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兄弟情深

作者: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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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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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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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208字

武警某学院学员大队二区队区队长雷霆度过了一个无比郁闷的周末。前天是他二十一周岁生日,有小半年没见面的女友杜菲,刻意请假从近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赶火车来为他庆生。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生生错开了这对热恋中的年轻人。娇柔而倔强的杜菲含怨离去,甚至都没有给雷霆解释的机会。


清晨五点的火车站广场上,迎着凌厉的寒风和漫天飞舞的大雪,杜菲倔强地站了两个多小时。七点多,一名带队扫雪的武警中尉将她带到了火车站武警中队值班室,要通了学员大队的电话,杜菲才知道,自己的爱人和他的战友们头天晚上连夜赶赴离学校数百里之外的某国家级原始森林公园,解救一群来自宝岛台湾的受困游客。


杜菲在值班室里给雷霆写了一份信,然后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返回的火车。


据当地媒体报道,这场因西伯利亚寒流引发的特大暴风雪,是建国以来,当地遭遇的最大一场暴雪灾害。十七位由中国大陆、台湾省和马来西亚华人组成的冬季野外生存爱好者团队,不顾当地旅游部门的警告,执意在风雪来临前的一天进入茫茫丛林,第二天一早即与当地相关部门失去联系。


十三个小时后,当地政府在出动大批森林警察和驻地高炮旅官兵寻找未果后,向雷霆所在的学院发出求助。学院副院长亲率一百名挑选出的优秀学员,携带包括生命探测仪在内的多种新式装备连夜急行军赶往出事区域。雷霆和他的新兵连同班战友庄永航是唯一的两个参加任务的后勤专业新学员。


四辆运兵车艰难前行了四个小时,在距离森林公园近二十公里处,副院长下达命令,要求学员弃车徒步。当时地面的积雪已经深达近三十厘米,室外零下二十度,强劲的北风呼啸着裹起漫天狂舞的鹅毛大雪,瞬间就将车外的学员披上了一层银装。跳出车外的雷霆,差点儿被暴风雪掀了个跟头。


年轻的大校副院长,迎着风雪,部署完任务,振臂高呼:“考验同志们的时候到了!快一分钟,我们的同胞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我要你们安然无恙的给我带回所有的同胞!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一百条汉子歇斯底里地仰天长啸。


学员们就地被分成了十个小组,第一小组的雷霆跟随四十多岁的副院长和参谋专业的九个二年级学员冲在了最前面。两个小时后,十个小组一百个学员悉数潜入了这片绵延数百里的林海雪原。


凌晨四点,搜寻队伍已经在森林里按不同的方向推进了十多公里。深一脚浅一脚极速前行的学员们体力已经开始透支,为了减负,气喘吁吁的副院长毅然脱掉了裹在身上的棉大衣抱在手上,学员们如法效仿。这是军需品,不能随便丢弃,否则,这些已经早就忘却刺骨寒冷的儿马蛋子们,狠不得解除身上所有的束缚。


四点四十分,与雷霆他们同一个方向的第三小组领队通过单兵电台,向所有学员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尚未被大雪完全湮没的篝火堆。


呼啸而至的第一、第二小组协同第三小组的十个成员在篝火堆方圆数百米范围内疯狂的用手刨雪。他们在默默祷告,同时,又充满了期待。半个小时后,掘地三尺的学员们如释重负。就近的四个小组在副院长统一调度下迅速靠拢,间隔五十米向南展开了拉网式搜寻。


森林里的积雪虽然没有外面那么深厚,但已经足以掩盖所有的“陷阱”,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身陷其中,难以自拔。还要防止被积雪压断的枯枝从天而降和大块的积雪从树顶滑落导致无谓的伤害,兵们不仅要天上地下眼观八路耳听四方,还要不间断的大声呼喊,体力消耗很快,如果不尽快找到受困游客,就只能打道回营,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拔救援队伍的身上了。


最早发现这批游客的是雷霆,此时是早上八点多钟,学员们已经在丛林里搜寻了七个多小时。机警的雷霆发现了游客刻在树上的标记,循着标记前行了大约一公里,然后转过一个微微突起的山坡,远处不足一百米处,在两棵参天大树下的庇护下,五顶野外帐蓬赫然而立。目睹这一切,雷霆靠在树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十七个人全部活着,但是他们已经心力交瘁,多数人都被程度不同的冻伤,还有两个女队员高烧不止,陷入了昏迷,他们随身携带的退烧药品早已全部用完。


幸亏这一群疯狂的游客由几个资深的野外生存爱好者率领,在迷失方向和如此恶劣的条件下,选择了保存体力等待救援,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看到一群犹如神兵天降的军人,劫后余生的队员们俱都热泪盈眶,一位三十多岁的清秀女人甚至痛哭失声。一个显然是组织者的留着长发的中年男人,双手紧紧抓着大校的手,操着带有浓重的闽南口音的普通话,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长官……人民解放军,我知道……他们都告诉我,你们一定会来救援的……谢谢……谢谢你们……”


随队军医在为两名高烧的女队员和几个冻伤比较严重的队员作了简单处理后,十七个游客在学员轮番背负和搀扶下,与当天下午两点钟安然走出丛林……


兴许是这一群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热血军人感动了上苍,老天也知趣地收起了狰狞的面目。风停雪止,太阳渐渐露出模糊的身影。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炫目、温馨而又祥和的光芒。苍茫的雪原上,留下了两列铿锵而又整齐的足迹,还有久久回荡在这里的那一曲激昂的军歌。


雷霆回来后,在给杜菲的信中写道:“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忘却了严寒和身上的酸痛,就像突然掉进了一个偌大的温室,徜徉和飘浮在一片温暖的空气中;那一刻,只想大声的哭出来!生命,是多么的温馨,多么的美好啊……亲爱的菲,这一次的经历告诉我,任何困难的情况下,都不要轻言放弃,只要坚定信念,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我想信我的好兄弟江猛也一定能挺过这一关……”


四个军心如铁的兄弟中,用赵子军的话说,雷霆肯定是最早出息的。事实也的确如此,但兄弟江猛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高干子弟杜超和剃头匠的儿子赵子军还扛着中士的软肩章在特勤大队服兵役的时候,雷霆已经成了一名军校的大学生,戴上鲜红的学员肩章在课堂、图书馆和训练场上来回姿意地渲扬着自己的激情与才华。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江猛重伤的时候,通过预考正在集训准备作最后冲刺的雷霆,几近崩溃,并企图放弃自己的理想,跑到马啸杨那里哀求他带着自己去特勤大队重新当回兵。在被马啸杨和两个兄弟大骂一顿后,他又想过要报考武警医学院,期望毕业后能亲手医治已经被医生几乎判了死刑的好兄弟江猛。


痛苦了很久的雷霆经过兄弟们和恋人的劝说,最终还是上了考场,但情绪严重影响了他的发挥,幸亏因为有新闻报道的特长,给加了十分,才堪堪过了录取线。


拿到入学通知书的那天,雷霆异常的冷静,一个人偷偷地跑到了驻地后山上,徘徊了一下午,直到闻讯而来的赵子军和杜超找到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双手捧着通知书靠在树下睡着了,脸上还挂着两行晶莹的泪水……


江猛醒来的消息,雷霆还是在赵子军的信中得知的。那时候,后勤专业正在强化军事训练,作为学员区队长,按道理雷霆是请不到假的。为了能去看一眼自己的兄弟,一向老实甚至有点逆来顺受的雷霆,在中队长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后,竟然不顾警告,直接跑去找大队领导磨蹭了一晚上,好在这个大队长对江猛的事迹早有耳闻,架不住雷霆几乎声泪俱下的哀告,破格放了他三天假。


抛除路上两天一夜的时间,雷霆只能匆匆地看上兄弟一眼,但这对雷霆来说,已经弥足珍贵了。


雷霆和杜超、赵子军一样,进军校以后,每个月的津贴留下一点买生活用品外,全部汇到了杜超为江猛母亲开立的帐户。这是三个兄弟的约定,也许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求得一点心灵上的安慰。


那时候,他们就在想,也许但江猛真有那么一天能醒过来,甚至能生活自理,但他已经无法成为一个健全的人,即使国家养着,他也很难过上和三个健康的兄弟一样幸福的生活。更何况,他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老母亲需要照顾。为了省下不必要的开支,雷霆和赵子军甚至戒了烟。


江猛的确醒过来了,但却病情反复,意识模糊,醒来后谁也不认识,睁着眼痴痴地看着天花板,对母亲一声紧过一声的呼唤置若罔闻,然后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有时一天一夜,病危的情报一直没有解除。赵子军在北京呆了两天,这中间江猛醒来过十分钟,但他没有开口说话,甚至没有主动看他一眼。


雷霆来时,江猛已经昏迷了十多个小时。江猛的情况,雷霆做梦也没有想到。在火车上的一夜,他兴奋得根本就没有合眼,他在憧憬着与劫后余生的兄弟紧紧拥抱在一起谈笑风生,甚至还想过是不是要买上几瓶烈酒,与江猛彻夜狂饮……


在主治医生的再三告诫下,雷霆才沉着心,步屣沉重地进入了病房。“兄弟,我来看你了!”雷霆放下鲜花,抓起好兄弟的手,看着他因为化疗反应,明显浮肿而苍白的脸庞,眼泪夺眶而出,长跪在病床前,泣不成声……


江猛的母亲,这位一夜之间银丝满头的农村老妇人,佝偻着身子,颤颤微微地站在雷霆的身后,双手捂着嘴巴,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在为儿子悲怆,也在为儿子有这样的兄弟们而感动。儿子遭此劫难,她几乎已经完全崩溃了。如果不是因为政府和军队的关爱,不是因为儿子有这么多好兄弟、好战友,让她看到了希望,坚定了信念,我们无法想像,这位伟大的母亲该如何度过这些漫长的犹如炼狱般的黑天白夜!


江猛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雷霆就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床头柜上摆着那张几个兄弟半年前在“战狼”特勤大队训练场上的合影,个子最小的江猛跃起伏在赵子军的肩头,灿烂的笑容像盛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奔放和阳刚得让人忌妒。谁曾想到,短短几个月,就已物是人非?哪怕看到兄弟的一丝笑容,都变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本来,四个军心如铁,约定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兄弟,可以永远骄傲地抱团在一起,恣意地挥洒自己的青春与热血。可现在,一切都残缺了……昔日重现,追忆过往的一点一滴,埋首在床前的雷霆,心一阵一阵的揪痛。在这个无私无畏的兄弟面前,他和所有兄弟一样有一种莫名的、深深的负罪感。


下午四点多,在雷霆带来的单放机播放的“打靶归来”的歌声中,昏迷了十多个小时的江猛轻叹一声悠悠醒来。“兄弟,兄弟,我是雷霆!”雷霆兴奋地站起来弯下身子对病床上的江猛说道。


脸上毫无表情的江猛转动眼睛迷茫地看着雷霆,良久,抬起手微微地指着母亲的身后,嚅动着嘴巴,似乎想要什么。雷霆愣了一下,拿过床头柜上的单放机重新倒带,按下播放键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胸前,然后按耐住激动的心情,静静地看着江猛的反应。几分钟后,江猛又沉沉睡去……


“他还没有恢复记忆,甚至对外界的事物还没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对音乐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所以,你不要期望过高!”江猛的主治医生不知何时站在了雷霆的身后,轻声地说道。


雷霆长叹一口气,把主治医生拉到了门外,幽幽地问道:“他,能好起来吗?”


“江猛很坚强,能醒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面对眼前这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年轻警官,这位博导级的医学教授扶了扶眼镜,很坚定地仰首说道:“我们都坚信,还将有奇迹不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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