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邹小樱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23
|本章字节:11750字
演员、电影制片人、导演、摇滚乐手、电影配乐师……贴在泰迪罗宾身上的标签实在太多了,且他每一处的涉足都取得了累累的硕果。作为演员,自然是不用多提,“罗宾探长”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但泰迪罗宾经常嫌弃自己的“戏路太窄”;作为制片人,他在1979年监制的《点指兵兵》开启了香港电影新浪潮的序幕,也是许鞍华、罗卓瑶这些香港名导最早的制片人;1983年,他的导演处女作《我爱夜来香》立马获得金像奖的8项提名,今年也有改编自香港著名女作家李碧华的《奇幻夜》准备上映;作为一名摇滚乐手,他在上世纪60年代末率领的“泰迪罗宾和花花公子”乐队风靡全港,也是香港史上第一位在摇滚乐队担任主唱的本籍华人,出版单曲、唱片超过20张;他为电影所创作和配唱的主题曲也多不胜数,此外更推出多张个人唱片,1984年的概念大碟《天外人》更被乐评人袁志聪称为“香港最具代表性的概念专辑先锋”,即使年满花甲也依然有新作问世。论艺术生涯之长度、广度和深度,泰迪罗宾已是传奇。你或许会联想到“法国猫王”塞尔日·甘斯布(sergegainsbourg),那个横跨歌手、作曲家、作家、诗人、画家、导演、演员的绝世英才。但别忘了,甘斯布可是“茂瑙的诺斯菲拉图和维托里奥·加斯曼式的意大利诱惑男子的结合体,甚至加上一点卓别林的温柔和诗意”(甘斯布传记电影《英雄人生》导演尤安·史法语)的标准美男子,但泰迪罗宾却是一个因小时候脊椎受伤未及时医治身高仅得一米五,还驼着背的矮个子啊!
1964年6月,这是“披头四”乐队首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来到香港进行演出。在聚集了大批“披头四”乐迷的bealescn网站上,资深乐迷“40叔”从图书馆中找来了当年的报纸,扫描后逐字逐句地翻录下来,也是作为他个人当年因年纪太小错过了家门口的历史性时刻而终生抱憾的些许慰藉。我们在回看《星岛日报》《工商日报》《华侨日报》《明报》等的报道的时候,发现他们对“披头四”无一例外地极尽各种嘲讽之能事,用“乌烟瘴气”“怪态百出”来形容“披头四”及其歌迷们。原则上,《华侨日报》更有社论称,“……艺术是有其广度和深度的……它的效用,可以娱情,可以使人宁静,甚至陷入忘我境界;但放纵的噪音是无法流传久远的。充其量,至多为昙花一现,很快便要幻灭的。”就是在外界这样一片唱衰“飞仔band”的环境下,泰迪罗宾开始了他的音乐之路。
泰迪罗宾最早的band友是他的两位弟弟,吉他手关维麟和贝斯手关伟——差点忘了,泰迪罗宾的真名叫作关维鹏。没多久郑中基之父郑东汉也加入到乐队中,他是香港最早的一批吉他手之一。因为弹的是电吉他,且打扮入时,玩的也是“披头四”的歌曲,泰迪罗宾被归入了“飞仔band”的阵营,和那些用木吉他、唱民谣的“斯文band”划清界线。“在那个年代,年轻人所谓的‘坏’,和现在比起来,根本是两回事。我们只是很贪玩,喜欢在一起玩乐队、踢足球罢了!”实际情况是,这群“飞仔”其实也是穷小子,最开始的时候也买不起电吉他,平日里都用木吉他排练,上台演出前再借朋友的电吉他。等到他们演出慢慢多了,攒够了钱,先从郑东汉开始,逐个逐个给大家添置电声乐器。正式出道之前,泰迪罗宾骑着摩托车,飞驰于各个pary之间,感受着乐迷们的尖叫与欢呼。1965年,他们正式签约,灌录唱片,频频在vb亮相,到了1970年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版了20多张专辑,成为香港最畅销的歌手。
“花花公子”真的一点都不坏。你看他们的乐队宣传照,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出阳光朝气。听泰迪罗宾早期的歌,你更仿佛觉得进入了一条时空隧道,他会让你想起“披头四”还没有蓄起胡子的青葱时期,以及“沙滩男孩”“比吉斯”等上世纪60年代优美动听的合唱团。这是香港年轻人的时代之声,是被卫道者视为洪水猛兽的他们最温柔的反击。
“当我开始感到自己已经红了,一切也来得好像很快、很容易的时候,便有一种无力感,让我十分难受。”于是他选择了出走。1974年,泰迪罗宾只身离开香港,在北美大陆上穿行,成为一名嬉皮士。他一路行走,一路与当地的音乐人一起玩音乐。和杰克·凯鲁亚克的嬉皮《在路上》一样,“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泰迪罗宾并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就此被定格。如果是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他的所作所为就好比一个白手起家的创业者,在公司刚上市时便抛售所有的股份,自己一溜烟环游世界去了。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衡量个体的价值是我们拥有些什么,包括我们的房子、办公室的位置和存折上的数字。我们不能离开它们,因为我们背负着一副沉重的枷锁:责任。在《非诚勿扰》上,经常会有嘉宾问对方:你会放下一切和我环游世界吗?这是一个浪漫的问题,同时也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我们都很羡慕那些无拘无束的人,无论是中世纪时的冒险家,还是文艺复兴时的吉普赛人——即使你放弃这些修饰,只是冠以“流浪汉”的本称,它听起来也很美。
四年后,泰迪罗宾觉得是时候了,他回到香港,音乐、电影两不误。炎炎夏日,孩子们和往常一样围在一起,玩“点指兵兵”的游戏:“点指兵兵,点着谁人的子女做大兵;点指贼贼,点着谁人的子女做大贼……”这个兵捉贼的游戏相信我们小时候都玩过,谁是兵,谁是贼,全凭运气决定,下一局推倒重来即可,你也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往后三十年,香港的警匪片也都遵循这一模式,对于任何一个演员来说,你扮演的是追逐者还是被追逐者,这由不得你决定。在这首电影同名主题曲中,泰迪罗宾像一个出世的智者,他用最朴实的语言,冷眼道出命运的无常:
一个走一个追
兵贼仿似早分配
今天的你像那当初的我
他朝对错变幻多
难测彼我
不会少不会多
恩怨仿似早分妥
他朝的你或似今天的我
当初远景难分清楚
不知不觉
——泰迪罗宾《点指兵兵》
罗宾并没有太多大热的歌,1981年专辑《这是爱》中的同名主打歌算是他最广为人知的作品。作为周润发领衔主演的电影《胡越的故事》的插曲,《这是爱》是林敏怡、林敏聪这一经典港乐词曲创作组合的代表作,张国荣1989年推出的翻唱专辑《salue》收录了这首歌,夏韶声在2000年也将它收录于个人大碟中。作为歌曲的原唱者,泰迪罗宾独有的声纹为这首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个人烙印,“这是爱,似骤来今朝已骤然失去;是场梦,泪若泉涌再没法牵动”,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所拥有的歌。
其实我最早听到泰迪罗宾是他在滚石唱片的那张《凡夫赤子》。唱片文案上这样写道:“做一个拥有梦想的平凡人,改变平凡的梦想家,永远活在青春期的泰迪罗宾,献给每一个凡夫赤子。”那时并不了解泰迪罗宾其人其事,但张洪量为他写的那首《永远活在青春期》还是被我狠狠地记住了。当年一起玩band的“花花公子”,郑东汉、关维麟等均成了唱片公司高层,早已不在前线搏杀,但泰迪罗宾依然步履不停。《打擂台》导演郭子健说,别看都是一班暮年色衰的前辈级在台上拼杀,“实际上,这是充满活力的青春片,谁说年纪大便不可有青春?青春是一种状态,不受年纪限制。我觉得凡事不计得失成败,努力拼尽去做一些别人认为毫无意义和愚蠢的事,这都是青春。”世界很残酷,但正如罗新师傅所言,“只要还能握得起拳头,就要打出去开路”,这和年龄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就算到了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的时候,我们依然可以年轻,依然可以热泪盈眶。
2013年的金像奖上,泰迪罗宾操刀的《消失的子弹》依然入围了最佳电影音乐奖。他今年已经68岁了,但他还想拍一部公路电影,就用自己在加拿大流浪的故事做蓝本。“其实我还有很多的梦想。”
一个人有着出众的外貌条件,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就如陈晓东,他就是典型的那种光是看着就让你觉得赏心悦目的人儿,这当然给他带来了无限的春风得意。但时间长了,大家又会觉得帅哥不过就是花瓶。因为长得太帅,你理所当然地会不如别人努力,这是陈晓东一直以来都在遭受的诘难。
2010年,美国有线电视网cnn曾推出过一项“中国香港最美男艺人”排行榜,已故的张国荣排名首位——在大家的眼中,他几乎是完美的代言词。榜眼是梁朝伟,也是唯一能够和何宝荣演对手戏的男人。在这份花名册里,除了有吴彦祖、发哥、郭富城等经典帅哥外,还有一位“邻家男孩”也榜上有名——陈晓东。
上世纪90年代,陈晓东几乎是香港每个情窦初开的女生的梦想。他的唱片封面设计师实在是太轻松了,只消把他的大头照一拍,往cd上一放,已经足够吸引眼球。《心有独钟》,他留着郭富城式的发型,穿一件线条简单的衬衫,戴着项链,歪着脖子,嘴角露出少年专属的微笑;《感觉贴心》,背景是一抹绿色,他侧着身,回望镜头,头发稍稍喷了一些啫喱水,那一张帅气的脸几乎占据了整张封面。
《我比谁都清楚》,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些,虽然用衣领或是围巾挡住了嘴巴,但他的眼神还是无法阻挡;《风一样的男子》,封面和专辑名一样潇洒,虽然“风一样”这一形容词今日已被网络恶搞文化弄得七零八落,但无可否认,这是对陈晓东最恰如其分的概括。
不知道为什么,陈晓东的每一个mv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和大卫·芬奇同年上映的同名作品《心理游戏》里,他和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瘦得离谱的女模特在一座废弃的厂房里共舞;最开始时,陈晓东披一件牛仔夹克,很快地他脱剩一件贴身白色背心,露出健美的上臂肌肉;正当两人情到浓时,忽然有一辆开篷轿车驶了进来,带头大哥扔给陈晓东一袋钞票;陈晓东瞅了一眼,不屑地朝半空撒落出去,画面中满满的都是红色的港币;带头大哥恼了,一把抢过女模特,和陈晓东开始肉搏,最后陈晓东占得上风,抄起铁榔头,准备一锤子下去让对方脑袋开花;此时女模特忽然高喊:“不要啊!他是我哥!”陈晓东一怔,只得无奈地让榔头稍稍偏离了原来的下落轨道,砸在了哥哥的脑袋旁边,火花四溅;哥哥丝毫没有客气,立即从背后掏出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陈晓东;陈晓东依然没有退缩半分,握着枪管,抵着自己的脑门,大声地说:“你开枪啊!”哥哥当然不会开枪,故事的最后,女主角跟着哥哥回去了,临走前把陈晓东送她的定情信物——一枚实弹链坠抛回给了陈晓东;陈晓东接住子弹,填充到弹夹里,打爆了悬挂在厂房里的一幅画,宣告了这场爱情游戏的结束。《心理游戏》可能是黄伟文作品中不太起眼的一首,但“求求你,定个日期,何时才打开天窗不顾忌”和这个今天看起来也略显粗糙的mv确是我通向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世界最早的一扇门。
另一首《要知道你的感觉》的mv也是那样地百看不厌:中澳混血模特活希儿回眸一笑百媚生,陈晓东打着响指,大声唱出自己的感觉:“我要知道你的感觉,是否也不想睡,不想结束这一天,舍不得说再见……”在两人即将告别的时候,陈晓东打破沉默,一把抱住女生,是这样的真情流露。后来活希儿无意中看到陈晓东给她拍的相册,陈晓东那不好意思的笑容魅力值绝对爆表。
当然最经典的莫过于他的首本名曲《心有独钟》。这首歌的mv有太多太多让人过目不忘的场景了:黄色的土墙;陈晓东的浅蓝色polo衫;荡秋千的特效;用舌头舔开邮票后面的背胶;寄不出去的信;他的虎牙和傻笑;一道强光让他睁不开眼;独自一人的落寞背影。在陈晓东的情歌世界里,他总是以贵公子的形象示人,情深款款,温文尔雅。即使他此刻为情所困,身陷情关不能自拔,但依然能展现出一种哀而不怨的贵族气息。如热播一时的《水瓶座》,虽然他口口声声地唱着,“明明是个可怜人,竟可怜人,尚要分担他痛楚”,但其实个中并没有太多的可怜意味。伤感难免,但也迷人。
这时候的陈晓东正如日中天。从宝丽金到环球,推出《风一样的男子》的时候,他只有24岁。而我也只有15岁。15岁是怎样的一个年纪呢?当我在大学里接受教育心理学课程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14岁上下是少年重要的心理断奶期,也是最叛逆、最难教的时候。它不同于小学生的任人摆布,也不同于高中生明确以升学为目标,再加上身心的剧变和萌动,因此初中的老师总是最辛苦的。回想起当年的自己正是这样。15岁,功课已经不再是唯一需要重视的事情,什么都不想、只想着作业本的童年一去不复返。可你根本没有时间像乡愁一样怀念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摆在你前面的是一个被转换了的世界。从小我就是班里头的尖子生,小镇上唯一的“萌芽杯”作文大赛奖得主,破天荒的小学生奥数一等奖获得者,自从考试成绩设置排名以来的全年级永远前三……我永远是老师们宠爱的宝贝,同学们争相来借作业抄的明星。可15岁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成绩不再是一切,身材高大、发型剪裁得体、穿着入时、运动成绩优秀、爱玩懂玩的男生才是班里的焦点。对于班上的女生们来说,唱功了得的张学友绝对不是他们的菜,陈晓东才是。她们根本不关心陈晓东的歌究竟唱得好不好,只要海报里那杀死人的微笑就够了。同样的,她们根本不会因为我的数学有多好、作文有多好而多看我半眼。
对于如今快踏入而立之年的我来说,15岁应该是自呱呱落地后最难熬的日子了。我开始讨厌功课,开始慢慢地和从小学起就一起上学放学的另一位尖子生疏远——我才不要成为大家看不起的书呆子。我开始抗议妈妈对我一手包办的服装采购,也反对她长年忽视我的意见、擅自决定我的发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养成了出门前要先照镜子的习惯,有时候还偷偷地拿妈妈梳妆柜的啫喱水往头上喷一喷。但我其实憎恨镜子,镜子中的那个小子很矮很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一样。此外我还特别害怕上体育课。50米跑10秒,0分;1000米跑7分钟,0分;立定跳远1米4,0分;跳绳一分钟跳20个,0分;单杠、侧手翻、鱼跃前滚翻统统一个都无法完成,0分。我成为大家(包括女生们)的讪笑对象。所以我总是希望下雨。每年的四、五、六月是南方的雨季,坐在课室里,看到窗外开始乌云密布,然后哗啦啦地下起雨来,身后的男生暗暗叫苦,“又不能踢球啦”,我的心里却泛起了一阵阵庆幸之情,但又担心这捉摸不透的老天马上就会停止下雨,颇为患得患失。一直得等到这节课上完,下一堂课的铃声响起,体育老师走进课室,跟大家说“这节课自习”的时候,我才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太好了,又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