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乌黑的发丝太滑，很轻易地就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了。

那天，她从乔伟业的病房里飞奔而出，一闪而过，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站在拐角处等了她很久。那时候，她心里想着的是不是另外一个人呢？所以，即便他如同影子一样地跟在她的身后，而她眼前看到的却只有叶长卿，她哭泣的时候，投入的是另一个人的怀抱。

她心里也许从未放下过，所以，他也从不曾抓住过什么。

“芷珊，”郑凯志忽然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她轻轻地应着，他说，“我爱你。”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日光已经照到了身上。芷珊侧身坐起，看见郑凯志在敲门，她急忙拉起被子遮住身体。

郑凯志笑了笑，说：“该看的早就看见了，还躲什么啊。”他走进来拉开窗帘，日光铺天盖地洒了进来。

“桂姐做好早餐了，下去吃饭吧。”看她神色有些为难，他有说，“你爸爸一早就出去了。”

芷珊嘟着嘴缩在被子里，说：“那你出去，我好换衣服。”郑凯志偏不走，站在窗前看着她。

芷珊踢着小腿，说：“出去出去。”他笑了一下，说：“那我不出去，你就一辈子躲在被窝里不出来了啊？”芷珊用被子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一样地从床上跳下来，撞了他一下，说，“快出去，出去。”他在她一跳一跳地推赶下终于走了出去。芷珊关上门，才脱下被子，其实里面是穿着睡衣的。她正窃喜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只听郑凯志道：“我都看到了哦。”她仓皇地转过身去，人却已经不见了。

餐桌上是煎蛋和面包，她吃了两口，看郑凯志翻着杂志，不禁问道：“去美国的机票订了没有？”

郑凯志听到这一句后，才看着她说：“三哥会安排的，你不用担心。”

“我是怕万一爸爸在家，我……”她撕了一块面包放进嘴里，含糊地说，“我没跟他说我们要走。”

桂姐忽然走过来说：“小姐，电话一直在房间里响呢。”芷珊应了一声，拿过来一看号码，不禁呆了一下。郑凯志看她神色不对，不禁问到：“怎么了？”芷珊摇了摇头道，“丧斌打来的，我去接一下。”说着转身就走到一旁去了，然而不一会儿，她就折回桌边向郑凯志说道，“我要马上出去一下。”

郑凯志起身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她推开门的手停了一停，才说：“不用，我去爸爸的公司。”

3

乔氏集团的大楼位于中环黄金地段的某一区，芷珊坐计程车到了路口，正碰上塞车。她等不及司机开过去了，于是塞了钱就下车一路狂奔而去。一直气喘吁吁地跑到大堂，丧斌正在那里等她，看到她跑过来忙扶着她说：“小姐你怎么又跑了？你忘了你有哮喘啊。”

芷珊喘不过气来，只能挥挥手道：“你刚才说……长卿来了，是什么意思？”

丧斌抚着芷珊的背心说：“我刚看到叶长卿进了先生的办公室，就打电话给你了。小姐你跑那么快没事吧？”芷珊双手扶在膝盖上干咳了两声，摇摇手，说：“带我去他办公室。”看丧斌不动，她不禁抓着他摇了一下说，“快啊！”

丧斌只能带她走直达电梯，她看着电梯离大堂地面越来越远，心也跟着慢慢地悬了起来。所谓千钧一发莫过如此，如果心脏也只是用一根细细的发丝吊着的话，那可以说不只是提心吊胆，而且是很疼的。

出了电梯，芷珊一路大步地走向董事长办公室。丧斌紧追着她想叮嘱两句，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芷珊就已经推开了门。

乔伟业的座位正对着入口，听见门被砰的一声给推开了，他只略微地抬起头来，而坐在他对面的人却要整个转过椅子才看得到门口进来的人是谁。当看到是芷珊的时候，叶长卿也不禁微微一怔。

“乔伟业，你到底想干什么！”芷珊三两步便走到了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子上，直视着那双犀利如鹰的眼睛，毫无畏惧。

乔伟业不紧不慢地看了叶长卿一眼，才对芷珊说：“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了，生意上的事你不要过问。”

“我才懒得过问你的生意呢，可是如果你要伤害我身边的人，就是不行！”

“你以为我会那样做？”

“你已经那样做了！”

乔伟业冷冷地望着女儿，气氛僵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叶长卿轻轻地拉了芷珊一下，低声说：“芷珊，你爸爸找我来，只是要跟我谈合作的事。”

芷珊微微地皱着眉头，将信将疑地看着叶长卿说：“真的？他没有要挟你？”

叶长卿不禁笑了一下，说：“当然没有。”又继续说道说，“你看我是那么容易被要挟的人吗？”芷珊拉着叶长卿走到一旁道：“可是他们说，是我爸爸约你过来的，他真的没有……他不是要收购日晟吗？”

“没有。”叶长卿微微一笑，扶着她肩膀说，“你可以不相信他，但是至少应该相信我吧。你爸爸找我来只是要谈合作，他说可以不收购日晟，而且还答应填补资金空缺，我们正在谈这个事情，结果你就冲进来了……”

芷珊额头上冒出几根黑线，这才发觉自己闯祸了。但她还是隐隐地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禁又看着叶长卿，问道：“真的？没有骗我？”她又转过脸去看了看乔伟业，始终的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乔伟业一只手微微地撑着额头，皱着眉头说：“你那样到处跑去找人给我添麻烦，就当我怕了你了。”他扶着椅子站起来说，“况且我只是想要日晟将立场摆在我这一边，我的对手不是他们叶家。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你是怕我吃了他，还是怕我一枪打死他啊？”

芷珊被这一句话问得怔住了，此时，乔伟业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说：“为什么你一听到叶长卿的消息，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跑来这里了呢？就算丢下郑凯志也不在乎吗？就让他那样走了也没有关系？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在乎他，你心里从来都……”

“你说什么！”芷珊紧紧地蹙着眉头，暗自咬着嘴唇。那种不祥的预感像是一团乌云笼罩在心头。她像是在一团线球中抓到了线头一般，猛地抓着乔伟业，说：“你说凯志要走？”

“他没有告诉你吗？”乔伟业冷冷地笑了一下，说，“他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去美国。我早就告诉过他，在你心里他什么都不是，他想要利用你恐怕还差了那么一点……”

“住口！”芷珊狠狠地推了乔伟业一把。她抬起的手在半空中慢慢地握成了拳头。她暗暗地咬着嘴唇，下颚不自禁地微微颤抖着。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凯志他从来没有利用过我，这个世上从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对我好。你以为感情是天平秤上的筹码，可以用多一点少一点来衡量吗？你错了！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只知道利用！”

芷珊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就像是朝霞下的露珠闪着炫目的光一样。乔伟业怔了一下，也许他真的不懂吧，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却总是做着他不理解的事情，一次又一次。他以为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她好，可结果却只是让她更恨自己罢了。

“乔伟业，如果郑凯志就这么走了，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芷珊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忽然扭头就跑。丧斌忙喊了一声：“大小姐！”

叶长卿立刻就追了出去，他在电梯口拦住了芷珊，说：“芷珊，你冷静点。”芷珊焦急地按着电梯按钮，泪水吧哒吧哒地落在脚边的地毯上。“你不要管我，我要去找他……”

“芷珊……”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可是我不能让他走！”她奋力地推开他，说，“对不起，长卿。”

电梯终于到了，叶长卿看着她头也不抬地冲进电梯，抓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芷珊就要关上电梯门了，他急忙抬手挡住电梯说：“我送你去，这时候拦不到车。”

机场大厅的广播在一遍又一遍地播着最后登机的时间。芷珊冲了进来，她环视着拥挤不堪的机场大厅。紧随而至的丧斌等人也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丧斌刚一开口喊“大小姐”，芷珊就转过身抓着他说：“帮我拦住他！如果他就这么走了，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丧斌被吓得呆了一下，他算是从犯吧，怪不得她这么恨他。这么呆了一秒钟后，他才转身向身后的随从说：“还不快去找！”

忙碌的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叶长卿拉住芷珊说：“他是飞去哪里？”

芷珊呆了一下，才说：“应该是。”叶长卿看着led屏幕说：“这时候只有一班飞机飞去那里，在13号登机口。”芷珊看着叶长卿，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说，“还有五分钟，要跑着去了。”她顾不得跟他说谢谢，转身就绕着机场大厅一路小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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