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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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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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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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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5286字

26


小北京问果冻:“嚷嚷半天,三千万,怎么样,揳瓢了吧?”


“那孙子,现在连自己家的楼都不下了。”


“怎么回事?”


“没脸见人呀。”


“我就说嘛,人,不能把自己往高了抬,一不小心摔下来就不轻,这下瞎了吧。”


“蔡哥,当问吗?”


“讲。”


“银行那哥们儿折了,您怎么处理的,检察院连边都没碰咱们一下。”


“免谈。为什么?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


“兄弟多嘴。”果冻站得笔直。


“多动脑筋是好事,以前的账,全部销掉,手头的凭证,都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带在身边。”


“知道了。”


“劫你的人,到今天也没半点消息,估计是花钱雇的跑路的,想来想去,咱们圈里的人,不至于为这些钱动武。”


“那能是谁呢?最近,您也没碴奔儿。”


“难道说是姜火菲的老傍家儿?”


“很难说。不过凭他的实力,犯不着为这银子跟咱们对着干。”


“反正可以肯定一点,老炮做事向来面对面,背后控制,做的又有理有节,想必对方有一定的层次,不是胡来乱抡的主儿。”


“蔡哥,您和姜姐联手的事,老东西肯定有察觉,得防着点。”


“说说根据。”


“这年头,什么都不好使,就钱好使,只要银子跟得上,雇凶杀人,如同捏个臭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不值钱啦,您和姜姐的动静小吗?”


“不小。”小北京承认。


“自己锅里面的肉,白白让人拿走,也咽不下这口气,虽然咱没有证据,就是老东西干的,他要犯点坏,易如反掌,我还能多句嘴吗?蔡哥?”


“都是哥们儿,说。”


“就冲您和姜姐的关系,早早晚晚要跟老东西干一场,夺人所爱,与杀父之仇齐头,怪兄弟多嘴。”


“提醒得好。”


“还有,老东西接触的层面很广,层次很高,要防止从白道上拿您,权力,是咱们哥们儿所玩不转的。”


“果冻,脑子里有东西。”


“您别夸我,弟兄们都指着您混饭吃,绝对保您不能出事,有了事,也得冲上去把您顶换下来,顶梁柱倒了,兄弟们得喝西北风去。”


“难为你。这样,咱们先下手为强,你拿上钱,找家调查所,把老家伙的家庭住址,人员构成,生活的规律,与他所接触的人的所有底细,这些人的工作单位,经常出入的场所,现行职务,全部打探清楚。”


小北京站起身:“还有,列出详尽的图形,以便分析他们相互的关系,我就不信,抓不住他们的把柄。”


果冻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是男人,都逃不过这一劫,都在位置上,谁也不想因此将一辈子打下的差使给丢掉。”


“钱,不怕花,更不用省。记住,千万别让对方惊了,察觉出咱们的意图。”


“放心,一定办利落。”


果冻走后,小北京继续给自己补课。


“蔡哥,咱们开始吧。”小北京点点头:“现在赌球的人,对于研究和分析都采用十分有效的办法,而且五花八门,各有不同,不过从总体上分为几个派别。


“一类是根据球队实力、状态、主客场因素等基本面分析的球路派,一类是根据赔率和盘口分析的赔率盘口派,另一类以概率统计,数据统计得出结论的概率派。”


小北京问:“赔率统计怎么统计呀?”


“它是指对博彩公司开出的赔率进行统计,从中找出规律的一种方法。”


“有些主观,你接着说。”


“分析一个博彩公司的赔率存在一定的片面性,因为每一个博彩公司赔率的高低,与这个公司对比赛的把握,公司的抽水率和这个公司所覆盖地区投注者的偏好,有一定的关联,所以,不同地域的博彩公司的赔率体系是各不相同的。


“平均赔率是具有参考性的数据,如果把20家以上不同地区的博彩公司开出的赔率,进行均衡,所得到的年均赔率就可以进行过滤,去掉具有水分的赔率调节系数。”


小北京说:“这只是比较。”


“它比较客观地表述比赛双方的胜、平、负率,经过处理后的数据,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和参考性。”


“赔率走势为什么变化频繁?”


“博彩公司开出初步赔率后,有时会进行调整和相关变化,它是受赛前一些不可预知因素的影响,比如,球员伤病,比赛目标,俱乐部相关动态,还有,就是您知道的,投注出现不平衡,需要通过调整赔率使得盘面平衡。


“它属于赔率的正常变化,再有就是博彩公司有意误导玩家,影响玩家的投注方向,而这又是赔率的非正常变化。


“掌握赔率走势,需要观察临场赔率的变化,还要结合比赛状况和实力、队员状态等因素加以识别,判断赔率走势是否正常,变化是否合理,识别庄家的真实意图。


“对于一场比赛而言,不同的博彩公司开出的赔率会有所差异,但对于一家博彩公司,在一段时间内,会有一个相对稳定的赔率体系。”


小北京听得仔细:“你再讲详细点。”


“每场比赛前,将赔率跟以往所有的相同赔率进行比较,找出相对规律性的赔率,再结合比赛结果出现的概率作为判断比赛的重要参考,当然,在赌球行当中,绝对的规律性是不存在的,否则,博彩公司的巨大利润就无从谈起。”


小北京骂人:“妈的,人家才会挣大钱。”


“比较多家博彩公司的赔率分布,如在一场比赛中,各个庄家在某个结果上,所开赔率较为一致,即相差很小的情况,则反映出博彩公司对这一结果所开赔率较为随意。


“赔率开高或是偏低,很有可能是博彩公司在引诱玩家投注,比较起来……”


小北京抢话:“赔率开得相对谨慎的结果,出现的可能性是较大的,相反,出现的就会较小的,里边,鬼真大。”


“怎样识别差异赔率呢?欧洲有众多的博彩公司,因消息来源或是对比赛熟悉程度不同,对比赛结果的判断也会有所差异,但这种分歧不应该过大。


“如果分析各个博彩公司的赔率,发现某家公司的赔率与其他公司的赔率明显不同,那么往往意味着这家公司对这场比赛有着更准确的判断。”


“举个实例……”


小北京手机响了:“喂,谁呀,哦楚总,您说,行。”挂上电话,又拨号:“果冻,老楚ac米兰,5a,继续。”


“意甲麦斯纳主场对拉素,这场球相当说明问题,先分析一下澳门的赔率走势图,周五上午,澳门以麦斯纳平手180水位正式受注,但不到一个小时,就升盘为上盘平半207水,在此后长达56小时的时间内,不仅平半的盘口纹丝不动,连上盘207的水位也没有任何变化。


“周日晚八点一刻,距离比赛开始不到两个小时,澳门盘口突然降盘到平手上盘188水,这时候,受注高峰刚刚开始,显然是经过两天的积累,下盘拉的受注额已经明显超过上盘,澳门盘口为了平衡投注量才会降低盘口,以便吸收一部分上盘筹码,一个小时后,澳门盘口又重新升盘到平半,上盘水位是208,并一直维持到开赛封盘。”


小北京兴趣被勾着。


“这个时候,澳门盘口的信号已经比较明显了,在投注最高峰的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让很多方面处于下风的麦斯纳让球,主队获胜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其结局,澳门盘口在绝大部分时间里维持受注盘口不动摇,吸收下盘相当坚决,而不见好的麦斯纳也不负庄家的期望,主场1∶0击败拉素,导致赢球赢盘。”


小北京骂道:“真他妈行,什么叫玩的好?这就叫玩的好。”


“蔡哥,您要注意,赛前的各种因素越是有利于一支球队,那么它离牺牲已不太远,当然,倾向上盘并非是主观的一厢情愿,您想,如果拉素本场球事有望赢球,澳门盘口完全可以在大部分时间里把盘口放到平手,即使这样,主队也不会热起来,为什么还要坚持平半不动摇呢?”


小北京点头:“庄家,永远他妈的不会输钱,套儿张开了,让你钻。”


尤宝怡尝出了毡子这个局的甜头,连着去了三四次,都大胜而归,每次前往戏言去小银行拿利息去。


哥几个姐几个刚消停十来天,她又提出前往,自然没人反对,庄蕊也想凑凑热闹,被从小义拦下。


尤宝怡立马脸往下沉:“小义,护着庄蕊也不至于这样吧,跟着我不放心,你也去。”


从小义头一次让她呛了一道,不恼不火:“去哪儿我都敢去,毡子的局不太干净,劝你们收手,不算兄弟拦你们心气儿吧?”


火药味浓得很:“人家有鬼,小四十万往咱们口袋里装,不知道你有毛病,还是毡子得大脑炎了。”


“您赶上好路,他毡子有垫底的,一旦抵销达不到,回过手就系,赌这玩艺儿,没情没义,拿钱到手为目的。”


尤宝怡怪声怪气:“这毡子得跟你二十多年的交情,否则,做鬼的底儿,能告诉你?毡子怎么看也不像缺心眼的。”


庄蕊刚要开口,从小义拦了她一下:“也许,我说的也许,再去,一次、二次,又有大头给填馅,那是幸运,一旦有空缺,杀大赔小,这是赌业千古不变的真经。”


“这经算是,可你自己的经谁都弄不懂,邪劲儿加邪人。”


“兄弟吃过亏,不想让别人吃亏。”


上官舒道:“兄弟是好意,不知道你与毡子怎么样的关系,有些纳闷儿(注:纳闷儿——北京话,想不出事情的原因,心里疑惑。),就你这岁数,没听说过。”


“无名小辈。”


“客气,能把毡子一口咬死,放这话的,你是头一个。”


“您是说我口正?”


“你不觉得吗?”


从小义点上小骆驼:“其实特简单,是几位老姐多想,赌牌一玩多了,自然臭名远扬,尤其是开的局,好与坏,大家都心知肚明。”


“怎么可能?况且毡子的生意那么火,跟你讲的正相反。”


“那是傻子才往里冲。”


“你是说我们?”


“不,敢吗?”


“反正你嘴好使,很有煽动性。”


“百家乐的局,每个庄家的做法都不相同,您们太幸运了,兄弟打心里服气。”


尤宝怡插嘴:“这句话是实话,牌运有,但再好的运气你抓不住,白搭,姐几个拼打下来的钱,全是真凭实料。”


“我承认,也亲眼所见。”


上官舒说:“你没有说服力。”


从小义道:“有些场面,也不是轻而易举的能见着,庄家零比众赌客,各位老姐见识过吗?而且,这赌注跟砸庄差不多。”


话一说出,全场寂静。


尤宝怡半天蹦出几句:“谁也不知道下一张牌是什么,如果先知先觉,赌客不干了,庄家也不会干了,赌场关门。”


上官舒道:“这张牌早晚得开。”


又是芮惠冒出话:“鹿死谁手,还为时过早,输给赌客,就不叫庄家了。”


从小义用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芮惠,关注又仔细:“尤姐的朋友,不简单。”


耗子最得意:“这儿,没几个善主儿。”


从小义目光收回:“非常的情况,就会有非常的手段,尤姐,兄弟跟您杀一趟。”


尤宝怡乐了:“这还差不多。”她又替从小义帮腔:“人家小义经的多,又浸泡赌里面,新奇事赶上,是他的经历,咱没眼福,也别较劲,都是自己人。”


女人,做起事来,很怪。


女人,变数更多。


童心披头散发地冲进来:脸肿得像发了一样,一只眼睛已给封了。


上官舒骂着:“这他妈一定是那个臭王八蛋干的。”


童心哇哇大哭,叙述经过,外边敲门。


饶小溪:“准是那混蛋。”


上官舒指着童心:“我可告诉你,赶紧跟丫断,什么东西!”


陆得意在外边喊着:“尤姐,开门啊。”


上官舒骂着人:“开你大爷!”


尤宝怡说:“小溪,开门。”


门一开,陆得意嬉皮笑脸:“上官姐、尤姐、哥几个姐几个怎么没练活儿呀?”


上官舒说:“你孙子挺有能耐。”


“您别骂我呀,又没招您。”


“牌没玩好,打女人你是玩会了。”


“她背叛我。”


“你算什么玩意儿?又不是人家老公,干什么跟你狗屁关系都没有。”


“就不行。”


“算老几呀你?最可气的,你还觍着脸报警打110,亏得你想的这招,警察怎么没把你抓起来,揳你一顿。”


陆得意皮笑肉不笑:“老姐,这不赖我,您要站在我这个位置上,也得这样。”


“放你大爷的驴屁。”


“兄弟整天拉客,容易吗?管吃管住管穿,还得给零花钱。”


“你活该,你乐意。”童心跳着脚。


陆得意道:“当着这么多人,你别臭来劲,外面乱搞,你还得磁了。”


上官舒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臭丫挺的有种,动她一下我瞧瞧?”


“老姐,您偏向。”


“你说我偏向,你丫算人吗?怎么着?不给三万块没完?你算么算六啊?你要是战士,把所有你认为够得上的哥们儿、玩闹儿,全给我上官舒提拉过来,把我按了,别说三万,三十万都给,现在,一个字,滚。”


陆得意愣住,半天没说话,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


马四走过来,用手狠狠地拍了两下:“不想挨打,赶紧滚蛋。”


他一句没言语,转身走了。


童心害怕:“上官姐,他不会到我们家闹去吧?”


上官舒说:“敢,借他几个胆,你也真是,有胆折腾,没胆扛事。”


尤宝怡道:“算了,算了,这不算事,以后把人选准了,免得自己受罪。”


毡子一看到从小义,惊讶不已:“从哥,您怎么来了?”


从小义的眼睛死瞪了他一下,马上恢复:“跟尤姐一起过来,没想到碰到你,混得真不错,比哥们儿强多了。”


尤宝怡心情舒畅:“小义是厉害,结交了不少哥们儿,天真小,老是把人聚在一块儿,还是缘分人有缘分事儿。”


从小义见毡子不说话:“我是败名远扬,毡子,多多发财。”


“从哥。”毡子说:“兄弟跟您以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现在也不过领着兄弟们混碗饭,比别人争取强点,尤姐和上官姐才是正儿八经的女中豪杰,一过来,就把那帮傻货给毙了,出彩儿,争了大脸。”


上官舒道:“抬我们?”


“真是,从哥,我也服您,听说您金盆洗手,我还真不信,像您这样的都能把赌戒了,得有十足的动力。”他不傻,早已瞧出从小义身边的庄蕊的身份。


“打瓢了。”从小义说:“没本钱总不能抢银行去吧,也让庄家打怕了。”


尤宝怡心里乐:“毡子,今儿的饭不用你请,我来。”


毡子赶紧:“没这规矩,到了兄弟这儿,必须听我的,好吃好待,等回到北京,自然由您破费。”


“你问问上官,我们姐儿俩二十多年,我尤宝怡的话从来不更改,不让埋单,立马打道回府,从此不来了。”


毡子一听,冲上官舒探头。


上官舒说:“不假,你就让她招呼,一顿饭,谁请都是一样。”


“行,听人劝吃饱饭。”他爽快答应。


真是邪门,只要是有从小义在,尤宝怡就感觉自己年轻不少,以前的冲动莫名其妙就往外涌,话也冲,做事更冲,在赌桌上更是得心应手。


一上来三板斧,连中三元,随后停止下注静观牌路。


她有自己的优点,并不死性,表面上跟从小义叫板,其实,自己对他的忠告格外留神,一点不怀疑从小义在这当中故作玄虚,相反,更多的是欣赏。


不是迷信,当地的赌客早已经对这几个北京女人有所耳闻,屡战屡胜,非常了解,自然对她们刮目相看,脑子转得快的,偷偷地跟风,从中轻松获利。


赌台正中,坐着三位赌客,赌风极顺,眼前的筹码就说明了一切,赢了钱,想当然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说话的声音都是粗的。


“还得单挑,牌路清清楚楚。”


“花哥,狠下几注。”


“北京来的也就唬唬人,有前三脚,没后三脚,没看出有什么魄力。”


大耳贼刚迈出一步,被尤宝怡拦下。


一瞧北京来的人不吱声,这边更加犯狂,说话更加放肆:


“那姐们儿就是帮咱们搂钱的工具。”


“领着一帮子,助威呐喊,好看不中用,干瞪眼瞧着哥几个敛钱,真挺逗的。”


都绷着,庄蕊憋不住劲儿,张嘴就说:“哥几个,嘴怎么那么碎呀?”从小义拦已来不及了。


仗着是当地的:“姐们儿说话够冲的。”


“你们说话够损的,赢几把牌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自己家门口,坐着踏实。”


“挤兑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姐们儿,嘴这么硬,谁给你在后面戳着呢?这儿可不是天安门。”


“赌场也不是你们家开的,你要想闹事,胆子够使就耍出来,自己的分量够吗?”


凡是进过赌场的人,都知道有专门压场子的黑道之人,像毡子如此庞大的赌场,除了刀具,火力小不了,谁惹事,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偏门自有偏门的规矩,赌客来是求财的,不是来玩命的。


道理谁都懂,可偏偏碰上不知死的:“你是说我们不敢干你?是吗?”


庄蕊不软:“轻轻松松干一个人,不是拿嘴说的,得动手。”


不知什么时候,毡子早已站在她的背后,冷冷地注视事态的发展,而他的背后有二十多个人,紧紧挨靠在一块儿,每个人的面目都没有笑脸。


犯口还在继续:“挺横,咱们来个一文一武如何?”


“文呢?”


“比谁赌的收成多。”


“武呢?”


“好男不跟女斗,你现在打电话叫人,别跟这儿,外边怎么样?”


不等庄蕊回答,尤宝怡早已接上:“接你啦,都是老爷们儿,站着撒尿的。”


“那当然。”


“牌上见。”


牌局不会因他们而停止,玩牌的关心的是钱,打出活人脑子来,也跟他们没关系。


相互都有胜负。


牌赌着,这几个女人不但赌,还在心理上给他们施加压力,七嘴八舌不饶人。


“出庄打庄,这招根本不灵。”


“那记录全是摆设。”


“没错,灌迷惑汤呢,其实,让人产生错觉,该出什么,不是特定的。”


“哎,老打我们反门干吗?”


突然,长套出现,全场的赌客都是老打手,跟出三四手,马上调头,已经打到第八手,有些人又绷不住,开始跟反门,三手不出,又追跟反手。


第十手,场上已紧张,不少人方寸已乱,注儿越押越小,甚至停止下注,观望。


第十三手过后,依然长套,场上所有的人又都坚定信心,全部押到顺门,纷纷增加赌注。


“百分百的长套,今儿公司放水。”


“没跑了,今儿这日子合适。”


“赶上这拨儿。”


“北京来的那女人,手真好,给大家伙儿谋福利。”


“全撒手吧,机不可失。”


“你上不上,你不上给我。”


“谁不上呀,不上是呆子。”


又出来了,全场一片欢呼。


芮惠始终盯着毡子的表情:他始终没有半点变化,相反,还带着令人费解的微笑,一言不发。


第十六手,叫板的三人率先把所有筹码推上去的时候,后边紧跟,一边倒,而尤宝怡她们毫不犹豫也押上。


突变,一只手将她们的筹码推向反门。


上官舒急了:“兄弟,你干吗?”


庄蕊带着困惑:“小义,怎么回事?”


尤宝怡更是火冒三丈:“没仇吧?”从小义平静地回答:“没有”。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安的什么心眼呀?”


“没时间跟你们多说,反门,赢了是你们的,输了我赔双份儿。”他眼珠转到庄蕊身上。


庄蕊反应奇快:“尤姐,要开牌了,所有损失我担着。”


她不吱声还好点儿,一讲,反而激起了尤宝怡的嫉妒心。


这个关口,女人最可能丧失理智。


这个节骨眼,下地狱,女人都敢。


尤宝怡将自己的筹码挪过去:“谁要是碰我的筹码,我准急。”


上官舒也翻了:“从小义,你要敢动,回北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凤姐犹豫了,撤下筹码,其他的:饶小溪、耗子、锅炉、小民子他们都仿效。


只有庄蕊坚定地站在从小义一边:“凤姐,借五万。”拿过加注儿。


荷官喊着:“买定离手。”


芮惠眼睛好使:毡子的脸轻微抽动了一下,又很快平复。


荷官:“闲八点。”一片欢呼。


孤零零的庄蕊十分茫然,手不听使唤打开一张牌:是六点。


虽然表面上支持从小义,内心还是七上八下:毕竟在赌局里滚了相当一段时间,她深知这把牌的结局,意味着什么,牌一开出,从小义在这些人面前,天地间的形象,同时,对于尤宝怡和自己来讲,决裂、对立,将不可避免地发生。


她斜瞧了一下从小义:眼睛愈加发亮。


全场可怕的寂静。


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她已经感觉到目光在向自己聚焦。


一闭眼,将牌狠狠地摔在赌台上,全场一片惊叫和喊嚷,夹带着咒骂声,她,知道结果了。


荷官:“庄家九点,庄赢。”


美丽的眼睛睁开:可爱的红桃三,正冲着自己微笑。


从小义也恰到好处,将赢的筹码替她推过来,码放好,闪到一边。


庄蕊望了一眼:尤宝怡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血,已经流了出来。


她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觉得可怜和同情。


善良的女人,可爱又难得。


上官舒发现了尤宝怡的举动,赶紧用纸巾去擦,被她一把推开。


“犯神经病是不是?”


“甭管。”


“回吧。”


“要回你回,真。”


“我?”上官舒火也往上顶:“不就一把牌吗?算他蒙的,你至于吗?没出息。”


“我就不信,能折在她手里。”


“输赢我都跟你,无所谓。”


“这还差不多。”


“哎,醋瓶子翻了。”上官舒瞧着尤宝怡若有所思的样子:“可笑。”


尤宝怡自言自语:“邪了。”


“什么邪了?是你中鬼了,偶尔蒙一道说明不了一切,算他小子福气。”


还在自语:“巧合?不对。”


“就是巧合,该怎么打怎么打。”


尤宝怡又在咬牙:“我就不信。”


“干。”铁姐们儿就是铁子。


“以往的规律,还是闲旺,单跳。”她把筹码死死地蹾(注:蹾——北京话,重重地往下放的意思。)在闲上。


就这一把牌,空着的筹码盒又堆满,将近一半的赌客牺牲了赌资,都不想走,贼心不死,要看个究竟。


庄蕊耳根子微热,从小义正耳语:“闹。”热气吹过,痒痒的,很舒服:“重打。”


她听话,将利润又推上去。


尤宝怡更是起火,肚子里全是气,根本不管输赢,死押庄蕊的反门。


二十四万,四十分钟,打光,刚要起身,一只手伸过来,是毡子把筹码递过来:“尤姐,您继续。”


“回北京,给你打过来。”


“没事,您先玩,尤姐,太拧,静静再玩儿,这儿,不是斗气的地方。”


一句话提醒了上官舒:“不错,输钱,外边还有一场碴奔儿呢,拿他们丫出气。”


毡子说:“给您铲了。”


“欠你一情。”


“不用,到兄弟的一亩三分地,动您,先过我这一道再说。”


“小痞子,可气。”


“您可别小看,正经也养着百十号儿人呢,也是一霸。”


“你跟从小义是瓷器?”


“您别问行吗?”


“他是老虎。”


“各混各的,谁也不碍谁的事儿,相互给面儿。”


“不说实话,我也能查出来。”


“反正,不善。”


“能让你说出来,可见,不轻,我得把他访出来。”


“劝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调个儿,你的瓷器,你不管。”


“您怎么回事,我还不门清,从头到尾,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行里的规矩,您也门儿清,过多的,没法开口。”


“知道,事儿我扛。”


“跟当年一样,还是那么仗义。”


“改不了了。”


“最后两句:一,不值,二,忍则通。您玩好,兄弟上面还有朋友。”毡子带着压场子的人撤走。


上官舒问:“听见了吗?”


尤宝怡仍旧气大:“耳朵没堵棉花。”


“打回来才是硬道理。”


“牌路怪得很。”


“是你在作怪,不输才怪,把心静一静,放得正一点儿,又不是小丫头,争风吃醋,可不是你玩的东西。”


“生气,出了鬼了。”


“我怎么觉得,这事不简单,回去得琢磨琢磨,这次来,真让他说中了,邪性。”


“偶尔一把,没什么新奇。”尤宝怡不以为然,打心里不服气。


“事实让你说不出话。”


“未必。”


“人家比你硬实,眼前的景儿,你得务实,咱不怕输,但得输个心安理得,再执迷不悟,冤,纯冤大头。”


“现在定性还为时过早。”


“我信,也承认你有点怪胎。”


“你才怪胎呢。”


“八婆,清醒点儿,我给你督着,及时拐弯儿,把那摸不着的东西甩一边去,回到北京,你怎么干我都不管,眼前要把失去的损失给夺回来,成吗?”


“成。”


她打起精神,对付赌局,暂时将男女之情甩到脑后。


心态不正,自然影响人的智力正常发挥,阴影总会时隐时现,尤其像尤宝怡这样个性强硬的女人,仰慕的男人,如此这般对待自己,而竞争中的对手,软中带刺,挫伤自尊,更在众目之下的赌局当中,致使自己屡战屡败,这份人,她,丢不起。


人,一起火儿,会增加仇视。


人,一起火儿,会不管不顾。


女人,一起火儿,别人很难收场,让她起火儿的人,不会好过。


这一趟,打掉了尤宝怡三十八万,还算她明智,没有再往里边陷。


回到北京,从小义直接带庄蕊去台球城。


刚一落座,庄蕊乐着:“真鬼。”


“您肯定得要寻找答案,没跑。”


“那个局面,你凭什么确定要断?”


点上小骆驼:“庄姐,假如您是庄家,能容忍长久输下去吗?”


庄蕊摇摇头。


“最忌的长路让尤姐切出,而这正是输家千载难逢的翻身之机,以后的牌路,不出意外,还得长下去。”


“等会儿,不出意外是什么意思?做鬼?”


“肯定做鬼,有两大特效:一,全部打掉押长套赌客的钱,二,借此突变,将赌客上乘的心理转化为不自信,对自己的判断做出疑惑,大打折扣的注儿,减少庄家的损失,甚至,将一头倾斜的赌押,逐渐趋于平衡。”


庄蕊惊叹不已:“偏门,真的很绝,绝杀赌客,很可怕。不过,你必须展示,看到真正的奥秘。”


“非得看?”


“非得,绝对。”


庄蕊的矫情,令从小义十分开心,他拿出几个发牌盒:“庄姐,您看看这几个穴盒,有什么不同?”


庄蕊仔细端详,没发现任何差异,脸上无可奈何的模样令他怜爱。


从小义开始示范,发牌,对面儿庄蕊说出自己的押方。


“停。”


庄蕊已看出眼前的牌路与毡子局里相似:“我要输?”


“对。”从小义出的牌,正好杀掉她的点数。


“这个出千赌具应该跟魔术有关吧?”她发表自己的见解:“毕竟它是一个盒子,机关只能在里面装置。”


从小义演示:“从表面上,其外表跟普通穴盒没有多大区别,相当普通,可骨子里设计有暗格,我现在正在藏匿牌。”


庄蕊逐渐看出眉目:“挨着的两张牌,都应该发给庄家拥有,而且是到顶的牌点,只有和才会打平,否则,通杀。”


“肯定如此。”


“它的原理?”


“里边有一个遥控装置,由遥控器控制,发出关键的牌张儿。”


“生死牌。”


“形容贴切,事实也如此。”


“最多能藏多少张?”


“二三十张。”


庄蕊抽了一口凉气:“黑到家了。”


“不黑能赢钱吗?”


“你拿出不少发牌盒,想必不单单是一种吧?”


“是,推陈出新,时代在发展。”


“我,继续长学问。”


“这是一种透明穴盒,也是从港澳、广东沿海产出,您看,它里边装有设计精巧的反光装置,荷官可以十分熟练地将前面的牌面托起,通过装置反显出点数。”


“透明穴盒,赌客干吗?”


“正是一种心理上的错觉,将赌客的逆向思维往正常思维上领。”


“他们的放心,顺应你的贼心。”


“跟我没关系呀。”


“你存的出千赌具,算收藏?”


“您说什么都行。”


“尤宝怡这次大败而归,非得恨死你我。”


“她输钱,是不自量力,跟咱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平时打牌,油到家了,这次输,是她自己犯了大忌。”


庄蕊自责:“跟我们有很大关系。”


从小义声调提高:“她吃你的醋,跑到外地现眼去了,丢北京人的脸,她不输钱谁输钱呀!庄姐,您又犯老毛病,软弱,她能跟您比吗?善良、贤慧,她,哼,社会老油子,再倒退十年,男人都得死在她手里。”


“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您看她像吃亏的主儿吗?庄姐,您是没在社会上混过,尤宝怡、上官舒、凤姐,还有什么桃子、饶小溪,全是玩家伙儿的料,哪个男人能逃出她们的手腕。”


“没偷,没抢,又没骗。”


“她们,拉出来,个顶个把男人弄得滴溜儿转(注:滴溜儿转——北京话,形容极为顺从。)。”


“人家有闲钱。”


“又不懂啦,整天介耍牌,没个百八十万,能禁得起这么折腾?”


“不兴人家有买卖?”


“狗屁买卖,老底子有几个能上台面儿,把她们当好人,年都过错了。”


“我也在她们当中。”


“那您骂我,以前兄弟更不是东西。”从小义在她面前,头一次大声讲话,他马上意识到:“对不起庄姐,我有点急。”


“没事,尤宝怡在你眼里特别不顺眼是不是?”


“谈不上,她欺负你,不行。”


庄蕊心里好得意:“那咱们不去她那了,跟着她后边转干吗?”


“别,您想玩,对赌又特有悟性,再说,她能把您怎么着?”


“本身就有矛盾,又何必往上凑呢?哪儿玩去不行呀?”庄蕊对从小义的做法不解。


“就目前来讲,就冉球儿的局还确保安全,再有,这几个女人创造的氛围,特别适合群赌,耍单儿不见得有优势,而且,后边跟着的人都不错。”


本身庄蕊对从小义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戒备,过多的顾虑也就打消,光天化日之下,尤宝怡不会有出格的举动,无非就是挤兑几句,敲敲锣边,跟自己对顶,也就如此,就听从了从小义的劝解。


小北京见芮惠独个前往,便热情招待:“芮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不欢迎?”


“哪里,您来如同来了佛爷,得供着。”


“嘴真甜,对每个女人都这样?”


“只此一家。喝点儿什么?”


“随便。”


“随便的酒也有。尤姐损失惨重呀,您没搁车吧?”


“消息够灵通。”


“只要沾赌,折腾出点花样儿来,您兄弟一准知道,您信吗?”


“信,这是你的本事,怎么?有看法?”


“明面儿的可以,浮在地底下的跟我任何关系没有,各扫门前雪。”


“让我长个学问。”


“只是不明白。”


“你能不明白,犯坏是不是?”


“这事能让尤姐做出来,太不应该。”


“她在你的心目中,很有地位。”


“敬而远之,就尤姐的智商,自认为聪明的人还真玩不转她,她如此失招,为情所害,实属不该,更不值。”


“看得挺准。”


“她要是不收回花心,还得输,再往后得出事,什么也落不下。”


“你成了预测大师啦。”


“个性强的女人,跟社会上混的男人一样,走两个极端。”


“越说越壮,哲学家。”


“你芮姐也不简单,不往深里陷,一步一个脚印,这么稳的人,可不多。”


“开始烧我?”


“说的是事实。”


“说正经的,最近成绩如何?”


“托您的福,蒸蒸日上,闲不住想参与两手?”


“不乐意呀?”


“敢吗,随您的便,芮姐是一点儿都不落空。”


“不对吗?”芮惠艳丽的粉脸透着青春:“生财有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拒绝您,那是傻子,晚上夜宵我请,赏光吗?”


“来者不拒,得我挑地。”


“随便点,您宰我,舒服。”


“宰你?说什么呢?”


“口误。”


尤宝怡回到家,倒了杯红酒,泡在浴缸内,轻松过后,的确,她跟一般的家妇不一样,像过电影似的,回想着此次失败的每一个细节。


她把从小义放到次位,对毡子的赌局细细琢磨:输钱不是自己一个人,可那把变数实在太可疑,绝非偶然,单是从小义那么坚决的把庄蕊的筹码押向反手,太违背常规。


她自信:从小义和毡子只是相互的交情,不会是共谋,真是的话,那样做,太低级了,自己过于激动,没有在意其他可疑的地方。


她想到了做鬼,但找不出破绽,自己不是惟一的牺牲品,正是由于自己不冷静,不分场合,本来应该避免的,反而冲了上去,当了个大头烈士。想到此,不禁苦笑。


自己把庄蕊小瞧,这个很软弱的女人,在从小义的影响下,变化很大,正面冲突,不但让从小义瞧不起,还会反感。


她明白一个道理:千万别强求男人,做他不愿意的事情,否则,适得其反。


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年纪越大,做的事实在幼稚,越活越抽抽。


面对男人,她有自己对付的办法:标新立异,宽恕大方,体贴疼爱,做出女人味,味道越浓,越招男人,在他做傻事,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拉他一把,逮他,没跑儿。


别人将了自己的军,渔翁得利,自己可以将他的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通了,心情舒畅。


至于钱,无所谓,将它打回来,这一点自信和能力,她还是有的。


她拿起座机:“上官呀,我尤宝怡。”


“想通啦?”


“多亏你制止了我,不然有多少银子,也得扔在毡子局里。”


“咱们出去一趟?”


“行吗?”


“轻装上阵,行,哎,想法子把庄蕊她们也给捎上。”


“贼心不死,使招儿,妥当吗?得实用。”


“我尤宝怡丢不起这脸。”


“这么想就对了,给姐们儿争口气。”


“你看我怎么在他们面前,把钱打回来。”


“银子够用吗?啊呸,我真够累的。”


大度永远是庄蕊的优点和品质,上官舒提出去毡子那儿,立刻答应,这一次,从小义没有反对。


大耳贼开着车:“尤姐,不对劲儿呀。”


“怎么回事?”


“后边有警车,一大串儿。”


“你心虚呀?逮你的吧?”


“跟咱们走的是一个方向,这个钟点,可是抄人的好时候。”


“人家赶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把车开好,别开到沟里去,上边五条人命捏在你手里,别人还想活得精彩一点儿。”


警笛长鸣。


如同演电视剧:一拉溜儿,一二十辆警车,后边是军车,速度极快,一闪而过。


桃子喊着:“全是武警,都立着,围剿黑社会吧?刺激。”


尤宝怡不屑一顾:“哪有黑社会呀?地痞流氓,高抬他们啦,桃子,电视剧看得太多了吧?也就是骗你这样的。”手机来电:“喂,什么事?谁说的?他说停下就停下,神经兮兮,甭听他的,接着走,告诉他,自己愿意回去就回去。”她挂上电话:“大耳贼开快点儿。”


大耳贼不满:“一会儿让慢,一会儿让快,真难侍候。”


“你说谁呢?”


大耳贼吐吐舌头,闭了嘴。


尤宝怡脸色有些变:“又搅心气。”


耗子抖机灵:“准是从小义这孙子,我怎么瞧丫怎么不地道。”


芮惠拦他:“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尤宝怡道:“我没事。你们说可气不可气,从小义愣说警车是冲毡子去的。”


这回是芮惠:“他成神算子了。”


耗子骂人:“方人精,整个一祸害,上官姐怎么说的?”


“他让咱们开慢点,观观风光。”


桃子说:“咱们的车,是北京牌照,挺扎眼的,要盯上早盯了。”


芮惠也不客气:“瞎扯,这路上跑的车多得是,警察抓得过来吗?”


尤宝怡道:“芮惠说的有理,没边没沿,捕风捉影。”


“想象力太丰富,写去吧,中国又要出个作家从小义。”芮惠的话,把全车的人都逗乐了。


“耗子,你学学芮惠,幽默出彩儿,你呢?糙人一个,妹妹,改造改造他。”


“哎,怎么回事?”大耳贼减速:“尤姐,上官姐,那车把咱们拦下来了。”


尤宝怡下车:“上官,干吗呀。”


上官舒说:“从小义觉得那警车是抄毡子的,他不让咱们过去,怕给圈里边。”


“这里离度假村还有多远?”


从小义下车回答:“二十多公里。尤姐,我留意了一下,省城的牌照,这动静,也只有上边动得了毡子。”


这一次尤宝怡确信不疑,更不会攻击他:“靠个边儿,等等。”掏出手机,从小义上前一步,按了她一下手,她马上明白:“我真傻,自投罗网。”刚才的异性接触,弄得她特痒,心,跳动奇快。


从小义拿起电话,换了个手机号:“喂?我,毡子是不是折了?你说,唔,谢了。”足足打了十分钟,挂上。


他点上骆驼,深深地吸了一口:“尤姐,打道回府。”


尤宝怡真的听话,还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上了后边的车。


“尤姐,这回毡子十有八九,要贴到墙上。”


“你是说不单单是抄赌?”


“两条人命,外边黑社会性质,这一下,彻底歇菜。”见尤宝怡一言不发:“尤姐,干吗不说话呀?没事,丫玩的大发了,自作自受,跟咱没关系,要是找上门,也只是涉赌,根本不会承担刑事责任。”


上官舒说:“这堡垒户,垮了。”


从小义轻轻松松:“其实也正常,干偏门,既不怕人也不能得罪人,专行专做更不会招人恨,人,太贪得无厌。”


“两条人命是怎么回事?”


“他们丫真成,放高利贷,收不回来,把人放在游艇后面,生生给拖死了。”


“够狠的。”


“还有事呢,七八个重伤害,周围的农民偷鱼,他们强行罚款,当地的农民全部都是一个姓,动手打人,那哪干呀?整村的出动,猎枪打倒下二十多个。”


“闹得这么大发,当地不管?”


“拿钱买通了,给铲了,这是后找补,让人给告到上边去了。共产党要拿祸害,谁也挡不住。孙子,不知天高地厚。”


尤宝怡说:“咱们杀到冉球儿那去吧。”


从小义笑着:“免了灾,可要破财,尤姐。”


“这事我愿意。”


一进冉球儿的赌局,人气旺得不得了。


冉球儿晃着走过来:“尤姐,少见呀。”


“兄弟,买卖越做越火。”


“不灵,没您老姐,这局没意思。”


“高抬我?”


“真的,您看看就明白了,哪是赌呢。”


“那是让你给打瓢了。”


“这话我不赞成,兄弟这个局,我敢说,是关公局,巧钱咱不挣,全凭双方的对顶,从这个局里提个二三十万的,不在少数。”


凤姐帮腔:“反正是给打疲了。”


冉球儿说:“凤姐就是佐证,保持不败,老姐绝对是个奇才,我给她起了个外号‘鬼儿人’。”


“省省吧,让码房换码子,都干什么来了?冉球儿,你不会告诉我们,这个局没上保险吧?”


“没问题,有事,双赔。哟,从哥,您也来了,今儿,您怎么有空儿?”


从小义淡淡地说:“瞧瞧热闹。”


“那,我先忙着,您有事叫我。”那个大脑袋晃来晃去,像小山似的往前移动着。


观察了一会儿,凤姐开口:“唉,真不如以前了,连三千的注儿都很少,全都在熬呢,姐们儿,掀起点风暴,毡子的损失,从冉球儿身上找补。”


尤宝怡不反对:“跟他干。”


她们正狂赌的时候,庄蕊与从小义在闲聊:“抓人,你有感觉?”


“反常的现象容易让人警觉。”


“说说道理。”


“军警同时发动,除非有惊天的案子,才会有如此的动静,咱们的车,已经进入毡子所在的地界,从装备和警力上,已非当地所能够具备,第一反应,是拿毡子。”


“第一反应从何而来?”


“毡子和冉球儿做个比较,两个人的做法,天壤之别,冉球儿,只是单耍,而毡子则不同,沾赌又沾嫖,地盘又搞那么大,一称王称霸,老百姓能不咬牙切齿,共产党最痛恨祸国殃民的人。”


他已点上支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一斤鱼多少钱?十斤,一百斤怎么样?又能多少钱?因小失大,现在可倒好,人没了,要钱有什么用?死了也带不走,拿他,是必然,该他死。”他的语气之中,带着冷酷无情。


庄蕊看在眼中,并不惊讶,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从小义,今天的举动,她更多的是欣赏。


对于自己欣赏的男人,女人会奋不顾身。


一个是小白脸,一个是另类的男人,不凡的女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庄蕊心情极佳:“小义,我去玩会儿。”那样儿还真像小鸟依人,看到他摆手,径直走到码房去换筹码。


从小义闪到一边,自顾自地抽着烟,有人喊他的名字,一瞧是芮惠。


“小义,看她们玩,你不着急呀?”


“以前是迫不及待,现在是瞧热闹。”


“那么狂赌的主儿,愣能金盆洗手,得有多大的动力呀?”


“芮姐,从您嘴里出来的东西,与众不同。”


“我是信口开河,从来不考虑后果,胡扯。”


“不,是不一样,往往是一针见血,点到实质上。”


“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也没有什么追求,瞎混,过一天算一天,你成,能屈能伸。”


“嗨,甭提我,大背家儿。”


“经历,也是一种财富,相对你而言,不管结局如何,足矣。”


“芮姐,这一场刻骨铭心。”从小义发出感叹,“您说,人,一旦拥有了钱,为什么就把持不住,非要再上一个台阶,挣多少钱才有个够呀?”


“不赖你,人的天性,每个人都如此,这年头,不为钱所动的人,根本不存在。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一帆风顺,打倒了,可以爬起来,尤其像你这样的。”


“我怎么啦?普通人一个,胜者王侯败者贼,瓢了,就得低头。”


“你不应该是轻易服输的人。”


“芮姐,赌场可不管你有没有个性,全凭牌点儿说话,耍胳膊根,它不吃这一套,更行不通。”


“你才多大?就这么每天泡?其实,你的起点低不了,现在的心态太灰。”


“听天由命。”


“玩世不恭不是你的风格。”


“我能有什么风格?”


“你是个走极端的人,不做则已,做,就要近乎完美,能成大事的人,只有你这样的。”


“芮姐,聊深了吧?”


“把你聊透了?”


“您是好意。的确,不单您,所有认识兄弟的人,都这么说我,管什么用呢?有钱的时候,全都围着你,拿你当爷爷供着;一旦你失手,一无所有,这帮孙子像躲瘟疫一样,闪着你。钱,这个害人的东西,它是衡量人的标准,正因为看透了,才远离人的是非。”


“看破红尘?”


“应该是吧。”


“怎不上山当和尚?”芮惠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瞧我说话没边儿,不介意吧?”


“不会,我愿意跟直的人打交道,当和尚,兄弟不够格,六根不净。”


“庄蕊不错,你挺有眼力。”


“芮姐,您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有话尽管讲。”


“从您自身的条件,不比他们任何人差,相反,素质比她们强得多。”


“我可不禁夸。”


“我这人从不轻易夸人。”


“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是说,耗子跟我不般配,你很看不惯。”


“跟聪明人说话,省心不累。”


“每个人的需求不一样,口味也不一样,耗子其貌不扬,但有他自己的优点和特性,看着顺眼的男人,其实,狗屁不是。”


“芮姐,你也是一种人。”


“哪种人?”


“我从小义敬重的女人。”


“话,从你嘴里说出,不易。不过,话太重,承受不起。有一点不明。”


“您说。”


“你对庄蕊,大家都看在眼里,赌,让你败了,但为什么纵容她狂赌?”


“庄姐是个非常好的女人,遇上她,是兄弟的福气,吃了不少苦,还没从伤害的阴影中走出来,而且,她对赌有很高的天赋,赌,能让她快乐,随她的意吧,我想,我没做错。”


芮惠不住地点头:“我多想了。”


“芮姐,有些表面现象,根本说明不了一切,正如你我各自经历的事,包括周围的人和事,全部有着不同的无奈,无奈之中包含着每一人的命运所在,何去何从,路,是人自己走出来的,好与坏,全是自找的。”


“人,就这么几十年,怎么活都是活,方式不同,自然结局也不同,最起码的一点,人,得对得起自己。”


“这话我爱听,不是说教。”


“在不妨碍你和庄蕊的情况下,愿意和你多交流,跟你聊天,很愉快,不做作,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不玩虚的。”


“我也一样。”


“走,看看她们玩得怎么样,路子正,我也凑个手。”


两人一到赌台,从小义望了一眼,就知分晓:尤宝怡面前筹码所剩无几,其他人也同样下场,只有庄蕊打个平手,他的脸不经意地划过一些笑容,又转瞬消失。


这景儿,让芮惠瞧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