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康学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46
|本章字节:11056字
听香港叫花子这一说,大家一下如梦初醒,原来扬琴每天吊嗓门是想要离开这里了。
“土油子,你和扬琴都搞对象了,她是不是要招进剧团?你该清楚吧?”小弟儿道。
“扬琴有文艺天赋,她当然可以特招嘛,这有什么奇怪的。”土油子道。
“你不怕她进城把你甩了?”
“她要变,我也没法,但我还是祝愿她早日走出这山门。”
“当然,能走出这大山就是福气。可我们没有特长,又没有门路,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出山啊?”
几个人这时想着各自的前程还是一片渺茫,心里都在沉思,谁都不再说话。也不知什么时候,四个人便一起倒在棚里睡着了……没过几天,老场长就发现了“阎王”他们守苞谷偷懒的办法,因为苞谷没丢,老场长也只笑着说了句:“这些鸡屎(知识)分子,还真有些臭点子。”
自此,“阎王”他们几个人晚上守苞谷就睡大觉。说也奇怪,自从晚上“阎王”他们点上鞭炮火把后,野猪猴子就都没再来光顾了。
知青们自到朝天山农场生活后,日子过得单调又乏味,老场长为了使知青们安心,也想把伙食改善一下。不久,他派人到县城知青办联系,从县城又买了一些海带、粉丝、萝卜之类的菜,用车送到白石垭镇,然后就通知我们购菜队去背菜了。
这一天,“阎王”肖为民和几个知青到小镇上背菜,忽然打听到镇上第二天晚上要放电影。而且是在中学的操坪上放,“阎王”马上派小弟儿上山送信,让知青场的人来镇上看电影。
小弟儿赶上山时,刚好大家收工吃晚饭,当他把镇上放电影的消息一公布,大家立马热烈响应,吃完饭,就有二三十名男女知青跟小弟儿去镇上看电影。
到朝天山快一年多了,大家还从未看过电影,县里电影队只有一个8·75毫米的放影机下乡,电影队要到哪能个乡镇放电影,就会通知对方派人来接机子。接到通知的乡镇或是村寨里的大人小孩便会觉得很光彩,队长会派一个村里最精干的小伙子去背机子,并通知大家今天可以早些收工。村里的人就象要过节一样,大人小孩都会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带个口信,让他们晚上来看电影。小孩们不等天黑,就把自己家里的长板登、椅子搬到队里的晒谷场,占领有利位置,因为挨着放影机的位置最好,至于放影机会放到什么位置,就全凭他们自己根据经验判断了。朝天山还从未接到过这样的通知。一路上,大家问小弟儿,今晚镇上放什么片子?小弟儿说,不知道。他们一得到消息就跑回来送信了。大家便猜,今晚会放什么片子呢?朝鲜电影《鲜花盛开的村庄》?还是国产片《霓红灯下的哨兵》?小弟儿说,你们别猜了,管他什么片子,只要有看的就好,快走吧,要不然迟到了就开演了。
于是大家甩开脚步一路狂奔,四十多里山路,大家只花了两个多钟头就赶到了。当大家来到镇中学的操场上时,只见黑鸦鸦的坐满了人。电影已经开始了,不过还好,正片子还没开始,前面放的是《新闻简报》。虽然人很多,由于几十个知青来到,很是惹人注目。大家很快就找到了“阎王”他们几人。操场上的学生和老百姓早已挤得水泄不通,几个矮个儿的女知青站在后面根本看不到,山麻雀一眼看到有几个山民搬了块石头坐在电影屏幕的反面看,那里没人挤,山麻雀兴奋不得了,拉了几个人也一起去到电影屏幕的反面去看。正片子在大家盼望***来了,竟然是两部苏联影片《列宁在十月》和《列宁在一九一八》。
电影放完,已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钟,大家又一路狂奔往山上赶,每个人都显得特别兴奋,情绪激昂。大家一路走一路开玩笑,“阎王”拍着小弟儿的肩傍,学着电影里列宁的口吻对瓦西里说:“别着急,面包会有的!”大家嘻嘻哈哈笑闹着,手里的电筒不是在照路,而是在四处寻找目标一样的乱照,还不时学着山民的样子,嘴里打着长长的“啊呵——”把睡梦中的鸟儿也惊得飞了起来。也不知为什么,象这些影片大家早已看过不止一遍,然而在朝天山大家对看电影仍然觉得很新鲜,很好玩,以后只要打听到附近哪里有电影看,不管有多远,大家都会不知疲劳的赶着去看,半夜三更的回来,第二天又照样出工劳动。
有一次,小弟儿家里带信来,让小弟儿请假回了一次城。小弟儿从城里回来后就告诉“阎王”他们:“这次进城可看足了好电影,你知道是什么片子吗,是日本译制片《追捕》,我一连看了七遍,还没过足瘾呢!”
“快说,《追捕》是什么内容,就这么好看?”“阎王”催着小弟儿说电影的内容。大家也催他快说。
小弟儿在大家的催促下说:“我就告诉一下你们电影的简介吧。”
讲完了电影简介,小弟儿特别强调说,你们不知道,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有多漂亮潇洒,真由美小姐骑在马上的那种风度可真是绝了!
小弟儿绘声绘色讲得直嗒嘴,听得“阎王”等人张大了嘴,都恨不得立即进城去看电影。小弟儿说:“你们别着急,听说过几天还有解冻的影片《洪湖赤卫队》呢,那部电影是歌颂贺龙的呢!”
“怏鸡”说:“听说贺龙还在咱们这朝天山打过仗呢。”
“这么说,中央的一批老干部要出来了?”“孙地主”说。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进趟城,去看一下电影。”“阎王”说。
“哎,快过国庆节了,说不定老场长会给咱们放一天假哟。”“土油子”企盼着说。
“这倒是个机会,就怕老场长不肯。”有人担心地说。
“到时候再说吧。”“阎王”发话了,大家都不再说什么,吹灭了灯睡觉。
过了几天,国庆节就快到了。朝天山的苞谷也成熟得较往年早。老场长许愿说:“你们这些麦李树下的,我跟你们说,加把劲,把苞谷收完了,过国庆我给你们放三天假,让你们进城去看电影。”老场长的话音刚落,大家就兴奋得叫喊起来,那一刻,大家恨不得喊老场长“万岁!”
陈二宝也想和知青们一同进城去看电影,近来老和“香港叫花子”套近乎,挖地时他站在“香港叫花子”的身边,帮他带上几锄,处处关照着他。“香港叫花子”则乘机可以站一小会儿偷一下懒。“香港叫花子”得意地朝“阎王”他们做个鬼脸。听老场长说要放假,陈二宝更比任何人都高兴,因为“香港叫花子”已经答应带他进城。下苞谷时,他三下五除二就帮“香港叫花子”装满了一背篓,然后两人一同背出苞谷林送往地边,等下足了苞谷后再慢慢的往家里运。往家里运的时候,因为是山坡路,不能挑,只能背,所以要用一个大麻袋装上苞谷棒子放在背篓上背回去。
陈二宝这天高兴,做了一歇工,一看地下已下了一大堆苞谷,估计要运几趟了,就招乎大家歇一会儿,安排女知青继续下苞谷,男知青则往回运苞谷。抽完一杯烟,陈二宝说开工。大家就装苞谷,“阎王”朝小弟儿使了个眼色,小弟儿一下领神会,马上帮陈二宝装苞谷,他专选个儿粗大的苞谷棒子放到陈二宝的背篓里,并且把它们插得紧紧的,然后又结结实实的装了一麻袋。这一麻袋少说也有二百来斤,加上背篓里的就更重了。陈二宝往肩上披了一块毛巾,背上背篓后蹲下,让人给他放上麻袋里的苞谷。两个男知青使尽力气,抬着麻袋往他背篓上放,没想到麻袋太重,一放下去把蹲着的陈二宝压得坐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站在边上的知青们“呵——”的大叫看热闹。陈二宝不服输,“嘿——”地一使劲,嘴里喊着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猛然一使劲站立起来,没想到劲使得太猛,把裤腰带(布带子做的)一下嘣断了,他穿的大腰裤一下滑到了脚跟,整条肉腿和白晃晃的屁股一下曝光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山里人没有穿内裤的习惯)。女知青见状一下吓得尖叫着跑开了,男知青则起哄围观着好笑。陈二宝背着重重的一背苞谷,想弯腰提裤子,无奈背上压得太重,想走裤子套在了脚跟上,却又迈不开步。他知道这些知青都在看自己的巴戏,谁也不帮他。他嘴里愤愤地骂道:“他妈拉疤子的,你们这些麦李树下的,都不来帮我——”他只好自己试着弯下腰去提裤子,只稍微弯了一下腰,就被背上的重量压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知青们见状却一个个都笑得直不起腰来……国庆节后,知青们从城里回来,一个个都喜笑颜开。这次进城,知青们集体在电影院接连看了几场好电影。从来没看过的电影《刘三姐》和《洪湖赤卫队》都上演了。知青们一场接一场地看,直到把电影里的插曲都学会了才回到朝天山来。
朝天山也因这些知青看了几场好电影而轻松活泼起来。白天在山上做工,男女知青分成两队,边蓐草边对歌,刘三姐的山歌在朝天山的云雾之间飘荡着。老场长竟然也喜欢听这些歌,他还发现知青们边唱歌边做工,效益反而提高了,于是默认了知青们的歌声。陈二宝这次也跟着知青们进了城,而且始终跟着“香港叫花子”一起看电影。回到山上唱歌时,他也能跟着喊几句,那种得意的劲儿就别提了。
到了晚上,从男女知青宿舍里飘出了欢快的口琴声。
“山麻雀”用口琴吹出来的《洪湖水浪打浪》让人心情快乐地跟着唱起来。引得牛儿头生产队的年青人晚上也跑来听知青们唱歌。知青们在魔鬼的号召下竟排起文艺节目来。每天晚上收工后几个便在一起练习。到正式开演那天晚上,朝天山的男女老少都打着火把来看戏了,这使知青们更加起劲。
节目其实很简单,几个生产小组都表演了小合唱,炊事班演唱的是《我为革命下厨房》,歌曲唱道:“我为革命下厨房,热情还比炉火旺……”
“阎王”他们一伙人加上扬琴和“白骨精”则排演了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选段《深山问苦》,小常宝的那段《只盼深山出太阳》唱得还象那么会事,博得了好一阵掌声;节目最后在芭雷舞《红色娘子军》中吴清华的独舞中结束。扮演吴清华的是“白骨精”。
两个生产队的人也象我们跑到山下看电影一样,过了一会戏瘾,然后又打着火把消失在群山之中……这次演出之后,“山麻雀”又吹起了她的口琴,静静的夜晚,传出的是当时禁止唱的知青之歌——《怀念南京》:“离别了家乡,告别了妈妈,金色的扬子江畔是可爱的南京古城,安拉的家乡;迎着太阳出,伴随着月光归,层层修补地球,是安拉的神圣职责、安拉的命运。啊……生活的道路是多么慢长,多么凄凉……”
口琴声吹出来的弦律在夜空中是那么的凄凉碗转,大家都不做声,只是静静地听着,各自都沉浸到那歌词描绘的悲凉意境中去了。
不久,县文工剧团果然来了两个人招演员。为首的负责人是团长,姓马。马团长到农场后,找到场长陈盛道:“听说你们知青中有个扬琴,能唱会跳,我们想面试一下,如果合格,准备招到我们剧团去当演员,你看如何?”
“行啊,我们这里是有个扬琴。”陈盛回道:“她是有文艺特长,你们要面试,我可以通知她来。”
“那就叫她来试吧!”马团长道。
陈盛遂派人将扬琴叫到了办公室来。扬琴天生丽质,身材苗条,阿娜多姿。马团长一见其外表就眼睛亮了。
“扬琴,这位是县文工团的马团长,他要到这里招演员,想请你面试一下。”陈盛先介绍说。
扬琴有些惊喜地说:“你们要试什么?”
“先唱首歌吧,看看你嗓子如何。”马团长道。
“唱那首歌?”
“随便,就唱你最喜爱的歌吧。”
扬琴清了清嗓子,随即唱了一首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的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她唱得十分真挚动情,马团长听后连连点头道:“不错,你的歌果然唱得好,是个金嗓子。”
“接着,马团长又让扬琴跳了几支舞蹈,又朗诵了几首诗。扬琴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舞蹈又跳得极好,确实具有一个标准演员的文艺天赋,马团长很满意,面试完毕,他即拿出两张招工表道:“你把这两张表好好填一填,然后交给农场政审一下,再把招工表送到县剧团来,我们研究录取后,就通知你!”
扬琴喜滋滋接过表,就拿回宿舍填去了。马团长与剧团的另一人事科员一起又转回了县城。
第二天下午,知青们都上工去了。扬琴拿出填好的招工表,快步来到场长办公室,只见老场长陈盛正坐在椅子上出神。
“场长,我的表填好了,你看行不行?”扬琴递过表去,心里有点咚咚跳。
陈盛接过表,略略看了一看道:“你这表是填了,但我们场里还要研究,怎么办?”
“场里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我就求你了,你签字盖个章不就成了。”
“好,我当然会答允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陈盛说罢,眼睛邪乎地看了她一下。
“你,你有什么条件?”扬琴料到他会说什么,心中更紧张了。
“瞧你,别那么紧张嘛。”陈盛说着,忽然站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了,然后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乖,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动心?告诉你吧,我很早就想死你了。怎么样,我只要你答允满足我一回,我马上就给你盖章,你就可以去当演员了。”
“你……你这是要挟我!”扬琴见势不对,欲要夺门而出,可是已经晚了。陈盛一把将她抱住,就像老鹰啄小鸡一样,将她一下放倒在地板上,接着扯掉她的裤子,全身压了下去……十四傍晚收工回来,我发觉扬琴披头散发,眼睛红肿,神情呆滞,不言不语。不禁觉得奇怪地问她:“你怎么了,半天不见,好像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吧?”
扬琴木然地摇了摇头,眼神显得很凄婉。她不肯做声,也不肯解释。这晚上我们都见他早早睡了,可第二天早上起来,却不见了她的踪影。她的床竟然空了,扬琴到哪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