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兵定孤竹

从华夷之辩上讲，孤竹和之前说到的徐国一样，都是夷族。可是要细细探究，会惊讶地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先说徐国，祖上是伯益的儿子赢若木，被大禹分封在徐国。

开篇说到过，大禹让位给伯益，伯益自然不应该是所谓的野蛮人“夷”了。不然，后世也就不会那么反感让“夷”做中原老大了。如果老爸不是“夷”，儿子也不应该是“夷”。可是徐国却被大周楼主毫不客气鉴定成了“夷”。

伯益姓赢，据说是赢姓始祖。此人很会凿井，故而被尊为“井神”。不过如果伯益还不算什么，他老爸皋陶更加是个大人物。皋陶，中华司法鼻祖兼第一任法院院长，“画地为牢”系统的开发者。大唐天宝二年，还被唐玄宗追认为祖宗，赐“德明皇帝”封号。

人民公仆，功高德厚，会是夷狄？

当然，有人说李唐也是夷狄种，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再说孤竹国，就更冤枉了。孤竹祖上是堂堂大商朝一脉的旁支。一样是子姓，同属墨胎氏。国为商汤所封，绝对正版，在现今河北卢龙附近。

商末，孤竹国主大儿子伯夷不想当老大，要把位子让给弟弟叔齐。可是叔齐也不愿要这个江山。情急之下，伯夷一走了之，想来国中无主，一定能让叔齐做老大。哪知，叔齐也跑了。两人都听说西岐周文王人品贼好，于是投奔而去。

文王死后，武王要起兵造反，伯夷叔齐劝他不要以下犯上搞暴力革命，有问题可以通过上访慢慢解决嘛。结果武王不听，还差点杀了这俩孤竹人。

后来，武王在神仙姐姐的配合下灭了商。两兄弟决定不领周朝的工资，不吃周朝的食物，逃到甘肃渭源的首阳山，最后饿死山中。

孔子评价这兄弟俩是“古之贤人”，所谓“求仁得仁”说的就是他们。

他们会是夷？

华夷之说权且抛开一边，不做深究。只说密卢和速买带领一班残兵败将跑到孤竹，见了孤竹国主答里呵，哭诉道：“兄弟啊，怎么没回我的求救帖！现在齐国已经占了令支。”

答里呵大惊：“悔啊！你的帖子管理员没加红没加粗，帖子一多，一走眼，没看着。”然后又好生抚慰一番，劝道：“放心好了，国境线上有卑耳河，水深流急，我们只需收回木筏、船只，片板不得下河，齐军再有能耐也过不来。”

当密卢和答里呵讨论如何算计齐桓公的时候，齐桓公已经接下鲍叔牙运来的50车军粮，带上押运官高黑一起，丰衣足食地挥军启程了。行不过10里，眼见道路状况越来越差。一番颠簸之后，小白烦了，下令烧山。火烧足足5日，草木成灰，走兽绝迹，然后开山修路。众兵将不禁抱怨：“老大，这又修路又爬山，忒累。”

桓公问计管仲，管仲再次发挥音乐才能，一口气创作了两支歌曲，一名《上山歌》，二名《下山歌》，让军士边走边唱。劳动号子又一次发挥神奇作用，军士彻底陶醉在音乐的海洋之中，忘记疲劳，忘记苦恼。“军歌嘹亮”的习惯也一直传到如今，古今中外通通如此。

不久，全军翻过山岭，来到卑耳河边。燕庄公指着河对岸说：“过河东去，有一座团子山，过了团子山就是马鞭山，过了马鞭山就是双子山，下了双子山再走25里，便是孤竹国。”

齐侯心里说：“你路线倒记得挺熟。”

燕伯心也虚：“刚查的googlemap。”

要说起来，答里呵同志说的也没错，卑耳河的水的确很深。只是可惜，现在是冬天，科学上说，这叫枯水期。

小白差人沿河打探，求法过河。发现往左走3里，河水渐浅，不及没膝。小白大喜，传令全军从左路浅水处渡河。交通要道，就算有事故，也要快速通过。

管仲谏阻：“要是对岸有戎兵埋伏，在我渡河途中袭击，那就大事不妙了。唯今之计，最好分兵渡河，可以提高成功渡河的概率。”

于是，齐桓公命人伐木摘藤，用藤条扎紧圆木，做成木筏。其后，分兵两路，各自行动，最后在团子山汇合。临行前壮胆道：“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卑耳河。打死密卢野心狼！”

盟军总司令姜小白命王子成父与高黑领大军乘筏渡河，开方和竖刁护着自己在后；命虎儿斑与宾须无领骑兵趟左边浅水，管仲和高挚护着燕庄公在后。

须臾双双过河，一路畅通，并无拦截。

孤竹这边有探子急报，盟军数百木筏过大河了！答里呵大惊：“中国不愧世界工厂，造东西又快又好！”

他急忙下令大将黄花元帅点5000精兵速去河边拦截。

密卢站出来，想要自己和速买领兵先去。毕竟空着手来做客不好意思。

黄花元帅讥笑道：“亡国之主，败军之将，还好意思！”密卢心中恨恨不已。

做老大的答里呵脸上挂不住，心说你这小弟说话忒直，虽然是实话，可是客人嘛，总归要客气第一。于是，对密卢君臣笑道：“别着急，另有差遣。西边团子山是战略要地，就托付给你俩驻守了。”

密卢和速买点齐手上残兵，再要了点孤竹军马，即刻领命去守团子山。

黄花元帅也马上出动，飞奔河边，正遇高黑，大杀一场。高黑不过是一个运粮官，哪里挡得住孤竹的先锋大将。力不能支之际，多亏王子成父再展雄风，接过黄花的大刀，大战50回合。

黄花元帅虽然不是元帅，但名字威风凛凛，自我感觉超级良好，打着打着，热情冲昏了头脑。拜托，你这5000小弟是拉来砸场子的。砸了就跑，迟滞盟军进攻，不是来打阵地战的！不久小白的后军开到，5000孤竹小部队被彻底拼光。黄花一人仓皇逃窜，一口气跑到团子山下，却见山上印有齐燕无终logo的军旗招展，原来盟军的左路奇兵早已占住此山。

黄花不敢硬闯，舍下坐骑，脱掉军装，偷偷地爬山过去。下山之后，一路小跑，跑到马鞭山，却见密卢军队在此扎营。

原来密卢领军到马鞭山的时候，见盟军抢先占了团子山，也不敢交战，就退一步在马鞭山下寨。

密卢君臣一见黄花元帅的糗样，心中乐开了花。讥讽道：“常胜将军怎么单身到此？”

黄花哑口无言。只说：“大爷饿了，快点好酒好肉招待！”

密卢不给：“这里只有方便面。”

黄花一听，恶心得也没了食欲，说：“那就给我匹马，我回家吃去。”

密卢笑笑，命下人牵来一匹跛脚马。

黄花一路越颠越饿，回到孤竹后，赶忙见了老大，把令支君臣的无理之举放大汇报，还夸赞一番盟军如何了得。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黄花的毒计杀密卢！黄花提议，盟军此来无非为了追杀密卢，我们只要把密卢砍了，献给齐侯，盟军自退，还有大功一件。

答里呵有些犹豫。

这时二把手丞相兀律古献策：“臣有一计，可反败为胜。”

答里呵抬起头来，问：“何计？”

兀律古吐出两个字：“诈败。”

兀律古把自行研发的诈败30报告如下：

先清空“孤竹国”文件夹，把“国主”和“百姓”拖拽到硬盘的其他位置，所有文件属性设为“隐藏”。再派人在盟军面前显示一个命令提示框，文字内容为“我主惧怕天威，跑到北方搬救兵去了。”这样，欺骗诱导盟军点击“追击”。点击之后，程序会自动启动名为“旱海”的病毒。

这里的“旱海”是指当地北方的戈壁沙漠。此地只要风沙一起，就茫茫不辨东西南北。大军一开进，也别想再出来。

盟军中毒之后，精力丧失殆尽。孤竹一举灭之，就可反败为胜。而孤竹国只要轻松地使用ghos，一键还原系统即可。

如此弃全国诈败而逃，引盟军进入大自然的包围，然后谋求一举歼灭的诈败30，拿来骗人的东西之贵重，拿来杀人的武器之先进，真算得上“诈败终结版”。

一切从开始就运行得比预期的还要顺利，不过顺利是有代价的，那就是密卢和速买的人头。

那日，兀律古安排黄花同志扮演投降盟军、请君入瓮的角色。可是黄花元帅却要公报私仇，走到马鞭山的时候，黄花把诈败30告知密卢。也不管之前多有矛盾，毕竟要替自己报仇，不由密卢不开心，于是摆下酒席为黄花壮行。结果酒才一半，黄花猛然一起身，一刀把密卢砍了。

众人刹那惊讶。

黄花只一笑：“演戏要敬业。没有你家主公的头颅做投名状，如何让盟军相信我要投降？”

速买大怒：“杀我主公，还敢狡辩托词！”

黄花不慌不忙：“你家主公猥亵幼女，杀了也活该！”

速买挺起大杆刀：“那是酒后乱性，调查组也已判定无罪。”

黄花大笑：“只许你们当官的酒后使坏，不准我们小民酒后撒泼吗？”

两位大将开斗，营中令支籍和孤竹籍士兵也开始掐架。

打着打着，速买料不能胜，夺路而逃。单人单马逃到团子山盟军帐前，说要洗心革面，更有机密相告。可是，盟军的前营是虎儿斑率领的无终军。虎儿斑两次败在速买的诈败中，再也不信，也不废话，直接一刀砍了，正好回报齐侯邀功。

密卢的头颅也很快被黄花送到齐侯帐中，桓公一看令支君臣伏诛本想撤军了事，可再一听黄花说到孤竹国已空，国主竟然去北方借兵？！怎么？大军来此，天威所指，还敢抗拒？

小白下令：“黄花来投，我军之福。大军开到孤竹，休息片刻，由黄花引路，追杀答里呵！”

远征军顺利开进孤竹，果然如黄花所说，国中空空。齐侯让燕伯留在孤竹歇息，自己的齐军和虎儿斑的无终军在黄花的带领下火速追击答里呵。为防黄花反水，命高黑紧跟，明为陪伴，实为监视。

大军不久开进旱海之中，黄花越走越快，高黑不敢跟丢，步步紧跟。不知不觉中，乍一回头，这齐军和无终军早不见了。

高黑心中一急，连忙叫住黄花，说是要不在这等等，要不回头去找。毕竟领路的把人丢了，这路算领给谁呢？

哪知，黄花压根不理，还在拍马向前。

高黑心中起疑，快马赶上前去。不成想，刚要追到，反被黄花一记回马刀砍落马下。虽人命尚在，也就剩下4成。

黄花不想高黑的尸体和坐骑被盟军发现，于是把高黑一把擒来，连同他的马匹一起，趁着天色未黑，大风未起，偷偷地跑出旱海，回到答里呵的快乐大本营。

答里呵一见黄花已回，料定计谋成功。开心之，也没想杀高黑，反而想要试试劝降。

高黑乃忠义之士，山东大汉不屈不挠，要杀便杀，一句废话没有。

答里呵闭眼以示无奈。

黄花元帅手起刀落。

高黑就义成仁。

兀律古见天色已晚，大风已起，落入旱海的盟军不死也伤，于是建议老大，可以开始系统还原了。

答里呵慢慢起身，拍拍屁股，下令孤竹大军无需再隐身，连夜打回老家去。

孤竹军不久开到城边，见燕国旗帜高高飘扬。答里呵料定燕军没甚本事，于是下令直接攻城。

城中的燕伯也自知敌不过，于是率军突围，死命狂奔，直到团子山下才歇脚下寨，专等齐侯消息，嘴上不住地念叨：“小白啊，楼主，大家都要看你的呢。这一大风降温可别病倒不起啊！”

那时，小白同志和战友们真的在生死线上徘徊。当他们发现黄花不见了的时候，心中一凉：“糟糕，中计了！”那时天色渐暗，大风骤起，要不马上走出旱海就危险了。

管仲命大军全部举火，免得四下一抹黑。哪知，风太大，一着火就灭。管仲无奈，只能再令，大军队伍密集行军，千万别走散了。

天渐黑，风渐大，还伴有沙尘暴。大家心中暗骂，这环境保护怎么弄的？都说了不要走发达国家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怎么还有那么大的沙尘暴呢？

埋怨归埋怨，管仲渐渐发现不对劲大军还是走散了！

管仲赶紧报告齐桓公：“大事不好，队伍被大风吹散了!”

小白早已没了主意，心中黯然。

管仲急中生智，命手下军士有鼓的击鼓，有锣的击锣，没有锣鼓的就以刀戟敲击甲胄，总之是要尽一切可能发出声响。这样，走散的人就可以循声找来。可惜，大风中难辨声源，这个方法没有多少效果。

不知走了多少路，甚至有可能只是在原地画了无数圈之后，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大风竟然停了。

管仲大喜过望，命众军士原地扎营，重起火把、再击锣鼓。

许久，走散的兵将重新团聚，检点兵数，只剩70%，再看将官，唯有隰朋不见。

小白感慨：“出兵以来，一直胜绩，没想到最后落此大败。如今不辨方向，莫非要在此荒蛮之地等死吗？”

管仲猛然想到，那晚和隰朋秉烛夜谈之中，曾经说到过“老马识途”。刚才一顿慌乱，倒真是全忘了。于是叫来虎儿斑，让他牵出无终军所带的漠北老马，放任马匹在前行走，远征大军紧跟其后。

一般而言，马匹的年龄看门牙就能看出来。马匹的门牙根部有一个凹槽，叫做“齿坎”。因为马要不断嚼东西进食，所以齿坎会被食料不断打磨。齿坎越浅，马的岁数也就越大。

当然，管仲对“老马识途”也只是那晚才听说，没有100%的把握，但在危难关头，也只好一试。结果，还真走出了旱海。一出旱海，月色渐朗，虎儿斑发挥导游地陪的功能，马上判定方向，领着大军往孤竹进发。

走不过10里，遇到一队人马，不知是敌是友。派人再探，回报：“是隰朋！”小白与众人喜出望外。

须臾，隰朋率军来投。原来，他和大部队走散之后，发现只能自生自灭，于是收拾身边的部队。多亏有无终军数人在此，于是也靠着老马出了旱海。

管仲忙上前握手致意，要不是那晚的课外辅导，今天能走出旱海的，估计也就隰朋一队了。

小白命人再检点人数，最后统计结果，旱海之中兵力折损10%。如此结果，也算万幸。不过小白心觉输得太窝囊，牙根直痒痒，发狠道：“不兵定孤竹，誓不回军！”

不久，大军在开往孤竹的路上遇到大批回城的孤竹百姓。

管仲一听，顿生一计。耳语小白，小白首肯。

管仲接着叫来虎儿斑，命他安排无终军中的亲信精兵数人乔装打扮，混作孤竹居民进入城中，只待夜半举火为号，盟军攻城，内应开门，一举攻入，定能成功。

这次攻打孤竹，管仲定下一计，也是攻城战的经典战法“围三缺一”。管仲命不入流的竖刁、连挚、开方分别攻打南门、西门、东门，而独空北门。王子成父和隰朋率埋伏主力于北门外道路两侧。管仲保着小白后撤10里下寨，敬候佳音。

“围三缺一”其实就是假装给敌人一条后路，免得敌人困兽犹斗，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只要敌人撒腿开跑，战斗力几乎降低为0。这样，伏兵出动，杀个片甲不留或者抓个手到擒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了。

果然，一切按计划发展。先是潜伏在城内的无终兵在城内四处放火，造成城中军马大乱。

古时候，火灾是极其严重的灾难。一来是因为房屋多为木结构，一烧一准，一烧一片；二来因为救火设备太差，特别是没有高压水枪，单靠人工泼水，想快速浇灭着火点是难上加难。这还是自然着火，要是来个恶意纵火，一心找远离水源、易燃易爆、不烧到十成火候外人不能发现的地方下手，那么大火一起，城中必乱。也就有了影视剧中常有的管晚间报时的更夫会不忘加一句“风干物燥，小心火烛！”

就在答里呵君臣百姓慌做一团的时候，南门、西门、东门同时告急。答里呵终于明白，看来盟军没被病毒搞死，现在返过来黑了自己一把。兀律古也没空考虑开发诈败40了，眼下唯有逃命而已。孤竹君臣开了北门，夺路而逃。没走二里地，左右伏兵同时杀出。兀律古直接阵亡，黄花元帅力战良久，力竭而死。答里呵也被王子成父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