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杰克·希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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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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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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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166字

第二天早上德弗林骑车来到乔安娜?格雷的家时,天还是在下雨。他靠着车库停好车,然后走到后门。门开了,她赶紧把他拉进去。她身上仍然穿着睡袍,但脸上满是压力和焦虑。


“谢天谢地啊,利亚姆。”她两手捧着他的脸前后摇,“我这一晚上差不多一直睁着眼。五点我就起床了,威士忌喝完喝茶,茶喝完又是威士忌。”她热切地亲着他,“你这伶俐鬼哟,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她的爱犬也卖力地摇着尾巴,似乎也是在表示担心。乔安娜?格雷走到厨房忙前忙后,德弗林在火炉前站下。


“事情办得怎么样?”


“还好。”


他能感觉到自己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她并不是非常认可,因此他的用词十分含糊。


她满脸诧异地转身道:“他们没搞什么猫腻?”


“搞了,”他说,“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劝住他们了。”


“开枪了?”


“没那个必要,”他不动声色道,“只要让他们看一眼我的毛瑟手枪就够了。他们还没到摆弄枪的资格。像这种英国的街头小帮会的风格啊,也就是耍一耍刀子罢了。”


她用托盘端了茶点放到桌子上,说:“上帝啊,这帮英国佬。有时候他们简直让我哭笑不得。”


“虽然时间不大合适,但为了你这句话我得喝一杯酒。威士忌在哪里?”


她取来了酒和两只杯子,“大早上的喝酒实在是丢人,不过我陪你喝一杯。然后做什么?”


“不忙,”他说,“我得先把吉普车拾掇一下,然后就没别的事儿了。你呢,一定要把亨利老爵士身上的消息榨得一滴不剩,直到大功告成。不过,接下来这六天里,我们除了咬着指甲念叨好运气降临,就没什么可做的了。”


“噢,也许吧,”她说,“不过希望我们一直都交好运,”她举起杯子,“上帝保佑你,利亚姆,还保佑你长命百岁。”


“你也是,宝贝儿。”


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德弗林恍若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刀子一般的刺进自己的身体,又狠狠地攫住五脏六腑。在那一刻他明白了,波谲云诡的阴霾之下,这件事恐怕要越来越不可收拾了。


帕梅拉?维里克这个周末拿到了三十六小时的休假许可,从早上七点开始生效。她的哥哥开车来潘本接她。等一到了教堂的内室,她迫不及待地就换下了制服,套上一条马裤、一件毛衣。


尽管拿到了这个象征性的轮勤临时休假,由于重型轰炸机基地的日常生活实在是过于枯燥,因此她的精神仍然无法放松,倦怠无比。


午饭过后,她骑着自行车沿滨海公路来到六英里外的梅尔瑟姆谷地农场。这里有个佃农,教区的教众之一,他家里的一匹三岁大的牡马早就需要好好儿地驯一下了。


翻过农场后面的沙丘,她便松了缰绳,让马儿一路小跑,踩过风吹蚀的一道道沟壑,穿过乱蓬蓬的荆豆丛,爬上前面满是树林的山坡。雨打在脸上,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这一刻,她再次回到了那个能够庇护她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她度过了她的童年,而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晨,格尔特?冯?隆德施泰特率南方集团军群入侵波兰,结束了这一切。


她沿着森林管理委员会昔时留下的道路走进树林。马儿快走到坡顶的时候慢了下来。面前一两码的地方,有棵松树被风吹断,拦在了路上。树干不到三英尺粗,马儿提身越过,正待着地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一旁的矮树林中立起。马儿受惊急躲,帕梅拉?维里克没能踩紧马镫,被甩出去,摔在杜鹃花丛上。她呼吸困难了好一会儿,正勉力喘气时,她察觉到了身边有人在说话。


“你是不是白痴啊,克鲁科斯基,”有个人出声了,“你干吗?想杀了她吗?”


这是美国口音啊。她睁开眼,发现一群身着作战训练服、头戴钢盔的士兵围绕在她身边。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脸上还涂了厚厚的油彩。一个臂戴军士长军衔、身形粗犷的大个子黑人跪在她身旁。“你没事吧,小姐?”语气关切。


她皱皱眉,晃了晃头,突然感觉好多了:“你是??”


他虚扶了一下头盔当作敬礼:“我叫加维,军士长。第二十一突击专门部队【突击专门部队,specialisraidingforce,即前文所述之美军游骑兵部队】,我们驻扎在梅尔瑟姆公馆,要进行几个星期的野外拉练。”


这时,一辆吉普车驶过来,一个急停停在了泥地上。司机是位军官,这点她看得出来,不过不懂他们的军衔,因为她在军职期间跟美国部队几乎没打过什么交道。他身穿常服,戴着便帽,显然这一身说明他并不参加拉练。


“这里到底怎么啦?”他问道。


“有位女士从马上摔下来了,少校。”加维答复道,“克鲁科斯基从灌木丛里跳出来的时机太不凑巧了。”


“这是位少校啊,他也太年轻了吧。”她心里想着,强撑着站了起来,“我没事,真的。”


她趔趄了一下,少校搀过她的胳膊说:“我可不觉得。您住得远吗,小姐?”


“我住在斯塔德利村。我的哥哥是那里的教区神父。”


他执意引她朝着吉普车走过去:“我想,您还是跟我来一下吧。梅尔瑟姆公馆那边有我们的军医。我得让他帮您看看有没有骨折。”


她瞄了一眼他的肩膀,上面写着“游骑兵部队”,她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支部队跟英国特种部队差不多。“梅尔瑟姆公馆?”


“抱歉,我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的。哈里?凯恩,少校,隶属第二十一突击专门部队,指挥官是罗伯特?e沙夫托。我们来这里拉练。”


“哦,对,”她说,“我哥哥跟我说过,梅尔瑟姆最近有这方面的事情。”她的眼睛闭了起来,“对不起,我有点儿头晕。”


“您放松就好。我马上就送您过去。”


这嗓音真好听。真是太好听了。这个嗓音让她竟然觉得无法呼吸,真是荒唐。她依着这个声音的吩咐,躺下了身子。


梅尔瑟姆公馆有个占地五英亩的院子,周围环绕的是典型诺福克风格的燧石围墙,高约八英尺。为了加强安全防范,墙顶钉有带尖刺的铁丝网。而梅尔瑟姆本身则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宅邸,历史可以追溯到十七世纪早期。同围墙一样,房屋的外墙也使用了大量的燧石。房屋的施工设计,尤其是房山转角位置的设计,显示出了那个时期荷兰风格带来的影响。


哈里?凯恩和帕梅拉沿着灌木林朝公馆宅邸漫步。他花了一个多小时带她参观了整个庄园,而她则完全乐在其中:“你们来了多少人?”


“眼下大概是九十人。当然啦,我们大部分人都住帐篷,在我指给你的那个纺织厂侧边的营区里。”


“为什么不带我去那边儿看看呢?是因为在进行秘密训练吗,还是什么?”


“噢天呐,不是那样的,”他一下子呛住了,“你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就这么简单。”


一个年轻士兵从露台的台阶上匆匆走来,敬礼道:“长官,上校回来了。加维军士长也在他那里。”


“好的,阿普尔比。”


年轻人向凯恩回过礼,原路离开了。


“我一直以为美国人把什么事都办得更简单呢。”帕梅拉说。


凯恩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沙夫托。我总觉着‘令行禁止’这个词儿就像专门给他创造的似的。”


他们拾级走上露台,从落地式门联窗里走出一位军官。他面朝二人,手里一根马鞭拍打着膝头,看上去精力四射、从不疲倦。不用说帕梅拉就已经知道这是谁了。凯恩敬礼道:“沙夫托上校,请允许我介绍维里克小姐。”


罗伯特?沙夫托这一年四十四岁,英俊又傲慢。穿着马裤、皮靴擦得锃亮的他看上去既光鲜又体面。他头戴一顶便帽,帽檐偏向左眼,左胸袋上方的两排勋章熠熠生辉。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在他左臀边上挂着的枪套里,有一把珍珠握柄的柯尔特点四五手枪。


他用马鞭碰了一下眼眉致意,肃然道:“我听说了您所遇到的意外,我感到十分难过。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来弥补我部下的鲁莽??”


“您实在是太客气了,”她说,“但是,凯恩少校表示如果您能批准的话,他很愿意送我回斯塔德利村。我的哥哥是那里的神父。”


“完全没问题。”


她很想能够再次见到凯恩,似乎要达成这个愿望只有一种办法。她说:“明天晚上,我们在教堂内室会有一个小聚会。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几个朋友在一起喝点儿什么,用点儿三明治而已。我在想,您和凯恩少校愿不愿意一起来。”沙夫托踌躇着。很显然,他在找谢绝的借口。于是她赶紧补充道:“亨利?威洛比爵士,就是我们这里的乡绅,也会来。您见过他了吗?”


沙夫托的眼睛一亮:“没有,时机一直不凑巧。”


“维里克小姐的哥哥原来是第一伞兵旅的随军神父。”凯恩说,“去年我们在的奥德纳跟他们一起进行过伞降。您还记得吗,上校?”


“当然记得,”沙夫托说,“那一次真是太艰难了。小姐,您的哥哥能在那次战斗当中存活下来,想必是个相当英勇的人。”


“他得了军功十字奖章呢,”她说,“我真为他骄傲。”


“确实值得骄傲。我很愿意参加明晚的聚会,并且能有幸认识一下他。哈里,你负责准备一下。”他手持马鞭再次敬礼道,“不过很抱歉,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失陪了。”


“让人印象深刻吧?”凯恩问她。两个人坐在吉普车里一路沿着滨海路驶去。


“我说不太好,”她说,“你得承认,他确实是个很体面的人。”


“这样说也保守了。”他说,“用我们的话讲,沙夫托是个‘铁血战士’,就是那种早些年时候在佛兰德【比利时地名,亦指比利时北部、法国北部、荷兰南部交界的一个庞大区域。一战时在该地区曾经发生过多次十分惨烈的战斗】,习惯于指挥杖一挥就带着部下打冲锋翻战壕的那种人。就像在巴拉克拉瓦【乌克兰地名】时一个法国将军说的,这种行为很有气势,但并不是打仗。”


“换句话说,他没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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