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帅见格图肯说完了，轻声细语地，笑着对小姑娘说道：“好了，你现在把他的答案重新说一遍吧，说对了，这50块就归你了。”

小姑娘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钱，有些兴奋。摸了摸脑袋，一边回忆一边思考，“i，是信息……，然后就是三个层次……，好像叫什么软件，主机，应用，还有什么…”

小姑娘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记忆这么差，回答到后面，脸已涨得通红，然后无奈的看了一眼格图肯，索性摇摇头，“我忘了，记心不好。”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格图肯傻眼了。自己重复了两遍，这个小姑娘竟然还是没记住，不可思议。顿时火冒三丈。“你用过电脑吗？”

“没，没有。我刚来北京。”

“知道电脑长什么样吗？”

小姑娘摇摇头，又点点头，“别人，带我上过一次网吧。”

“多大了？”

“16，不，18岁。”

格图肯气鼓鼓的回到座位上，心里自认倒霉，碰上一个这么蠢的人。

唐帅又看了一眼由甲，乐了，“由总，来，让我们见识一下，真正的高手。”

由甲连连摇头，“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来吧，这个问题对你小菜一碟，回答一下。人家小姑娘拿了50块钱，肯定会感谢你。别让她失望了。来点掌声，兄弟们。”大家都起哄，拍掌的拍掌，鼓臊的鼓臊，他们也很想看看由甲怎么回答。

对于这些技术员而言，他们内心里更多是支持格图肯的。这个小姑娘答不上来，错不在格图肯，而在于她自己。

由甲一看躲不过，只好笑着站起来。

她知道如果按字面上来解释，小姑娘仍然记不住，因为这个行业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就像一个遥远的世界。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一连串从没听过的词汇，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不仅小姑娘做不到，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唐帅一早就已猜到这样的结果，由甲不禁赞叹这个男人的聪明。

销售里有句行话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多人都理解为贬义词，由甲更认为是中性词。它更深层的含义是，你要用对方听得懂的语言，或感兴趣的方式说话，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由甲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在包房里绕了个圈，不停地东张西望。大伙都看不懂她在干什么，目光疑惑，面无表情。

只有唐帅一人微笑着点头。

由甲的目光最终停在了他们身后的一个咖啡色的茶几上，这个茶几有点旧，拐脚处都掉了一些油漆，上面摆了不少东西。一些干净的碗碟，纸巾盒，也有同事们放的随身物品，还有一台二十九寸的彩色电视机。

她微笑着走过去，自顾自地点点头，这里是小姑娘的工作场所，她应该最熟悉，就是它了。由甲在电视机旁站定，指着它对小姑娘说道：

“你们这儿能看到什么台？”

“很多啊，中央一台，二台三台八台北京电视台，几十个呢。”小姑娘尽管心存疑惑，但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容易多了，马上回答道。

“你最喜欢看什么节目？”

小姑娘想了想，脸上露出微笑，“韩剧了，还有唱歌。”

由甲也笑了，“i是什么呢？这个电视机，就是硬件；不同的电视台，就是软件；电视台里放得各种节目，就是应用。统统加上一起就叫i。但是它不在电视机里看，而是在电脑里看。明白吗？”

“我明白了，”小姑娘有些兴奋，“就是电视机，加上电视台，再加上节目，就叫做i，只是它是通过电脑看的。对吧？！”

“很好。”“正确。”

由甲和唐帅几乎异口同声，看着小姑娘美滋滋地拿走50元，餐桌上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很震撼。

唐帅看着大家一脸的沉思，觉得是个好机会，开始训话了：

“我们做技术的，最常见的有两种心态：

第一种是怀才不遇。我们很聪明，智商也很高，有本事，也有能力，却无法清楚的表达，也不爱表达，我们更注重的是不停地吸收知识，却不懂输出自己的能力。时间一长，因为得不到别人的认可，最后一个个变成孤独的英雄。

第二种是追求完美。总是从自己的技术角度出发，事事追求完美，有着改造行业改变世界的雄心壮志，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艺术品而不是商品，所以，不考虑需求，不考虑市场，不考虑客户。最后，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觉得是阳春白雪，而买东西的，却是下里巴人。

今天，我希望大家记住两点：首先，需求决定市场，市场决定产品，产品决定程序员的命运；所以简单地说，就是需求决定程序员的命运，而不是技术。第二点，存在就是合理。怀才不遇是一种现象，但为什么会存在，因为从另一个角度这是合理的。

刚才如果小姑娘是客户，那她的钱只会给由总，你们可能不服气，但存在了，合理吗？非常合理。因为由总做了两件我们没有做到的事，第一，她懂得借用电视机来做比喻，这就是输出自己能力的一种表现；第二，她能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小姑娘的承受能力，以及对方接受的方式。所以能得到对方的认可。

格图肯，你一直为德阳银行的事抱怨，觉得不公平，受委屈。因为你总是从自己的角度去想，你从没有站在客户的角度去想过，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在你看来，觉得很不合理，但对于他们而言，非常合理。

就像刚才，你不理解为什么小姑娘记不住你的话？所以你觉得她很笨。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是你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所以一开始就注定你要失败。

德阳银行这件事，对你而言，是一个学习的机会，也是一种考验。你自己回去把我今天所说的话，好好想想。真正想明白了，你会收获很多；仍然想不明白，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看着大家鱼贯而出，唐帅和由甲两人都坐着没动。

刚才唐帅教训团队的时候，由甲心里也很感慨。这个男人在管理方面的意识，已经超过自己了，甚至他也在模仿姚祖山，开始识人培养人。

“我刚才是不是有点过了？”唐帅问道。

“哪方面？”

“格图肯。”

“你看好他？”

“是个可造之材，不想浪费了。”

“他不了解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以后知道了，也就理解你的一片苦心了。”

“但愿吧。”

两人又随意闲聊了一会，才结帐出来。

心神不宁

唐帅回到办公室，处理完事情，脑袋就有点空。一空下来，就会不由自主想到许抒。那个晚上的许抒，既熟悉又陌生，既让人怜爱又让人敬畏。

“因为，你的眼神变了。”

这句话老在唐帅脑里回荡。难道一个人的心思，真的掩藏不住。

由甲最近这几天也是心绪不宁，问题出在刘爱民身上。

几天前的一个周末，由甲正在家看碟，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刘爱民。后面还跟着一个年龄大约40多岁的中年妇女，长得很顺眼，看起来很勤快。

“张阿姨，你今天认一认门，从明天开始，每天来这儿做晚饭吧。”然后又指了指由甲，“这是由小姐。”刘爱民又转过头，“由甲，张阿姨一直在帮我做饭，手艺很不错。你把钥匙给我。”由甲稀里糊涂，真找了一把钥匙给了他，他转头又给了那个女人。

两人看着张阿姨客气的告辞，由甲才猛然醒悟过来。

“我这儿又不需要阿姨？”

“不是给你请的，是我请的。”

“什么？”

“大小姐，我每天都饿着肚子，接送你去医院做针灸，这样下去很容易得胃病的，很可怜啊。所以，我才让张阿姨过来你这儿做，这样一来，我也能早点吃晚饭。有问题吗？”

“噢。”由甲有些愧疚，也就默认了。

结果呢，事情远不是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这个刘爱民，从第二天开始，不停地搬东西进来。首先是把她家的冰箱全部填满了，从吃的到喝的，零食买了一大堆。奇怪的是，大部分还都是她爱吃的。

其次，他自己的私人物品开始一天一天增多，比如拖鞋，因为他说穿不惯由甲家里的拖鞋，不合脚；比如简单换洗的衣物，因为他习惯饭后简单冲一下凉，这样才舒服；再比如洗刷用品，因为他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男士专用品牌，而她家里都是女士用的。每一样东西的添加，刘爱民都会征求由甲的同意。她不能不同意，因为理由都非常的充分。

夜深人静时，由甲也会坐起来想，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轻意就允许一个陌生的男人，进入到自己的生活中来？甚至会想，这个男人值得信任吗？想着想着，突然感到犹豫和害怕了。

没办法，由甲只好打电话向苹果求救。两人在餐厅合计了很久，不过老同学的有些话，由甲还是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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