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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少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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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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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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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18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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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那么多的爱,感觉从未如此窝囊过。


周莫如走后,区元几乎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平时极少抽烟的他,一根接一根地抽起烟来。眼睛瞪着天花板,嘴里却不经意地吐着烟圈——他看着那烟圈袅袅升起,像极了一个圆月。圆月变形了、散开了、消失了,他又吐出一个来……


烟灰落在他脸上、肩上、床上,像灿烂的烟花闪过之后,那一地落寞的灰烬。


左胸、左脸隐隐作痛,只是,一种疼痛,两样感受——左胸痛得销魂,左脸,则痛得耻辱。


如果又是一个春梦,那该多好?


五一黄金周的最后两天,区元都在恍惚中度过。有时他实在弄不明白,久经沙场、阅女无数的他,何以会被一个周莫如弄得如此神魂颠倒?难道,“性臣服”这种现象,也会在他这样的浪子身上出现?


8日上班,度假回来的同事,都兴高采烈地和留守值班的同事交流着黄金周期间的旅游趣闻,独区元枯坐在电脑前,百无聊奈地在“广州不眠夜”潜水,看有什么新闻线索没有。


陆雁梅注意到区元的消沉,走过来,扔给他一包薯片,笑着说:“咋啦区哥?暗访***案不成,被人给***啦?”区元苦笑一声:“连你都不要我了,谁会来***我!”陆雁梅想起了那晚车里的尴尬,佯怒带笑,一伸手就拧住了区元的左耳朵:“看你还敢不敢再吃我豆腐……”


区元突觉耳朵一阵剧痛,不禁惨叫一声。新闻部同事被这声音一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停止闲聊,朝这边望过来。


陆雁梅脸涨得通红:“不会吧,你也太夸张了,我只不过轻轻捏一下,你就像杀猪般叫!”一个男同事打趣说:“打情骂俏请到隔壁休息室啊!注意点影响啊!哈哈!”


区元左手捂着耳朵,痛得咧着嘴,说不出话来。蓦地,他觉得指缝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流动,手移到眼前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血!


陆雁梅也发现了,惊呼一声:“区哥,怎么会这样?你耳朵在流血!我、我只是轻轻一拧啊!”她忙拿出纸巾给区元。区元接过纸巾,往耳朵上一擦,又一阵痛,纸巾都染红了。


“天哪!小梅你下手也太狠了!想谋杀亲夫啊!”又一个同事打趣说。陆雁梅花容失色,手足无措:“区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要不你去医务室看一下吧,好吗?”


区元摇摇头:“没事没事,等一下就好了。”


看陆雁梅急红了眼,区元不想再让她受刺激,捂着耳朵出办公室,走进了洗手间。在洗手池前,他将纸巾浸湿,开始擦洗耳朵。可耳朵一接触到冷水,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


血是止住了。区元侧过脸,看着镜子里的耳朵——这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左耳廓内侧面与乳突附着处竟然裂开了!而且,裂口周围的组织,好像已有点溃疡!


这肯定不是小梅一拧造成的!


如电光石火般,区元脑里闪出一个名字来:周莫如。这难道跟她有关系?难道她那一巴掌,有这么大的威力,把我耳朵抽裂了?


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区元竟觉得如此的陌生——这个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眼睛无神、耳朵开裂的人,难道就是我吗?就是曾经被同事谑称为“东山区f4”的有名帅记区元吗?


一时间,区元竟痴了般,圆睁双眼,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身后,一个形象在空气中渐渐地显影:先是一头秀发,接着是一双丹凤眼、长而翘的睫毛……周莫如!


区元大叫一声,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却撞在一个人身上——他抱头鼠窜,将那人撞了个趔趄!跑没两步,身后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你有病啊区元?!”


大着胆子定睛一看,却是主任冯尧。


区元猛觉自己的失态,慌忙站住,语无伦次:“不好意思冯主,我不是故意的。”冯尧皱了一下眉:“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是因为你不是故意的,我才担心。你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这还像那个名震广州新闻界的‘拼命三郎’吗?”区元搔搔头,不知说啥好。


冯尧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也不想你们过劳死。可我们要在三个报业集团的夹缝中求生存,不拼命怎么行?算了算了,要不,你再休一段时间年假吧,调整调整一下,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什么的。”


区元神气稍定,耸耸肩:“我再考虑吧,我想先去一趟医院,请个假了。”


“去吧去吧。”冯尧没好气地说。


出了报社,区元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医院。


“奇怪。”


中医院五官科刘大夫曾经也是区元的采访对象。在给区元详细检查了耳朵后,他只说出这么两个字来。区元正想发问,刘大夫又问:“你是不是刚从北方高寒地带回来?”


“没有啊。”区元不明白他为啥这么问。


刘大夫说:“造成耳廓糜烂的原因有多种,从你的面积和程度看,像是冻伤。当然,你最近没去过北方,这是不可能的。在排除了外力拉伤的原因之后,中医上就只有一种解释了——脾阴虚。这样吧,我给你开些补脾阴、清热和胃的药,服几帖应该就没事了。你也可以买些双氧水,每天清洗几次,有一定的辅助疗效的。”


区元怔怔的,不知说什么好。


正开药方时,刘大夫又无意间说了这么一句:“小区啊,你要是小孩子,这耳朵撕裂倒有一种解释……”区元愣了一下:“为啥这么说?”刘大夫说:“在农村,小孩耳朵像你这样糜烂的话,大人们有一种说法,叫‘月食疮’,潮汕地区也叫‘月割’。”


“月食疮?潮汕!月割?!”区元突然大声重复了一下。


“是啊!不过那是迷信,无稽之谈,呵呵。他们说,都是因为小孩在月圆之夜用手指了月亮,对月娘不尊敬,月娘就把他们的耳朵割裂了。所以,我小时候,父母多次告诫我,千万不能在月圆之夜用手指月亮。好了,这处方你拿去——”


“只是小孩会‘月割’,大人不会吗?”区元问。


“对,所谓的‘月割’,一般只发生在小孩身上。当然,这很好解释,农村卫生条件差,儿童的耳朵皮肤很薄,皮下组织较少,营养又缺……”


打了针,从医院出来,区元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出荒诞的戏剧之中。破月、月食、月食疮、月割……月月月,这一切,难道真的都是月亮惹的祸?还是仅仅是巧合?难道我真的得按周莫如说的,去找一个什么命理大师来破解一下?


但无论如何,得跟周莫如再见一面了,不能让这事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哪怕她很不愿意再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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