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出了洋相

作者: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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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生活·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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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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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178字

以前我和杨墨都是到餐馆去吃,酒店里会专门给我们做一日三餐。


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是用专用餐具,后来放在公共厨房里,就渐渐乱套了,有什么用什么,不分彼此。面对公众餐具,我忽然没有了食欲。


我告诉杨墨,我们必须使用独立的餐具,和大家分开,否则再精美的食物我也难以下咽。婆婆的意思是酒店的餐具也是认真消毒过的,可以放心使用。但我还是觉得腻歪,每次吃饭总像是有许多小虫子在喉咙里爬。


有一阵子,我简直有点厌食倾向。“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的感觉,尤为明显。


现在老妈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她不方便到酒店去吃,就提出来要自己做饭吃,我很赞成,当天就买了全套厨具和自己喜欢的餐具。


每次下班回来,家里都飘着饭菜的香味,我好像找到了童年的感觉,心里无比幸福。


起初杨墨还催着我去酒店就餐,后来干脆他也不去了,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家的氛围很浓很浓哈。


老妈烧得一手好菜,味道特别纯正。无论鸡鱼肉蛋,总能勾人食欲。时间一长,杨墨去餐馆就餐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们每天的生活特别有规律,老妈每天给老年大学上两节课,一节是健身操,一节是老年舞;我教电子琴,每天给留守儿童上一节,给老年朋友上一节,其余时间就待在村委会处理其他事情。


杨墨回安溪镇上班以后,每天下午都按时回来,这一阵子他有些发胖的倾向,不过这样也好,他以前像棵钻天杨,也太瘦了点,发点胖倒是很有些成熟的男人气质。


有趣的是,刘玉洁和江秀经常绕点路也过来蹭饭吃,有时候是早饭,有时候是吃了晚饭再回去。天气不好的时候,她们俩就干脆留宿在这边,大家过得不亦乐乎。


晚上,大家都在的时候,我们就四个人打麻将,一个人负责服务茶水瓜子,通常情况下服务的是杨墨。


有一次下着小雨,婆婆居然来了。杨墨的身体恢复以后,婆婆因为忙,很少到这儿来。这一回她进门的时候,杨墨正在给大家倒茶水。


“小二,上茶!”刘玉洁正玩得高兴,杯子一顿,摆那儿了。


“好嘞!”杨墨答应得爽快,热乎乎的茶水就痛快地流到杯子里。


我们都没有发现婆婆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沉着脸看着我们。


“哟,大家玩得好开心啊!墨儿,你过来,我有点事!”婆婆开了腔。


大家都愣住了,婆婆的脸上挂着秋霜呢!


杨墨应了一声,放下开水煲走了过去。


“亲家过来坐啊!”我妈站起来招呼。


“不了,你们玩吧,我找墨儿说点事。”他们母子走到院子里去了。


门是敞着的,他们的声音虽然很小,可还是能听到一些。


“墨儿,最近怎么不到酒店去吃饭了?我都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奶奶、你外婆也都整天念叨你呢!”婆婆的声音传过来。


“妈,我这不是每天上班呢吗?回头有空我去看你们去!”杨墨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晚上倒是不上班吧,你比白天还忙!”婆婆话里有话。


这话我妈也听到了,估计大家都听明白了,就没有了玩的兴致。


刘玉洁抄了本书,开始看起来,江秀和我妈则打开了电视。


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待在原地没有动弹。


“妈,今儿下雨,天气不好,晴儿就把她的两个朋友叫了过来,这不是离她们上班的地儿近吗……”


“你这是有个家了!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属花喜鹊的啊!”婆婆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妈,你小点声!”杨墨恳求道,同时回头向屋里看了看。


门是开着的,屋里的人除了我,都不在原地。杨墨忽然有些着急了。


“妈,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过去看奶奶和外婆去。”杨墨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婆婆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亲家,不坐一会儿了?”我妈追了出来。


“不了,你们玩吧,我那边还有事。”婆婆关上大门,走了。


杨墨走进屋里来,看见大家的惊愕,强颜欢笑起来:“大家继续玩吧,对了,我给大家拿瓜子!”


谁也没有动弹,气氛有些古怪。


“妈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终于忍不住了。


“没啥,就是嫌我好久没过去吃饭了,怪我不是?我奶奶有意见了。”杨墨赔着小心。


“你妈说得对,结了婚,不能忽略老人的感受。你妈这是觉得孤单了,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你是要常常过去看看。其实,我做了饭也是想帮你们一把,你看,你比以前壮实了不是?”我妈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


“嗯,我知道了,妈。谢谢你每天给我们做饭,以后我每天过去一趟吧!”杨墨为了缓解气氛,率先回到了卧室。


刘玉洁和江秀也都没有了玩的兴致,也纷纷就寝。


“丫头,婆婆不是妈,和她在一起要格外小心,你婆婆,她也是中年守寡,儿子结婚了,她会感到孤单的。再说,她也架不住身后有两个妈,唠叨起来是很要命的。明天你和杨墨一起过去,陪老人说说话,在那边吃个饭也好。”老妈也睡觉去了。


“好吧。”可是一想到那边的公共碗筷,我的喉咙就麻酥酥地爬满了小虫子。


第二天一下班,我和杨墨按照约定,一起去餐馆就餐。


外婆和奶奶见了我们很开心,抓着我的手问长问短。


“丫头好几天没有过来了,我们想着你呢!”


“丫头,记得每天过来吃饭啊!”


“丫头,你妈好不好?让她一起过来嘛!”


“丫头,记得过来学手艺啊,将来好继承下去,不能偷懒哦!”


两位老人的开心溢于言表。但是餐具依旧是公碗、公筷、公勺,我皱了皱眉头。


她们和我说话,已经故意放慢了速度,免得我听不懂。


“奶奶,外婆,以后我们独立使用该餐具好不好?就是买一套餐具我们自家人使用,不和其他人的碗筷混在一堆,那样卫生些。”


“不用了,那多麻烦,我们反正有专人消毒的。我们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了,不是也没啥病吗?”奶奶说。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们上海人讲究忒多了!”外婆笑着说。


看样子,她们根本就没打算换掉碗筷。


婆婆过来了,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张开嘴把饭菜咽下去,把话也一起咽下去,嘴巴还是用来吃饭比较好,老是说话每天该有多少废话产生?尤其是你说了不算的时候!


因为埋头吃饭,我吞得比较快,却吃得很少。当我站起来的时候,大家才吃了个半饱,杨墨端着碗要加饭。


“丫头,帮墨儿盛饭吧。”奶奶的声音。


“他是你丈夫,在外面要给他足够的面子。”婆婆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威严。


我想,我要给她们足够的面子。倒是杨墨很理解我,他冲我递了递眼色,意思是无所谓,该干嘛干嘛。


但我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我来盛吧。”


“不用了,我正要去厨房找点蒜来吃,我自己去。”杨墨替我解围。


“那丫头你帮他取点蒜来吧,吃点蒜好,消毒杀菌。”婆婆的第二句话。


“好。可是,蒜在哪儿呢?”我真的不知道厨房的蒜会放在哪儿,那儿的杯盘碗盏调料备料一大堆呢!


“我知道我知道。”杨墨立即应声,“我自个儿去,你玩会儿去吧。”


我还是和杨墨一起去了厨房。但我分明听到婆婆在说:“这么会疼,还不把媳妇惯坏了?”


接下来是奶奶的声音:“规矩总是规矩。”


只有外婆没有说话。


杨墨到了厨房,和我挤眉弄眼:“亲爱的,老人们就这样碎碎叨叨的,不要介意啊!我心里明白就行了。实在过不去的,你装装大面就行了,只要给她们一点面子,哄着她们高兴就成,回去我给你洗脚。”


我看看杨墨,他眼里传递的是心疼和真诚,就点了点头。他把几头蒜递给我,我就拿着去剥了剥皮,然后送到餐桌上去。


婆婆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杨墨赶紧给我示意,盛饭去?


我来到婆婆身边,一伸手:“妈,我来吧!”


婆婆终于笑了一下:“好吧,别烫着。”


也是活该我倒霉,地上不知哪个师傅弄了一个塑料袋忘记清理,又沾上了水,我端着饭一脚踩过去,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趴在那儿了。


随着“叮当”的声响,我也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我无奈地看看身边,稀饭泼在了我的衣裙上,碗摔碎在一边。真是狼狈不堪!尤其是,我还是半新不旧的新媳妇儿!


旁边正在忙活的师傅们赶紧跑了过来,把我拉了起来。


我又羞又愧,很不好意思地去捡那些碎掉的碗筷。


“我来我来,不好意思,我刚提了青菜过来洗,忘记收拾了。害到你了,有没有受伤?”一个师傅取下橡皮手套,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胳膊肘上一阵疼痛,我下意识地看了看。


“啊,流血了!”师傅惊叫起来。


正在吃饭的几个人这才听到动静,赶忙跑了过来。杨墨冲在最前面。


“怎么了,晴儿?伤着哪儿了?”他摇晃着我的胳膊,看到了我身上的稀饭,赶紧接过师傅递过来的毛巾,一把一把地擦着我的衣裙。


“这是怎么了?摔着了?怎么回事?”婆婆在下属面前,言语威严有加。


“是我害了她,我忘记捡起地上的塑料袋。”那位师傅替我开脱。


“以后小心点!”婆婆的话语里,透着些许不满。或许,那也是责怪我的?


“你们这些大城市的孩子,还是缺乏锻炼啊!”婆婆叹了口气,这句话说得有些轻。


杨墨拉着我,要回家换衣服,还要去诊所包扎一下,我的胳膊被碗的碎片划伤了。


“我摔倒了,与大城市没有关系,是我不小心!”在路上,我冲杨墨嘀咕。


“是是,这与生活在哪里没有关系,你这是替我摔的,要是我去盛饭,那摔倒的就是我了!亲爱的,伤在你身疼在我心啊!”杨墨又机灵又甜蜜。很快就把刚才的不快掩饰过去了。


“妈妈那边一定很生气吧?第一次帮人盛饭,连碗都卖了!”我也真是背运得很。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家还缺碗吗?碎碎(岁岁)平安!”杨墨笑脸相赔。


我实在无语,默默地随他前去诊所。


“五哥,我媳妇儿受了点伤,给好好消消毒。”


“好。”那个叫五哥的乡村医生放下饭碗,走了出来。见我的身上还挂着稀饭的痕迹,不由得笑了起来。


“弟妹这是掉到稀饭锅里了?”


“去去去,五哥你没正经!你给俺媳妇儿好好处理一下,回头俺请你喝酒!”杨墨说。


我看了看有些简陋的药品架,注射器还扎在小瓶子里,躺在桌子上。药棉花聚集在一个白瓷缸子里,没盖盖子。我想起许多传闻,因为感冒输液而被小诊所夺去性命的事情,于是担心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消毒,包扎,他做得有条不紊,我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