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赐的一夜(1)

作者:秦景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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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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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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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560字

丈夫第16次戒烟的伟大壮举,随着他鼻孔里冒出的两股浓浓的烟柱,又一次宣告失败了。望着他对香烟小别重逢的亲热劲儿,抽烟有害健康的劝说话,我一句也不想多说了。我郑重而又严肃地向他摊牌,让他在香烟和我中间做出选择。他有些赖皮地笑笑:“两样都要,你第一,烟第二”。说着凑上来,想用亲热的举动堵住我的嘴,我厌烦地推开了他。


对于烟味儿,我敏感地令夫难以置信,嗅一下即胸闷恶心头疼欲裂。为此,作为女人,我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丈夫一次,我觉得接吻简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面对丈夫的烟瘾,我实在没招了,于是甩出一句我认为最能刺激他的话:“你就抽吧,赶明儿我定要找个不抽烟的男人。”他轻松地一笑:“可以,我不反对。不过我敢断言,借你俩胆儿也未必做得到。”“你!等着瞧!”我着实被他不急不怒的笑脸气得不轻。


找个不抽烟的男人,纯属一时的气话狠话。不料这句话说出口,突然萌生一种念头,还真想跃跃一试呢。闭目思虑,细数或明表或暗示曾对我颇有好感的异性朋友,当官的,为民的,经商的,从艺的,国内的,出国的,还真找不出一个不是烟民的。茫茫人海,上哪儿去寻找一位喜欢我同时也被我相中的不抽烟男士公民呢?


莫非苍天猜中了我的心思,欲成全我?要不然怎会把一个有身份、有地位、有派头且已戒烟很久的昔日老同学突然送到我面前,又为我创造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老同学陈宝祥在我低头刷牙的时候,不声不响走过来,从背后将我抱住。我的周身一阵麻酥,似抽去筋骨般绵软,险些就势歪倒在他怀里。突然,我猛一激灵,扭动着灵巧的身躯,挣脱开,十分机敏地望向窗外,示意他院内有人走动。


多少年来,我一直在家里家外所有认识我的人面前,保持着一个女人的完好形象,我不能让一时的冲动损坏了这个形象。尽管现如今许多人的是非观念完全颠倒了个儿,尽管不少人早把做人的传统美德、伦理、品行统统喂了狗,尽管有婚外恋的男女像赶集一样挤挤挨挨,办那种事像放个屁一样自然省事,尽管在那么多尽管面前,我曾感到无限地困惑,思想上犹豫过彷徨过心动过甚至渴望风流一次,给自己日复一日平淡无味的生活撒几个糖粒儿,制造点儿故事。然而在行动上,我依然紧紧搂抱着传统的观念过日子。闲暇时浸泡在美妙的乐曲中,心里偶尔会充盈着一种醉人的欲念。这种欲念因无相中的对象而始终被压抑着,难以释放和宣泄。


老同学陈宝祥的到来,使我平静如井水的生活掀起了层层波澜。他把我的内心搅得乱七八糟,全乱了套。本来他到京的日程安排地满满当当,且硬是在一次很重要的活动中提前退出来看望老同学。本来他晚饭后打算回宾馆的,且被一见如故聊得很投机的丈夫留宿。老同学留下了,之后,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精心策划安排似的,那多年不遇的巧中巧似梦非梦。


我们聊兴正浓,丈夫单位突然打来紧急电话,说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让他连夜赶回去加班处理。我的心“咯噔”一下,看着丈夫匆匆披衣走出家门,我慌乱地有些不知所措。还未完全恢复常态,小姑子开着车风风火火赶来了,她说次日一大早要到上海出差,今晚把婆婆接走照顾孩子。我的心“哐啷”一声,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猛烈地跳动着。眼瞅着婆婆把两件替换的衣服装进包又去拿牙刷,我愣在那儿,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我把婆婆扶上车,抬起头,看到儿子背着书包气喘吁吁跑出来绕到汽车的另一侧,我忙问:“你干什么去?不是说好明天一早返校吗?”儿子冲我摆摆手:“我想搭乘姑姑的顺路车提前走。”不等我说什么,汽车已经发动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一家人瞬间各奔东西,只留下我和老同学。我一时难以适应这种局面,别扭慌张害怕了好一阵子。


洗漱完毕,我和陈宝祥重又坐到电视机前,我们聊了许多许多,都是同龄人,陈宝祥的心要比我年轻十倍,他周身充满了活力,在人生旅途中正是雄心勃勃大展宏图的时候,可以说,他是同学中混得比较好的一个,四十出头就坐到了n市市长的宝座上,尽管n市不算大,也有近百万人呢。四十多岁的男人无论在事业上还是在生活中都如日中天,而四十多岁的女人就不同了,尤其在不景气的企业,女人一过四十就一刀切告老回家了,无论你有多么高超的技能和才华,统统无用了。


现实催得人心老,离开那个拥有几万名职工的国有大企业,心里没着没落的,人也蔫了许多,再就业后总有一种找不到家的感觉。难道这辈子就这样交代了?心不甘,又无奈,好彷徨好困惑好伤感。通过交谈,陈宝祥全新的观念像一股春风,给我过早充满暮气的心里注入了活力,他的认可和欣赏给了我信心,他的到来,使我好似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心里年轻灿烂了许多。


十二点了,电视机里的马拉松电视剧依然演得劲劲儿的。我站起身到儿子房间为陈宝祥铺好了床,冲着外屋说:“你就睡我儿子的床,在寒舍委屈一夜吧。”他闻声走进来:“挺好,挺好。房间是小了点,但被你布置的很雅,很温馨,很舒适。一进你家就知道女主人是个爱整洁的人。”“谢谢大市长的夸奖,还真让你说对了,本人有洁癖,别的能耐没有,爱干净倒是货真价实的,食宿在我家,卫生绝对达标。”他笑望着我:“你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活泼有趣。”“这叫见到老同学,偶尔露原形。在单位我可不是这样子,每天少言寡语,文静的很。”“是吗?可我觉得你和从前那个活泼漂亮的小姑娘没多大区别。”“什么?你在说胡话吧?都半老徐娘了,当小姑娘的婆婆还差不多。”“我看看,当婆婆够不够资格。”说着他伸手扳过我的肩,一双不算大却很有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中年女人的脸是经不起如此近距离凝视的,我一扭身子挣脱开:“别这样,市长……同志。”我拉着长调称呼他的官称。“什么市长,那是别人对我的称呼,在你面前,我只是一直爱慕你的陈宝祥同学。”我一时无语。


从他踏进我家的那一刻起,他的一言一行充分证实了这一点。戴上了市长的头衔儿,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变得高大神秘甚至完美起来。但来到我家,来到昔日老同学面前,他不再端着市长的架子,他把市长架子像脱外套一样脱下来放回n市了。站在我面前的只是比学生时代大了一号的陈宝祥,只是西服革履,头发油亮,让丰富的物质生活滋润的有些营养过剩的陈宝祥。他深情地望着我说:“上学那阵儿,我很羡慕你的学习成绩,喜欢你能歌善舞的可爱样儿。记得学校每次演出,我总是挤在最前面。一次,你在台上领舞,身轻如燕,优美的舞姿赢得阵阵掌声。演到精彩处,你突然停止不动了,撅起小嘴生气地瞪着台侧的乐队,急得直跺脚。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片寂静。此时,乐队指挥猛然察觉到少演奏了一段过门,立刻纠正,音乐响起,你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微笑着又欢快地舞起来。整个过程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你那副天真的样子把老师和同学全逗笑了。台下又一次响起掌声,我的手都击疼了。”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我笑笑:“你的记性真好。”“你的事我全记得,因为那时我一直在暗恋着你。直到今日,苍天才给了我吐露心声的机会。”我有些不自然起来。这些迟到的爱慕话,给我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以往类似这种话我也听到过不少,每一次都比较麻木,甚至还会产生反感。那个时候我年轻漂亮,自然不愁爱慕者。结婚生子后还遇到过几位不明真相的小伙子向我求婚呢。什么东西,一旦多了就满不在乎,就不知道珍惜,就品不出味道。如今好容颜即将离我而去,以后听这类话的机会恐怕越来越少了,很可能会从此绝迹。想到此,我抬起头,回报他一个甜甜的微笑,催促道:“早点休息吧。”他拉住我的手,猛地把我拥抱住:“小蕊,我爱你。这次来北京,一想到可以见到你,我兴奋的一夜没睡好。”他的嘴一下子罩住了我的唇,我晃动着头,使劲挣脱开,胸腔内扑腾扑腾擂着响鼓,薄薄的双唇被没有烟味没有任何异味的厚唇覆盖住的滋味还是挺惊心动魄的。我低垂着头,不敢迎视老同学的目光,惟恐对视后会流露出羞涩的浅笑,那样老同学会不会顺着笑意登鼻子上脸呢?我下意识地用手背使劲擦着自己的唇,头不抬,口不语。他急促地喘着粗气,抱歉地说:“对不起,原谅我的冲动。”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他的亲热之举,我虽然没有积极迎合,心里还是蛮喜欢的,坦白地说,长这么大,遇到过不少喜欢我的异性,他们或矜持地拍拍我的肩拉拉我的手攥攥我的长辫子,或莽撞地从背后突然将我拥抱住,他们的举止激起我的多半是反感和厌恶。同样的举止,换成了陈宝祥,我的感觉变得有些陶醉和幸福。我已经被喜欢我而我也看好对方的非烟民热烈地拥抱和吻过了,我所说的风流一次,囊括的就是这些内容,我满足了,满足地不知所措,我突然有了想主动拥抱他的冲动,可惜我太理智了,即刻拧紧了感情的阀门,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插上了门。


陈宝祥以为我生气了,在门外轻声喊着:“小蕊,你听我说,开开门好吗?”我的脸颊泛着红润,对自己刚才浅尝辄止的举止有些后悔,我想说句柔情的话,不料竟冒出一句:“有话明天再说吧。”我对自己的理智感到厌恶,我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放开胆量张扬一次,让理智让位于感情?


我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在这个时候若能入睡,那才活见鬼呢。我听到陈宝祥一屁股坐在门外的沙发上,端起水杯一口接一口地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