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亚历山大·考麦尔·史密斯
|类型:奇幻·荒诞
|更新时间:2019-10-06 20:36
|本章字节:4002字
那里有适合猪的地方吗?
猪二十,是只公猪,神皮的捐赠者,他是猪十九的儿子。猪十九是一头肥胖的懒母猪,惟一的兴趣就是食物。她用小小的猪眼(狡猾的眼睛,有些科学家说)将世界一分为二: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她对不能吃的毫无兴趣,对能吃的投入激情,用她那潮湿的裹满黏液的鼻子使劲嗅,用她那分趾偶蹄脚乱扒乱弄,狼吞虎咽地吃下去,还发出哼唧的声音,表达胜利或满足,或者因为食物总是要吃光的而伤心。
由于他并非是自然孕育的,猪二十没有兄弟姐妹。他的生命始于格拉斯哥附近一个实验室的一只玻璃皿,那个实验室的名称很简单,就叫研究中心。也正是在那里,一个处处是闪亮表面和明亮光线的世界,人和猪相遇了。如果说人的遗传物质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只需把它的一点点——几个dna续列植入到猪二十的细胞组织里;不足以使他变成猪以外的东西,却足够让他的某些器官,特别是皮肤,和人的细胞能够兼容。这意味着,在适当的时候猪二十和他的后代可以捐献组织给需要的人。他们将对捐赠来源一无所知,但至少人们会心存感激。
猪二十住在混凝土搭的围栏里。它的一头是一个砖砌的小避风棚,地面铺着条板。另一头则是饲料槽以及混凝土地面凹进去的小坑——勉强算得上一个小水池。他们鼓励猪二十在水池里洗澡,但他极少这么做。他的饲养员说,这水看来让他不太舒服,仿佛让他浑身发痒。
抬头的时候猪二十可以看见天空——围栏上空一块蓝色或灰色的长方形;鸟儿在飞和白云在飘,有时会引起他的注意,但只是一瞬间。因为混凝土的墙壁,他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看不到科学家用的停车场,看不到实验室所在的低矮建筑物,看不到建筑物边上的一排树林和远处的小山。所有的这一切都没能进入猪二十那狭小的宇宙里。
他的日子很单调。他住在棚子里,有时睡在围栏门旁边的草堆上。他看着地面,好像想寻找什么,又失败了。他抓挠自己,有时来检查他的兽医说他抓得太狠了,就给他发炎的部位涂了厚厚的白药膏。有时,他只是站着,站在门边上,等待发生什么,假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退回到棚子里去了。
猪二十由一个年轻男人照看,他充当了研究中心20多头猪的饲养员,他还照管很多实验用的老鼠。这个年轻人16岁离开学校后就在这里工作了,如今他已经24岁,中心的每个人都断定只要中心存在一天,他就不会离开。“他没有野心,那孩子,”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秘书说,她正凝视着窗外的这个饲养员。“看看他吧。他老是站着,你知道。就站在那儿。天知道他那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另一个秘书,一个卷发的年轻女人在看。她看见饲养员站在猪二十的围栏外,手中拿着一把刷子。“漂亮的脑袋瓜哦,”她说。“可是他好像喜欢猪。假如你喜欢猪,这工作还真不错哩。”
“我讨厌猪。讨厌它们的粉红色。”
“那是你。不是每个人都一样啊,你知道。他就不一样。可是噢,一个人没野心、不想更好一些肯定很古怪吧。我无法想象他的工资不错。”
“没有啊。我看过他的工资单。他比所有人拿得都少。是那种农村打短工的收入,而且他还是最少的。”
其实,他并不需要多少钱。他和父母住在附近村子边上的小农舍里,假如不走大路而穿过田野的话,只有短短的一段路。短短的一排矿工小屋中的一间便是他们住的,这些小屋是这里的地下煤矿全盛期时建筑的。它们一看就是富人为穷人盖的屋子:非常坚固,能住世世代代的工人,却很小,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人的需求很低——父母一间卧室,所有的孩子另一间;起居室兼作厨房,后面一个小小的浴室。这就是全部了。
在剧烈的意识形态冲突和残酷的经济形势下,这些煤矿被关闭了;哥伦比亚的煤便宜,而苏格兰的煤很贵。饲养员的父亲被解雇了,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灾难,因为他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而且他的肺再也受不了煤矿的空气了。他开始在后院养鸽子,用鸽粪给每年春天种的一行行整齐的蔬菜施肥。傍晚时分他就去村子里的酒吧,坐在那儿慢慢啜饮他那杯啤酒,和原来的矿工聊天。然后他回家,检查一下鸽子,吃妻子为他和儿子准备的晚餐。几乎总是同样的食物——肉末和土豆加上罐头扁豆或豌豆。周末他们吃一片羊肉或牛肉。肉是充足的,因为他知道饭桌上没有肉的滋味,他决心不要让家人有这种体验。偶尔,他的儿子,这个饲养员,会带回家一头猪,研究中心的死猪——尽管这坏了规矩——父子两个在后院把猪切成片,咕咕叫的鸽子在一旁看着,他们把猪内脏和猪头扔进小坑里烧掉,这个小坑是饲养员平时用来烧篝火的。随后的几周他们全家一直吃猪肉,也分一些给邻居,为了感谢他们容忍坑里冒出的烟和鸽子不停的咕咕声。
“我喜欢猪肉,”隔壁的女人说。“我真的喜欢猪肉。我从来也没有足够的猪肉。当然,我不是在暗示什么——这只是我的感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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