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鲁迪斯的推理是正确的，在这艘空中堡垒上果然还关押着霍斯特的军人。因为像这种军事堡垒，内置监狱应该是常理，但既然空贼没有把他们关进去而是扔进了储物间，那么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他们不希望柯纳维亚的四名飞行员与霍斯特的军人相见。

监狱的门口有两名空贼在看守，鲁迪斯蹲下来，把一只无线电对讲机顺着地面滑了过去，就在两名空贼低下头被转移了注意力的瞬间，连发的两枚子弹精准地打在了他们的腿上。波尔德跑过去解除对方手里的武器，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开启监狱的id卡后交给了鲁迪斯，几秒前鲁迪斯打碎了安装在墙角上的摄像头。

被关押在监狱里的有七八个人，穿着绿色的霍斯特军装，两把尖刀图案组成的臂章显示他们隶属于空军特别技术小组，鲁迪斯听说过他们，与实战兵不同，他们更倾向于后方的技术开发与支持，顶多担当为新机试飞等任务。

“你们是柯纳维亚的……”一个黑发军人走上前来，波尔德看到他的肩章是少校军衔。

“这种场合的相见也非我们本愿。”金发青年迅速打开了监狱的门，“鲁迪斯，波尔德。”

听他们的解释，这座空中堡垒是试飞途中被空贼劫持的，二十名空贼藏身在空中堡垒中，在升空之后劫机的，于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这座空中堡垒能够开启大气反光板，并且具备雷达隐身功能，不交火很难探测。刚刚他们与你们不得已交火，现在应该在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霍斯特的搜捕吧。”名叫“雷曼”的空中堡垒指挥官继续解释，“中央控制室还有几名被挟持的操作员，我的副官弗雷德少尉应该也在那里。”

看着波尔德把刚才从守备那里没收的枪支分给雷曼少校等人，鲁迪斯点点头：“我们现在赶紧去中央控制室与他们汇合吧。”

由雷曼带路，大家行进得很快，然而越接近控制室空贼的火力越凶猛，密集的弹雨从走廊的尽头射了过来，众人迅速躲进了墙角里，子弹打在空中堡垒的铜墙铁壁上，火星四射，金属摩擦的味道强烈地刺激着波尔德的嗅觉，他还没有真正开过枪他唯一熟悉的射击经历只有在空战中，弗戈森诺虽然有射击课程，但在三年级之前都是选修，波尔德现在一边腹诽学校的课程安排太不合理，一边自暴自弃地端起枪对着空贼的方向乱打一气，一名霍斯特的军人冲着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们柯纳维亚的军费预算原来有这么充足吗！？”说完他从波尔德手里抢过枪干掉了一名空贼，他们十来个人只有四支步枪，并且弹药非常紧缺。

“趴下！”

突然雷曼大叫一声向后跳起，与此同时一枚炸弹被扔了过来，在狭小的空间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顿时波尔德感到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扑向地面时不知道是什么正好顶在了他的胸口上，就像一把尖刀插进去一样，疼得他叫出了声，原来那是一把散落在地的步枪。波尔德立刻条件反射地寻找鲁迪斯的身影，还好鲁迪斯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咬着牙爬起来，黑色的飞行服粘满了尘土，没有受伤。少年这才放下心来，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一名霍斯特军人正浑身是血地躺在地板上，痛苦得连表情都变得狰狞，波尔德想要爬过去帮他，结果领子被人从后面一把扯住，波尔德的身体向后仰，发现是鲁迪斯，他的长官在他耳边嚷了什么，可他完全听不见，只见密集的弹雨再次袭来，正好打中波尔德刚在所在的位置，受伤的军人被别的战友拖到了墙角，波尔德使劲地晃着头，等待听力逐渐恢复。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走廊里传来了砰砰砰砰的枪声，接着是空贼倒下时发出的惨叫与远去的脚步声，随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在走廊的尽头响了起来：“亲爱的战友们，我来给你们加血了！”

认识迪翁的这两天来，波尔德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的声音可以如天使降临般动听。

全身武装的柯尼西将几把枪分给众人：“我跟这家伙刚刚扫荡了武器库，真是大丰收。”

鲁迪斯抓紧时间补充了弹药：“准尉，你留在这里照顾伤员！迪翁，柯尼西，我们走！”

波尔德刚想说什么，从只有一个转角距离的中央控制室方向再次传来了爆炸声，波尔德明显感到身下的地板发生了倾斜，鲁迪斯，柯尼西与几名霍斯特军人去追敌，迪翁则带着另外几名霍斯特军人冲向了控制室。然而控制室里的空贼早已经不知所踪，三名操作员被击毙，两名负伤，室里浓烟滚滚，迪翁狠狠骂了一声，抓起操作台旁边的一名军人，他看起来倒是伤势不重，只是头被擦伤了：“这艘空中堡垒可以自动飞行吗？！”

“开什么玩笑！当然还不行！”顶着少尉军衔的军人挣扎着站了起来，爬到操作台前检查着数据：“左翼系统故障……右翼涡轮器出现损伤……修复系统需要时间！”

“系统重启中！”

“推进动力修复12%！预计20分钟全部恢复！”

“关闭左翼系统，备用系统开启！”

随后赶来的几名霍斯特军人立刻站到操作台前接手紧张的修复工作，但是警报还未解除“报告！起飞通道正被强行开启！无法关闭！”

迪翁马上就意识到空贼是要驾机逃亡了，于是他一把夺过旁边通讯官的设备：“鲁迪斯！他们要起飞了！拦住他们！”

“交给我。”

这么说着的鲁迪斯一把扯下耳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停机库跃入whiephanom，幸好那些空贼还没来得及炸毁他们的战机，whiephanom中特殊配置的指纹识别声音识别与虹膜识别一起通过后，闪烁着各项数据的控制面板启动了，莹绿色的光映在鲁迪斯面罩下的黑色盔藏镜上，而后空中堡垒的尾部开启舱门，漆黑的夜空中没有任何光亮。

whiephanom的推进器发出明亮的蓝紫色火焰，接着通体白色的战机幽灵一般滑入广阔的无水海洋。就像又回到了熟悉的战场，盯着雷达显示的王牌飞行员能够感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快速分泌，这种交织着刺激与愤怒的感觉他原本以为自己都快遗忘，whiephanom紧紧咬住一架敌机，并且完全不减速地进行着超音速航行！

“笨蛋！快点减速！”身处控制室中的迪翁大声喊道，“你马上就要过载了！鲁迪斯你听到没有！减速！减速！”超音速飞行在同等角度的转弯时会给飞行员造成极大的负荷，为了让飞行员避免过载伤害，那么就只能加大转弯，这样又很容易被敌机绕到后方锁定，所以超音速空战目前基本还停留在理论阶段。但是接下来whiephanom却在霍斯特的上空嘲笑了所有的既定理论，鲁迪斯继续以极快的速度做了一个迎角后将一架敌机纳入了射程之内，whiephanom的机尾就像是锋利的刀刃在黑夜的壁垒上擦出静电般的光芒，开火，开火，开火！数道拖着长长尾巴的光束携带着毁灭飞向两架敌机，连成一片的光炮爆炸开来，燃着的金属碎片飞尘般在空中飞舞着纷纷落下。

“……那就是whiephanom吗……”站在迪翁身边的少尉军人惊呆了。

逃跑的空贼一共有六架战机，在剩余四架试图四散开去之前，whiephanom又再次如死神一般降临在其中一架面前。导弹瞬间击穿了对方的机翼，浓烟之中一名空贼弹射逃生。或许是whiephanom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对方，也可能是他们觉得面对whiephanom没有什么侥幸逃跑的可能性，最后的三架敌机试图以包抄之势围攻鲁迪斯，whiephanom在密雨般的机炮打击中螺旋爬升，whiephanom的系统不住地发出敌袭警告，鲁迪斯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操纵杆上的武器发射器，左手则调试着hud显示屏幕，紧张地在上面切换着不同窗口，试图选择其他攻击方式。而就在这时，一枚导弹呼啸飞近，钻云而过时引发了激波传递，就像是一枚鱼雷般奔袭而来击中了第三架敌机，接着，第二枚补上，敌机从中间折开两半，携着火光与浓烟直直坠向地面！

这种攻击手法鲁迪斯之前见过一次，就在他第一天来到saf时观看的一场模拟空战中。当时他猜想开火的飞行员大概特别爱惜自己的弹药，再或者他只是还保留着打游戏时的习惯在《hell，forgeso

o！》那个手机游戏中，每场空战结束都要依照剩余弹药来给玩家打分。

趁机再次咬碎一架试图欺近的战机，鲁迪斯嘴角泛起笑意：“准尉，以后支援时记得提前在无线电里说一声，我刚才差点就对你放干扰弹了。”

“啊，抱歉……”无电线里响起少年的声音，“长官，还有一架敌机试图逃跑……”

他的话音未落，whiephanom已经飞了出去

那一刻波尔德知道，这场空战的较量已经提前结束了。

黎明。霍斯特境内一座早已废弃的村庄郊外。

经历了昨夜的空战，鲁迪斯与波尔德最后又返回了空中堡垒，因为柯尼西与迪翁还在那里。他们抓获了几名空贼，但是之前那个蒙面的空贼却不知所踪，霍斯特的军人草草审问了一下，俘虏们也没见过那名首领的脸。最后空中堡垒选了一处无人的空旷之地进行迫降，接着他们亲手将自己死去的战友们埋葬。

葬礼之后，霍斯特的军人们却把四名柯纳维亚的飞行员围在中间，波尔德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想要尽量表现得再无畏一点。

“说实话，要怎么处置你们真的让我十分头疼。”雷曼少校说，“毕竟你们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但有关空中堡垒的机密，实在不能让你们透露出去。”

“别办傻事，雷曼少校。”鲁迪斯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柯纳维亚的国防部现在已经得知有三架飞机现在正在霍斯特境内，如果我们今天不能平安回去，想必国际纠纷是免不了的了，我想这肯定不是你我愿意见到的。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和平，不要就这样急着结束它。”

“而且你扣下的还是柯纳维亚的第一王牌与他的whiephanom，都说柿子要挑软的捏，你们不能上来就逮核桃掐啊。”迪翁酸溜溜地说，“你看像我们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运输机飞行员要是被灭口，国防部倒是未必会有什么大反应，估计加班谴责一下就ok了。”

柯尼西狠狠瞪了他的搭档一眼。

“你们柯纳维亚的飞行员都像他这么没紧张感吗？”雷曼严肃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接着他挥挥手，让周围的人解除了武装状态：“就地枪毙你们确实很不现实，而且我也不想成为一个连自己也唾弃的忘恩负义之人……好吧，霍斯特军方的相关人员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希望你们能马上离开，他们可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

“你们的空中堡垒藏不了太久的，或者说它早就已经暴露了。”鲁迪斯说，“那些空贼虽然看起来都是些实力一般的菜鸟，但是他们能从一开始就藏身在空中堡垒里，可见你们霍斯特军队里一定有他们的接应。”

雷曼表情复杂地点点头：“这个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我的直觉告诉我，昨夜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说到这个，少校您知道‘zero’计划吗？”鲁迪斯盯着雷曼的眼睛，问。

雷曼摇摇头：“没听说过，那是什么？”

“你怎么还在想那个啊？”迪翁过来插在两人的中间，“趁着他们还没改变主意我们赶紧走吧，如果可能，我真希望永远都不要跟空中堡垒对战，要击落这东西简直是个噩梦！”

雷曼笑笑：“见识了柯纳维亚空军的本事后，尤其是你们那个当家皇牌，要说在空战中面对whiephanom的死亡威胁而不在意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吧，我可不想成为道顿·鲁迪斯伟大击坠记录里平凡的一笔。”

“我的击坠记录中还从没有空中堡垒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知道如果击毁它能算几台战机，如果国防部只按一台算，我大概就要亏大了。”鲁迪斯的玩笑让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起来。

分别的时候雷曼与鲁迪斯郑重地握了握手。

“保重！”

“保重。”

三架飞机并列飞行，少年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天际，云海之上，初生的太阳正以喷薄之势缓缓上升，这么气势磅礴的景象让他一点也没有办法联想到昨夜的死亡。波尔德使劲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无线电里迪翁在跟saf指挥中心取得联系。

邓肯整夜都守在控制室里，指挥所有的搜查与调度，得知四人平安无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关空中堡垒的事情回来再说吧，哼，霍斯特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队长，那我们现在是要返航还是……”

“你的‘灯塔’到底是架运输机还是架侦察机？我难道是派你们到霍斯特兜风的？”还没等迪翁说完，邓肯不耐烦的声音就从通讯线路的那一边传了过来。

“……”

“今天之内必须完成运输任务，有问题吗，迪翁中尉？”

“没有！”

悻悻结束了与指挥中心的通话之后，迪翁对鲁迪斯说：“真开心啊，我简直要对将来邓肯成为saf总指挥官的那一天迫不及待了，这人一定会把saf变成他的殖民地吧？之后对我们所有人统统实行奴隶统治。”

“等你先像个真正的奴隶一样干了活再说吧。”

“他应该跟咱们的空军司令去结婚，这样他们夫妻俩就可以每天为了谁能尽情奴役整个柯纳维亚的空军系统而自相残杀了。”听着迪翁在无线电里不住地抱怨，鲁迪斯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邓肯与约瑟珐小姐站在一起的情景……之后迅速打消了这个堪称可怕的念头。

“说来鲁迪斯，你应该见过咱们的司令官吧？”迪翁问，“长途漫漫太无聊了，所以求八求详细啊~长官！”

波尔德隐隐觉得鲁迪斯在无线电的那头好像叹了一口气：“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个如传闻般强大的人吧……”

之后无线电里是漫长的沉默。

“……什么？这就没有了？鲁迪斯你要是有一天不当飞行员了要靠什么混饭吃啊？你这个人简直一点讲故事的能力都没有！”见鲁迪斯没有下文，迪翁愤愤地喊道。

“……哦，沃尔夫说或许是咱们的女皇殿下对你造成过什么难以磨灭的精神伤害。快来辟谣啊皇牌，或许你满足了沃尔夫的好奇心，他一高兴就会在无线电里感谢你全家了。”迪翁再次说道，沃尔夫·柯尼西从来不在无线电里说话，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

柯纳维亚现任的空军司令是一名女性，名叫克莉斯·约瑟珐，是达姆·约瑟珐将军的独生女，当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申科维奇后进入军部，有过五年的前线作战经验，期间获得不少军功奖励，火湖之战后在国防部平步青云，如同三阶跳似的进入了空军参谋部。

两年前达姆·约瑟珐将军去世，空军司令的位置就这样空了出来。虽然柯纳维亚不是君主制国家，谈不上什么世袭继承，但当时正值国防部人才青黄不接，几位候选人年纪要么太大不再适合管理空军系统，要么野心勃勃却缺乏经验以致很难服众，正处于胶着之时，有人提出不如让克莉斯·约瑟珐来试一试。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当时的克莉斯虽然已是柯纳维亚史上最年轻的女将军，可保守派还是认为让她身担空军司令这样的要职太过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