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然回首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59
|本章字节:5880字
施千里事后点评我在宴席上的一番作为,只有“抽风”二字。
他这样说未免有失公道,想我千里来回奔波,刚一回到孝义山还未进入山主状态就被逼对付外交访问,还是有关我婚姻大事的访问在,怎般都是情有可原。
与山主我即将失身给东琊国主相比,小小的失态算什么!
对面东琊国的两位使者对视一眼,露出个了然于心的笑容来,从善如流地接下了礼物,道了声谢。
酒过三巡,我已判定出这乃是我吃过最为无趣与拖拉的酒筵。大家为了体现出自己的高水准有文化,纷纷努力将话题提升到“未来妖界走向”“三界政治局势分析”“仙魔之战利弊辩论”等等严谨而高深的水平。
几族族长与那两位使者讨论的不亦乐乎,我一个人默默地举着筷子痛苦地思考,究竟是吃那道烤油鸡呢还是考小黄鱼?时不时还要关注一下怀中的小狐狸有没有将沾满口水的骨头吐到我的裙子上。
“山主怀中的可是九尾狐族?”坐在左上席的一名使者忽然脱离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转过头饶有兴味地问道:“听闻九尾一族对子嗣看护得颇紧,看来山主与这族投缘得紧了。不过涂山家近年似没有添新子,年纪最轻的三殿下也有千把岁了,眼见着要历初劫了。倒不知这只是?”
我稍作一愣,初遇时他们母子正遭了极惨烈的追杀,本以为是那名叫“红夭”的魔族觊觎了他们的修为与元丹。可从东琊使节这一问来看,言辞话间都似在点拨着这小狐狸身份来由不凡?
埋头兀自啃着鸡腿的狐狸此时不易察觉地僵了一僵,尾巴一抖半遮半掩住自己,有些畏惧般往我怀里躲了一躲。
我心中啧啧两声,沉着应对道:“八卦之所以称为八卦,就在于其虚虚实实总为不清,并兼更新换代很是迅速。这三界里能用“近年”来形容的怕也有个百千年的。使者你久居于东琊国中,消息恐有些不大灵通,没准九尾家早就添了老四老五老六老七等等了呢?”
见其依旧有疑虑之色,眸子在小狐狸身上打着转,我安抚地拍了拍略有些焦躁的狐狸,故作为难道:“这狐狸从小丧母,孝义山中都对其多有怜惜。我本不愿触及它伤心过往,提及身份之事。不过……”
我长叹一口气,眼睛都不眨道:“真的妖怪就应面对惨淡的妖生,其实这狐狸他爹早就被逐出族去了,现在靠卖豆腐为生。我说这孩子虚荣心太强了,卖臭豆腐又怎么了?在孝义山卖臭豆腐是多少妖怪的梦想啊。”
“山,山主。”坐在下席的无双执着空空的筷子,面前一滩碎掉的白玉豆腐,她迷茫地看着我喃喃道:“原来你私生子他爹是卖臭豆腐的……啊,不对不对,东琊国主难道还兼职卖臭豆腐吗?”
……
我忍了忍,终于忍无可忍道:“从今天起,孝义山里禁胭脂水粉一年,违令者扫全山茅坑一年!”
无双尖叫一声,原地化做青烟消失了。
待宴罢,撤下了席子,捧着杯吃了几盏茶闲话了段时间后,众妖皆起身告辞。
暗地里我长长地松了口气,撑着眼皮一一受了礼送行。却见原先问话的那名使者在长老身后略顿了顿步子,彬彬有礼道:“方才席间之问有些唐突,还望山主莫要怪罪。只因前阵子涂山家的长媳回灵鹫山探亲,半路失了踪迹,倒现在还没得个音信。有人道似曾见过受了伤的九尾狐。”
本欲挑帘出去的施千里无声地放下了帘子,驻了足。
那使节笑得无害有礼,额前圆月状的印记微微发亮:“九尾族的族长大怒,放言出去必手刃仇家,寻回儿孙。因我东琊与九尾有一二交情,便留了心来。山主既如此说,我便也能放心地回复给国主与九尾族了。”
说完,他又行了一礼,才出了内厅。
“啧。”施千里不知从何处摸来本账册模样的东西,一页页翻过停在一处,指头从上往下抚过:“心中还想这东琊怎么就先派过来这两只细皮嫩肉的,别纳采没纳到,就被吃了。方才那只原是东琊国主手下新晋上来的谋士,怪道这话得不软不硬,不阴不阳,四两拨千斤。”
我略一思考,他这是到底是在褒扬对方还是贬低对方呢?这没思考出来,倒是让我领悟了另外一点,我顺手将施千里的“三界八卦集锦”合起来,语重心长道:“我终于了解你为什么会六次科举接连不中,再被仇家追杀到我这地方了。”
要我是皇帝,若有了施千里这样的手下,账目或可管的不错,但每日里参通他写的奏折就能折寿一二年了,特别是施千里他还特乱用成语来彰显自己是个文化人。凡人的寿命都比较短暂,所以更该“珍惜生命,远离文盲”。
施千里狠狠地鄙视了我一下,在我龇牙咧嘴时脸色一青,咳了咳,很不高明地转移了话题:“你,对这刚才有什么想法?”
我忒忧虑道:“你不是说他们是来商议我的亲事的吗?为什么这酒从头吃到尾,半点没提这相关的一个字。看他们针砭时事、高谈阔论的架势,我深深地觉得,他们的最终目的其实想娶我们孝义山聪明智慧又貌美的……军师岑鹤吧……”
施千里摔门而去,我顾独留偏厅,孤影自怜,果然嫁人是奢望啊……
是夜,月黑风高,杨柳依依。我在土中辗转反侧,久不得入眠。
自个儿屋子被临渊上次醉酒来时给砸了,回来见时原地上正正经经地立着间翡翠青绿的两层屋子。色调也还清新可人,盖地手段也还高明奇巧,约摸是临渊本人亲自动的手。就是从屋顶到门框,无一不点缀着长有几寸的尖刺儿,密密麻麻,远处看是个刺球,近处看还是个刺球。对于这么明显的挑衅,我决定将它连根拔起砸到临渊头上。
所以今夜我埋尸地点乃是岑鹤屋外的院子中,为什么不到屋子里去呢?因为自从某次我送完自己狂草真迹后,他就再也不让我进他的内屋了。他说里面酒气熏人与我身子不利,更兼之他作画写字时常将灵力带入其中,行云流水间锋利异常,一不小心便会伤到我。
借口!都是借口!其实我个人觉得真正的原因是他画的根本就是春宫图!
刚才还困意缠绵,现在却精神抖擞地能绕孝义山跑上五十圈,委实令我有些郁闷。
向左翻了一下身,是岑鹤的面容;向右翻了下身,是小狐狸白绒绒的身子;正面躺着,乌鸦般的漆黑的夜幕上陡然出现了个五官空白,穿金戴银,束着个紫纱王冠的圆球,香肠一样的手指上坠满了金戒子……
被一个由香肠和西瓜的组合体喊娘子,我宁愿自插双目!
数星星也不知数了多久,眼睛都眨得酸麻,迷迷糊糊间半空中一笔一画逐渐显露出个人影,柳青色长袍,腰间挂着个酒葫芦……
我惊了一惊,想睁大眼看清楚,却觉眼皮和脑袋都沉重得紧了,缓慢爬起身呢喃:“师弟。”
如同梦境一般,周围的声音和景象都稀薄淡化,连走下来的岑鹤身影都影影绰绰,并不分明。
他走至我身边,和从前与我喝酒一般挨着我坐下,笑容被浅浅光芒所模糊,声音若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轻的空灵:“木姬。”
我仰头,抽噎了下,很委屈地厉声指责道:“说,你丢下这么个烂摊子,和谁私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