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你们哪一位又愿意原地踏步走(2)

作者:许开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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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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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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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684字

消了一会儿气,童百山跟儿子叮嘱道:“晚上你跟老黑去见小四儿,记住了,话软事硬,如果他真敢撕破脸,就让他走不出三河。”一听让他去见小四儿,童小牛的斗志又上来了。


前段日子,小四儿突然失了踪,童百山百般打听,还是不得消息,没想二公子走了没几天,小四儿又现了身,而且一回来就跟他较劲。童百山真是让这小子烦透了,如果他再敢张牙舞爪,他真会送他上西天。


晚上八点,童小牛跟副总老黑准时出现在小四儿面前,小四儿照样人五人六,门口站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又护着两个。童小牛狠狠地剜一眼铁手,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一天有你好瞧!


“坐吧,童大少爷。”小四儿指指沙发,盛气凌人的样子简直让童小牛不可忍受。铁手冷着面孔,给他们一人递上一罐饮料。


“不用了,有啥话请直讲。”小四儿摆摆手,拒绝了铁手。


“好,我也不多废话,货呢?”


“啥货?”童小牛一愣。


“啥货?童大少爷,你是盐吃多了还是醋吃多了,不会说不知道吧?”


“四哥,你还是把话讲明白点,我童家欠了你什么,是命还是钱?”


“童小牛,你太张狂了!”小四儿猛一拍桌子,铁手立马逼过来,眼里射出寒光。副总老黑吓得往后缩,童小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挺起脖子说:“怎么,想在这儿动手?”


“我再问一遍,货呢?”小四儿眼里已多出一样东西。


“不知道!”童小牛一字一顿地说。


啪!小四儿摔了杯子。没等童小牛有任何反应,铁手双手已卡住了童小牛脖子。副总老黑让另一名保镖逼到沙发角上,腿都软了。


“说还是不说?”小四儿这才提着一把刀,就跟童小牛逼季小菲那样逼过来。


“你别乱来。”童小牛慌了。他再狠,还是没四哥狠,四哥的狠在道上是出了名的。当年他当着老大面,把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拜把子兄弟的脚筋给挑断了;为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他拿钉子钉进泄密者的舌头。这些,都是道上兄弟闻之丧胆的传闻。


“你信不信,我会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小四儿此时已不像是拿童小牛开心,他的手已伸向童小牛的嘴巴。若不是副总老黑抢前面说出一句话,怕是童小牛的舌头当下就要掉下一块来。


副总老黑猴急地喊:“货不在三河。”


“在哪儿?”小四儿猛地转向副总老黑。


“在……在乡下,他们查得紧,只好……转到乡下。”


“那我问你,姓童的是不是想吞了这批货?”小四儿的刀在副总老黑眼前一晃一晃,副总老黑气都接不上了。


“不……不敢,只是风声紧,不敢往外转移。”


“那好,回去告诉姓童的,明天等我电话,到时要见不到货,我连他一块儿收拾!”


说完,铁手像提小鸡似的,将童小牛提到了门外。副总老黑出了门,顿觉档里一片湿,低头一看,才知刚才尿了裤子。


消息很快传到李春江这儿。李春江知道,小四儿要的货,正是原来两间小库房放的东西。根据刘冬摸到的情况和童三铁的交代,两间小库房是童百山专门用来藏匿二公子和袁小安的神秘货物的,一人一间。正是因为百山集团在三河市的特殊地位,他们才敢放放心心将东西放在这儿。上次袁小安来,很可能已将他的货转移了出去,至于二公子的,说不定是童百山真动了歪心。李春江立刻吩咐老曾和老陈,做好准备,一旦小四儿找童百山要货,将他们来个人赃俱获。


第二天,老曾安插进去的内线一天没有消息,李春江等了一天,心里很是纳闷儿,难道小四儿改变了主意?


刘冬是在一个叫陈家堡的村子里跟独狼交上手的。跟踪中,刘冬发现独狼隔段时间就要往陈家堡跑一趟,心里便起了疑惑。随后他便调查到,独狼原是私生子,母亲生下他后将他丢弃在汽车站,被进城赶集的五羊婆捡到。五羊婆是陈家堡辈分最高的老人,男人死得早,将她孤零零留在世上。老人先后收养了两个孤儿,一个是独狼,另一个就是乌鸦。也许是天意,两个小家伙自小感情就很好,跟亲兄弟一样。只是,两个人的性子都比别人家的孩子野,胆子也贼大。


独狼十八岁那年,因为村里一个老光棍骂他是野种,一锨下去差点砍掉老光棍的耳朵,不过他还是把老光棍打得住了两年院,腰里断了两根骨头,牙全给打没了。独狼以重伤害罪进了监狱,判了十年。正是在狱中,独狼跟二公子的人有了联系。二公子听说他在狱中沉默寡语,做起事来却狠,而且最大的优点是讲义气,对他很是垂青。通过关系很快将他的刑期减了又减,独狼只蹲了五年,便被释放出来。出来后他便跟着二公子,算是二公子最忠实、最可靠的帮凶。二公子跟袁小安有了过节后,为控制袁小安,二公子巧施苦肉计,将独狼倒戈到袁小安手下,表面是给袁小安当助手,其实是帮二公子盯住袁小安。不过独狼自己做人很有准则,没像二公子想的那样事事向他报告,相反,随着跟袁小安一起的日子长了,他却忠心耿耿为袁小安卖起命来。


这事令二公子很恼火,却没有办法。独狼在道上以冷面客著称,轻易不攻击别人,若是谁找他的茬儿,再硬的对手他也不怕。加上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背叛过二公子什么,二公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给袁小安卖命。


这天刘冬一路尾随独狼,进了陈家堡。独狼总是选在夜里十一点后摸进村子,这跟他喜欢走夜路有关,白日的独狼很少做事。刘冬跟踪独狼,一向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这天就出了事。两个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一前一后来到五羊婆门前,就在独狼伸手敲门的一刻,这小子猛然一个转身,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向刘冬。刘冬太过大意,没想到自己早被独狼发现了。独狼这天是有意要将他引出身的,他装模作样敲门的时候,手里已握紧了匕首。刘冬躲闪不及,脖子让独狼划了一下。独狼试图卡住他喉咙时,刘冬一个倒取虎心,左腿扫向独狼的脸,右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裆部。独狼躲避的空儿,刘冬的铁掌已到了,只听得独狼哎呀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独狼再想反扑,双手已被铐了起来。


刘冬抹把血,还好,划得不深。独狼阴狠狠地道:“刘冬,你果然是条子。”


“起来!”刘冬一把提起独狼。两个人的打斗声惊动了五羊婆,刘冬刚把独狼铐好,院门吱呀一声,门缝里探出五羊婆的身子。刘冬眼疾手快,一把将独狼推到暗处,转身跟五羊婆说:“对不起啊,老婆婆,我走错门了,刘二爷家是在南头吧?”五羊婆怪怪地盯了刘冬一眼,像是要往外走,刘冬赶忙说:“五羊婆,我是刘二爷的外甥,三里堡的强娃。”五羊婆“哦”了一声,埋汰道:“自个舅舅家也找不到,强娃你挣大钱了吧。”说着,关了门,进去了。


独狼再起时,眼里就对刘冬有了一层感激。他真怕让五羊婆看到这一幕。


刘冬将独狼带到一个秘密地方,他并没打算将独狼交给李春江。刘冬有自己的想法,眼下袁小安跟二公子的犯罪证据掌握得还不是太多,尤其毒品交易,省城警方一直摸不到线索,他想借助独狼,引蛇出洞。没想独狼听了一半,便狠毒地道:“姓刘的,你休想,我独狼向来不做背信弃义的事。”


背信弃义?刘冬略带嘲笑地盯住独狼,有意识地道:“你对主子忠心耿耿,主子对你呢,知不知道他们背后做了些什么?”


“这事不用你管!”独狼的声音充满了野性的固执。这个顽冥不化的男人,自小便受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教育,他心里,除了感恩,没有第二个词。他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两个人,一个,是艰难抚养他长大的五羊婆,另一个,便是将他从监狱捞出的二公子。至于袁小安,他后来是这么说的:“我崇拜他,袁哥身上有魔力,都说袁哥是靠他叔起家的,屁,他叔帮过他个啥?真正的白手起家,二公子是啥人,他能在二公子眼皮子下干成那么大事,了不起,跟着他,值!”


刘冬见独狼还这么顽固,索性挑明了说:“你个蠢猪,让人卖了都不知道,乌鸦咋死的?是让他们逼着跳楼的!我看到头来你跟乌鸦一个下场。”


“你放屁!”独狼突然红了眼,好像面对的不是审讯他的警察,而是那些把事办砸了还要拿谎话蒙他的手下。


“独狼!”刘冬抬高声音,“你清醒点好不,不要以为谁都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我是念你还有点孝心,算个人,才拉你一把的。要是把你交到三河公安手里,你知道自己的下场吗?”


独狼毫无惧色道:“不就一死吗,有啥怕的,少拿这些吓唬我。”


“你个糊涂鬼,你死了当然不亏,死十次都活该,五羊婆呢,她都六十四了,难道你忍心让她给你送终?”


独狼突然垂下头,眼里,泛起另一种东西。


“还有你可怜的弟弟,难道你真相信他是偷了东西想跑,失足摔死的?笨啊,原以为你是聪明人,看来,你脑子里尽是糨糊!”


“你?”独狼头次结巴了,张望着刘冬,眼神真有些恍惚。


刘冬趁势将二公子逼童百山害死乌鸦的事实告诉了独狼。


原来,独狼到二公子手下做事后,五羊婆将乌鸦也送出贫穷的陈家堡,让他跟着哥哥找口容易饭吃。独狼绝不允许跟他相依为命在苦难中长大的弟弟也踩上这条道,暗中通过关系,将乌鸦安排到一家宾馆当保安。谁知乌鸦不争气,沾上了偷的毛病,先后将宾馆客人的五部手机、六万多现金偷走。事发后乌鸦被送进监狱,判了三年,本来关在省城二监,是二公子拖关系将他转到吴水三监,也是老法子,乌鸦只关了两年,便被释放。当时一出来,便成了范大杆子的手下。有次范大杆子往童百山小库房放货,让乌鸦望风。乌鸦虽是跟了范大杆子,但从不知道范大杆子干的是贩毒的勾当。那天他多了个心眼,偷偷跑库房门前偷听,结果知道了真相。乌鸦吓坏了,他虽是爱贪点小便宜,但干的都是小偷小摸的事,贩毒这种杀头的事,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乌鸦拔腿就跑,再也不敢跟着范大杆子享福了。脚步声惊动了范大杆子跟童百山,追出来后,一看是乌鸦,两人心里便明了了。


当夜,乌鸦被捆绑起来,本来范大杆子是想放他一马的,只要他下死心继续跟他干,范大杆子还是很喜欢他的,毕竟这家伙人机灵,又会察眼观色,还特会侍候人,范大杆子有点舍不得他。谁知连问几遍,乌鸦头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死也不答应继续干。


事儿报告到二公子那里,二公子想了想,说:“让他去吧,不过要做得干净,不能让独狼怀疑。”


那天,童百山将乌鸦身上的绳子解开,赏了他一碟子卤肉,半瓶酒。吃饱喝足后,将他带到一家刚刚封了顶的楼上,最后问他一句:“是干还是走?”乌鸦借着酒劲,理直气壮说:“走。”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黑影从楼顶冒出来,一步步逼向乌鸦。乌鸦一看不妙,想夺路而逃,可这时哪还有路,如果说有,也是童百山早就给他想好的一条路,跳楼!乌鸦果然跳了楼。这小子,宁肯死也不愿跟着贩毒,可见,他还是有点血性的。只是这血性用错了地方,可惜了。


独狼的头沉沉垂下去,脸上充斥着紫血。刘冬的话打碎了他的世界。的确,他从没怀疑过弟弟的死。二公子告诉他弟弟是偷了东西想跑,失足摔下楼,没拉到医院就死了。他信。他怎能不信呢?难道二公子会骗他?


半天后,他疯狂地吼了一声:“不——”


李欣然花了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将自己犯下的累累罪行写了出来。之所以选择写,而不是说,是他不想在回忆的时候让人打断。回忆对于一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一种福,更是一种痛,生在吴水老山沟的李欣然在回忆中却感受到另一种揪心。他这辈子,辉煌过、霸道过,虽说风里浪里的,却也体体面面活过不少日子,但现在,他却想不起那些辉煌,想不起那些体面。能想起的,除了在老大父子面前的下作,胆战心惊,再就是他跟刘玉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