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树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48
|本章字节:9642字
一分钟后,四周的虫鸣重新响起,两分钟后,一切归于宁静,就连老鼠也警觉似的趴在洞门口看了看外面,然后开始四处觅食。一只老鼠从两人身前大摇大摆地爬过,还对家门边突然出现的两座“大山”好奇地看了一眼,而它的老婆则从“大山”上踏过,还不忘嗅了嗅“大山”的气味。此时,在两人的眼里,只有两种东西:目标与非目标!
十分钟后,山风依旧在吹,岗田依旧无影。
二十分钟后,启明星开始坠落,别说岗田,就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半个小时后,黑暗渐渐笼罩大地,在两人眼里,一切如旧。
岗田真的没来吗?
不!他在昨晚火光熄灭前就到了。
篝火明显是有意点的。其周围几十米范围内,凌乱而不起眼地散落着一些枯枝树叶,人一旦踩过去,不可能不发出声响,无论声响的大小,在这种寂静的夜空下,绝对会被有心者发现。这一切还好,让岗田止步的是,篝火周围四十米范围内,树木虽大而茂盛,却只有六棵,很利于对方观察。
这么明显的陷阱,岗田之所以还留在这儿,是因为他觉得,视野开阔,利于敌人观察,可反过来说,对自己也同样视野开阔。所以,岗田爬上一棵参天大树,在一个相对隐蔽又视野良好的树杈边停下,又对周围及身下看了看,最终,他把狙击步枪靠在大树杈前的小树杈上,枪口对准了篝火,同样等待着。说来有趣,此时,双方的直线距离不到三十米,却如同阴阳相隔一般,要永远等待下去,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斗转星移,月落日出,一个大白天,就这么无声地过去了。
狙击手有自己的骄傲与尊严,既然战斗上了,就不会轻易逃跑,否则,他就永远过不了逃跑时在心里所留下的阴影。就跟彭明杰为什么会那么在乎岗田挨了一枪而没死的原因一样,下次见面,必然会本能地想到逃跑,那时,就真的是死期到了。所以,此时此刻,时间拖得越久,就越能说明对方已经到来。
双方都没有动,都明白对方就在附近观察着,任何的异动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准确位置。
日落月升,月清星明,时间又过去了大半夜。
藏在树上的岗田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大家都是狙击手,谁也占不到枪法与时间的便宜,可是,自己独身一人前来,而对方却有两人,如果光拼耐心,岗田不怕,可要拼精力,岗田绝对不是可以轮流休息的二人对手,所以,岗田无可奈何地先动了。
“咔!”
当时,可没有什么夜视仪之类的东西,彭明杰背包里有两颗闪光弹,可那是备不时之需的,在这漆黑的夜晚里,什么也看不见,彭明杰除了自己感觉外,唯一能辨别对方方位的就是声音。寂静无声的夜空下,突然传出这么一声枯枝断裂的声响,怎能不清晰入耳?张斌二人立即精神大振,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右边。
“咔!”
又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之声。张斌一喜,看向彭明杰。但经验丰富的彭明杰,虽然已经确定断裂之地的具体位置,可他的枪口却在声音响起处的两边来回指着。
“咚!”
与前两次不同,这次,绝对是个重物掉落。
彭明杰的枪口电光石火间就确定重物掉落地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嘣!”
子弹一打出,彭明杰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查看或等待结果,而是快速就地一滚,到几米外后才急速端枪观察。
子弹头如石沉大海。
终于认识到比拼精力会吃亏的岗田,在第一时间内就做出抉择:他必须行动,必须把对方引出来。
他悄无声息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特制饼干,用暗劲朝树的右边几米处扔去。也许是巧合,特制饼干刚好砸断一根枯树枝,也就有了那第一次的声响,可彭明杰并没有上当。
稍稍等待了一会儿,见四周并没有声响,岗田又拿出一块,同样用暗劲扔了下去,位置是刚才那块特制饼干旁一米处。
结果,对方依旧没有出手。狡猾的岗田轻轻解下背包,对着身下这棵大树的左边投了下去。
这次,彭明杰终于出手了。
当彭明杰的枪声响起时,那微弱的枪声还是被岗田瞬间捕捉到,于是,早就严阵以待的岗田,立即予以还击。
“嘣!”
还在滚动中的彭明杰,突然感觉到身边有子弹射入土地的闷声,他再次举枪,毫不犹豫地对着岗田所在的大树开枪。
“嘣!”
“咄!”
听到树干另一边传来的子弹打中树干的声音,正躲在树干后面的岗田,立即对着彭明杰开枪的位置扣动扳机。
“嘣!”
狙击手最基本的原则:不在同一狙击点连续射击。更何况此时,双方都可以通过枪声判断出对方大致的位置,彭明杰就更不敢趴着不动。他一开完枪,就向旁边一滚,一颗子弹头正好击在他原先所趴之处。
岗田也不是笨蛋,当然知道躲在树上的活动空间不如对方宽广,照此下去,绝对会越来越对自己不利,所以,他边开枪边下树。
“嘣!”
“嘣!”
“嘣!”
……
在这山顶上,月光虽使近处物体能隐约可见,却更加深了远处物体的黑暗,黑咕隆咚之下进行枪战,判断对手的一切都只能靠听力和感觉。
岗田再次发挥了自身丰富的战斗经验。眼看离地不过三米时,他又向彭明杰的方向开了一枪,然后,背起枪,快速向下退。
“嘣!”
“啊!”
一听到彭明杰的枪声响起,看看离地不过一米五左右了,岗田双眼一眯,精光一闪而过,他居然在惨叫中跳了下去,一落地,四肢张开,尽量压断周围的枯枝枯叶,弄出很大的响动。
“咚!”
一个重物落地声响起,接着就是挣扎爬动声响了几次。随即,枪声停了。
张斌不知道二人的结果如何,却被这高手之间的狙击对决震撼得热血沸腾,他提着盒子炮,死死地盯着岗田所在之位,等待着其落下的那一刻。这不,一听对方落地后挣扎了几下,张斌实在难以压制内心的沸腾,一下子跳起来,弯腰向对方冲去。
“趴下!”
张斌的响动立即引起了彭明杰的注意,见张斌跳起来向对方冲去,彭明杰毫不迟疑地大吼一声,同时飞快用枪搜索对方,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
岗田一听见彭明杰的大吼,心头一喜。此时,正背向大地,脑袋微微抬起的他,右手上正握着一把手枪,对准敌人的方向。只要对方冲过来检查,他绝对有把握在对方现身的那一瞬间,一枪干掉对方。这一把,岗田在赌博。
可惜,岗田不知道张斌对兄弟的信任程度如此之深,也小瞧了猎人的身手。
刚冲了几步的张斌,一听见彭明杰愤怒之吼,没有任何迟疑地向前一扑,随即,枪口指着前方,匍匐着快速向后退去。
听着那窸窸窣窣之声传来,岗田暗叫一声可惜,只能插回手枪,提起狙击步枪,用空着的右手,清扫着身前的枯枝枯叶,悄无声息地向自己背包处爬去。拿到背包后,他又同样如此动作快速离开。
彭明杰一直紧张万分,漆黑中什么也看不见,可一个高手,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很多时候并不靠眼睛。直听到张斌悄悄地来到他身边卧倒后,彭明杰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回到肚子里。
还不知岗田已经离开的彭明杰,又紧张地盯着四周,枪口纹丝不动,等了老半天也不见对方出手。
又等了一会儿,彭明杰猛地想起什么。他收起枪,向后退了点,让自己处于绝对安全之地后,他对着对面喊道:“岗田板次郎,你还在吗?”
无人应答。
彭明杰眉头一皱,轻手轻脚地爬到几米外,又对着对面喊道:“岗田板次郎,大家都是男人,是个男人就回个话,你还想打吗?”
一切如旧。
彭明杰看了一旁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的张斌,冷冷地说了个字:“撤!”
干了一下午,然后又熬了一天一夜,居然是这种结果,对此,张斌一直耿耿于怀。退到一处大树下,二人稍稍休息,张斌忍不住问道:“阿杰,我们干了老半天,等了这么久,就这么算了?”
别看刚才的枪战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可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消耗得特别大,稍有不慎,就永远躺在那儿了。
彭明杰喝了几口水,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听张斌的问话,他冷酷一笑,“不算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要回去打?”
“当然!”张斌立即点头道,“准备了这么久,结果却什么也没得到,我不甘心。要不,我们再把他引出来?”
“没用的。”彭明杰看了满脸不甘的张斌一眼,淡淡道,“他已经熟悉那儿了,现在,就算我们再把他引回去,我们也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说着,他紧盯着张斌的眼睛,郑重道:“阿斌,记住我的话,战斗中,谁掌握了主动权,谁就掌握着胜利。”
随即,他把枪放在身边,见张斌显然在回味这话,便笑道:“阿斌,狙击手就这样,长期的准备,为的就是在开那一枪时能更有把握。再说,这世界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我们作为狙击手,并不是每一次长期准备后,都能获得收获。像先前那样的事,我就遇到过好几回。以前有一次,我奉命去狙杀一个鬼子将军,为此,我提前准备了好几天,可就在快要扣动扳机时,那鬼子将军却突然躲到装甲车里去了。你说,要按你说的不甘心,我是不是更不甘心,可我又能如何?”
“好了,这事你慢慢想。天就要亮了,我先睡一会儿,补充点体力和精力。”说着,他却突然看着张斌,笑道,“你猜,正绕到我们后方的岗田,此时在干什么?”不等张斌回答,他自己先给出了猜测,“他肯定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等着我们经过……不过,他也可能在睡觉。”
不错,岗田确实在睡觉。他也是人,经过一天两夜的煎熬,他也累得要死。身为老手的他,当然知道精力和体力在这样的激烈战斗中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很警觉地在睡觉。但让彭明杰没有想到的是,从枪战中主动撤退下来后,岗田就已经绕道扑到他们后方。精明的岗田,绕了一个大圈后,此时就堵在他们的后方,枪口冲着二人离开必经的方向。而彭明杰还自以为经过刚才的一阵奔跑,已经超出了岗田设堵的范围,所以,他睡得很香甜。
彭明杰是被鸟儿欢快的鸣唱声唤醒的。彭明杰醒来后,喝了点水,然后,就在张斌身边,当着张斌的面,侧身撒尿。对于这点,张斌自叹不如。
“好了,走吧!”精神饱满的彭明杰,居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吓得鸟儿纷纷飞起。
对于这种主动暴露自己方位的事,张斌很是不解,“阿杰,你怎么……”
“嘿,我就是要让岗田知道我的位置,不然这茫茫大山里,他到哪儿去找我。”
说完,彭明杰笑着提枪,从半山腰慢慢向山下走去。
而在彭明杰撒尿的时候,岗田也睁开了眼睛。此时的他,双眼充满了血丝,脸色微显疲惫,显然,他也没有睡足。不过,当正在喝水的他看到对面半山腰上突然飞起的群鸟时,他的双眸中精光一闪,精神大振。
还不知岗田就在下面的二人,大摇大摆地向下面走去,一点也不介意暴露自己。因为他们依旧以为,岗田在后面。
林子中,虽然看不见对方具体位置,可群鸟的飞起,却犹如白纸上的黑点,一点一点地标注着二人的方位和路线。岗田的激动与兴奋也随之渐渐提升。
“阿斌,虽说我们军人应该马革裹尸,哪死哪埋……我们死后,家人却应该得到应有的抚恤金,我记得你们那边好像很少吧,我们这边可丰厚了,难道你就没为自己的亲人想想?等干掉岗田后,跟我走吧,至少万一战死,亲人还能得到一笔抚恤金……”一路而下,反正闲聊,彭明杰又不死心地劝说起来。不过,从他话里,张斌还是听出了他的自信,所以,张斌很开心地与他闲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