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的心又似小木船(2)

作者:邹小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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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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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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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032字

我有一位忘年之交,名叫何重立,我们通常称他为阿sam。这位戴着金丝眼镜、一头白发却精神熠熠的长者,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撰写乐评,曾在bmg、英皇、华纳、环球等公司任职,他甚至客串过作词人,为叶德娴、张国荣、黄莺莺、梅艳芳等歌手贡献过词作。和sam聊的当然离不开音乐,从这些年涌现出来的香港乐坛新人,一直天南地北地扯到内地的周云蓬、万能青年旅店,或是更遥远的bobdyn、hebeales。曾有一次,sam向我绘声绘色地谈起“披头四”1964年6月那次传奇般的访港演出,在接机那天是怎样被豪雨淋得浑身湿透,我有点不太相信眼前这位年过六旬、斯斯文文的家伙当年也是一名“飞仔”。他还告诉我说,香港几乎所有当年玩乐队的band仔都跑去一睹“狂人”的真容,包括另一位也叫作阿sam的朋友——你猜得没错,我们说的是“歌神”许冠杰。


在beales空降启德机场的那一年,年仅16岁的许冠杰在全港乐队大潮下组成了他的第一支乐队“harmonicks”,以及之后的“barsix”和“lous”。和同时期的香港乐队一样,许冠杰的乐队也以翻唱国外的当红英语作品为主,湾仔夜夜笙歌的酒吧便是他们的舞台。你现在还能在唱片店里找到一张5碟装的《巨星之初——许冠杰英文专辑全集》,这里头有一大把英文金曲,基本上都是照搬原曲的做法。如beales的《pleasemiserposman》,来自他们的第二张专辑《wihhebeales》,也是当年的排行榜冠军歌曲,这首轻快歌曲描写的是等待云中锦书的恋人对邮差的百般哀求:真的没有我的信吗?请你再仔细检查一遍好吗?许冠杰的演绎几乎把原曲愣头青式的恋爱观完整地保留了下来。还有beales的其他名曲,如《isonlylove》《lucyinheskywihdiamonds》,许冠杰的演唱甚至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可正如黄霑在他的博士论文《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与兴衰》中所说:“六十年代的乐队热潮,对香港乐坛的影响是造就了一批音乐专才。如许冠杰,后来成为粤语流行曲身兼作曲写词演唱及推广于一身的大功臣。”确实也如此,学习、模仿和改编往往是创新的基础,若没有西学东渐的普及,香港传统意义上的canopop也无从谈起。即便是在1990年“香港情怀90演唱会”上,许冠杰也还不忘连同兄弟许冠武、许冠英一起,从头到脚以标准的“利物浦男孩”装扮,甚至连他自己手上拿的那把贝斯也是保罗·麦卡特尼最具标志性的hofner500/1,即外形酷似小提琴的“violinbass”,三人唱出曾风靡一时的首支beales中文改编歌《行快d啦》(首唱者为新加坡歌手上官流云,作词为刘大道)。在60年代,这首改编自《can buymelove》的歌曲,旋律自然不用多说,更由于其副歌部分“行快d啦喂”和beales原曲有着“空耳”般的神似,更加增强了它的流传度。许冠杰也有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来自英文歌曲的改编,譬如他最爱的“猫王”,《咪当我老衬》《柔情泪》《往事》《我爱你》《佛跳墙》《钱会继续嚟》……这些统统是翻唱自“猫王”的作品;而《制水歌》是来自保罗·西蒙(paulsimon)在金牌组合“西蒙和加芬克尔”(simon&garfunkel)后第一张个人专辑时的主打歌曲《moherandchildreunion》;《独上西楼》是“比吉斯”(beegees)的歌;《闷到透》来自奥巴马最爱、绰号“老大”的布鲁斯·斯普林斯汀(brucespringseen);《等玉人》则翻唱自美国民谣乐队“花花公子”(hebeaubrummels)——这首《jusalile》早在“莲花”乐队时期也以和原唱近乎一模一样的方式收录过。


但终究是要和导师告别,才能开启自我的路。当我们回首第一首香港粤语流行曲诞生的时候,很容易一并联想到此时同样也被英文歌笼罩的宝岛台湾。马世芳在他的《一九七六年那只可乐瓶》一文里生动地再现了李双泽掀起“唱自己的歌”序幕的场景: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三日,淡江文理学院(今淡江大学)的一场民谣演唱会上,这个以不修边幅闻名的胖子,扛着吉他,拎着可乐瓶,走上舞台,对着台上刚刚唱完英文歌的同学,毫不客气地说:“从国外回到自己的土地上真令人高兴,但我现在喝的还是可口可乐……你一个中国人,唱洋歌,什么滋味……在我们还没有能力写出自己的歌之前,应该一直唱前人的歌,唱到我们能写出自己的歌来为止。”随后李双泽把可乐瓶摔个粉碎,接着若无其事地弹着吉他,接连唱出了1948年李临秋作词的歌谣《补破网》、1933年周添旺作词的《雨夜花》以及1925年黎锦晖写的《国父纪念歌》。面对台下一片嘘声,李双泽涨红了脸,别有深意地唱了一首鲍勃·迪伦的《答案在风中飘扬》,并在曲末大声高呼:我们应该唱自己的歌!随后自顾而去,留下满场惊愕的观众。那一年的李双泽正值风华正茂的二十七岁,“淡江事件”或曰“可乐事件”后的九个月零七天,他在淡水的海边为救人而不幸溺水,身后留有《少年中国》《美丽岛》等传唱不衰的民歌时期代表之作,“我们这里有勇敢的人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更成为点亮台湾民众心目中启蒙火种的金句。尽管马世芳也在后面的叙述中坦诚,据当天的目击证人——他的母亲陶晓清回忆,李双泽根本没有拿什么可乐瓶上台,砸可乐瓶一说不过是后世为这一历史性时刻渲染的传奇色彩,但这并不妨碍可乐瓶作为整个事件中画龙点睛的关键性道具而被大家铭记。


同样也是“唱自己的歌”,第一首canopop的诞生却要朴素得多。1972年4月14日,在许氏兄弟主持的vb娱乐节目《双星报喜》中,由哥哥许冠文作词、弟弟许冠杰作曲并演唱的“新派粤语歌曲”《铁塔凌云》首度被唱出:


铁塔凌云,望不见欢欣人面


富士耸峙,听不见游人欢笑


自由神像,在远方迷雾


山长水远未入其怀抱


檀岛滩岸点点



岂能及渔灯在彼邦?


——许冠杰《铁塔凌云》


《铁塔凌云》首播的时候,电视上的字幕还打着《就此模样》,这是它最初的名字。在粗糙的影视合成技术下,许冠杰一身飞行员式的毛领皮夹克装扮,历遍巴黎铁塔、日本富士山、美国自由女神像,以及度假胜地夏威夷的海滩椰林树影。但这一切美景都不及香港的一盏渔灯。在谈及这首歌的诞生时,商台dj、环球香港总裁,同时也是张国荣经纪人的陈少宝说,写这首歌的时候,许冠文正在外地,他非常怀念香港,无论身边的景色怎样,都不及自己的家。这正是“龙床不及狗窝”的传统思想。1997年的那段时间里,陈少宝曾不停地听《铁塔凌云》。当时身边很多人对回归之后的香港有着太多太多的恐惧,于是不少人移民去了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美国,但对于陈少宝来说,他的家只有这里,其余均不作他想。而《铁塔凌云》诞生于同样的大时代背景下,同年6月,先是有“六一八雨灾”,持续暴雨所导致的山泥倾泻,让九龙东观塘翠屏道木屋区以及香港岛半山区旭和大厦先后发生惨剧,共造成156死117伤,成为香港史上死亡人数最高的一次山洪暴发意外。事后香港各界发起慈善赈灾活动,vb于6月24日发起义演,邀请李小龙、陈宝珠连同全台电视艺员及歌手,进行了一场长达12小时的马拉松直播筹款活动,共筹得900万港币的善款,创造了香港新的纪录,而vb《星光熠熠耀保良》等慈善节目的传统也由此而来。8月,耗资32亿港元、横跨维多利亚港的海底隧道通车,九龙半岛和香港岛从此天堑变通途,这条隧道连接的不仅是两块土地,还有香港人民的心;9月,新光戏院开幕,之后逐渐成为香港粤剧最神圣的殿堂,成为香港本土文化的一面旗帜。《铁塔凌云》就诞生在此时。出生于广州西关多宝路、两岁时随全家迁至香港的许冠杰,是第一代狮子山下的移民。在许冠杰所居住的九龙深水埗苏屋邨里,还养育了beyond的黄家驹、黄家强兄弟,以及谢天华、蔡枫华、伍卫国、周启生等一大批香港演艺界中坚力量。原本以为只是暂时落脚的英属殖民地,几十年后成了他们真正的家。《铁塔凌云》不仅是粤语流行曲的开山之作,更是香港本土意识和家园概念觉醒的历史性节点。虽然并未有“一经唱出便大受欢迎”的情况,而该曲首播后也没有录制成唱片,也没有在电台里播放,许冠杰也要到两年后才重拾粤语歌,推出《鬼马双星》,但《铁塔凌云》的地位并不会因此受到一丝一毫的质疑。


实在很难想象许冠杰抛弃时兴的英文歌而转投“不入流”的粤语歌之时的心情,尤其是对于出生在80年代、在全球化思潮中成长起来的我们。少时总觉得许冠杰的歌土得掉渣,要么是类似粤曲的文绉绉的旋律和歌词,要么就是描写市井百态的、极度俚语化的用语,甚至快称得上粗鄙了。小学或初中,暑假时总要来省城广州游玩,像动物园、东方乐园这些去处,也是在广州第一次搭乘计程车,好几次车里播的都是许冠杰的歌,配合司机大佬大大咧咧的形象,也让我对阿sam的认识再添了几分平民色彩。你或许会说,平民有什么不好?可在那个所有人都急着脱贫致富的年代,所有的城市都在忙着摧毁过去、建设未来的年代,“我地呢班打工仔,一生一世为钱币做奴隶”(《半斤八两》)这种卑微心态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至于改编自美国民歌的“学生哥,咪书咯,咪日夜挂住拍拖”(《学生哥》)也近似于劝学一说,和时尚潮流也搭不上一点边。还有每逢农历新年必定要听上一百来次的《财神到》,“财神到!财神到!好走快两步,得到佢睇起你,你有前途”,不仅太俗,更是充满了铜臭味。和许冠杰合作写出这首歌的黎彼得更是无比自豪地说,每逢新年他就可以收到一笔版权费,因为电台、商铺都会播这首《财神到》。这首歌问世已经二三十年,在未来的四十年、五十年,它还会继续被传唱下去——毕竟,没有人不喜欢财神的嘛!回想起本世纪初的头几年,fsh动画盛行之时,网上热播的fsh作品除《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外,就要数三国版的《财神到》了。流行音乐是年轻人消费的音乐,而年轻人都是快速的,许冠杰的歌曲当然不符合以上规则。可时间总喜欢和大家开玩笑,当日被亲手遗忘、摈弃、掩埋的东西,今日却又要一个又一个地寻回来。石板路被沥青取代,骑楼敌不过洋房,二十年之后,仅存的小街古巷又成了历史文化建筑群;多少西关小姐把旗袍换作了迷你裙,然后王家卫在《2046》里再现了什么叫作凹凸有致、冷艳高雅,旗袍店又大张旗鼓地回到了商业街旺地;连被大家扔弃的老式唱碟机,那些又笨重又碍地方的黑胶唱片,也变得烫手起来,当初革命性的激光唱盘、mp3被大家嫌弃说“数码味”“没有质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浪子心声》),过去觉得平淡无奇,现在才倍感贴心。这也是为什么2004年阿sam重披豹纹复出救市,“继续微笑演唱会”一办就是48场的原因。


泰迪罗宾说,阿sam是香港乐坛拥有成功作品最多的一位,“歌神”之名当之无愧。而新一代“歌神”张学友、陈奕迅谈及许冠杰,都忙不迭地称不敢忝列“神坛”,香港的“歌神”只属于许冠杰一人所有。听许冠杰的歌,无论是《梨涡浅笑》《难忘您》《与你常为伴》《心里日记》……无论是电影歌、市井歌、哲理歌,他的歌里始终有强烈的使命感,并深信音乐是鼓舞人心的最好力量。就像他在《这一曲送给你》中概括自己的从艺事业:“我愿能助您郁结消除,结伴同寻新乐趣。我愿凭乐韵解君寂寞,此曲望您惜取。”


我希望给你们呈现的香港,是和旅游手册上不一样的香港。大家常常看到这个城市金灿灿的一面、快节奏的一面,但即使“现在整个城巿都把希望放在金融投机上,盼望把握到一个机会便可以拥有一切(包括结婚),我还是怀念那个强调共同努力、一齐畅旺的温馨香港。我不喜欢投机的香港。我最怀念有人情味的香港”。


hello大家好,欢迎来到亚洲国际都会、美丽的东方之珠——香港。我是阿kay谢安琪,即大家口中的“草根天后”“平民天后”。今天,我将会担任大家的导游,陪同大家一起完成这充实而精彩的香港一日游。在此之前,你或许已经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香港的许多信息,也提前换好了港钞,有的朋友甚至连八达通都买好了。那我们闲话休提,各位团友,出发吧!


香港是一个拥有高度发达的公共交通系统的城市,地铁及巴士网络四通八达,且搭乘指示清晰明确,即便你是第一次踏足香港,也丝毫不会担心找不着路。其中,港铁是我们生活中最主要的出行工具,每天都要发送旅客450万人次,我在正式出道之前,每次去shoppingmall(购物中心)表演,也都是靠它。但你在搭乘地铁时,请一定注意不要侵犯他人的公共利益。除了不在车厢内进食外,特别注意不要“利用电话跟死党漠视着大众高声倾讲”。“电话帮”真是一个非常讨人厌的群体,在日本的地铁里你是看不到谈电话的,偶尔有也是捂着话筒小声地快速应答,公共场合里的“手机文明”是日式礼仪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但香港的情况就糟糕多了,尤其是碰着集体出动的师奶,车厢里就像炸开了锅。“股海怎么翻波,亲戚怎么啰唆,张添福朱小冰相恋的经过,资料相当清楚,不想听都不可。”没有人希望自己的隐私在公众场合中被谈及,也不希望被迫听到他人的私事,当我们在挤迫的车厢里,哪怕身体无可避免地触碰在一起时,也希望为我们各自留有距离。车厢中相关文明守则细则请参阅我的《私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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