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骄奢淫逸留遗恨,暗渡陈仓改遗诏(2)

作者:黄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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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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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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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418字

等到宫女户户插竹,家家洒盐,羊也就不以为然了,此招失灵。羊拉着武帝随便行止,不受摆布。宫女无计可使,只好听天由命,自怨没有福分了。


武帝整日淫乐,逐渐失精丧魂,每天都昏昏沉沉,无心料理朝政,政权逐渐落到后党杨骏等人手中。


杨艳皇后临终前,向武帝请求纳其叔父之女杨芷为后。武帝看在昔日情份上,答应了杨皇后之请,纳杨芷为继后。杨芷,字季兰,小名叫男胤,年方二九,颇有姿色,温柔贤慧,能尽妇道。自从被立为后,与武帝感情很好,与姐姐和武帝的感情不相上下,宠冠后宫。其父杨骏(?一291年),字文长,曾为镇军将军,因女儿为国母,至是进任车骑将军,封临晋侯。其弟珧为卫将军,弟济为太子太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杨氏兄弟三人依仗为皇亲国戚,“并在大位”,“势倾天下”,被称为“杨氏三公”,有“三杨”之号。尤其是杨骏,自恃身为国丈,武帝的宠爱,骄奢强横,独断专行。


由于武帝沉于酒色,无心政事,杨骏便渐渐独揽朝纲,横行朝野,引起大臣们的恐慌。尚书郭奕等上书武帝道:“杨骏器量狭小,不可以任社稷之重。”


当封杨骏为临晋王时,有识之士就说:“朝廷分封诸侯,是用以保卫王室的。设后妃,是用来弘扬内廷教育的。皇后之父被封以临晋为侯,这可是个乱兆啊!”


镇军将军胡奋,见杨骏日益骄奢,就直言规劝杨骏说:“公依靠女儿获得富贵,怎么能如此豪侈呢?历观前朝豪族,与天子结为姻亲,有多少招致灭门之祸,公应引以为戒,如果再骄奢下去,那只是早晚之事啊!”


杨骏听罢,以为胡奋在妒忌自己,回敬道:“胡君的女儿不也嫁给天子了吗?何必责备于我呢?”胡奋微笑着说:“我女儿虽然进入后宫,但只配给您的女儿做奴婢,怎么能与杨公女儿相比?女儿对我家无关损益,不如公门,一门二后(杨艳、杨芷),显赫无比,令人侧目,此后还请公三思!”


杨骏哪里听得进去,依旧横行霸道,朝中所有的佐命功臣,多被疏斥。尚书右仆射山涛(205一283年)见此,屡次上谏武帝,武帝赞赏他的忠贞与正直,但情欲难耐,一看到美人站在眼前,早把老臣的忠告抛到脑后去了,哪管什么兴衰成败呢?


一次,侍臣呈上御史郭钦所奏关于边防大事的奏章,武帝打开奏章,草草地看了几行,便嗤笑道:“古云杞人忧天,大约如此。”


遂把奏章束之高阁,不复批答,坐着羊车,到后宫寻欢作乐去了。


武帝只顾寻欢作乐,不理朝政,外戚“三杨”乘机擅权,而西晋开国时的佐命老臣此时也相继逝世。


山涛年近八十,老病侵袭屡次辞职,武帝不许。每天带病上朝,有一次,途中身受风寒,退朝后便一病不起,太康四年(283年)病逝,年79岁。他辅晋室三十余年,对王室忠心耿耿,为人正直,敢二于二直谏犯颜,是晋室重要佐命功臣,他的死,是晋室一大损失。


司徒魏舒(209—290年),字阳元,任城人。处事明决,持躬清俭,散财好施,与山涛有些相同的德望,他与司空卫璀非常友善,二入同心协力,辅佐王室。所以,武帝怠于政事,“三杨”擅权,但有二位老臣的鼎力相助下,太康年间,朝廷也相安无事。太熙元年(290年),魏舒以老疾辞官,旋即谢世。又~国之栋梁倒下了。


尚书左仆射刘毅(?一285年)字仲雄,东莱掖(今山东掖县)人。他直言敢谏,曾将武帝比为东汉桓、灵二帝。反对九品中正制,说九品中正之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主张废除。自西晋开国以来,兢兢业业地辅佐朝政,为晋室之名臣。太康六年(285年)卒。武帝痛惜地说:“失吾名臣,不得生作三公!”


刘毅、魏舒相继病逝后,朝中老臣所剩无几,武帝下诏将镇南大将军杜预,还朝辅政。杜预(222—284年),字元凯,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人。他是司马懿的女婿。他是平吴主力。平吴后,武帝大量裁减武备,唯独杜预镇守襄阳,文武并重,并发展农业,兴办水利,时人称为杜父,又号为杜武库。此时杜预已63岁,从荆州启行还朝,天有不测风云,杜预走到邓县时,一病不起,竟病死在驿馆。


老臣相继谢世,朝中只剩下司空卫璀是建国老臣,太康末年,西晋王朝出现惨淡之景。武帝晚年,渔色成疾,常不视朝。太子阁弱,难堪重任。佐命老臣丧亡殆尽,三杨横行朝野,后进官员无力抗衡,朝廷危若垒卵,大厦之将倾。所以武帝死后,贾后干政,西晋王朝很快就走向灭亡。


(三)


太康末年,山涛等老臣相继谢世,朝政被杨骏所把持,朝臣中能与杨骏相抗衡的只有卫瓘与汝南王司马亮。


卫瑾官为司空,位居三公,然而他生活得并不舒畅,在朝中,武帝沉于酒色,不理朝政,杨骏擅权,素与卫瓘不睦,整日绞尽脑汁想挤走卫王瓘,拔掉眼中钉。在内庭,卫罐因建议武帝废太子,另立君储而遭到贾妃贾南风的忌恨,矛盾内外交织,卫瓘生活得小心翼翼,不敢有稍微的过错。


机会终于来了,杨骏找到了敲山震虎的好办法。他见在卫瓘身上无隙可乘,便在卫璀的儿子身上,找到了打击卫瓘的机会。


卫瓘的第四个儿子宣,娶武帝女儿繁昌公主,卫瓘与武帝结成儿女亲家。卫宣与繁昌公主感情不睦,夫妻问时常发生纠纷。卫:宣不求进取,每日吃喝玩乐,寻花问柳,依仗身为驸马,父亲又是朝中重臣,胡作非为,横行霸道,引起很多人的不满。繁昌公主身为金枝玉叶,难免有些小姐脾气,所以,夫妻俩打打闹闹,朝野皆知。杨骏闻知此事,心中大喜,暗想:如果能说服武帝,夺回繁昌公主,使卫宣与繁昌公主离婚,卫璀还有何面目在朝中为宫呢?势必提出告老逊位,这不就除去自己心腹之患了吗?但自己身为三公,不能亲自出面办理此事,引火烧身,派谁说服皇帝陛下而又不引起陛下的怀疑呢?


杨骏思来想去,觉得只有武帝身边的太监,才有机会与皇帝谈及皇帝的家事,而皇帝又不会想到其中的玄机。于是,他在太监中找到一个机灵又会办事,并在皇帝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太监,对他说道:“公公,听说卫宣虐待繁昌公主,公主受尽苦楚,您是皇帝身边红人,应说服皇帝接公主回宫。公公您知道,本官与卫司空有过结,不便向皇帝提及此事,以防别人说我有私心。可我又实在不忍心看公主受苦受难,所以烦劳公公有机会向皇上说说,早点儿将公主解救出来,将来本官和公主是不会亏待公公的。”


太监急忙接过话说:“杨公说得是哪里话,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下官一定会办好,请杨公放心。”


事情非常凑巧,一天,繁昌公主哭哭啼啼地回宫了,哭闹着对武帝说:“父皇,快替女儿做主啊!驸马他整日酒气醺天,又常到妓院留宿,女儿说他,他就和女儿又吵又闹,女儿实在受不了了,望父皇替女儿出口气,好好治治卫宣。”


武帝非常生气,看女儿眼泪汪汪的样子,又心疼又可怜,遂对女儿说:“女儿不要哭了,你先回去,明天父皇一定重重惩治这个臭小子。”


公主听武帝一说,破涕为笑,对武帝说:“多谢父皇,不过,不要惩罚太重,教育教育即可。”


公主告了驸马一状,乐颠颠地回府了。武帝被公主闹得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正在左右为难时,那个聪明的太监见时机已到,便对武帝说:“陛下,公主总这样也不行啊,小的听说,驸马爷常与一些狐朋狗友聚众喝酒闹事,出入花街柳巷,不学无术,不思进取,让公主与这样没出息的人生活一辈子,岂不空误公主的青春和幸福吗?”


武帝点点头,说:“朕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但碍于卫司空的面子上,也不好深管。”


太监说:“陛下,公主的终身幸福事大,再说卫司空已年近古稀,不能因打不开情面而贻误公主的终身。小的认为,陛下不如将公主接回宫居住,暂时离婚,借此教训教训驸马爷,他如若改正,便将公主送还,如若不改,也可将公主另嫁他门,这是驸马爷自己所作所为而至,与卫司空有何关系?”


武帝有些犹豫不决,说:“这样能行吗?公主能愿意吗?”


太监见武帝有些动心,趁热打铁地说:“陛下,公主年轻,不知事情轻重,驸马几句好话,公主便没有主意了,陛下身为父母,应为女儿长远着想,替孩子做主啊!”


武帝被繁昌公主经常回宫哭闹得心烦,又见驸马不争气,觉得这太监说得有道理,遂下诏将公主接回宫中居住,令其与卫宣离婚。


消息传到卫府,犹如晴天霹雳,卫瑾觉得又惭愧,又恐惧,知道那不争气的儿子给自己丢了脸,惹了祸。他也知道,这事情的背后一定有鬼,这是冲自己而来,唉,自己小心翼翼地活着,没想到竟栽到儿子的身上。罢了,罢了,看来只有告老还乡了,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第二天上朝,卫瓘出班,跪奏武帝道:“陛下,臣教子无方,惭对圣上对臣一片恩情,望陛下恕罪。再则,臣已老迈,昏聩无能,乞望陛下恩准老臣告老还乡,让位与贤,帮助陛下治理朝政。”


事已至此,武帝见卫瓘所奏言真意切,也觉得驸马有今天,与他教子不严有关,便准其所奏,让卫瓘告老还乡了。


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杨骏为彻底除去卫瓘,让心腹官员上奏皇帝,弹劾卫宣所行不法,应付廷尉治罪,打入牢狱,并免除卫瓘的爵位。武帝念与卫宣翁婿一场,而卫罐又忠心耿耿地为司马家服务一辈子,没有接纳此建议。


繁昌公主住在宫中,独守空房,引起对卫宣的旧情。想起昔曰小夫妻曾有过一段恩爱的日子,都是由于自己任性,仗势欺人,才使驸马整日在外游闲学坏,深深感到后悔。自己原本凭父皇之威吓吓卫宣,不想弄巧成拙,致使劳燕分飞,现在悔之晚矣。所以,繁昌公主每天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渐渐地变得形消体瘦,弱不禁风了。武帝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后又闻知这事情里另有阴谋,也有些后悔,一气之下,杀死那个太监,打算把公主送回卫府。然而,这已成为他终身的憾事。卫宣因与公主离婚,父亲被迫逊位离职,有司又要治罪于他,情急之下,抱病身亡。缘分已断,不能再续,一对夫妻成为政治阴谋的牺牲品,甚是可叹。


杨骏除去卫瓘,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能与之抗衡的宗室王身上。


早在武帝建立西晋王朝之初,他看到魏氏摧残骨肉,致使宗室孤立,人单势薄,权力外移,所以到自己篡位之时,曹魏宗室无人有能力与自己相抗衡,平白地将江山让给自己。前车之鉴,不能不引以为戒。若使自己的子子孙孙不重蹈曹魏的覆辙,遭受势单力孤之苦,必须加强他们的势力,拥有~定军政实权,才能起到抗衡的效果,于是,他大封同姓宗室子弟为王。授皇叔祖父孚为安平王,皇叔父干为平原王,亮为扶风王,伯为东莞王,骏为汝阴王,肜为梁王,伦为琅琊王,皇弟攸为齐王,鉴为乐安王,机为燕王。还有从伯叔父、及从父兄弟,也都封王,并赐有领地,掌握一定军政实权。


咸宁三年(277年),武帝改封一批宗室王,并又封一批皇子为新宗室王。徙扶风王亮为汝南王,东莞王伯为琅邪王,汝阴王骏为扶风王,琅邪王伦为赵王,渤海王辅为太原王,太原王颢为河间王,北海王陵为任城王,陈王斌为西河王,汝南王柬为南阳王,济南王耽为中山王,河问王威为章武王。立皇子玮为始平王,允为濮阳王,该为新都王,遐为清河王。随着时间推移,到武帝太康末年,年老的宗室王相继死去,而有些宗室王则长年在朝中为官,辅佐朝政,没有到藩镇,如汝南王亮等,他们拥有很强势力,这是杨骏擅权一大障碍,必须得将他们搬走。


一次早朝,杨骏出班跪奏道:“启禀陛下,昔日陛下分封宗室为王,目的是环卫朝廷。如今天下太平已久,宗室王及其子弟们都久住京都,为官理政,而藩镇已形同虚设,臣想,这不符合当初陛下之意。以臣之见,不若早令藩王就镇,加强藩政,以防不测,这才没有后顾之忧啊!,


杨骏的心腹们也不停地附和着,不断向武帝耳边吹风,武帝想起曹魏亡国之象,遂采纳了杨骏等人的建议,下诏,命汝南王亮为大司马,出督豫州诸军事,使镇许昌。又徙封皇子南阳王为秦王,使出督关中,始平王玮为楚王,使出督荆州,濮阳王允为淮南王,使出督扬江二州军事。更立诸子义为长沙王,颖为成都王,晏为吴王,炽为豫章王,演为代王,皇逊通为广陵王。


此时的朝廷已为杨氏所专有。外庭,杨骏兄弟横行朝野,无人能与之抗衡,内庭,杨皇后独御六宫,并不断参与朝政。武帝也感到孤单,遂再次启用告老还乡的老臣卫瓘,拜卫瓘为太保,并进王浑为司徒,加光禄大夫石鉴为司空。


王浑(223—297年),字玄冲,太原晋阳(今山西太原)人。沉雅有器量,善于抚政。,累官至安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镇寿春。曾率兵渡江平吴,因功转为征东大将军,仍镇寿春。浑不尚刑名,处断明允,新附吴人,欣然归附。后入朝为尚书左仆射,加散骑常侍。此时进为司徒,与卫璀等共同辅政,也已是年近古稀的老臣了。


石鉴,字林伯,乐陵厌次(今山东阳信)人。出身寒索,雅志公亮。仕曹魏,为并州刺史。入晋,封堂阳子,为尚书。累官至右光禄大夫,开府,领司徒。亦是开朝元老,此次封为司空,领太子太傅。


卫璀、王浑、石鉴三位年尽古稀的老臣虽同心秉政,然力不从心,权力终不敌“杨氏三公”,再加上武帝晚年,渔色成疾,常常无法上朝,杨皇后常将杨骏召入后宫,商榷朝政,所以整个政权都落在杨氏手中。


到了太熙元年(290年)五月,武帝病重,不能上朝理政,索性将杨骏留在禁中,替武帝草拟诏令,一切诏令,悉出杨骏之手。杨骏趁此时机,党同伐异,树立私党,顺我者昌,逆我者非亡即贬,朝政混乱,无人敢谏。


一时朝野,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大作,乌云翻滚,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皇宫含章殿内一片死寂。武帝躺在病榻之上,已是几日不省人事,昏迷不醒了。杨皇后坐在病榻旁,轻轻地拉着武帝那枯瘦的手,慢慢地抚摸着。望着武帝那张蜡黄瘦削的脸,昔日的英姿已荡然无存了。双眼深陷,面无血色,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丝生的希望了。杨骏在房中轻轻地踱着碎步,一会看看武帝,一会看看自己的女儿杨皇后,心里在不停地盘算着,打着未来的如意算盘。


忽然,“咔嚓”一声巨响,一个震耳欲聋的响雷响彻天空,仿佛要劈天裂地一般。随之,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躺在病榻上的武帝不知是被雷震醒,还是回光返照,竟然睁开了眼睛,他慢慢地转移着视线,看看身边的爱妻杨皇后和在地上踱步的岳丈杨骏,缓缓地说:“来,扶我起来,我要坐坐。”


杨后见武帝醒来,甚是惊喜,急忙将武帝慢慢扶起,用自己的身体轻轻地依住武帝。武帝依在杨皇后怀中坐着,问道:“爱妻,朕是不是已昏睡几日了?”


杨皇后说:“陛下不用担心,陛下偶得小恙,休息几天即能康复。”


武帝说:“爱妻,不用安慰朕了,朕恐怕无几日活头了,趁朕清醒之时,朕要处理处理后事。爱卿,近几日朝中可有大事,把几日的案牍拿给朕看看。”


一听武帝要看案牍,杨骏心中一惊,面露惊慌,忙说:“陛下,御体为重,过段时间再看不迟,快些躺下休息吧。”


武帝坚持说:“朕所剩时间不多了,还是快点把案牍递给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