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满楼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7 23:28
|本章字节:5102字
民心不可违。五大臣出洋考察回国后,连续上奏折要求速行立宪,慈禧太后听说立宪有”王位永固、外患渐轻和内乱可弭“三大好处,也心有所动,加上立宪乃是民心所向,于是便让醇亲王载沣在1906年8月25日召开了一次廷臣会议,专门讨论是否立宪的重大问题。这次会议的参加者为各军机大臣、政务处大臣和大学士,包括庆亲王奕劻、徐世昌、张百熙、孙家鼐、荣庆、铁良和瞿鸿禨,外加北洋大臣袁世凯。醇亲王载沣是老醇亲王奕譞的儿子,也是光绪皇帝的胞弟,他不满8岁的时候因父亲去世而袭封亲王爵位。载沣身为皇亲近支,不免得担当大事,庚子年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一事,也就是这个未满20岁的小亲王前往德国赔礼道歉。1906年,载沣只有24岁,但如今光绪皇帝身体好转无望,又无子嗣,而慈禧太后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载沣生在醇亲王府,不管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那也得逐步参与清国大事,此乃名分所定、责任所在,也是专制社会中无可奈何的事情。庆亲王奕劻,比载沣长一辈,他是乾隆皇帝十七子和硕亲王永璘之孙,本是皇族中相对疏远的一支。恭亲王奕死后,皇族子弟大都不争气,倒是奕劻从总理衙门开始做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
等到李鸿章、荣禄这些老臣死的死、退的退,奕劻凭着多年操持政务的老资格,最后竟然也爬到首席军机大臣的位置。奕劻的为人,圆滑而爱财,做事一向模棱两可,并无原则。不过,在晚清的官场上,这种性格倒是蛮吃得开的。据说奕劻还没显达之前,不过是个家道中衰的穷贝勒,当年连朝服都是靠在当铺典赎的。到后来,奕劻的官慢慢做大了,地方上的礼金和馈赠日渐增多,奕劻也来者不拒,公开卖官,所以当时也有人称庆王府为”庆记“公司(权钱交易所)。譬如当时的袁世凯,办的大事多,由此手里的银子也多,出手又大方,可惜奕劻当时还没做到首席军机,袁世凯对他虽然也有馈赠,但总比不上荣禄的多。为此,奕劻很不满意,常对自己的僚属说:”袁世凯只认得荣中堂,瞧不起咱们!“好在荣禄没多久就翘了辫子,袁世凯听说奕劻即将成为首席军机后,一下就派人送10万两银子到庆王府。那奕劻虽然收银子的机会多,但也没有见过这么阔气的。
惊喜之余,老庆一边客套,”慰亭真是太费事了,我怎能收他的“,另一边却眉开眼笑地接过银票揣入怀中。由此,袁世凯便包办了庆王府的一切开销,逢年过节都要给奕劻送礼,两人由此建立了坚定的同盟关系。袁世凯进京参加讨论之前,就对人说:”官可不做,宪法不能不立。“又说:”当以死力争。“奕劻本就不是有主意的人,他见袁老四如此坚决,平时关系又好,自然随声附和了。当时参加会议的还有袁世凯的老友徐世昌,他早年得到袁世凯的资助参加科考中了进士,袁世凯小站练兵时邀他加盟,由此成为袁世凯的重要谋士和拜把兄弟。徐世昌本是选派出国考察的五大臣之一,但刺杀事件发生后被袁世凯举荐为巡警部尚书,因而没有参加后来的宪政考察。由此,徐世昌在官场上一帆风顺,兼为军机大臣和巡警部尚书。当时奕劻和袁世凯、徐世昌是主张立宪的一派,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学部大臣张百熙。
张百熙是同治进士,早年担任过光绪侍读,历任工部、礼部、刑部和吏部尚书,是老资格的大臣了。张老年纪虽大,但思想却”咸与维新“,当时也是主张立宪的。和奕劻、袁世凯等人站在对立面的则有孙家鼐、荣庆和铁良三人。孙家鼐是同治年间的进士,他是文渊阁大学士,曾经与翁同龢一起做过光绪的师傅,当时也已近80高龄。当然,孙家鼐的思想也和年纪一样老化而守旧,他早在戊戌变法时就已经表明了他对维新的异议,更别说搞什么立宪了。大学士荣庆是蒙古正黄旗人,他出生于一个家道中落的官宦家庭,虽然后来科举入仕,但早年仕途坎坷,因此其为人一向持躬谨慎,稳健随和。荣庆一向严于律己,为官清正廉洁,他做了高官后,到他家送礼行贿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但他始终不为所动,被拒之人偷偷地讥讽他为”纯臣“。铁良则出身满洲亲贵,其为人刚愎,喜好军事,是满人中少有的”知兵“人才,在立宪这个问题上,铁良的反对声是最激烈的。
在他眼里,立宪可以”内乱渐弭“简直就是胡扯淡的事情,他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练新军,军队练好了,什么革命不会被镇压下去?当时还有一个重臣就是瞿鸿禨,他是同治年间的进士,八国联军的时候随慈禧太后西逃,忠心耿耿,又承担了撰旨之责,因而深得慈禧太后的赏识,当时一身三职,兼任工部尚书、军机大臣和政务大臣。当时他的观点模棱两可,他不反对立宪,但反对过快立宪,似乎有调和两派冲突之嫌。这次廷臣会议的火药味很浓,各大臣在会议上针尖对麦芒,分歧很大。奕劻等人认为立宪之事有利无弊,而且是民心所向,符合中外舆论。而孙家鼐等人则认为变动太大又太快的话,反会乱成一团糟,倒不如先革除目前的弊政,等到政体清明,慢慢变更也不迟。对此,徐世昌起而反驳,他认为再这样支离破碎地渐变下去的话,既不能改变国民的观念,也无法扫除历史惰性,结果还是重走老路,恶性循环永无休止。因此,中国只有大变,进行大刀阔斧的变动,才是真正的救国之道。
两派人在那里争来辩去,谁也说服不了谁,而主持会议的载沣却在会议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而军机重臣瞿鸿禨也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等到大家争得口干舌燥,没什么话说了,载沣才慢吞吞地站起来作了个总结发言,说:”立宪之事,既如是繁重,则不能不多留时日,为预备之地。“随后,载沣便去见慈禧太后,报告会议过程,由慈禧来决定立宪与否。据野史上说,奕劻和袁世凯在会议结束后面见慈禧太后并弹劾铁良,说”若不去铁,新政必有阻挠“。慈禧太后晚年精力不济,很多事情都要依仗这两人,但铁良又是她用以平衡奕劻和袁世凯势力的。在这种情况下,一向独断专行的慈禧也很烦恼,甚至说:”我如此为难,真不如跳湖而死。“而会议结束后,京城里谣言纷纷,说什么两派人不但动口,还动上了手,一时间北京空气十分紧张,仿佛要再次发生政变云云。政变之说,当然是过于夸张,这次廷前相争,也只不过是两派人马的锋芒初试,好戏还在后头。经过几天的考虑后,慈禧太后调和了双方意见,于1906年9月1日发布了”仿行立宪“的诏旨。在诏旨中,慈禧太后以目前”规制未备,民智未开“的理由宣布实行预备立宪,由此也迈出了清末立宪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