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读书如交友(1)

作者:刘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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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生活·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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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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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284字

读书可以是为了学习,为了知识,


也可以是为了消遣,为了消磨时光。


但只要坚持读书,


今天的你,便和昨天的你不同。


书籍如朋友,相伴永不离,


行有余力时,


一定要多读书,读好书。


读书如交友


书不能由别人帮你读,朋友不能由旁人为你交。


读书就像交朋友:有些书略略翻过即可,是点头之交;有些书必须精读细读,是知心至交;又有些书得再三玩味、十分迷醉,如情人爱侣。


总之,书不能由别人帮你读,朋友不能由旁人为你交,只有自己认识的朋友,一朝重逢,才能有许多惊喜,困境相遇,才能得许多助益。


读书与择友


读书、择友都不能只看表面哪!


一位出版商对我说:“所谓的畅销书,大约可以分为‘风头型’和‘稳重型’两种。前者内容不必好,但封面华丽、印刷精美、纸张讲究、言辞激烈,因为抢眼,所以常被书店放在柜台上,很容易就能吸引读者的注意,而畅销一时。但这种书初看十分精彩,愈读愈觉乏味,所以只能销售一阵,风头过去就很难卖了。至于后者则封面简单、排版平实、纸张普通、言辞含蓄,因为貌不惊人,常被书店置于书架,必须细细寻找才能发现。这种书初看可能平淡,但是愈读愈觉充实,而且意味无穷、耐人玩味,所以出版十年八年之后,依然有广大的读者,销数反比前者来得多。”


人不也是如此吗?有些人衣饰华丽、言辞夸大、哗众取宠,常被捧为明星,虽然看似博学,但是交往一阵,却可能发现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又有些人,平日衣着朴素、举止儒雅、言语含蓄、貌不惊人,常被群众忽略。虽然看似平凡,但是深入交往之后,却可能发觉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读书、择友都不能只看表面哪!


孔子读《易》,韦编三绝


学问要装在脑子里,而不是塞在书架上。


一位老教授到学生家,发现书架上每本书都干净如新,就好奇地问学生:“难道这些书你都没读过吗?为什么都这么新呢?”


学生回答:“我看书时一定非常小心地翻,唯恐弄脏,即使有必要也尽量不在书上写字,因为这样的书,别人看起来比较新,也比较好看。”


老教授笑道:“你没听过‘孔子读《易》,韦编三绝’的故事吗?读书是为治学而非为藏书;买书是为给自己看,而非让别人欣赏。把书看破,却能装进脑海,远比把新书放在架子上有道理啊!”


弃书


西班牙的斗牛士有句俗话:


“你再得意,也不能把斗牛的红布抛在空中。”


每年考试结束,总可以发现许多教科书被弃置在考场四周,令我有几点感慨:


第一,教科书之于考生,好像枪之于士兵,哪有士兵打完仗就把枪扔掉的呢?


第二,那些书伴随考生多年,考生在上面圈重点、写眉批,人与书彼此总有些情感,哪有目的达到,就把老朋友甩到一边的道理呢?


第三,一个考生把书扔掉,常是由于考得太差,以后不打算再试,或自认考得很好,以后不必再考这两种原因。前者是自暴自弃,后者未免太过自信。


第四,不管考生为什么把书扔掉,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为考试读书,不是为做学问读书。因为做学问的人不可能把念了许多年的书扔掉,就算以后无须再读,总该留在手边一阵子,以备查考资料的不时之需。温故而知新,谁敢说念过的东西就都能记牢,谁能说旧书重温不会有新的领悟呢?何况那些书都是自己多少年摩挲惯的,要找什么章句,一翻就能翻到。面对旧书,仿佛与老友相晤,彼此不开口,便能有许多沟通。


第五,考生把书籍、讲义弃置考场四周,烦劳服务人员清扫,是没有公德心。一个人求学,应该德智并进,这种人考完“智”,就忘了“德”,就算智能佳、考得好,又有什么用?


西班牙的斗牛士有句俗话:“你再得意,也不能把斗牛的红布抛在空中。”


孙文先生更说过“竹杠与马票”的故事——苦力中了马票,得意地丢掉竹杠,才想起马票仍藏在竹杠里。


当我们想“潇洒”地把书抛弃时,真该三思啊!


过熟


一开始便认为必然,太熟了之后认为当然,久而久之便不知其所以然。


水果要熟,但是不能过熟,因为过熟则烂。


朋友要熟,但是不能过熟,因为过熟则狎。


读书要熟,但是不能过熟,因为过熟则泥。


技巧要熟,但是不能过熟,因为过熟则流。


所以,在水果店很少有人挑熟透的水果,因为那些水果买了得立刻吃,是不堪放置的。


所以,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因为蜜过了头会腻,反不如知心而不贴肤的朋友来得久长。


所以,古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因为人们对倒背如流的作品,反而少去省思。结果一开始便认为必然,太熟了之后认为当然,久而久之便不知其所以然。


感性


思想一杂乱,心情一紧张,感性就变得迟钝。


我曾经学过现代舞。第一堂课的时候,舞蹈老师叫每个人坐下,并将双手伸出,眼睛闭上,全身放松,保持宁静,然后问大家是不是觉得有风在自己的指间穿过。


起初大家都没有感觉,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心神宁静之后,果然觉得有一缕缕的风在指间穿梭。


“我感觉到了,但这屋里并没有风啊!大概是错觉吧!”有人问。


“这不是错觉,是真实,因为现在就有风,只是很微弱,小到一般人都感觉不出来罢了。”舞蹈老师说,“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全身放松,眼睛闭上并保持宁静吗?因为当你思想一杂乱,心情一紧张,感性就变得迟钝。如果能静下心,则能见平日所不能见,听平日所不能听,感平日所不能感,而这种敏锐的感性正是艺术家最需要的。”


乐工画家


只有时刻观察、思索的艺术家,才能有最深入的表现。


宋代的名画家翟院深,据说曾在官府担任击鼓的乐工。


有一天太守请乐队在府里演奏,翟院深打鼓打到一半,突然停住,并仰面看天,使得乐曲大乱。太守十分不悦地问他原因,翟院深回报:“当我在击鼓时,突然看见一片淡淡的孤云从天际飞过,非常可爱,心想把它画下来,所以把击鼓这件事给忘了。”


在这个故事中,翟院深诚然对自己正在担任的工作不够专心,但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他对绘画用功之深。只有时刻观察、思索的艺术家,才能有最深入的表现。


先学聪明再学笨


表面看来,“糊涂”和“拙”都是较高的境界,问题是你千万别忘了,那糊涂是由聪明出来的,那拙朴是巧妙之后达到的。


最近我收到一个河南女孩李玮的来信,说她老师教大家在读书时留心其中的“优美词语”,而且要写下来、背下来,表示这样才能提高作文的水平。


但是李玮不以为然,她认为“文章的灵魂并不是语言,而是所蕴的意旨,如果按老师说的写作文,等于抛弃了重要的而拣了次要的”。然后问我的看法。


在这儿我要为这位女生鼓掌,因为她说得真对。可是,我必须讲:她老师说得也没错。


请别认为我是两面讨好,先听我说两个故事——


大学美术系三年级,我终于上到了台湾山水画大师黄君璧先生的课。我那时的山水画已经参加许多展览获奖,心想一定会被老师刮目相看。


可是第一堂课,拿到老师发下来的画稿,我照样临摹,临得一模一样,交上去,却没拿甲,只拿了乙。


我很不服,顽皮的“毛病”又犯了,就回家把老师装画稿的塑料袋拆开,再把我“临摹”的那张塞进去封好。第二堂拿那张“假画稿”给老师看,并指着上面一棵树说:“黄老师!这要怎么画?您画的笔法,我不会。”


黄老师居然指着“假画稿”分析了半天,而且没认出那是我造的假东西。


我下课之后想了又想,想通了——


老师可以那么画,但他不知我是“老手”,于是用初学来对待我,就算我跟他画得一样,也只能拿“乙”。


好!再说个真实故事——


三十多岁的时候,我写了一本绘画理论的书,请一位学者写序,那学者说他没空儿,要我自己写完给他“过目”。


于是我回去写了一大篇,送去给他。


隔几天,我把文章拿回,发现第一段上有许多改动的笔迹,可是又都被涂掉了,正纳闷,那学者说了:“我起先动了好多地方,但是后来发现你写得好极了,有你自己的笔法与文气,我改得反而不妥,所以全照你的。”


这下子我又得到个结论——你常常没办法让人一眼就见出文章的功力,如同有些书法家的字,卓然成家,但是如果你只见他几个字,却会觉得很不怎么样。连李白的传世之作《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若非出自诗仙之手,只怕拿去给一般诗社评选,反而要被列入“打油诗”,被剔出来。


同样的道理,要知道,当你参加中学生作文比赛,或考试写作文时,评分老师在心态上,是以“学生”来对待你。卷子经过弥封,他不知你是何方神圣,于是只能凭那几百个字来给你打成绩。这时候,那些会“掉书袋”、词汇丰富的,当然容易占上风。


举个我最近见到的例子——在台湾,有个女生参加“全民英检”中级的鉴定考试,作文题目是《电影》。


考完,我问她是怎么写的,她说她写“电影有喜剧片、悲剧片、恐怖片……”我就打断她的话问:“喜剧、悲剧和恐怖片,英文怎么写?”


那初中生一笑说:“喜剧是comedy,悲剧是ragedy,恐怖片是hriller。”


我一听就说:“我看你一定能过关。”


成绩出来,她果然高分通过。


你猜我为什么那样肯定。答案很简单——因为她最起码表现了“英文生字”的功力。


同样的道理,当老舍那样的大作家,写铺天盖地的白雪,固然可以用“一大块白被单”去形容,给人“直观”和“直指人心”的力量。但是换作你这个中学生写,恐怕就必用些“白皑皑”“晶莹剔透”“雨雪霏霏”“冰封雪冻”之类的来形容,才能讨好。如果你也学老舍,用“白被单”形容,除非碰上“慧眼”,否则是不可能拿高分的。


做学问很妙,当你初学书画的时候,老师会严格训练你拿笔要“指实掌虚”,而且写错了不能涂改;但是你真去看看,哪位名画家那么拿笔?又有几位书法家绝不“回笔”修正?


连打球都如此,记得我初学乒乓球的时候,教练搬出一堆术语和口诀,又常骂我手指太伸进拍子,容易碰到球。可是有一天,我看他借给我的世界大赛光碟,发现里面的高手手指伸得比我长多了,问教练:“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教练却一笑,说:“有一天,你打得像他这么好时,当然也可以。”


不知你有没有读过郑板桥的名句“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还有中国画论中说的“大拙便是巧处,大巧更是拙处”。表面看来,“糊涂”和“拙”都是较高的境界,问题是你千万别忘了,那糊涂是由聪明出来的,那拙朴是巧妙之后达到的。


同样的道理,学写作也要由聪明和巧妙开始,你要尽量先充实词汇、多读书、多背古人的佳句,达到“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含英咀华、文采斐然,再进一步追求返璞归真、妙造自然的境界。


记住!备而不用,毕竟不等于“根本没有”啊!


考试与作弊


当一个人有作弊的想法,单单那不安和慌乱,就可能造成更大的损失。


相信只要是上过中学的朋友,都背过《木兰诗》。我以前也背,而且常常引用其中的句子,只是做了些更改。譬如《木兰诗》里一开始的“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那一段,我改成:“唧唧复唧唧,苦儿当户读,不闻读书声,惟闻儿叹息。问儿何所思,问儿何所忆……昨夜见发榜,考官大点名,榜书十二卷,卷卷有儿名。”金榜题名了!多棒啊!题名之后要如何?我继续用《木兰诗》里的句子改,成为:“脱我卡其服,着我新西装;当窗抹油头,对镜搽发霜!”


如果问我高中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大概就是高考考上好学校了。如果问我学生时代认为的“美丽新世界”是什么?那绝对是“不用考试的世界”。


这里就来谈谈考试,而且先谈谈考试与作弊。


台湾的学生,早期有句顺口溜:“考试靠作弊,作弊靠运气,运气不好被抓去,总说一句要努力。”大概很少有学生从来没作过弊。说个新鲜事给各位听,我初中的时候,学校门口有个特殊的布告栏,上面列出各班月考的前三名和后三名。那时候月考大概怕老师放水,每次都由不认识的老师来监考。我班上有个同学,如果碰上监考老师特别松,他的名字一定上前三名。相反,如果监考老师特严,他的名字也会上榜,只是到了后三名。


我必须承认,我初三也作过弊,而且第一次作弊,就拿了一百分。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我同班的好朋友,考英文之前递给我一个小纸条,说:“今天考试,你把答案照抄上去就成了,因为我在老师家补习的时候,已经先考了一次。”我半信半疑,照抄下去,果然考了一百分。问题是,我平常的实力,能及格就不错了,一下子得满分,当然被老师叫去问。还好!我诚实招了,没记过。我当时觉得那英文老师太仁慈太伟大了,衷心感谢他好久。只是后来想通,他为什么不记我过?因为他自己先有错,他自己作了弊,把月考的考卷先拿给去他家补习的学生考。他泄题了,不是作弊吗?还有给我答案的那个同学,他先考过,不也是作弊吗?算起来,三个人都作了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