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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少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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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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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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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37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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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区元感好到从未有过的空虚。两瓶啤酒已经喝完,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一想到周莫如,一想到她那包裹在故作邋遢的衣服里的美妙身体,怎样在马松发的戒尺下面颤抖……区元浑身都燥热难受。


在“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畜生使”的竞争白热化的媒体工作,又想干出一番事业,区元实在舍不得花时间去拍拖。他给自己立下了军令状:30岁以前,如果没升到主任记者的职位,绝不发展可能走向婚姻的男女关系。


拖可以不拍,爱却不能不做。区元有雄心壮志,但他不想当苦行僧,他只是再也谈不起那种老火靓汤式的传统恋爱而已。而对那种快餐式的恋爱——如果那也可以称为“恋爱”的话——区元是不拒绝的。当然,他选择对象也有他自己的原则,这原则就是:不跟小姐搞,不吃窝边草——所谓“窝边草”,包括同事、采访对象、热心读者等一切跟工作有关的女性。吃窝边草是捷径,但也容易影响工作,这是区元最担心的。


除此之外,就是网友了。


如果说,爱能给人安全感的话,性给人带来的,除快感外,就是危险了。基于安全原因,区元选择网友也颇为谨慎,他并不是那种登徒子式的滥交者。当今社会,网络已成为最大的、免费的淫媒,几乎每一个有性能力的人,不管男女,不管性取向如何,只要愿意,都能在网上找到一个或多个性伴侣。当然,跟网恋如影附形的,是形形色色的网络陷阱——最近三年,单区元采访过的跟网恋有关的谋财害命案,就不下20起,最有名的,当数华娱老总在广州被“网友”劫杀的案子了。随着中国艾滋病人的逐年增加,网恋的危险系数也在不断上升。越来越多的像区元一样的老网虫,已把“不要跟陌生人***”奉为圭臬。


如何能安全、卫生地解决生理和心理上的需要,而又能不越“恋爱”的雷池一步,区元自有他的一套经验。这套经验使他总能在身体或情感饥渴的时候——这种时候其实不多——找到合适的对象。


现在时候又到了。


电脑重新被打开。12点了,看qq上还有谁在。


还好,“艳若罂粟”的头像还亮着——除了安全因素,区元还对武汉籍的女孩情有独钟。如果要进行心理分析,这当然跟他大学时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有关。而这位叫“艳若罂粟”的网友,恰好是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


但一想起叶芳兵,想起她的“刀法”,区元犹豫了。


这种犹豫仅仅是一下子,区元很快为自己找到一个不再犹豫的理由:人,不能因噎废食。再说,这噎着的,还是别人呢。


于是,区元给“艳若罂粟”发了一句话:“这么晚了,还不睡?”


“嗯,睡不着。”


“男朋友又掰了?”


“乌鸦嘴,找打撒!你丫又不跟我拍拖,管得着吗你?!”


“饶了我吧姐姐,都是70后,谁蒙谁呢,还拍拖!春宵一刻值千金,甭废话了,过来吧。”


“算了,明天还上班呢。”


“来吧,不记得我的‘闹钟’能摇醒你吗?”


“衰人!好啦好啦,还住五羊新城那里吗?”


“嗯。”


“有……有东西吗?”


“放心,有几打呢,过来吧。”


“ok。”


关了电脑,区元振奋起来。他脱了衣服,美美地洗了个澡,同时不忘将每个部位都擦洗干净。


刚穿上内衣,对讲门铃响了。区元摁了接听键,一个女孩的声音说:“是我,小艳。”


门一开,一个女孩一头扎进区元怀里,喘着粗气说:“有鬼啊!”


不苛刻的话,“艳若罂粟”也可算是个美人了。身高虽不足一米六,但身材错落有致丰俭得当,而她的脸、特别是那两个如花酒靥,则长得有点像许晴——区元曾经的意淫对象之一。更重要的是,她在床上很放得开,否则,区元也不会在跟她发生一夜情后,又破例建立起长期性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可现在,这个“战略合作伙伴”进门便一声“有鬼啊”,这着实吓了区元一跳。区元见她脸色发白,激烈的心跳隔着丰满的***震荡着他的胸脯,知道她不是为了消除尴尬而造作,不禁捧起她的脸,紧张地问:“怎么了?你男朋友追来了?”


“艳若罂粟”在区元的怀里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断断续续地说:“刚才电梯到了24楼,门一打开,便看到你门前站着一个、一个很高的黑衣人!背对着电梯,一动也不动!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你要下去迎接我,可他明显比你高一截。我吓得不敢走出电梯。正犹豫着是否走出来,他便转过身,朝电梯走来!我吓疯了,赶紧从电梯里出来,好彩,他不理我,径直进了电梯,关上门,电梯一溜下去了……”


“黑衣人?是不是穿着黑风衣?”区元心里一紧。


“好像是,我不敢看清楚。怎么,是从你这里刚出去的朋友?”


区元摇摇头,又问:“你看到他的脸吗?”


“没有,他的大帽子几乎把整个脸遮住了,黑咕隆冬的,我哪敢看!”


帽子?!区元下意识地把“艳若罂粟”抱紧,安慰她说:“没事的没事的,应该是同层的邻居,我们这楼艺术家多,也许他在表演行为艺术呢。”


“咱们这样……也算行为艺术吧?”“艳若罂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区元一愣,一弯腰,将她横抱起来,扔在床上,同时说:“没错,这是‘性’为艺术……”


两人躺在床上,“艳若罂粟”把头枕在区元的胸上,听着他的心跳。区元闭着眼睛,想酝酿感觉,可不知为什么,眼睛一闭上,脑里使全是周莫如的形象——当然,还有叶芳兵手里的刀,一会儿,又是那神秘的黑衣人!三个身影像走马灯一样在区元脑里不停地转,他不由自主感到一阵阵头晕。刚才,区元本想立刻打电话给楼下保安,问是不是那个高个子男人又进来找他了。可他想想,算了,别吓着“艳若罂粟”,明天再问不迟。


“你有心事。”“艳若罂粟”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


“没有……只是,工作太累了。”区元敷衍着。


“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我想……我想,最后一次,就当是,来做一次告别的爱吧……”


区元张开眼睛:“怎么?你要离开广州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再继续了,他对我是那么好,那么信任,这样……对他不好。”


“嗯。”区元点点头,“祝你们新婚快乐。”


“艳若罂粟”的头在区元腋窝处拱了一下,幽幽地说:“没那么快结婚了。只是我觉得累了,得靠岸了。你也好好拍次拖吧……”


区元叹了口气:“30岁后,我会拍拖的。但我理解你,也为你高兴。你放心,我不会再……你什么时候结婚,我想去喝你们的喜酒。”


“艳若罂粟”摇摇头,什么也不再说。


怀里有个人抱着,感觉心会殷实一些。他想把分散在身体各处的欲望点滴积累起来,跟她好好做一次告别的爱。可是,欲望却越漂越远,最后竟分崩离析,欲振乏力。


“你知道什么是‘破月’吗?”沉默良久,区元突然问。


“什么?破月?‘坐月’就听过。你怎么问这个?”也许是困了的缘故,“艳若罂粟”有点口齿不清。


“没什么。只是,听说有一种女人是‘破月’,会给接近她的男人带来厄运。”


“是桃花煞吧?没听过什么‘破月’。怎么你也信这个了?夜路走多终见鬼,遇到‘破月’的女网友了?知道害怕了?”


区元摇摇头。眼睛瞪着天花板上的一幅“地图”——那是楼上渗下来的水渍,淡淡的,可他越看,越像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神秘人……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一个新闻从业人员吧?”“艳若罂粟”仰起头,看着区元说。


“嗯。”区元不置可否。


“放心。”“艳若罂粟”拍拍区元的胸,“我不是想知道你的真面目,只是想向你报个料,有没有兴趣,你自己看着办。”


“报料?报什么料?”


“现在真是哪里都不安全啊!我一个死党,上周失恋了,一个人跑到酒吧喝酒,只喝了两小瓶,便醉得不醒人事。第二天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裸着躺在一家低档旅社的床上,不仅已被人强奸,项链、手机、银包都被人拿走了。事后她回忆,喝酒时,有一个男人坐到她身边,跟她碰了一下杯,应该就是他干的。可她对那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报案了吗?”区元问。


“没有,这种事,就是我碰到了,也只能自认倒霉。现在那些跟酒吧寄生的钟点房,客人没有身份证都可以入住的。太可怕了。”


“会不会,你朋友想报复她男朋友,主动跟人发生一夜情,却被偷了财物,后悔了才这么说的?”


“瞎说。”“艳若罂粟”捶了区元一下,“后来我听说,那一带酒吧发生过几起这样的事件了,有一两个受害者报了案,警方也立了案,可就是一直破不了案。”


“在哪家酒吧?”


“听说,是在芳村酒吧街的干巴吧。”


“嗯,这倒是一个颇有新闻价值的料,可惜啊,我不是记者。不过,我会向一些当记者的朋友报料的。”


“那就算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反正,我是不敢一个人去泡吧的。”


“是啊,你都已经***了一个我这么帅的老大了,还去酒吧干嘛?哈哈!”区元笑谑道。


“去死吧你。”“艳若罂粟”在区元腋窝处一掐,区元夸张地惨叫一声:“谋杀亲夫啊!”


也许是颇具解构意味的“亲夫”一词勾起了两人敏感的心事,一时间,谁都没再开口。


床头的闹钟在不识趣地嘀嗒着,区元也意识到时间在分秒逝去,握在手中的无骨细腰,仿佛风化成沙,从指缝悄悄溜走……


最后,还是“艳若罂粟”开口了:“人家被药***,好歹还有点技术含量,说出来,还能博些同情和义愤。我就贱了,是被你的语言***的——不对,连语言都是虚拟的。迷药易解,迷语难醒啊!”


区元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打笑说:“呵呵,说起来,男女之间,谁不是被***的?被药***、被钱***、被形象***、被语言***……都还算好啦,终有醒悟的一天,你不就已经醒了吗?最惨的,是那些被情***的,直教生死相许啊!实质还不是一样?”


“有被情***的人吗?”


“以前有吧。”


“唉。不跟你扯了,我困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第一次,区元跟一个女网友相拥而睡,却脚干手净,什么事都没发生。中间有一次,区元有了冲动,那是他在半梦半醒中,以为蜷缩在怀里的是周莫如,可当他睁开眼睛,却看到朦胧的银光照在一张颇为“陌生”的脸上,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月光!


区元打了个寒噤——难道今晚也是月圆之夜?


将手轻轻地从“艳若罂粟”的颈下抽出来,区元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天地间清辉一片,独不见月亮的影子——也许这不是月光?


我这是怎么了?怀中美色勾不起欲望,却被这虚拟的月光弄得一惊一乍的,这不像我啊!


就这样呆呆地在窗前站了很久,恍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直到感觉夜凉袭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才重新躺回床上。


只是,这一次,他却背对着“艳若罂粟”而眠。


第二天,区元醒来时已快10点了。头有点晕,身边已是人去床空——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区元一点都不知道。


区元看看床头柜,没有,什么字条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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