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活,一首深刻的哲理诗(1)

作者:廖浠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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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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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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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824字

铁匠【法国】左拉符锦勇译


必读理由作者用不同的描写手法、具体事例,给我们塑造了一个积极乐观诚挚的劳动人民形象,感染人心。


作者简介


左拉(1840—1902),法国现实主义作家。代表作《萌芽》《娜娜》《金钱》《卢贡马卡尔家族》等。


我不自觉地认为,他就是因劳动而变得伟大的英雄,是我们时代的不知疲倦的儿子,是他在烈火中用铁材锻造明天的社会。


铁匠长得高高大大,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个儿,两个肩头满是肌肉疙瘩,面孔和臂膀被炉火与锤子迸起的铁屑炽染得黝黑。他有一个四四方方的脑袋,一簇乱蓬蓬浓黑的头发下面,生着一双孩子气的蓝色大眼睛,像钢一样明亮。他还有一个宽大的颌骨,发出笑声和喘息声来,就像他那巨大的风箱在狂欢和呼啸;当他以力气十足的姿态抡起臂膀——这是他常年在铁砧旁边劳动养成的习惯动作——会使人们似乎忘记了他已年过五旬,他能举起绰号叫“小姐”的二十五斤重的铁锤,挥舞着这厉害无比的“姑娘”,从村东一直走到村西。


我有幸跟铁匠在一起住过一年。那一年正赶上我生病,需要休养。我身心憔悴,离开了家,毫无目的地走着,只想找一个能够安安静静地工作的地方,以便恢复自己的精力。就这样,一天黄昏,我在旅途上错过了村子,却远远望见一个铁匠铺,火光熊熊,坐落在两条大路交叉点的路旁,显得那样的孤独。敞开的大门里射出了灿烂辉煌的火花,宛如十字路口燃起一堆篝火,对面沿溪边的一行白杨树也像火把一样冒着青烟。在落幕的黄昏中,远远地传来了铁锤有节奏的声响,如同某个铁骑兵团在逐渐接近地驰骋而来。没有多长的时间,我就来到了那敞开的门前,在强烈的火光里,在震耳欲聋的响声里,在滚雷般的震动里,我停住了脚步。看到人的双手把烧红了的铁杆卷曲、伸直的这幅劳动场面,一股无限的幸福和快慰涌上了心头。


这个秋天的傍晚,我第一次看到了铁匠。他正在打一片铁铧,他没有穿上衣,露出粗壮的胸脯,每呼吸一下,肋部便显现出久经锻炼的钢筋铁骨般的肋条。他身子向前一倾,猛地一下把铁锤抡下来,就这样,片刻不停地、灵便而持续地晃动着身体,肌肉紧张而有力地伸展收缩;铁锤按照一个有规则的圆圈环转,迸起点点火星,留下条条光尾。铁匠就这样挥舞着“小姐”。那个,也许是他的儿子,一个20来岁的小伙子,用钳子夹住烧红的铁块,从另一面敲打,以至于被老头子手里那“姑娘”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舞蹈声所淹没。笃,笃——,笃,笃——,犹如母亲庄严的声音,在鼓励婴儿咿呀学语。“小姐”欢快地跳着舞,抖动着裙衣上的钻石,她每次跳落在铁砧上,犁铧便留下她的一个脚印。一股血红的火焰一直飞溅到地面,照亮了两个工人的魁梧的身躯,将他们的远大的身影一直送到打铁间阴暗而又乱糟糟的角落。熊熊的火光逐渐暗淡下来,铁匠手中的“小姐”停止了舞蹈。他浑身黝黑地站立在那里,手拄着铁锤的把柄,任脑门的汗珠滚滚流出。他的两肋还在忽扇,在他儿子慢慢推拉着的风箱的呼呼声中,我清楚地听见他喘息的声音。


那天晚上,我就投宿在铁匠家里,不再离开。在打铁间上面,有一间空着的阁楼,铁匠让我住在那里。第二天早上5点钟,天还没亮,我就被震响全屋的欢笑声唤醒。在我的阁楼下面,铁锤已在飞舞。“小姐”把我当懒汉对待,她震动着楼下的天花板,使尽全力要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她把我那摆设着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的破旧房间摇撼得吱吱作响,催我赶快起床。我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向下面走去。楼下,炉火正红,风箱呼啸着,一堆蓝里透红的火焰从煤炭中升起,像一颗星辰在鼓吹炭火的疾风里灼灼燃烧。铁匠正在计划着一天的活儿。他在一个角落里搬运铁块,翻弄已经制成的耕犁,细细地观察着上面的每一个瑕疵,他看见了我,就手掐着腰,呵呵地冲着我笑,那张大嘴直咧到耳根。能够5点钟就把我从床上吵起来,这在他是件开心的事。我认为他早晨是故意敲打铁锤的,为的是好让铁锤的可怕喧闹把我从美梦中拖起。他用那粗大的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就像父亲对着孩子讲话似的,俯下身子对我说,如果我在他的废铁堆里生活,我的身体就会很快复原。然后我们都坐在一辆翻倒在地面的破旧篷车的底板上,一块儿喝白葡萄酒。


后来,我白天大都是在铁匠铺里度过的。特别是冬季和阴雨天气,我整天都在那里。很快,我对这种劳动着了迷。铁匠把铁块随心所欲地摆弄,这场持久的战斗像一出感人肺腑的戏剧,使我激动不已。看着从炉火中夹出来放在铁砧上的铁块在铁匠的攻无不克的努力之下像柔软的蜡一样卷曲、伸直、揉成一团,我啧啧称奇。犁体做成了,我就蹲在犁体前面,却再也认不出前一天那块奇形怪状的废铁来。我细细端详着每一个零件,似乎是力大无比的手指在不借助火力的情况下把它们捏成这个样子的。这使我不禁遐想着一位远远眺见过的姑娘,在我对面的窗下,整天用她那纤细的手拿着黄铜丝制成一根根枝茎,再用丝绒把手工做的紫罗兰花缚在上面。


我从没见过铁匠唉声叹气。他白天需要干14个小时的活儿,晚上却总是乐滋滋的,喜笑颜开,用心满意足的神情挥动着手臂。他不感伤,也从不知疲倦。也许就算是房子塌下来,他也能顶得住。


冬天,他说他的铁匠铺里再舒服不过了。夏天,他把门扉大开,让干草的清香随风扑进。夕阳西下之际,我总要走到门前,在他身旁坐下。那里正是半山腰,可以鸟瞰整个辽阔的山谷。耕过的田畴织成一望无际的地毡,消失在地平线尽头,消灭在黄昏的淡紫色的微光里。有了这副大自然的美景,我们感到万分幸福。


铁匠喜爱说笑话,他告诉我,所有这些土地都是他的;他还告诉我,他的铁匠铺给这一带供应耕犁已经有两百多年。这是他的骄傲。没有他,什么庄稼也长不出来。平原上,5月碧绿,7月金黄,这块色彩变幻无穷的织锦有他的一份功劳。他像热爱自己的女儿一样爱庄稼,赶上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他便高兴得如同小孩子;看到令人发愁的乌云,他就举拳咒骂。他常常指给我看远处几块还没有他脊背大的土地,向我叙述某一年他为这块燕麦地造的一部耕犁。农忙季节,他偶尔会撂下铁锤,走到路边,手遮阳光,驰目四望。他看见自己制造的无数耕犁在啃噬泥土,开出一道道垄沟,前面,左面,右面,到处都是。耕牛缓慢地前行,像推动着千军万马。犁锋在阳光下闪烁,发出银光。然后,他向我招手,叫我去看看他的耕犁在做着多么“神圣的工作”。


所有这些在我的阁楼底下叮叮当当的铁材,向我的血液里注进了铁质,这比服用药房买来的药对我更有效。我喜欢这种喧闹,我需要这种铁锤与铁砧碰撞发出的音乐,以便从其中可以倾听出人生的味道。在被风箱的轰鸣弄得欢腾活跃的房间里,我的身心逐渐康复。笃,笃——,笃,笃——,这铁锤成了调节我的工作时刻的愉快的钟摆。在劳动最紧张的关头,铁匠发威了,烧红了的铁块在着了魔似的铁锤的跳跃下铿锵作响。这时,我的手腕也如同感染了一股巨大的活力,很想大笔一挥把这个世界夷为平地。不久,铁匠铺重归于平静,我的脑海里也万籁俱寂下来。我到楼下,看到那些被征服而还在冒烟的金属,为自己微不足道的工作深感惭愧。


啊!在午后酷热的当儿,他是多么壮美矫健!他上身直裸到腰间,肌肉突出而坚硬,犹如米开朗基罗创作的力感极强的巨大雕像。在铁匠身上,我找到了我们的艺术家们煞费苦心地在希腊死人的肉体上寻找的现代雕塑的线条。我不自觉地认为,他就是因劳动而变得伟大的英雄,是我们时代的不知疲倦的儿子,是他在烈火中用铁材锻造明天的社会。他也用铁锤来做游戏。当他开心取乐的时候,就抡起“小姐”,全力以赴地敲打。于是在他周围,在玫瑰色的炉火的光辉里,响起一片雷鸣。我仿佛听见了劳动着的人民的声息。


我那懒惰和多疑的毛病,就在这里,在这铁匠铺里,在无数耕犁中间,逃离得无影无踪。


心灵感悟


如果说世界上什么景象最美最真,那绝对不是花前月下的低声吟诵,也绝对不是滔滔江河的浩瀚缥缈,而是劳动人民劳作时散发出的那股热火朝天和对生活的挚爱与追求。


劳动的美,是悦耳动听的音符,是铁匠打铁时的“笃笃”声,是田埂上农夫的吆喝声,是街市里小贩的叫卖声;劳动的美,是各种各样的色彩,是铁匠手中火红的铁棒,是农田里金黄的麦穗,是教室里粉白的书写……


断崖【日本】德富芦花陈德文译


必读理由此文文字精湛,于细微处理含作者的独特感受,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


作者简介


德富芦花(1868-1927),日本近代著名社会派家,散文家。1898年发表《不如归》而闻名,1903年震动文坛的长篇《黑潮》。作品还有随笔集《蚯蚓的梦呓》以及《谋叛论》《黑眼睛与黄眼睛》等。


断崖,断崖,人生处处多断崖!


小祠到某渔村有一条小道,路上有一处断崖。其间二百多丈长的羊肠小径,从绝壁边通过,上是悬崖,下是大海。行人稍有一步之差,便会从数十丈高的绝壁上翻落到海里,被海里的岩石撞碎头颅,被乱如女鬼头发的海藻缠住手脚。身子一旦堕入冰冷的深潭,就会浑身麻木,默默死去,无人知晓。


断崖,断崖,人生处处多断崖!



某年某月某日,有两个人站在这绝壁边的小道上。


后边的是他。他是我的朋友——竹马之友——也是我的敌人,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和我同乡,生于同年同月,共同荡一只秋千,共同读一所小学,共同争夺一位少女。起初是朋友,更是兄弟,不!比兄弟还亲。而今却变成仇敌——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成功了,我失败了。


同样的马,从同一条起跑线上出发,是因为足力不同吗?一旦奔跑起来,那匹马落后了,这匹马领先了。有的偏离跑道,越出了范围,有的摔倒在地。真正平安无事跑到前头,获得优胜的是极少数。人生也是这样。


在人生的赛马场上,他成功了,我失败了。


他踏着坦荡的路,获取了现今的地位。他家资丰殷富足,他的父母疼爱他。他从小学经初中、高中、大学,又考取了研究生,取得了博士学位。他有了地位,得到官职,聚敛了这么多的财富。


当他沿着成功的阶梯攀登的时候,我却顺着失败的路线下滑。家中的财富在日渐减少,父母不久也相继去世。我未到13岁,就只得独立生活。然而,我有一个不朽的欲念,就是要努力奋斗、自强不息。可是正当我临近毕业的时候,剥蚀我生命的肺病突然袭上身来。一位好心的外国人可怜我,在他回国时,把我带到那个气候和暖、空气清新的国家去了,病状逐渐减轻。我在这位恩人的监护下,准备功课打算报考大学,谁知恩人突然得急症死了。于是我又孑然一身,漂泊异乡。我屈身去做佣人,挣了钱想寻个求学的地方。这时,病又犯了,只得返回故国。在走投无路、欲死未死的当儿,又找到了一条活路。我做了一名翻译,跟着一个外国人,来到了海边浴场,而且同20年前的他相遇了。


20年前,我俩在小学校的大门前分手;20年后再度相逢。他成了一名地位显赫的要人,而我还是一名半死不活的翻译。20年的岁月把他捧上成功的宝座,把我推进了失败的深渊。


我能心悦诚服吗?成功能把一切都变成金钱。失败者低垂的头颅尽遭蹂躏。胜利者的一举一动都被称为美德。他以未曾忘记故旧而自诩,对我以你相称,谈起往事乐呵呵的,一提到新鲜事,就说一声“对不起”,但是他却显得扬扬自得,满脸挂着轻蔑的神色。


我能心悦诚服吗?我被邀请去参观他的避暑住居。他儿女满堂,夫人出来行礼,长得如花似玉。谁能想到这就是我同他当年争夺的那位少女呢?


我能心悦诚服吗?不幸虽是命中注定,但背负着不幸的包袱却是容易的吗?不实现志愿绝不止息。未成家,未成名,孤影飘零,将半死不活的身子寄于人世,即使是命中注定,也不甘休。然而现在我的前边站着他。我记得过去的他,并且我看到他正在嘲笑如今的我。我使自己背上了包袱,他在嘲笑这样的包袱。怒骂可以忍受,冷笑无法忍受。天在对我冷笑,他在对我冷笑。


不是说天是有情的吗?我心中怎能不愤怒呢?



某月某日,他和我站在绝壁的道路上。


他在前,我在后,相距只有两步。他在饶舌,我在沉默。他甩着肥胖的肩膀走着,我拖着枯瘦的身体一步一步喘息、咳嗽。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绝壁下面张望。断崖十仞,碧潭百尺。只要动一下指头,壁上的“人”就会化为潭底的“鬼”。


我掉转头,眼睛依然望着潭下。我终于冷笑了,瞧着他那宽阔的背,一直凝视着,一直冷笑着。


突然一阵响动,一声惊叫掠过我的耳孔,他的身子已经滑下崖头。为了不使自己坠落下去,他拼命抓住一把茅草,手虽然抓住了茅草,身子却悬在空中。


“你!”


就在这一秒之内,他那苍白的脸上,骤然掠过恐怖、失望和哀怨之情。


就在这一秒之内,我站在绝壁之上,心中顿时涌起过去和未来复仇的快感、怜悯。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搏击着。


我俯视着他,伫立不动。


“你!”他哀叫着拽住那把茅草。茅草发出沙沙响声,根子眼看要拔掉了。


刹那间,我趴在绝壁的小道上,顾不得病弱的身子,鼓足力气把他拖了上来。


我面红耳赤,他脸色苍白。一分钟后,我俩相向站在绝壁之上。


他怅然若失地站了片刻,伸出血淋淋的手同我相握。


我缩回手来,抚摩一下剧烈跳动的胸口,站起身来,又瞧了瞧颤抖的手。


得救的,是他,不是我吗?我再一次凝视着自己的手。



翌日,我独自站在绝壁的道路上,感谢上天,是它搭救了我。


断崖十仞,碧潭百尺。


啊,昨天我曾经站在这座断崖之上吗?这难道不就是我一生的断崖吗?


心灵感悟


人生的断崖,千丈的落差。德富芦花笔下的断崖,又何尝不是我们人生路上遇到的一个个困境呢?人生不怕遇到事业、爱情的断崖,最怕遇到人性的断崖。在正与邪、善与恶的断崖上,假如你获得人性的自救,那么你也可获得人生的自救。向陷于困境中的对手伸出援手,与周围一切不如意握手言和,你的断崖就能变成通途。


致云雀【英国】雪莱江枫译


必读理由诗人通过黑暗中呼唤黎明的云雀形象,以饱满的激情写出了自己的精神境界、理想和抱负,给人们带来希望。


作者简介


雪莱(1792—1822),英国文学史上最有才华的抒情诗人之一。主要作品有《西风颂》《自由颂》等。


你好呵,欢乐的精灵!


你似乎从不是飞禽,


从天堂或天堂的邻近,


以酣畅淋漓的乐音,


不事雕琢的艺术倾吐你的衷心。


向上,再向高处飞翔,


从地面你一跃而上,


像一片烈火的青云,


穿过蔚蓝的天心,


永远歌唱着飞翔,飞翔着歌唱。


地平线下的太阳,


放射出金色的电光,


晴空里霞蔚云蒸,


你沐浴着明光飞行,


似不具形体的喜悦刚开始迅疾的远征。


淡淡的紫色黎明,


在你的航程周围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