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知了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2:11
|本章字节:10700字
高远和许庆安霍地转身,正看到孙兴从一面隔离墙的阴影下走出来,衣衫破烂,眼眶乌青,一只镜片已经碎裂,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不用问,这些都是拜片刻之前那场烟雾中的遭遇战所赐。不过,虽然那浑蛋看上去狼狈不堪,但却满脸都是阴森森的笑,丝毫看不到被袭击之后的仇恨和恼羞成怒。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过来找死。”许庆安从身边的地面上捡起风暴步枪,端在手中,将枪口指向孙兴威胁道。
孙兴一无所惧,眯了眯眼睛,微笑着看向许庆安道:“还是不要这样吧,我觉得我们之间是有一些误会存在的,谈一谈,说不定误会就能解除呢。”“我倒是没觉得和你有什么好谈的。”许庆安恨恨道。
“你真觉得没必要吗?”孙兴脸上露出不信的神情,“刚才我看你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是在找这个吗?”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方块状东西,擎在手中,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欠揍了,“之前我研究这装置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东西拔了下来,真是抱歉,忘了告诉你们一声。还好不是什么重要的部件,万一因为缺少这个小东西而导致这装置出现什么损毁,例如爆炸什么的,我可就万死难赎其罪了。哈哈。”鬼才相信孙兴那浑蛋会是不小心拔下来的。
许庆安和高远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怖的神情,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孙兴。就像孙兴说的那样,还好只是一个没什么危险性的部件,万一是某个控制能量聚集的部件,说不定就会引起一场难以估量的大爆炸。两人都在近处,下场除了灰飞烟灭还真是很难有别的选择。
“你想怎样?”高远盯着孙兴那张扬扬得意的脸,涩声问道。
“我不想怎样啊,”孙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显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随后咧嘴一笑,“我只想和你们谈谈合作的问题。”“你想怎么合作?倒不如我现在杀了你,”许庆安举起枪对准孙兴的脑袋,“我相信你根本来不及毁坏那个部件。”“哈,”孙兴笑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随后皱着眉头以手击额,“最近记忆力下降得厉害,或许我拆下来的不止这一个部件吧,哎,真是头痛,想不起来另一个零件被我放在哪里了。”两人不是没怀疑过孙兴此话的真实性,却不敢冒险。孙兴那浑蛋相当难缠,这点高远和许庆安都很清楚。但即便有所防备,还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既不能拒绝孙兴,又对他的加入备感担忧。
“你想要合作,可以,”高远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孙兴,“但要合作就要拿出点诚意来。”“这还不算是诚意吗?”孙兴举着手上的那个黑色部件,惊讶地反问,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夸张,然后又指着高远和许庆安笑了起来,鄙夷道,“别太得寸进尺了,没有这个小小的东西,你们哪里也去不了。”孙兴的态度简直嚣张至极,一想到杨晓和徐璐都是因为他而惨死,高远本就压在心底的怒火一下全都爆发了出来。他一把夺过许庆安手中的风暴步枪,瞄准孙兴,二话不说就按下发射按钮,只听“滋啦”一声响,一道手臂粗的紫色电光倏然窜出,险之又险地擦着孙兴的左侧肩膀射进他身后的隔离墙中,电火四射,巨大的轰鸣声之后,坚固的隔离墙上出现了一道焦黑的裂隙。
“滚吧。”高远朝着孙兴吼道,面目扭曲,同时狠狠地将一口唾沫啐向他,“带着你那狗日的宝贝滚得远远的,否则别怪我直接把你变成一段焦炭。”孙兴被吓到了,片刻前的得意笑容还凝固在眉间眼角,而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自恃抓到了对方的软肋,他根本没想到高远真的敢朝他开枪。仅仅是短短的半秒钟,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觉得腿有些发软,后背上湿乎乎地出了一层冷汗。真是个他妈的疯子,他在心底恶狠狠地咒骂着高远。心里却无比清楚,对方不是吓唬他而是真的想要把他杀死。只是不清楚最后那一刻高远是不是突然改变了心思,亦或是那枪本身出了偏差。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车祸之后,他从来没觉得死亡离他如此之近过。电光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汗毛都被巨大的磁力吸引过去,那种针刺一般的强力撕扯感令他浑身发痒,劈啪作响的电流声还在耳边回荡,眼底甚至还残留着那道蓝色电光的尾迹。
他讨厌和高远这种感性至上、理性不足的人打交道,因为这种人经常不按套路出牌,脑子一热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要知道有时候冲动不仅是魔鬼,还会打乱他的预期。譬如刚刚,如果是一个理性的人绝对不会像高远那么莽撞,他会仔细衡量利弊,然后选择平心静气地相互谈判,这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不是怒气冲天地灭了对方。
不过孙兴此时却没有心情抱怨,高远的反应大大超出他的预料。
如果他还继续坚持的话,合作是别想了,不打起来就谢天谢地了,更不幸的是,就算打起来他也没有任何胜算可言,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他忽然发现,转眼之间,形势陡转,骑虎难下的已经成了自己。
许庆安和孙兴一样震惊于高远的行为,他很赞成吓唬吓唬对方,因为这样可能会获得更大的控制权,但看高远刚刚的暴怒状态,一点也不像吓唬孙兴的样子。
“嘿,你这可不是合作的态度。”孙兴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眼神中已然现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味道,“其实我们完全可以选择做朋友的嘛!”高远刚刚真的是想要杀了孙兴,不计任何代价,怒火窜起来的时候,他的整个脑子都被盎然的杀意撑满,什么利弊权衡都扔到了九霄云外,但等他扣动发射按钮的那一刹那,才猛然惊醒,却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汹涌的电磁脉冲直射而出。或许是孙兴命大,距离也有些远,加上高远第一次用枪,准头不佳,才幸运地没击中孙兴。
电光射偏,孙兴得以免死的同时,他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虽然还是冷冰冰的,心底却在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只是看到孙兴的态度隐隐发生了转变,才蓦然感觉到自己的冲动行为竟然误打误撞地反将对方逼进了困境之中。
“我可没有兴趣和一个只会背后捅刀子的阴险小人做朋友。”他仰着脸带着些蔑视地回答,心中颇感快慰。
“好吧。”孙兴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没指望你能把我当朋友,实话说,咱俩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瞧不上我,我也未必能看得上你。我杀了杨晓你恨我很正常,不过,当时那种情况下不是我杀她就是你们杀我,我别无选择。现在我们目标一致,只有相互合作才能达成目的。又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更何况,成败与否还是未知,这样内耗大可不必。只要能成功打开时空门,回到原来的世界,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也可以来找我,咱们到时各显手段,若是真斗不过你,刀劈斧砍,火烧枪射,你想怎样杀我悉听尊便。你觉得怎么样?”孙兴这番话说得颇为硬气,虽然不知他心里究竟转的是什么想法,起码表面上看来态度相当诚恳。
“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许庆安冷冷地笑了一声,一把扯开衣服,露出前胸恐怖的伤口。
孙兴怔了怔,突然狂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罢指着许庆安不屑道:“别拿这个说事,老东西,咱俩心里都门儿清,如果当时我不先下手,那么死在你手上的就是我,你没死只能算你命大,走了狗屎运,要是想用这个指责我,你可以省省了。”这话简直无赖之至,可事实确实如此。许庆安也说过,他也早存有暗害孙兴的心,只是不幸被对方抢了先。所以他虽被孙兴气得满头花白头发都直立起来,却偏偏无法反驳,只能颤抖着手指着对方大口喘气。
高远这时倒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心里将孙兴方才说的话想了一遭,有一句话孙兴说得没错,杨晓的仇必然要报,却不是这个时候。当然也不是孙兴说的回去之后。因为若是真的回去了,以孙兴的行事作风根本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所以,他打算等孙兴将时空开启装置还原之后,寻找机会进行偷袭。
“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孙兴苦笑着摇头,看向两人的眼神中满含嘲讽,“要知道你们有两人,而我则是孤家寡人,你们有武器,而我手无寸铁,要害怕的也应该是我才对。”“好,我同意合作。”高远应道,随后用眼神阻止想要说话的许庆安,又看向孙兴,“你现在可以把拆下来的东西装回去了。”“不急,”孙兴淡定地摆了摆手,“我觉得你们应该先把武器放下,毕竟我处于弱势地位,万一我把东西装回去了,你们却不守诺言杀了我,我哭都没地方哭去。”“放心,我们绝对不会食言。”“no、no、no、no。”孙兴摇着手指说了一串“no”,扬了扬眉,“先说明我不是不信你,相对于另外一位来说,你的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只是我向来对誓言什么的都嗤之以鼻,我认为那就是狗屁,没有利益关联,空口无凭,违背起来又没什么风险,傻子才会信这个。”“那你想怎样?”许庆安怒气冲冲地问道。
“首先需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这样我才敢把我所凭恃的东西交出去。”高远同意道:“是应该这样。”“你们要把那电磁脉冲枪扔掉,其余什么刀子、匕首,铁条、棍棒之类的也要丢掉。”“没问题。”高远点头,接着语气一变,“不过,我们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手无寸铁。”孙兴似乎早有预料,脱掉破破烂烂的西服,里面是贴身穿着的衬衫,抬起双臂,转了一圈道:“满意了吗?”高远没再说话,同样脱掉黑色大衣,扔到一边,里面是灰色的恤,腰带上别着一把匕首,他卸下来扔出去。另一把绑在腿上,除了杨晓之外,谁也不知道。许庆安也交出了自己身上的一把匕首,同枪械一起扔到隔离墙的另一面。
“好了,现在我就安心多了。”孙兴贱兮兮地笑,这才从十米之外走过来,经过高远身边的时候,他听到对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声音微不可闻,却在他的心中仿若雷鸣。
“为什么要做一个坏人?”是啊,为什么要做一个坏人呢?
他也曾经这么问过自己。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恶人。他是可以选择成为一个好人的。但不幸的是,当他还有选择的机会时,命运之神却在通往好人的路上设置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不止一次。
他还记得那是他8岁的时候,夏日的午后刚下过雨,天朗气清。
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带他去玉米田中看玉米苗是否被风吹倒。他穿着新买的雨靴欢快地踩着路边的水洼,弄得泥水四溅。男人并不阻止,只是叮嘱他不要把衣服弄脏。
玉米田离家不远,几分钟的路程。当男人和他走到地边的时候,却发现有两匹马正在田中啃食玉米苗。那片玉米田是他们家最好的一块地,土质肥沃,不旱不涝,每年都能收获最多的粮食。眼看着长势喜人的青苗被那两匹马糟蹋了一大片,男人顿时急了,捡了一根一米长的棍子便去驱赶那两匹马。
马自然被赶走了,却没想到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正是庄稼生长的时节,有牲口的人家都把牛马看得很紧,生怕一时疏忽出去祸害庄稼。可是事情总有例外,因为那两匹马姓刘。
在这个村子中,姓刘的马和普通的马有很大的区别,普通的马有身为牲口应有的觉悟,被缰绳拴在马槽旁,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家的棚子中。而刘家的马则没有这样的拘束,它们是自由的,无拘无束,随意地游荡在田地中,想吃谁家的秧苗就吃谁家的。没有人敢干涉。因为他们都怕马的主人。
马的主人姓刘,兄弟三人,生得五大三粗又黑又壮,是远近闻名的恶霸,名字喊出来,能止小儿夜啼。
刘氏三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三当天原本是去一公里之外的水库钓鱼,却不料鱼没钓到反而被雨淋得像个落汤鸡,本就一肚子闷气,回来的路上竟然看到有人追打他家的马。这他妈的不是找死吗?
于是,年幼的孙兴突然看到正在赶马的男人被两个恶霸凶狠地打倒在地。
男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逢人开口便笑,性子温和,遵循着与人为善的行事原则,几十年中同人争辩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与人打架了。
还是孩子的孙兴被这个场景吓坏了,看着那两个恶霸一拳一拳地砸在男人的脸上,打得他鼻口飙血,惨叫连连。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男人哭喊着求饶,对方却打得更狠。
“妈的,老子的马吃了你的苗算是你的福气,你他娘的竟然还敢打老子的马,看来你是不想在这村子混了吧!”那人一边凶恶地咒骂,一边用沾满泥巴的雨靴踩着男人的脸,把他的脸踩进污泥中。
一股难以名状的怒气突然从孙兴的心底升起,他小兽一般冲过去,挥舞着拳头疯狂地对着那两个男人的大腿狠踢猛打。但他那么小,就算用尽了力气也不过如挠痒痒一般。其中一个男人只是抬了抬腿,他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跌进一个水坑之中。
他坐在泥水中撕心裂肺地大哭,泪水模糊中看到男人被靴子踩得扭曲了的面孔,还有那只没有被泥水淹没的眼睛,正担忧且惶恐地看向他。他知道男人想要站起来,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伤,但男人瘦弱的身体却无法提供足够的力量,每一次弓起身体都会引来更重的打击,于是只能继续屈辱地趴在污泥中承受殴打,却停止了求饶,而是沉默着,一声不吭。或许他不想给儿子留下自己软弱窝囊的记忆,即便身体被打倒,但精神上却要保持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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