腐,谢谢。”


大师傅闻其声不见其人,好奇地把脑袋伸出窗口,一看我的个头,哎呀一声,充满同情地多给我舀了半勺菠菜,搞得我心里酸酸地怪难受。


别人都谈恋爱了,我还是天地任我行——独行;别人都打球了,我只有抱着球衣当拉拉队的份;别人被老师叫起来答题,任凭我把手臂举多高,真奇怪,老师就像看不见一样。我们班的好些男生别看个儿大,岁数并不比我大,却动不动就胡撸着我的头,学电视上的首长“小鬼”、“小鬼”地乱叫。还有更缺德的,说我是从《白雪公主》的童话里跑出来的,小矮人部落正张贴布告,到处找我呢。


每逢回到家里,看见妈妈苍老疲惫的脸,爸爸一言不发地抽烟,我就很心虚,很难过。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爸妈还指着我有出息,长本事,光宗耀祖,传宗接代。可是,看看我,天生的侏儒症,哪里还敢做这些梦!而且,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家务做不了,农活也不会做,成绩又一般,考大学的希望也不大,我将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