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真的好想你

作者:吴腊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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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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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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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522字

芙蓉花回来了,回到了百灵大队的开会处。炸鸡眼睛一亮,止不住的笑容从心底喷射到脸上。


“小宋,你怕是掉在厕所里了吧?”有人问。


“我遇到了一个熟人,闲扯了一阵。”芙蓉花回答。


芙蓉花去了哪里,什么时间回来,我不是很关心。我只期盼着有人叫我。


“杨小如,你的信。”


可是没有,很久没有收到张大西的来信了。我十分想念他,不对!应该是万分想念他。想想自己给他写过那么多一往情深的书信,到现在,他那儿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一个那么爱我、爱得那么坚定不移的,一个那么善良、温柔、懂事的、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的年轻人,竟也学会了耍心计,说断就断,说丢就丢,真做得出来。一层层疑云缠绕在我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要丢就丢吧!我得来个先下手为强,给自己留点面子。作人得有点志气!我还想个啥呀?这样痛苦下去还怎么活呀?


我必须矫正自己的心态,照样要活得开心、快乐、新鲜、挺拔。


一番自我安慰之后,眉宇间舒展多了,心情也轻松多了。


几个钟头后,又回到了原点,我发现我脑子里流淌的是浆糊,强行扒开之后,又流到了一起。扒不开,斩不断。


我没法不想他!不想他,我做不到!这不是“志气”二字就可以轻松解决的,没那么简单。


我仍然一次次、一遍遍地回忆着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分析着张大西感情发生变化的原因……这时,我不自觉地拿起了笔,铺开了纸准备给他写信。


“你为什么还要写信给他?”有个声音在说。


于是,我把纸和笔收起来了。


转背,我对这个声音发出了严厉地反击。


“我要写!我非写不可!因为我太爱他了!我没有办法不写!我要把我心中的苦与爱通通告诉他。”


我日夜思念的大西:


你好!


很久没有收到你的来信了,当我提起笔来的时候,泪珠如此不听指挥地滚落在纸上,就让这份真实的牵挂和情思随同书信一起带给你吧!


大西,不知何故收不到你的来信,本不想写信打扰你的学习。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写下这封信给你……


刚写上几行,我好像看见张大西收到信后,轻蔑地一笑,然后,不耐烦地拆开了信封,鄙视地扫了一眼。


“谁的信?”一个与他同行的漂亮女孩问。


“哼!”这就是张大西的回答。


女孩格格地笑起来了。


我将信撕得粉碎,站起来,扔进了前面的泥坑里。


然后,走进家门,我觉得屋里好冷好空啊!于是,我又走了出来,我看见天空中飘过来一朵讥讽的白云,停留在那儿,望着我,傲慢地摇曳着。我木纳地、呆痴地站在那儿。我,好像不是我自己了。


“杨小如,站在那儿发呆,想谁呀?”烤鸭在叫我。


“噢!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问。


“他们派我来请你去我们那儿呢!”他说。


“有事找我吗?”我问。


“请你吃醉鸡。”他回答。


“什么叫醉鸡,名字怪好听的。”我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他说。


我和烤鸭来到了他们的住所。大伙儿一见我们来到,就开始起哄:


“这才真正像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呢!”


“我们早就把杨小如看作是‘咱们家’的人啦!”


“什么人?”我问。


“‘咱们家’的媳妇!”有人说。


“瞎说!”我带点生气的口吻回答。


烤鸭把头微微偏向我,轻轻地说:“你看他们都认为很好,怎么样?那咱们就恋吧。”烤鸭嘻皮笑脸地说。


“你们欺负人!”我说。


“你们别胡说八道了!杨小如是有男朋友的。”木耳说。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喂!鸡和狗肉怎么吃?给个吃法吧!别光顾谈恋爱,要吃饱肚子才能谈恋爱啊!”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小青年说。


小青年看起来刚十六七岁。初冬的日子他穿得很单薄,胸前是敞开的,袖子卷得很高。瘦削的脸上黑中带黄,眼睛细得只有一条缝,唯独那口牙齿雪白整齐。


“喂!小同志,你从哪儿弄来的鸡和狗肉啊?”我问。


“别叫我同志,我小名叫四毛,就叫我四毛吧!”四毛说,“我们是想办法‘搞来的’。”他诡谲地眨一眨小眼睛,露出雪白的牙齿,一脸的坏笑。


据说,在四毛四岁那年,父母因车祸双亡,他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因为家庭贫寒,初中只读了一年就辍学在家,在外面做些零工养活自己。


后来,没有零工做了。这时候正好动员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他一狠心,就只身来到了我们这个公社。因为他年纪小,人又勤快,嘴巴又甜,所以很讨人喜欢。


“小如姐姐,这件事情我们原本只让知青内部知道的,不想让本地人晓得。但我想你这位本地人是不会出卖我们的。”


“对!她跟我们自己人一样,没有区别,怎么会出卖自己人呢。”其中一位知青插嘴说。


“我先把米浸在酒里,浸透之后,捞起来,用围腰包好,把围腰系在腰上。谁也不会注意。


“然后,邀上几个知青哥儿们,走出本村。走得越远越好。我记住了‘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俗语。之后,见到鸡在田间地头寻找食物,一把酒米撒下去,一群鸡立刻高兴地扑过来,抢吃这白花花的大米。


“高大的公鸡边吃边用翅膀和腿挤走别的鸡,希望占得更多的食物。肥笨的母鸡被挤到了大公鸡的两腿之下,虽然被夹在了两腿之间,但肥母鸡并不示弱,它顽强地伸出了脖子,用嘴在地下啄个不停。


“肥母鸡只要一有机会挣脱,它就变得异常灵敏,一侧身就站在了最中央,加快速度地啄米。大公鸡和肥母鸡自然是吃得最多的。吃完之后,他们张开全身的羽毛,抖抖自己的身子,慢慢地就不那么灵活了,最后,像母鸡下蛋一样乖乖地蹲在那儿不动,任由你去捉它,它也不跑。我们选两、三只最大的就够了。其余留给主人卖钱,好买煤油和盐。”四毛非常轻松地叙说着。


“那狗又怎么醉呢?”我好奇地问。


“这很容易!”他眉毛一扬,仍然笑嘻嘻地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狗见到生人它必然会跑出来叫。如果它家有人,你大大方方走过去就行了;如果它家没人,你就往远处跑,它一定会追过来,这时,你丢给它几个‘吃饱了酒’的馒头,一会儿,它就听话了……”四毛将身子靠在大门的门框上,得意地说着。


“我们弄来的战利品,从不独享,只要是知青,我们都视作亲人,愿者都可以来享用。”


“你们经常这样做吗?”我问。


“不!很少。除非是馋得厉害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我们就去捉鳝鱼、抓泥鳅、钓鱼、捉青蛙来改善生活。或者是哪位知青家里寄来了钱,我们就打一次平伙,买一些鱼肉,大伙儿在一起好好地搓一顿。这种生活真有意思,特好玩儿。”


这时,厨房里飘来了鸡和狗肉香喷喷的味道。


席间,四毛端起了酒杯站起来说:


“来!为我们有缘在这块土地上相识、相聚干杯!”


“来!为四毛巧妙的偷鸡摸狗的方法而且不被人发现的幸运干杯!”


“来!为农民朋友以后鸡鸭成群、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干杯!”


“来!为我们早日返城干杯!”


“来!为杨小如成为我们的朋友干杯!”


四毛和他带来的几个知青哥儿们,高兴得一个劲地敲着碗和桌子,把快乐推向了高潮。大家吃着、喝着、笑着、闹着、快乐着。圆月把银白、柔和的光撒满了大地。


烤鸭拿着他从城里带来的二胡,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门外的一棵桂花飘香的大树下,拉起了一首柔美动听的《二泉映月》,所有的年轻人围坐在大树下都默不作声,静静地欣赏着、遐思着……。


有的开始流下了眼泪。美妙的音乐声飘过寂静的夜空,飘过田野,飘过山谷,缭绕在无边的天际……。


在座的年轻人都哭起来了。我想:大家是在用眼泪来诉说自己的思乡之情,思念之情。突然,两位女知青抱头痛哭起来,这不可能不感染我,我也伤心地哭起来了。我虽然没有离开家乡,然而,我有甜蜜的和酸楚的相思之情,思念着多年朝夕相处的恋人——大西,思念我失去的一切。


乐声停止了,大家仍然沉寂着,默默无语。连好动好说的小青年——四毛也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想我们应该唱一首雄壮而有力量的歌曲,来驱赶那种忧伤的情绪。于是我提议:“大家唱一首《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吧!”我们唱了,果真有效,我们从忧伤中跑出来了,进入了欢乐的殿堂。


我们大声地歌唱,只要有一个人哼一句歌词,大家就跟着一起齐声高唱,唱得那么合拍,那么响亮。歌声缭绕在无垠的星空下,迷人的美丽夜色撩拨着我们敞开自己的心怀,高谈阔论……


甘露降到了大地,风儿送来了花草的阵阵清香,我们吮吸着世界上最清新、最甜美的空气,心中有一种从忧伤跨向惬意的喜悦。


此时,我和一群来自远方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置身于辽阔的月光朦胧的茫茫夜海中。我们一同观看:


银月照耀着绿松,


溪水仰望广寒宫。


风拂花影清香溢,


天地同印画卷中。


跟知青在一块儿,心情像天空一样晴朗。


也是在一个晴朗的早上,浩叔突然来找我。远远地我就喊他:


“浩淑,您好!这么早来我家,有何贵干呀?”


“我们进屋里去,坐下来告诉你,你就知道了。”浩叔说。


我心里预感到浩叔的到来,十有八九凶多吉少。


我安顿浩叔坐下之后,自己也拿了一张凳子坐在他的对面,十分紧张地睁大了眼睛望着浩叔。


浩叔停顿了一小会儿,似有难言之隐,最终,他还是开口说话了。


“小如,你现在和大西的关系怎么样?”


“现在,我和大西很少联系。”


“为什么?”


“我写过信,总不见他的回信。”


“有多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半年多了。”


“哦!这就对了!大西确实是变了。”


听到这里,我的眼睛珠子睁得都快要掉出来了,心也快滚出来了。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偏偏是不请自来了。尔后,我把眼皮放下来,出着粗气,也不理睬浩叔。


“小如,已经来临的不幸,我们就不要害怕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啊?浩叔?”


“我今天就为这个来的。”浩叔说。


“浩叔,今天,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带着什么任务来的?你直说好了,没有关系的。”


“当然是大西啦!”


“大西亲口对你说的吗?”


“大西的妈妈转告的。”


“哦!我知道了!”


“小如,现在,我在考虑你能不能承受这个现实?”


“浩叔,我明白,我和大西的关系已经告吹了,我能承受!你说吧!”我在违心地说着硬气话。


“不过还有——”


“还有什么,浩叔?你通通说出来吧!不必绕弯子。”


“小如,好像大西走的时候,送给你一只银手圈作为定情物,是这样的吗?”


“没错!是这样的!”


“现在,大西说,那是他一时的孩子气,这个银手圈是在他出生的时候,他妈妈送给他的,他不能违背妈妈的意愿,将它改成定情物送给你。”


“他的意思是要收回去?”


“就是这个意思!”


“他派你来就为这个!”


“是的。”


“我非常愿意还给他,不过,我一定要还给他本人,除他本人以外,我是不会交给任何人的!”


“小如,这个你不必计较退还给谁,退掉就了事啦!无事一身轻。”


说得好轻松,无事一身轻,我轻得了吗?我的心在痛,不痛在别人身上,别人当然感觉不到——我在想。


“浩叔,今天就有劳你转告大西的妈妈,请大西本人来拿!他寅时到,我不会等到卯时,一秒钟也不会耽误他,请放心!你不必多说了!说也没用!你请回吧!”说完,我站起身走掉了。


银手圈究竟要不要还给他家里?这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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