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作者:向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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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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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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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14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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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似乎觉得在酒吧弹唱是个特别浪漫、特别有情调一事儿。当你置身事外时,一定是浪漫而有情调的。暧昧也总是比真真实实地在一起更让人心神荡漾。


靳晢的生活步调其实既固定又无趣。下午起床,起来一定是抱着吉他玩一会儿,上网玩魔兽到去上班。有时10点下班儿就回来,周末不一定。靳晢的女友们常常无法适应这种作息时间,一天到晚地看不见他正脸儿几次。不是枯坐等他下班儿,就是匆忙吃个晚饭送他上班儿。


就算休息,靳晢也不爱出去玩。懒在家里打网游、喝酒、弹琴、扒歌、看电视。靳晢话很少,想得也少,做得更少,似乎他觉得人生的意义就是静止。


开始这些问题刚出现时,贾晓曼无所谓,还觉得他特别man。时间久了,就会抱怨靳晢总不跟自己聊天儿,不陪自己出去玩儿,都不能好好吃顿饭。这些抱怨靳晢是不听的,贾晓曼只好跟别人念叨。


贾晓曼的事,她的朋友们都知道。她爱聊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以为别人都有兴趣,或者是她自己不说难受,兜售隐私以作为日常谈资。


光韩璐都听得不胜其烦。什么靳晢这人也太自我了,回到家对她视而不见的。只顾自己喝酒弹琴,抱着吉他的时间比她还长。要不然就是玩网游,什么魔兽世界的。叫靳晢陪她出去玩儿,不是不出声儿,就是推脱太累了不想去。自己到底是他的什么啊?什么说话一点儿都不给她留情面。不知道切·格瓦拉是谁,但是也不用嘲笑她吧?!


bbb,诸如此类,没完没了。


韩璐每次听只是点支烟听着,从没有帮腔的意思。


贾晓曼泪眼汪汪地看着韩璐说:“你说他到底爱不爱我?”真是疯了,最后还是落到这句话上。除了这个就不能关注点儿别的?


韩璐说:“跟男人谈恋爱的是你,我怎么知道!”


“我问他,他就说你先告诉我爱是什么,爱情是什么。他说如果你爱我意味着我也必须爱你,我是属于你的。如果爱是占有彼此,那我谁也不爱。”


在这场爱情游戏里,贾晓曼输了。是她自己让自己输的,她自己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受害人的位置上,指责着靳晢。


靳晢才不理会贾晓曼任何无理取闹的行为。他不可能降低自己的智商来跟贾晓曼计较这些鸡零狗碎。他自觉或不自觉地让自己和别人都觉得他高你们一头。


靳晢根本是一个拒绝承认女人比他强的顶级大男子主义狮子座。


爱是一场竞赛,输的人将永远无法翻身。


那些爱着的人,他们的爱或自私,或伟大,或默默无言,或渴望占有,或忍让,或霸道。


爱别人,或被人爱。


无论哪一种,不管,爱,本来的面貌如何。


爱,毕竟是件美好的事情。


不要怨恨,不要责怪,爱。


爱是痛并快乐着,但是痛是自找的。都是自作自受。


那些利用了“爱”这个词,目的是为了满足个人私欲的人,他们不配有“爱”。他们说出口的“爱”只是自私的私欲,不是“爱”。


靳晢的乐队联系了一场九个二级城市的巡演。


靳晢一直希望能出唱片。但是在酒吧驻场只能是小编,也就是只有靳晢和主唱而已,整个乐队的演出少之又少。国内的大环境不咋地,就算能跟个小公司签约,出了唱片也没钱挣,都是玩儿。等到三十多岁玩儿不动了,找个和音乐相关的工作。音乐杂志编辑,写广告歌儿,吉他教学。


靳晢乐队最扎眼的,也是跟靳晢关系最好的就是二百多斤的胖鼓手。十几岁的时候只身来到北京闯荡。有一年夏天,在一个京郊的旅游度假村打工,每天晚上就睡在充气床上,由于不透气,整个后背都是痱子。只为了每天100块钱的收入。


当初和一个疯狂迷恋他的“果儿”结婚,他到哪里演出,“果儿”就跟到哪里。“果儿”不是没钱,但是愿意跟胖鼓手吃苦。“果儿”很漂亮,165米,三围绝对可以用玲珑有致形容。跟胖鼓手在一起的时候,把胖鼓手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以平均每年五公斤的速度一直飙升的体重就是证明。


突然一天“果儿”的父母赶来北京要把“果儿”带回老家,这时胖鼓手才知道“果儿”的父亲是在海南做生意的,家里还颇趁些小钱儿,也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的。但是“果儿”就是跟家里关系不好。最后“果儿”的父母还是妥协了。


“果儿”相信胖鼓手的才华,相信胖鼓手将来一定会出自己的专辑,一定会在一个很牛x很牛x的地方演出,胖鼓手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仰慕者。虽然当初他们认识的时候,胖鼓手所在的乐队只能做暖场乐队。


如今,胖鼓手是某音乐杂志的编辑,车也买了,房子重新做了装修。


演出的时候身边有着和当年“果儿”一样的“果儿”。“果儿”进了一家大经纪公司成为了圈内最有人脉的企宣,身边也有着无数和当年胖鼓手一样的有才青年。但是他们仍然相爱着对方,仍然幸福地在一起。几乎被圈儿里人传为神话。


这次的巡演,就全都是“果儿”一手联系的。


两人一直攒钱打算在通州买个小房子然后结婚。“果儿”的父母也总说让他们买房子结婚,甚至说要是男方家里没钱,他们出首付。“果儿”总归还是不想给自己父母那么大负担。


前些年胖鼓手手里有了点儿钱,就买了辆qq开。胖鼓手胖,178cm的身高却有将近240斤(靳晢刚认识他的时候才180斤,也号称帅哥)。靳晢经常嘲笑胖鼓手是“一个qq开着一个qq”。


一次胖鼓手带着媳妇和靳晢京郊一日游,高速限速是110km/h,胖鼓手一脚油就超了一点点——111km/h。刚过一个收费口,就被警察拦了下来说他们超速。胖鼓手挺着大肚子笑呵呵走上去跟警察说:“您看我这体型,还带了三个人,再看我开的这车,它能超速吗?”他们几个当时就笑得不行。警察明显面部肌肉僵着,忍着笑转身走了。


qq开了三年就下岗了,胖鼓手又换了辆带天窗的中华。总算是空间够大,但是天窗几天以后就不灵活了,再过几天就打不开了。


为这个“果儿”虽然也埋怨他,“果儿”希望有点儿钱付个首付能有自己的房子住,胖鼓手却一定要买车。


他们在领证儿后,一度还是在管庄租房子。


就在巡演要开始的节骨眼儿上,胖鼓手一天晚上11点给靳晢打电话,说:“你赶紧来一下,出事儿了!”


靳晢:“什么事儿啊?贾晓曼在我这儿,不太方便……”


胖鼓手在电话那边还是毫不犹豫地说:“那就一起来,快!”


靳晢住双井,只好带着贾晓曼一起打车过去了。


到了胖鼓手家里,只见胖鼓手在客厅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果儿”在哭。


胖鼓手半年前认识了一个才19岁的女孩儿,两情相悦。接触次数一多,就发生了关系。胖鼓手本来是一时鬼迷心窍对年轻漂亮女孩失去了抵抗力,结果这个19岁的女孩儿居然怀孕了,并且还另外有一个交往两年的男友。这天晚上19岁女孩儿那个交往了两年的男友不知怎么知道了他们的事儿,情绪失控在屋里要和女孩儿同归于尽。女孩儿吓坏了,只好给胖鼓手打电话。胖鼓手和“果儿”本来在家看电视。胖鼓手接了电话就有点儿慌神儿,“果儿”一追问,胖鼓手就招认了。胖鼓手一定要去一趟女孩儿那里,但是又怕“果儿”自己情绪不对出什么事儿,打电话把靳晢叫来帮他安慰一下“果儿”的情绪,自己开车直奔女孩儿家。


胖鼓手刚走,“果儿”就开始哭诉:“我跟了他七年,头三年住的都是平房。喝粥、吃咸菜的。我说过什么?今天他有外遇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但是他就这样撇下我直奔那个女孩儿去了,让我怎么接受?我以为他起码给我认错、让我原谅以后还是好好过吧,这才结婚没两年。谁知道我质问他,他比我还急!我们七八年抵不上他们几个月。现在那个女孩儿怀孕了,人家男友急了,他心疼了。我当年也是19岁跟他,第一次怀孕就是宫外孕,为他割掉一侧输卵管啊!后来还打过一次胎。如今,如今他这样对待我,还找你们来应付我。”


……


这一哭便是两个小时。“果儿”情绪稳定一点儿之后,靳晢说:“这事儿他做得是有点儿过分了。”


“果儿”当初留在北京就是因为这段感情,如今不知道没有了这段感情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没有他,北京对“果儿”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仅仅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友谊,没有亲情,只是一份工作,还是和他相关的工作。前几天胖鼓手就已经开始闹脾气,她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一次他们吵了起来,最后都吵急了眼,胖鼓手脱口而出:“既然这样,不如离婚!”她也在气头儿上就说:“离就离!”说完“果儿”就冲出门口,她不能再待在那个房间,她觉得那个房间要压死她,她无法呼吸。那天晚上她独自在街道上游荡,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欢笑着的面孔,那些都是不属于她的,她只是一个过客,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再怎样地热闹,再怎样地繁华,却越发觉得孤独。在人群中,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果儿”没有可去的地方,甚至连个好朋友都没有,就这样在街上走。


“果儿”终于走累了,发现胖鼓手的车跟在身后。与其让彼此这么痛苦,不如分开。“果儿”突然觉得他这么坚决地要离婚,一定是有小三儿了。她问他,他理直气壮地不承认,还跟“果儿”说:“你想什么呢?我不可能做那种事儿,不信你去查。”也就不了了之。直到今天要不是那个小三儿出事儿打电话给他,“果儿”还蒙在鼓里。


贾晓曼:“他简直就是败类、人渣!”


靳晢一听这个有点儿不高兴了,本来两人还在劝“果儿”,贾晓曼一点儿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继续义愤填膺地说:“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这么没责任感、没担当,社会的害虫……”


靳晢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贾晓曼说:“你怎么说话呢?我这么说他可以,你不能这么说。”


在靳晢看来,胖鼓手再差劲儿那也是自己哥们儿,自己怎么说自己兄弟都可以,但是外人不能说。


贾晓曼却怒了,站起来跟靳晢大喊:“你现在跟我分什么你的、我的?行,你行!我走。”说完摔门走了。


真正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下“果儿”反而不哭了,看着靳晢说:“赶紧追吧,还渗着。”


靳晢摇摇头叹口气说:“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这也就是在你这儿,这要是在外面,你说我是要追还是要我这张脸。”


“果儿”说:“行了,赶紧去吧。”


靳晢:“我不去,我回家睡觉了我。本想等小胖回来我们再走的。真是……”


“果儿”摇摇头说:“回去吧。小胖今晚不会回来的。”


他们走后,“果儿”情绪也平静些了,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无法入睡,脑子里想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黑暗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把人包囊在内,感觉好冷,从枕头下掏出手机,却发现不知道该打给谁。于是,无奈地又塞回枕头中,把头缩进被子里,轻轻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像一个孩子一样,把自己抱紧一点儿。那么,就不会冷了吧……


那晚,胖鼓手果然没有回来。


那晚,靳晢和贾晓曼都觉得自己占理,直到靳晢巡演走后,谁也没联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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