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十一号先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25
|本章字节:9606字
ice就是冰。
冰是一种很奇特的物质,兼有固体与液体两种形态,就象两栖动物一样神奇。尤其是冰块,那些四四方方、晶莹剔透的小精灵,仿佛可以搭起一座水晶宫殿来。很多人都喜爱它,无论咖啡、可乐、威士忌还是奶茶,加入冰块就别有风味。病人发高烧,或者打完架的拳头很疼,用包了冰块的纱布敷一下,可以起到驱热镇痛的疗效。现在的家庭冰箱都有制冰格,先进到不用打开冰箱门,按一下钮,制好的冰块就会哗啦啦的倒出来……毫无疑问,冰块已经融入了我们的生活,不过,消费者张先生一家与冰块的“亲密接触”就有点离谱了。
这天晚上,张先生一家四口在家里吃火锅,主料是来自内蒙古的羔羊肉,铺料是虾饺、燕饺、鱼竹轮、蟹***这类速冻品,当张先生的儿子咬开一只“黄金蟹肉球”时,惊呼了起来,里面不是蟹肉馅,包的是一团碎冰。之后,餐桌上的惊呼声几乎没有停过,鱼竹轮裹的是冰条,虾饺裹的是冰渣,张太太吃到的一颗贡丸更是离奇,整个就是一颗圆溜溜的冰,颜色和普通的贡丸相似,一口咬下去,差一点把牙齿崩掉。
好好一顿火锅变成了“冰块宴”,张先生火冒三丈,连着几声国骂,打电话给《新闻午报》的爆料热线,要求他们派人来看看。这些冰块似乎很理解主人的心情,一直等到记者来,被数码相机拍下来,才慢慢化作一滩水。
不仅是张先生,消费者李女士在超市里买了一盒速冻芝麻汤圆,煮熟后品尝,发现糯米里面包裹的竟是一块黑不溜秋的冰;廖小姐早餐吃的是奶黄包,微波炉加热以后,发现奶黄包变成了冰屑包……
奇怪的是,虽然有面粉包裹,毕竟在沸水里煮了那么久,按理说这些冰早该融化了,但它们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顽固地保持着各自的形态,直到被人发现。
“消费者权益保护协会”接到了数起类似的投诉,将送来的包装袋整理了一遍,发现这些用冰块来搀假的食品居然出自同一家企业——红武食品。
在上海,庞大的速冻食品消费市场被龙凤、桂冠、海霸王这几家台湾企业垄断着。红武食品是民营企业,为了与台湾同行竞争,采取低价路线,在沃尔玛、家乐福、易初莲花、农工商、联华这些大卖场里,摆放保鲜专柜,营业员吆喝“买一送一”,总的来说销售情况还不错,尤其在节假日,但这一次,红武食品居然做出这种蠢事,等于自抽耳光,把企业形象给毁了。媒体纷纷报道,销售商集体退货,网上还有人幸灾乐祸地发帖子,建议红武食品更名为“冰心食品”。
红武食品的管理层岂能坐以待毙,一边组织销售商参观生产流水线,以恢复他们的信心,同时召开新闻发布会,拿出了生产车间的投料记录,再三强调,速冻食品的生产过程全部是机械化流水线,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即使有疏漏,出问题的就是一批产品,而不会是个别现象。一定是有人恶作剧,为了哗众取宠,或者图谋敲诈。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同行的陷害。
对这种解释,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半信半疑。好在这里是上海,人潮比灰尘还要多的超大城市,再轰动的新闻,顶多十天半个月就淹没在更新的新闻里了。很快,“冰心事件”就成了无人关注的旧闻,超市的销售渐渐回暖,红武食品的管理层松了一口气。
暗中的调查仍然在进行,但没有多大收获。投料是电脑控制的,应该没问题,生产和包装都是流水线自动操作,工人只起到辅助作用,也不会有问题,唯一的可能(仅仅是可能),是某个工人对自己的薪水不满,把预先做好的“冰心食品”带到自动包装的流水线上,进行调包。一盒净含量110克十二粒装的墨鱼饺,盛在塑料盒子里,神不知鬼不觉换下其中一粒,乃举手之劳,然后目送它们被流水线上吐出的塑料纸封装起来就可以了。
工厂撤换了两名车间主管,五名工人被炒了鱿鱼,一时搞得众说纷纭,人人自危。为防微杜渐,管理层斥资数十万,在车间里安装了最新的数码监控系统,尤其对最后一个环节:自动包装,多放置了两台摄像头。
外面的风波逐渐平息,内部的调查也已经结束,一切恢复正常。然而,正应了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又一件怪事发生了。
四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长风公园的鲜花节和南汇的桃花节相继开幕,然而又一股来自北方的“不怎么强、也不怎么弱”的冷空气长途奔袭了江南,气温骤降了十几度,形成上午是初夏,傍晚是初冬的怪天气。人们纷纷把洗晒好已经收入衣橱的羽绒服、厚外套翻了出来,街头充斥着胡乱穿衣的滑稽景象。
红武食品的新厂区坐落在松江区,占地十余亩,投资上亿。在厂区的南边,是一座现代化的冷库。厂区的警卫分白天和夜里两班,白班六个人,夜班四个人。晚上,通常是两个人坐在监控室里看屏幕,两个人外出巡逻,每隔两小时巡逻一次,在偌大的厂区走上一圈,大概要花半个小时。
这天晚上,最低温度跌到了八度,警卫小军和大刘裹上了呢大衣,牵着一条狼狗在厂区里巡逻。这条狼狗是纯种的德国黑背,花六万元从养狗场买来的,在公司里属于昂贵的“固定资产”。
“汪!汪!汪!”狼狗竖起耳朵,朝着前面警惕地吠叫起来。
前面是一幢乳白色的建筑物,造型就象一只卧倒的冰箱,那里就是冷库,冷库前造了一座喷水池。即使在晚上,喷水池也照喷不误,七色的灯光照在水面上,水波流光溢彩。池中央有一尊雕塑,是一件不锈钢的大家伙,造型抽象,寓意隐晦,据说是特邀一位留法艺术家创作的,耗资数万。大家对这个东西褒扬声一片,有人说它象一棵树,有人说它象一头牛,私下里却说它象一只阉割下来的***。
喷水池的旁边站着一个人影。
小军打开大号的手电筒,强有力的光柱射过去,照在一条闪闪发亮的物体上——那是一件杏黄色的雨衣,背后嵌了反光条,所以闪闪发亮。
虽然还没有看清目标,但两人都可以肯定,那是一个人。
厂区外围安装了红外线报警器,如果有人闯入,监控室里就会响起警报声。即使溜进来一只野猫也能被发现,猫有体温,散发热量,敏感的红外线报警器可以迅速捕捉到。
明明有外人闯入,为什么报警器没有响?
“谁?那边是谁!”
小军和大刘不敢怠慢,尤其发生了冰心事件后,保安部的压力更重了,他们从腰间的皮套里抽出了电警棍,分两路包抄上去。
“站在那儿别动!”大刘喝道,“否则我们就……就开枪了!”
小军朝大刘看了一眼,觉得好笑。
穿黄色雨衣的人影站着一动不动,象那尊抽象的雕塑。
小军和大刘慢慢靠了上去,越来越近,小军惊讶地发现喷水池停喷了……不,是结冰了,喷起的水柱变成了一截冰柱,好象是瞬间被冻结的,五彩的灯光照在冷森森的冰面上,为这个晴朗的月夜增添了一丝诡异。
两个人一左一右把“黄雨衣”夹在中间,靠近的时候,他们明显感到有一股寒气嗖嗖地从雨衣里往外冒,好象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冰。
雨衣连着雨帽,透明的帽檐翘在额头上,两个人都看见了帽檐下的那张脸——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尊雕塑,仿佛站在美术馆里欣赏一件作品,全然不觉身边有人靠近。
黑夜中,可以看到她嘴呼出的气体时断时续,幸亏有这个,不然两个人会把她也当成一件作品。
“喂!你——”小军叫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穿雨衣的女孩好象没有听见,仍然一动不动。
“小姐!”大刘的声音比小军要温和,仍是盘问,“你是谁?深更半夜的,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帽檐下的脸转过来看着他们。
小军用手电筒照她的脸,通常被近距离照射,眼睛应该眯起来,但是奇怪,女孩的眼睛对强烈的光线似乎很适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瞳孔在急剧地缩小,把散射的幽光隐藏起来。
“我冷……冷……”女孩翕动着嘴唇,嗫嚅着说。
“什么?”小军没听清楚。
“我冷……”女孩的声音稍微大了点。
“她说她冷。”大刘看着小军说。
哼,答非所问!小军心想,不管你是谁,休想蒙混过关。他大声说,“跟我们走吧,去警卫室说说清楚。”
女孩听话地转过身来,跟着小军走了,大刘牵着狼狗尾随,狼狗却不肯走,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直到女孩和小军走出去二十几步,才迈开狗步。
看着反常的狗,大刘不禁纳闷:若在平时,黑背看见陌生人就会凶狠地吠叫,不顾一切往前扑,非要扑到人身上把对方吓得半死才罢休,一个警卫根本拖不住这条一百多斤重的大狗。但今天黑背格外乖巧,非但不叫,还拼命往后缩。
它也有害怕的时候?
嘿,大概是见鬼了!
警卫室就在厂区的大门口,是一幢独立的上下两层的房子,楼下是门禁室,楼上是监控室,十二个露天摄像头把厂区内的状况全部显现在一排电视屏幕上。
女孩被带进来后,另两名警卫闻声从楼上下来了。四个身强力壮的警卫,一个穿雨衣的女孩。四对一。
从昏暗的室外来到明亮的室内,小军朝那件雨衣看了一眼,马上觉得有问题。雨衣滴滴答答在淌水,但雨衣的表面是干的,水是从里面冒出来的,似乎雨衣里隐藏着一条流淌的小溪。
“把雨衣脱掉!”小军厉声道。
女孩怔怔地看着他,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声来。
“她大概想对我说,‘你怎么不会怜香惜玉?’哼!”小军心里想,暗暗涌起几分得意,大声说,“听见没有?脱掉雨衣,否则我们就要动手了!”
女孩朝周围扫视一遍,自己处在四名警卫的包围中,看来别无选择。她不大情愿地慢慢撕开了雨衣上的一排刺毛搭扣,嗞啦、嗞啦,敞开了雨衣——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挂钟的走秒声。四个人瞪着八只铜铃一样的眼睛,这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最恐怖的一幕。
小军明白了,为什么女孩进入厂区的时候,红外线报警器没有响。
四个人的身体开始哆嗦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股极冷的寒气在房间里迅速扩散,仿佛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吹了进来,气温急剧下降,瞬间跌破了零度。
“不对……肯定不对!快跑!”小军心里喊着,想逃离警卫室,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原来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鞋底被冻住了。
他试图挣扎,四肢就象灌了铅似的不听大脑指挥,原来关节也被冻僵了。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谁?
冰女……
刚想到这儿,咔嗒一下,小军的思维象踩了刹车一样嘎然而止,连同躯体一齐被冻僵了。
巡逻警车沿着宽阔的四车道行驶,红蓝双色的警灯闪烁着,老远就能看见。没有警笛,这只是例行的巡逻。
大路的两侧,现代化的厂区鳞次栉比,左边有食品厂、家具厂,右边有制衣公司、模具公司。当警车经过“红武食品有限公司”的伸缩式自动门前,就看见一条狼狗不安地跑来跑去,对着外面吠叫。
民警觉得奇怪,因为狗没有被牵着,一条长长的牵狗绳拖在地上。
以前每次经过这里,都能看见牵着狗巡逻的警卫,有时候警卫还会对警车招招手,但是现在,厂区里死一般的沉寂,除了一条乱叫的狗。
警车开出去一百多米远,又倒了回来,停在铁闸门前,民警下车走了进去。看见有人进来,狼狗没有扑上来,而是往地上一趴,呜呜地低嚎起来。
肯定有问题!民警快步走进了门禁室,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大块的玻璃上结着一层冰霜一样的东西,阻碍了视线。
民警推门而入,刚刚踏进去的时候,就打了一个寒战,好冷啊!还没等他明白过来,脚底一滑,差一点儿摔倒,地上竟然结着一层厚厚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