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墨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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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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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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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010字

“木姬,这句话我还是想对你说,你也要记好——我来看你,只是我想你了。”


我似犹在梦中,一粒飞萤悠悠在夜色中拖过一条圆滑的弧线,颤颤地停在我垂下的发梢,抓着发丝左右晃荡,连带着我的心思也摆动不止。左晃晃,恍若旁边仍是岑鹤削如青竹挺拔无比的身姿;右晃晃,便是他靠近过来深潭似的眸子,还有,薄薄的唇……


捂住发烫的脸我就地打了个滚,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再想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岑鹤他这么做,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是不是我想的意思呢?如果是我想的意思,我又该怎么办呢?我是不是也有那么点点的意思呢?


可这样是不对啊,爪子搭上左胸口,按照生理与情感规律,少了里面那玩意,我如何动得了那心思?


“你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吗?”小妖对尚带着睡意好奇观望我的小狐狸道。


白绒绒的小狐狸诚实地摇了摇头。


在我的冷睇之中,小妖甚是老成地叹息道:“你可真丢九尾狐族的脸,一看就知道咱家姑娘思春了呗。”


那个呗将出了口,就见它拖着惨叫消失在了微白的天色里,随意在小狐狸身上擦了把手,我揉揉它脑袋教训道:“小孩子家家的以后少跟怪大叔玩,会被教坏的。”


“……”


打岑鹤昙花一现后,几日匆匆而过。其间每日一大清早一开门,门口定伫着施千里来和我算计此番东琊国抬来的礼贡价值几何。继而,充当说客的羽族长老又会来督促我及早接见东琊使者。这你来我往的一番绵长的口水仗,必然以无双端来的早膳做终结。


“山主,你这几天怎么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你被狐狸精吸走了魂去。”收拾桌子的无双转身将碗筷叠好递给一旁的善樱,麻利地抽出腰间的白布擦净了桌子。


最近她与十柳走的颇近,看十柳他每天春风得意、步子都快飘起来的模样,估摸两人好事将至,好事……不期然间,我想起了那夜岑鹤突如其来的一吻。我生前未经历过多少情事,还在二八年华初成少女之时就已死的很彻底,对于男女之情的实践经验可谓少的可怜。


左右一琢磨,我敲了敲光洁可鉴的桌面,引得她抬了眼,咳了一咳很虚心地求教道:“无双,你说你是怎么爱着十柳的?”


无双手里的白帕子和断线珠子似的掉在了地上,粉桃脸蛋上刹那涂满了红晕。我倒生了些欣慰,她这个样子看起来才像个姑娘家。


无双乃是剑灵,还是柄历经千年风霜的剑灵,即便生的艳光逼人,总掩不去一身杀气。我曾觉得,她每次的恋爱过程之所以短促,不是因为对方不欢喜她,而是实在是难以匹及她飒爽凌厉之姿来。


施千里心肠歹毒道:“说白了,不就是她千年煞气克夫吗?”


“山、山主,好端端地你问这个做什么?”她紧张地扶了扶髻上的栀子花,又抻了抻衣袖,在将全身都整理个遍后,羞怯怯道:“就是那么爱着的呗。”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会直线降低,但这降的委实太低了些,已经让我产生了沟通困难。我拈碎酥饼,细细咀嚼后,抹了抹掌心道:“这样说吧,就是你欢喜着他的心情具体大致是个什么情状?你给我形容形容。”见她微有些诧异地看来,我叩叩桌沿道:“最近在帮无相他整理资料,据他说他要写本《三界种族恋爱大全》。你知道的,对于学术研究我一向很支持的。”


她左脚转了几转,扭了一扭;右脚转了几转,又扭了一扭,方腻着嗓音道:“其实吧,喜欢这件事着实是一件复杂的事。”


我整衣肃容,洗耳恭听,我也觉得这实在太复杂了。到现在我还没衡量清楚,对岑鹤是怎样一种感情?这喜欢吧,到底是怎样的喜欢?我也很喜欢小黄鱼,每天都想吃掉它。可岑鹤,我想了想,虽然他长得甚好,但我十几年做人时已养成了固定的饮食习惯。除非我把持不住妖性、兽性大发,否则平常我根本不会也不敢去啃他的脖子。


“每天都想见一见他,和他处在一块儿。”那边的无双已全然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之中,加上她今天又是一身粉衣,看起来就像个甜得发腻的水蜜桃:“分开了既忧愁又想念,会在想他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会想以后在一起的日子会怎样。”她朝我露出个璀璨的笑容,下了定论:“总之喜欢一个人是件长久的事情,一旦爱上了就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啊?”我碾碎了饼落了一地的渣:“那你喜欢过这么多人、妖、鬼乱七八糟的,该有多少个永远奉献出去啊?”


无双冷艳地瞅了我一眼,剑气一荡,我面前的桌子悄无声息地裂成两半,滑倒在了地上。


我默默一口吞进了饼渣子。


和无双谈感情,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这姑娘的感情线就和她的神经线一样犀利得我招架无力。


可这孝义山中还有谁能替我解惑答疑呢?落英楼里的花娘虽号称阅男无数,但她的手段作风一贯粗暴直接的很,看上眼的男妖直接丢进她八尺长宽的金丝软红大床。


我想她大致是不能替我解决感情问题,而是在将山主思春这一消息宣传的沸沸扬扬后,直接塞一男妖把我给解决了。


纠结地蹲在池塘边钓了一下午的鱼一无所获后,我忽然怅然万分地想,那个吻万一是岑鹤在某外邦之地学的歹怪礼仪呢?那我岂不是自作多情了?可转念一想,便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也不能白纠结一场。这以后保不定再来个眼光不大好使的觉得山主我就算没有可人的外貌但充满母性光辉,看上我了呢?


所以这该弄清楚还是该弄清楚。


这事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我胸腔里少了那能替我判断动心与否的心脏罢了。岑鹤也说了,让我回谷里皇陵一趟去,正好回去将我那副老棺材拖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免得生了蛀虫。


主意在心底打定了,我立刻就准备动身。撩了门帘,才在廊下转了角,迎头就碰上了疾步匆匆的是施千里,差点没和我撞了个满怀,连忙大退着步子避开。


一个顺手轻松地将踉跄倒下的他给提了回来,方方正正地放好,我砸着舌道:“又不是赶着去洞房,这么急作甚啊?”


施千里被我猛的一摆放还在发懵,随后脸色发绿地盯着我上下看了看:“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我默不作声地捏了捏指节,叭嚓做响。


他拎着袖子擦了擦冷汗:“你是你是,有两件事要与你说。先说那件打紧的吧,你已经将东琊使者晾了几天了,哪怕是给下马威折一折他们的锐气也该晾够了。岑鹤平时怎么与你说的?”


少年,人家是向我提亲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啊?这不山主我还没弄明白自己的感情路线,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就掐烂一枝桃花或把自己嫁出了吧。等我从皇陵回来后不就真相大白了嘛。


吸了一口气我道:“这个嘛,从他们抬来的那一长蛇的大红漆木箱子,这红火火的。我觉得吧。他们这势头还是太旺了些,还得折上一折。咳咳,再说说那件不打紧的,莫非谁家公子又生了,来找我认娘了?”


我这话是有源头的。倒卖药材的黄姑婆就曾经在我门前寻死上吊要我对她那刚生了孩子的侄子负责,我头一回见识到男人生子,即使莫名其妙,但也好奇的很。


在我被她就拽去她家时,岑鹤拎着一坛酒出了屋子,柔雅地笑道:“正巧从土里起了一坛百年的女儿红,不妨带去庆贺小山主的降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口齿不清念的是小山猪。


黄姑婆一见岑鹤,嚣张气势立马矮了三分,支支吾吾地想推脱时,却见岑鹤已一马当先走了去。


待到了她家,岑鹤说男人生子,我见了不吉利,自己就先进了房。也不知他与那我未曾谋面的孩子他爹说了啥,半盏茶不倒的功夫后,黄姑婆她侄子蓬头散面哭号着奔了出来,一把抱住他姑姑的大腿,疯狂摇着头哭道:“姑姑,我们不攀高枝了,不攀了。我我,我要闭关修行去!”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孝义山妖精们“切”了一声后,纷纷遗憾地离了场。看见,每一个孝义山妖精们都有一颗寂寞的心灵,尤其是在与山主清白相关的事情上。


岑鹤也顺手拖走了对没有看到雄性生子而大感遗憾的我,见我不情不愿的样子,他低头轻轻一笑:“前些时候和临渊去东海,给你带了不少夭鱼。刚才若不是她来闹这一场荒唐,早就烤上了。”


我大喜,欢欢喜喜地蹭了过去:“师弟最好了。”


如今回想起来,这几千年,岑鹤对我当真贴心的很。


“这不打紧的嘛,方才九重天上来了位叫林清的将军,说是奉天帝旨意来拜访你。”


林清这名如凌空一箭飞刺,过往百般一瞬挑起。


我一脚跺到他鞋面上,咬牙切齿道:“这叫不打紧?”


一路狂奔到待客的正厅,厅中无人,只有一盏清茶升着袅袅雾气。


门口处斜进一个颀长黑影,斜出的一抹细长状似佩剑。


循着那影子出去,就见他扶剑立在槐树之下,手抚一道道刻在树上的横杠。


“天策对我说起时我原还不信,没想到那时他没有看错,果然是你。”


我踌躇了下,时隔这么多年再见他,条件反射般,对他我依旧残存了些畏惧:“五叔……不不,姐、姐夫。”


辈分这种东西,对我们家来说,就是用来乱的。他与我姐姐爱情故事流转千年,现在已经成为鼓励自由恋爱的经典范本。


“不论如何,你还活着……”他看了我一眼,改了口:“还在就好,也不枉你姐姐替你选了这个地方。”


我讷讷点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当年东国的那些故人,如今就剩下我与他,他已成仙,我已成妖,而姐姐早不知轮回了几百世。这亲戚我到底要不要拉一拉呢?


“这次我来是奉了天帝旨意,想借你皇陵中妖界之宝一用。”接下来他说的话完全打碎了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