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家伙你看到没有，这个有着柯纳维亚第一王牌飞行员外表的，实际上是个会出卖战友的卑鄙男人，你们都被他翩翩君子的外表欺骗了！”迪翁对波尔德说，语气愤然。

“……我觉得无论是谁如果面对迪翁先生这样的战友，也会立刻开启毒舌属性吧。”波尔德不假思索地说。

“哎哎这种奇怪的2对1气氛是怎么回事？鲁迪斯，你是因为这孩子是你的无条件脑残粉才选他当僚机飞行员吗？”

波尔德的脸微微一热。刚才听着迪翁与鲁迪斯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他变得对鲁迪斯本人更是好奇，他很想了解鲁迪斯在成为whiephanom机师之前的故事，看得出来，迪翁这种旧时战友，对于鲁迪斯的意义是不同的。

等未来的什么时候，我与现在结识的战友再见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也会像鲁迪斯这样一反常态与他互相挤兑吗？

或者我也会成为鲁迪斯的战友吗？如果很多年以后重逢，他也会像对迪翁这样对我毫无隔阂地讲话吗？

心里划出无数问号的波尔德也觉得这些念头有点傻，毕竟他才真正结识鲁迪斯仅仅一周的时间，却已经在考虑那么久远那么久远之后的事情。

这时他的雷达探测显像器上突然有了动静，波尔德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远方有热源逼近！

显然鲁迪斯比他的反应更快，whiephanom突然向上爬升，明亮的干扰弹像是白色的屏障一样把波尔德的shark与运输机笼罩在里面！

“雷鸟”联队的第十三任队长邓肯来到指挥室中，在场的士官向他打了一个军礼后又开始了各自的忙碌。

邓肯端着一个红色的杯子走到控制室的正中间，熟悉的士官都认识那个杯子，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么艳丽的颜色与邓肯平时的形象不符。那只是个造型普通的马克杯，因为常年使用的关系，显得已经有些旧了，但邓肯一直在用，从未更换。

邓肯把自己只是装了温水的杯子轻轻放在桌上，问观察员：“他们的飞行还顺利吗？”

“目前看来是的，长官。”

邓肯看着屏幕显像点点头，达沃尼少将此时没有在基地，临走的时候他跟邓肯说要去机场接个家人，虽然心中有着很多疑问据他所知，达沃尼少将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了，但看着脱下军服的少将，拘谨地扯着自己西装的样子，邓肯觉得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这次的运输任务在邓肯看来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虽然距离有些长，但好在一路都有照应，要不是鲁迪斯自动请缨“我才刚刚来到saf，目前只有我跟whiephanom是吃闲饭的，所以不如让我们去吧”，邓肯根本不会把这样的任务派给他。作为“司机”，迪翁的能力与经验还是相当不错的，更何况有经验老道的鲁迪斯驾驶着whiephanom护送更应该没有问题，唯一让邓肯比较担心的就是没有过任何实飞经验的波尔德。

他看着画面上波尔德战机的飞行轨迹忍不住又皱起了眉毛，他承认波尔德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孩子，但是他不认为他应该过早地接触战斗机与军事任务，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等他毕业服役，之后再慢慢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

但是时间又等过谁呢？邓肯像是要打击自己似的想。

早些时候，一向谨慎的邓肯并不同意波尔德参与这个任务，可是鲁迪斯一直坚持，原本从不干涉邓肯工作的达沃尼少将也一直打边鼓：“现在飞行员资源那么紧张，有意识地培养起一些新人总不是什么坏事。波尔德虽然没有实飞经验，但只要他能保持模拟飞行的平常心态，这样的飞行员，我敢说就算把他扔到前线也可以独当一面啊！”

而鲁迪斯在听了达沃尼少将这么不负责任的说辞之后也露出了同意的表情：“我看了所有关于他的模拟飞行录像，他比许多年龄是他两倍的飞行员飞得都好。只要活得够长，经验这东西可以慢慢积累，但是天赋则是上帝的礼物。”

“……我真不明白，”看着组成统一战线一致对己的鲁迪斯跟达沃尼少将，邓肯问，“对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孩子抱有这么高的期待，你们就不怕把他惯坏吗？”

“你没听说过吗，对于小孩子的教育，要奉行糖果与皮鞭政策。”达沃尼少将笑眯眯地说，“我们负责给他糖果，你负责皮鞭就好了。”

“长官，其实有点不明白的人是我，”临走时鲁迪斯一边戴手套一边对邓肯说，“这次挑选出来的僚机飞官，每个学生都是不错的苗子，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成为优秀的飞行员。虽然波尔德的模拟飞行成绩最高，但要说在所有人中最优秀也不尽然。可您给我的感觉却是像是……嗯，保护过度？所以其实对他抱有最高期望的人是您才对吧？”

“……”

“抱歉，当飞行员的人视力都很好。”鲁迪斯耸耸肩膀。

“……终有一天那些孩子都会长大，之后像我们一样对成人的世界逐渐厌倦。”邓肯飞快地看了一眼刚刚调任到自己联队的飞行机师，好久才开了口，“所以我只想在他们还没成为像我这么讨厌的大人之前，尽可能地多守护他们一点……这种想法很可笑吗？”

鲁迪斯摇摇头：“我只是为不再拥有被优秀大人们守护的年纪感到有些伤心……真讨厌啊，二十五六岁的年龄。”

“很快你就连抱怨这样年龄的机会都没有了。”鲁迪斯开玩笑的样子让邓肯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二十五六岁时的事情，作为柯纳维亚国防军中首屈一指的优秀飞行员，他总是因目空无人被自己的搭档数落，“那时候费恩也像你似的喜欢经常说……”

突然邓肯顿住了。就像用一把钝锯把木头不整齐的部分切掉一样，表面留下粗糙的痕迹与扎人的毛边。时隔多年，那仍旧是邓肯心中时不时会冒出的一根刺。提醒着他不要得意，不要恣意，否则悔恨的幽灵就会一直如影随形。

“没什么。”棕发的中校再度恢复了平日里冷冰冰的严肃样子，“祝你在saf首飞一切顺利，上尉。”

鲁迪斯向邓肯回敬了一个军礼。

“等等……那是什么？”眼睛一直没离开屏幕的邓肯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接近鲁迪斯他们的战机。

而就在这时，监控室里也响起了观察员的报告“中校，西北方向有热源显示！”

“波尔德，确定坐标！”鲁迪斯的声音在无线电通道里冷静地响了起来，“迪翁，尝试联系saf基地，报告情况！”

“是……是！”波尔德干巴巴地回应道。

whiephanom一个侧身升空，向着飞弹射来的方向飞去，波尔德不清楚whiephanom的雷达系统与一般的战斗机系统有什么不同，虽然鲁迪斯什么都没说，但他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代替whiephanom保证运输机的安全。波尔德就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咪，现在已经竖起尾巴做好一切迎战准备。

“‘灯塔’呼叫saf基地，‘灯塔’呼叫saf基地。”迪翁像是换了一个人，对着专用通讯线路沉声说。

“这里是saf基地，‘灯塔’请回话。”很快，saf的联络员就有了回答。

“我们遭到不知名火力攻击，whiephanom已经前去侦查。”迪翁说，“我们最有可能与哪股势力交战？”

“从你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来看不应该会有交火问题，现在实在无法判断，”邓肯的声音突然从电台里插了进来，“我会立刻跟最近的空军基地联系要求支援，在友机到来前一切情况由你们自主判断！saf赋予你们全部开火权！”

“roger！”

得到开火权限的“灯塔”与“shark”并没有原地待命，“灯塔”在遭遇第一波攻击之后立刻改变了路线，但是“灯塔”的目标过于庞大，波尔德不觉得他们的形势有多么乐观，远处的天空边缘还有一点夕阳的光，接着就要进入让人不安的黑夜了，波尔德在模拟训练中并没有很多夜间航行的经验，此时此刻他的心在一点点地下沉。

“冷静下来，小家伙儿。”见波尔德一直在沉默，迪翁突然说，“冷静下来，焦虑会影响一个飞行员的判断。”

“鲁迪斯是个一流的飞行员，当然我也不赖。”迪翁继续说道，“你现在是在跟柯纳维亚最棒的飞行员们组队作战，他们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波尔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他只是不想让对方觉得他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人，这让他感到耻辱。见显像雷达上出现四个红点正在以散开之势向“灯塔”这边包抄飞来，波尔德咽了咽口水，突然了降低“shark”的高度，没事的。比这更糟的情况我在模拟飞行中也遇到过好多次了。这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经验与资本。

“嘿！回来！”迪翁在无线电里喊道，“没有鲁迪斯的命令你不许离开‘灯塔’的坐标位置！”

波尔德没有回话，蓝色的“shark”加快了推进速度，他想要以逆时钟的方向绕到距离他最近的一架敌机之后，拖着长长轨迹的对空导弹立刻向他投射过来，但是波尔德的飞行路线飘忽不定，在干扰弹的作用下很快就甩掉了它。通过探测系统放大敌机的样子，波尔德看到那是一架m9c，具有前掠翼设计的新式战机，性能比他的s5e高，那架敌机通体漆黑，机尾部分涂装着金色的燕子标志，完全不知道对方属于哪股势力的波尔德以极快速度飞行着，同时摘下了高空作业时才需要的氧气面罩，这让他感到轻松不少，雷达上显示whiephanom也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了，与whiephanom擦肩而过的时候无线电里没有传来任何鲁迪斯的声音，他们就像心有灵犀一样，默契地以“灯塔”为坐标，两台战机分别在外围进行绕飞，而“灯塔”发出的警告照明把逐渐变暗的天空染成了明亮的青蓝色。

“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迪翁问。

“看起来像是空贼之类的组织，我尝试了几次通话都失败了。”鲁迪斯说，“不管怎样，他们开火在先，我们属于正当防御反击。他们虽然开的是m9c，但显然驾驶技术都不怎么专业。”

“哦这个情报我喜欢！”迪翁在无线电里笑道，“雷达显示对方一共有四架战机，咱们一人两架平分如何？”

说话间whiephanom在空中做了一个急转弯后又加了个水平方向的零度角翻转，垂直地面的白色机体像是轻盈的雪精灵般在黑色的天幕下跳着死亡之舞，突发的一枚对空导弹正中故意让其飞到自己头顶的一架战机尾部，之后whiephanom穿过燃着火的飞机碎片，又再次爬升回“灯塔”的身边。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迪翁？”

“……算了。”武装运输机的驾驶员认输般地叹了口气，由于运输机机体笨重，迪翁目前还不打算进入交火状态，由“灯塔”放出的红外干扰就像是炽天使的火焰。

看着被迫弃机弹射的飞行员，波尔德咽了咽口水，不杀远比杀人更难。鲁迪斯到底是怎样才能在瞬间摆脱并完成瞄准尾部射击这一连串系列动作的？而且还是在这样的作战环境下？他感到自己握着操纵杆的手心出汗了。他的拇指一直没有离开武器发射器上的保险盖，而食指则一直扣在机炮发射器的位置上。

“等等，目前我们所在的位置已经偏离了既定路线，”忽然迪翁大声喊道，“飞行坐标快跑到霍斯特领空了！鲁迪斯，你悠着点，我们没有霍斯特的经飞权！”

“要为这种事伤脑筋的应该是我们的外交部而不是柯纳维亚的飞行员！”又击落一架战机的whiephanom再次一个侧身复飞，鲁迪斯大喊，“波尔德准尉，你离‘灯塔’太远了！”

此时波尔德正驾驶着“shark”与两架战机快要进入缠斗模式，俗称“dogfigh”的缠斗模式是空战中最经典的战斗模式之一，缠斗作战的关键在于谁能更快更有效地绕到对方的身后进行锁定攻击，波尔德自认在模拟空战中是这一战法的好手，但是在第一次实际飞行的空战中，他心里多少有些没底，更何况是1对2。

“波尔德！不要让他咬到你的后尾！”这时鲁迪斯的声音传了过来，“滚筒！快滚筒！”

波尔德想也没想，立刻按照鲁迪斯的声音让“shark”做了滚筒飞行，如字面意义，“滚筒飞行”就是当自己飞在敌机前面，为了瞬间占领有效的攻击位置，而刻意做出机体翻滚的动作。目的是加长飞行距离，让来不及减速的敌机飞到自己的前面进行狙击的战术，这种飞行在“dogfigh”作战中非常常见，但滚筒战术对于飞行员的要求很高，如果掌握不好时机很容易造成大错。而鲁迪斯也早已做好一旦波尔德滚筒失败立刻增援的准备，他的wihephanom与迪翁的“灯塔”早已经把对方的战机纳入了射程之内与身经百战的正规国防军相比，空贼的专业程度还是差得太远。

但是未来的王牌飞行员在第一次空战中就表现得尤其出色，随着鲁迪斯的话音“shark”完成了一个漂亮的防御滚筒动作，迪翁赞叹地在无线电里吹了一声口哨，而就在鲁迪斯试图对飞到“shark”前面的战机发射导弹时，“shark”的年轻飞官竟然比他更快地按下了对空导弹的发射器。

那是波尔德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而是由他的身体甚至细胞在瞬间做出的判断与反应，这是他最擅长在模拟飞行中做出的攻击只要他能顺利飞到对方的后面，他就有办法完成即时锁定而就是因为这个命中率极高的招数，他在同学间获得了“ghos”的称号。

爆炸的火光像是烟火一般在黑色的天幕里撕开了一个明亮的口子，回过神来的波尔德震惊地看着由自己造成的毁灭，一时间甚至忘记回复机体平飞。

“干得好！”鲁迪斯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接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一艘巨大的，宛如一只黑色蝙蝠的空中壁垒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鲁迪斯小队的面前，甚至来不及计算距离，一束不详的炮火携带着毁灭的能量向着“shark”奔袭而来

少年的脸霎时被白色的光笼罩住了。

“波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