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师,救救我

作者: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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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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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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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544字

骆小强确信自己在学生会受到了其他同学的排挤,而一想到自己无法改变的出身和外貌,骆小强的内心就充满了沮丧和自卑。于是原本朴实的骆小强就像变了一个人:头发不好好梳理,常常如乱草般顶在头上;虽然住校,上课却要迟到;不遵守课堂纪律,老师在上面讲,他就在下面说,老师批评还不接受,以致在班上得了个“比女同学还八卦”的恶名。


对骆小强的表现,龙妮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感到此时的骆小强,心灵深处加了一把她难以打开的锁。


仪容仪表能展示一个人的精神风貌,也最容易规范和改变,龙妮决定首先从头做起。她多次找骆小强谈话,敦促他规范仪容仪表。敌不过龙妮的再三敦促,骆小强索性把头理成了小平头。头发理顺了,但说话和不接受批评的毛病却难改。


这一天骆小强因为在课堂上说话,又公然顶撞批评他的杨老师,被龙妮叫到了办公室。面对龙妮的诘问,骆小强不但不愧疚,还振振有词地说班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说话,杨老师批评他,就是杨老师处事不公。看着骆小强死不认错的样子,龙妮气得瞪圆了双眼。为了让骆小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按捺住怒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了一番生活上低标准学习上高标准的大道理,又一针见血地指出,骆小强恰恰就颠倒了两者的关系:在生活上向高标准看齐,一比比出了自己的贫困,就觉得自己被人歧视了;学习上向低标准看齐,越比越觉得还有人垫底,被批评了就满腹委屈。龙妮诘问他:“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比一下?生活上和贫困山区的孩子比,学习上和优秀的同学比?”


骆小强似乎有所触动,倔犟的眼神变得有些柔和了。龙妮又语重心长地说:高标准严要求,人才会进步,才会有出息,如果一个人总和比自己差的比,肯定是越比越差,越比越没出息。


骆小强终于理屈地低下了头,答应主动去找杨老师认错,请她原谅。感知到骆小强的诚意,龙妮松了口气,她觉得骆小强心灵深处那把锁,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就一定能慢慢开启。


但是,打开心锁的确不容易,此后骆小强的表现也时好时坏。随着班级整体面貌的变化,骆小强才逐渐脱离经常被请进办公室谈话的学生之列。


没想到,相貌平平、学习平平的骆小强,在打工浪潮中却一下子成了班级明星。


骆小强的一个表姐很能干,在一家集团公司做区域销售经理。听了马群他们假期打工的事后,他就跑去找表姐,争取到了一个周末在超市做兼职促销员的工作,他的薪酬是一天五十元加提成。


骆小强的薪酬,对于在校读书、花一分钱都要向父母伸手的高中生来说,是一笔可观的数目,而且骆小强说除了搬搬货,在超市转一转,没多少事做,和马群他们在餐厅打工相比,赚钱轻松得多。骆小强的话,让有些人羡慕不已,他们缠着骆小强要他给他表姐说说情,让自己也去当促销员。后来胡波、姬晓军和侯勇果然就跟骆小强一起到超市做了兼职销售,几个人的关系由此也比别的同学更近。


这一年会展中心举办糖酒会,作为学校的社会实践活动之一,大石学校组织礼宾队的同学到糖酒会做礼仪服务,还要求各班选拔一些优秀同学去糖酒会参加促销活动。牛晓琳此时已当了校礼宾队队长,她理所当然地要去糖酒会,除她之外,龙妮在班上还另外推荐马群、粟飞、夏晓荷等人去参加促销活动。在组织过程中,龙妮才知道骆小强也在班上公开招募促销员,有的同学已经答应了。龙妮向骆小强了解情况,骆小强说为了更好地在糖酒会上进行宣传,他所在的公司近期在大量招募兼职人员,他不仅在班上宣传,还跟随表姐参加了一些面试活动。“龙老师,我也可以去面试别人啰。”骆小强不无自豪地说。


兼职,既可以为骆小强贫困的家庭减轻经济负担,又可以让他接触社会了解社会,而且也在同学中重塑了他的形象,打开了他的心锁,龙妮本来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的。但是,糖酒会是全国商品行业的重要活动,却不是学校的放假日,礼宾队和部分同学去参加,是学校有组织的社会实践活动,和骆小强的招募活动性质完全不同,而且班上去的同学多了,必然影响班级的正常学习,所以龙妮觉得这事不好阻止却必须阻止。


可是,当龙妮在班上宣讲时,打不打算去兼职的同学都跳了起来,不少人说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骆小强理直气壮地质问龙妮:“学校组织就是社会实践,我们自己去就不是社会实践?不是一样的糖酒会,做一样的事情?”


龙妮暗自赞许学生们的敏锐,心想90年代出生的年轻人就是有股不怕权威、敢于挑战的精神。对学生的这种同情,软化了龙妮的反对立场,于是尽管她宣讲了一通学校是讲纪律的地方,不容许同学们想干啥就干啥的自由散漫,却在明知骆小强和胡波、姬晓军、侯勇等是为去糖酒会而请假的事情上网开一面,只是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要做就把事情做好。虽然骆小强他们满口应承,龙妮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直到糖酒会圆满闭幕,同学们平安地回到学校,龙妮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期末时,龙妮问同学们假期有什么打算,在众说纷纭中,龙妮知道骆小强的打工小组解散了,除了骆小强继续为那家公司做促销外,胡波、姬晓军和侯勇改到手机市场做手机促销了。


春节,龙妮和丈夫带着女儿回到了老家。这是他们调离老家后第一次回去,与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欢聚不用言说,就是那多年的老同事、老朋友,也是这家请那家约,忙得他们不亦乐乎。


在欢快祥和的气氛里,一片阴云却不期而至。那是个温暖的冬日,龙妮一家正和朋友们在一个度假村玩耍,龙妮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那头传来骆小强急促的声音:“龙老师,救救我,我回不了家了。”


龙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着急地问:“怎么啦?什么事?”


从骆小强断断续续的话语里,龙妮才大致明白:骆小强被一个初中同学骗到湖南去玩,结果去了才知道进了一个传销窝点。“我被他们监视起来了,上厕所都有人跟着。龙老师,请你借三千块钱给我,马上打到我的账上,钱到了我人才回得来。”骆小强恳切地说。


根据平日的了解,龙妮想一个人被传销组织所骗,不是太愚蠢就是太贪婪,就说:“你不是在做兼职吗?干得好好的,你跑湖南去干啥?你的父母知道吗?你报警了吗?”“龙老师,我不敢告诉我爸妈,就是告诉他们也没用,他们没有钱。我现在这个地方应该是城乡结合部,说不出方位,也没有门牌号,没法告诉警察。请你先借钱给我,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骆小强近乎哀求地说。


骆小强的求救,把龙妮推到了左右为难的地步:对于传销,龙妮是略知其事,深知其害的,骆小强的话,符合她了解的非法传销的一些特点,骆小强如果真的陷进了传销窝点,确实处境危险需要人帮助。但是骆小强的话可信吗?要她汇钱去,是真的用来救自己呢,还是仅仅是骆小强为了传销而设的一个骗局?如果是这样,那她不就成了一个冤大头了吗?


龙妮拿不定主意,就问身边的亲朋好友。听了她的话,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了一些关于传销的传闻,都认为骆小强有父母有亲戚,却找龙妮要钱,一定是骗了家人现在又来骗熟人,摆明了就是要骗她。而且,即使骆小强要钱真的是为了回来,那也是把钱白白送给那些可恶的传销组织。大家异口同声地说:“你不能汇钱。他要是告诉你他的具体地点,你就打电话帮他报警,也可以给他父母打电话。”


听了大家的话,龙妮完全打消了汇钱的念头。于是在骆小强又打电话来求救时,龙妮就硬起心肠告诉他:“我不会给你汇钱,但是我可以替你报警,你把确切的位置告诉我,我马上帮你报警。”


骆小强坚持不告诉龙妮地址。龙妮无法报警,当初骆妈妈留给她的骆小强大伯的电话号码没有带在身边,她也没法通知骆小强的父母。虽然她心中忐忑不安,但又觉得此事自己爱莫能助,后来骆小强再来电话,她就不再接听了。


春节结束,从老家回来后,龙妮马上找出骆小强大伯的电话,不料号码却是空号。在骆小强求救电话的阴影中,龙妮过完了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