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酷暑

作者:青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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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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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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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362字

到了六月末,天气便已热得即便不动,身上也能拧出汗来。这日下午,胤禟自书房出来,走进内院,见丫鬟们皆出去自便了,满院子静悄悄的。掀起湘绣软帘,见绵凝正歪在椅上打盹,剑柔倒不知跑去了哪里,便进入里间,看尘芳正在床上午睡。眼中笑意一闪,轻步走过去,正欲伸手拧她的鼻子,却不料尘芳猛地睁开眼,一把拍开他的手,笑道:“想作弄我?可没这么容易!”


胤禟顿时气馁道:“就你耳朵尖,好没意思。”


尘芳见他沉下脸,笑得更欢,道:“好了,那你继续,就当我没醒过。”说着,便闭上眼作势睡觉。


胤禟见她因刚睡醒,满脸红霞,娇艳欲滴,现又双目微迷,鼻息含香,心中一热,自身边的荷包里掏出了枚生津雪润丹,放在嘴中。


尘芳只觉唇上一重,随即一股凉意自胤禟的舌间传入嘴中,不由娇喘了声,双臂忍不住勾上他的脖子。两人耳鬓厮磨,正意乱情迷时,忽听得外间绵凝道:“四格格来了,福晋还未睡醒呢。”


尘芳忙一把将胤禟自身上推开,娇喘吁吁向外喊道:“是兰儿吗?进来吧,你阿玛也在。”


胤禟懊丧地躺到床上,呼着大气道:“这丫头算白疼她了,竟挑这个时候来。”


尘芳边整理着衣裳,边笑道:“你呀,自己不害臊,还怪女儿。有你这么做阿玛的吗?”


这时,兰吟走进来,见到胤禟高兴地踢了鞋扑上床,在他怀里打滚,嘴中嚷嚷道:“阿玛,兰儿有三日未见您了,您就不想兰儿吗?”


胤禟用手满脸摩挲着她的小脸,笑道:“阿玛这几日忙,没空去看兰儿,明儿阿玛陪你一整天,可好?”


兰吟大声道:“这不算,我还要吃‘高生记’的烤乳鸽,还有上次十叔给我的英吉利奶糖。”


“好,好,我的兰儿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阿玛都答应你。”胤禟拧着她的鼻尖道。


尘芳好笑地看着这父女俩,不禁道:“才不知是谁说白疼她了?可见人真是说一套,做一套的。”


胤禟指着尘芳,对兰吟道:“瞧,额娘吃醋了。”


兰吟则爬到尘芳怀里,眨着酷似她的一双秋水分明的大眼道:“额娘,您吃醋了吗?兰儿怎么没闻到酸味啊?”


尘芳和胤禟忍不住都放声大笑,尘芳抱着女儿叹道:“兰儿,你真是额娘的宝贝!额娘多希望你能长命百岁,一辈子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啊!”


胤禟道:“咱们的兰儿自然是一生健康安泰,福寿延绵。”


尘芳眼中一热,随即笑道:“可不是嘛!你也知道我向来不耐热,这两日难免心浮气燥,胡思乱想的。”


胤禟恍然想到什么,忙道:“后日,皇阿玛就要去木兰围场了,我是落不下的。虽说秋狝不许女眷参加,但去木兰避暑是无妨的。那正在修建避暑山庄,有几处宫殿己经完成了,清凉幽静,宫里的娘娘们正预备去那度暑,皇阿玛允许咱们带家眷一齐住上个把月。你怕热,去了正好。”


尘芳想了想道:“算了,还是不去了,那里人多嘴杂的,我嫌烦。”


“哪会啊,又不是所有人都去。”胤禟盯着她道,“纵是遇见不喜欢的人,咱们避开就是了。若把你留在京城,我岂不是每日里都要牵肠挂肚的。”


兰吟问道:“阿玛,兰儿也可以去吗?”


“那要看你额娘了,你额娘去,兰儿自然也可以跟着去。”胤禟回答。


果然兰吟当即哀求耍赖起来,尘芳一时被逼无奈,只得答应。见胤禟随即笑得得意,她心里却极是不安。因知不久便又会有大事发生,朝廷动荡,不知到那时,胤禟是否还有这般闲情逸致与自己和女儿谈笑。


与此同时,府中的侧福晋兆佳氏正急急忙忙地往完颜氏婉晴处赶去,来到她院中,见四下安静,只有几个丫鬟和嬷嬷在门外廊下听候。


兆佳氏进入厅中,婉晴正与嬷嬷在议论家务,说的是过两日贝子爷随驾去木兰的事宜。见她来了,便让她暂且坐在一旁,又对那嬷嬷说道:“该带的东西就按照往年的惯例,贝子爷随侍的人除了崔公公,再挑几个伶俐的。这次恐怕福晋和四格格也会去,福晋身边已有了两个贴身的丫鬟服侍,就带两个粗使的丫鬟和婆子便可,对了,四格格的奶娘恐也不能落下,车马可要预备妥当。”


那嬷嬷一一应了,待她下去后,兆佳氏问道:“这次贝子爷是要带她去吗?事先怎没听说啊?”


婉晴喝了口茶,道:“这还用问吗?往年幸许有你、我的分,今年就别奢望了。横竖是去不了的,咱们便在府里清闲几日。”


兆佳氏讷讷道:“凡事也要有个限度。自她回来后,我连见贝子爷一面都不易。二格格、五格格和弘相,也都快忘了他阿玛长得什么样了。”


“也只能这样了。”婉晴笑道,“你是个明白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今日怎么又抱怨起来了?”


兆佳氏坐立不安,喝了两口茶便道:“姐姐还有事要操办,妹妹就不打扰了。”说着便走了。


婉晴只觉她今日与平日里的爽直大不相同,心下起疑,便跟了出去。走了一段路,见兆佳氏正站在花园的池塘边发愣,烈日当空,却纹丝不动。便上前拍着她的肩道:“你真有事,我若能帮上忙,自然不会推托。若是帮不上的,咱们便商量着办,何必闷在心里伤身呢?”


兆佳氏哽咽道:“我实在是气不过,贝子爷凭什么被她一个人霸占了去。我想反正不是我下的手,自然与我无关。可想到后果,不觉又怕起来。”


婉晴急道:“究竟是何事,你快说啊!”


待兆佳氏将看到的说了遍,婉晴跺脚道:“你果然糊涂,怎么不早说呢。那碗药呢?”


兆佳氏惨白着脸道:“想是已经端到她房里去了。”


婉晴吓得灰了脸,道:“咱们快去看看,兴许还来得及。”


两人互相搀扶着向尘芳的房中赶去,才半路上却看到个丫鬟在打扫一摊药渍,问了才知是福晋的药在路上不甚被洒了,现正回去重熬着。婉晴重重松了口气,方神色严肃道:“去找她!我倒要看看,她能胆大妄为到何种地步!”


郎氏正在房中踌躇不安,猛听得推门声,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见是婉晴和兆佳氏,慌乱道:“两位姐姐到我这里来有何事吩咐吗?”


婉晴拍着桌子道:“你还有脸问,你都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郎氏嘴硬道:“我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


“说你往嫡福晋药里下毒的事。”兆佳氏道。


郎氏颤声问:“那她喝了吗?”


“半路洒了。”婉晴冷笑道,“若真喝了,我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要为了你而陪葬。”


郎氏颓然跌坐回椅子,咬牙切齿道:“真是功亏一篑。若不是因为她太咄咄逼人,我也不会下这狠心。因为她,贝子爷将我置之不理,不让我参加宫宴,不让弘旷见我。我忍不下去了,不是她死便是我亡!”


一旁的兆佳氏只听得心里发毛,婉晴突然用力拽起郎氏的发髻将她往内屋里拖。郎氏被她凶狠的模样吓住了,只感头皮被扯得撕裂般的痛,泪水不觉哗哗流下来。兆佳氏见婉晴全无了往日里的温柔和善,也唬得颤巍巍地跟了进去。


婉晴将郎氏拖到梳妆台前,拽高她的脸,让她看着菱镜中的自己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若不是因为你的一双眼睛长得像她,你以为贝子爷会娶你吗?这府里的女人身上,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刘氏的嘴,齐氏的鼻子,王氏的身形,还有那个宫女巧萱的声音,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在贝子爷心里,你什么都不是!”


“你胡说!”郎氏使劲挣脱她,喊道,“贝子爷是喜欢我的,我为他生了弘旷,我是名正言顺的庶福晋!你是嫉妒我才这样说的,你嫉妒我比你得宠,嫉妒我比你漂亮,嫉妒我比年轻!”


婉晴见她眼神混乱,一巴掌甩过去,喝道:“要疯就在自己房里疯,把手伸到别人药罐子里,你想她死,还是想贝子爷死!”


郎氏被打愣在地,一脸眼泪鼻涕,只喃喃道:“你胡说,我是弘旷的额娘,我是庶福晋——”


“你不是还有弘旷吗?有了他,你还求什么呢?她即便再得宠,再专房,也只能有一个四格格了。她这辈子,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婉晴蹲下身,在她耳边道。


郎氏呆滞地抬头,看着满脸同情的婉晴不解。


“原来都在这里啊,也省得我派人去找了!”


婉晴心头一颤,回头见尘芳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外,后面跟着绵凝和剑柔。


尘芳走进来,拣了个位子悠闲地坐下,对郎氏道:“郎妹妹,这是怎么了,大暑天的坐在地上,别是中暑了?”


郎氏身子一抖,不敢说话,婉晴和兆佳氏忙上前行礼后,不安地站过一旁。只见剑柔掀开手中的食盒盖,里面却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剑柔看见你在厨房煎药,却不知是谁把这药端我房里来了,现在我亲自来端还给妹妹,这药可是要趁热喝了才好啊。”尘芳笑道,“妹妹可不要辜负我的这番心意!”


婉晴和兆佳氏在旁早变了脸色,郎氏更是慌乱得直摇头。


“你们还不进来帮忙!”剑柔对门外喊道,只见两个小太监跑进来,将郎氏按倒在地。


郎氏挣脱不得,绝望地喊道:“福晋,贱妾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回吧!”


尘芳哪里还理她,只对婉晴和兆佳氏颔首道:“你们两个倒还算明事理,总算我没看错人。这次的事,我没有告诉贝子爷,也免得他烦心。不过,我虽闲,但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人、事,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该知道的——”她一顿,道,“我也知道。”


婉晴和兆佳氏早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垂首不语。那边剑柔已捏着郎氏的鼻子,将一碗药汤灌进了她嘴里。待小太监松手后,郎氏拼命地抠着喉咙,却只是干呕。


尘芳起身走到郎氏面前,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冷笑道:“放心吧,死不了的。虽然是你亲手下的药,可是你从门房那里拿到手的,只是些泻药罢了。”


郎氏听了,如死里逃生般哭了出来,忽觉喉间一紧,顿感痛苦地抬眼,望着上方那冷艳如霜的脸。


“这滋味不好受吧,我看你在贝子府也住不惯,让婉晴给你找个别院安顿吧。”尘芳见她已经双目泛白凸现,快窒息过去,方松了手道,“很早以前,我就发过誓,不会再让任何人掐住我命运的咽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