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学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17
|本章字节:11978字
方安中笑着说:“房间我都已经开好了,华天大酒店502房,来不来随便你。如果你要喊人的话,现在就可以喊,我不介意惊醒你的左邻右舍,也不怕你打110。”他转过身:“另外我还告诉你,站在你身边的这两个是虎爷的人。今天晚上我请马局长他们几个人吃饭,也是虎爷的意思。”
看着方安中和那两个人消失在楼梯口,余爱仙几乎瘫软在地上,心中悲哀地想道:要是雄哥在的话,谁敢这么待她!
她勉强支起身体,流着泪走下楼梯,看到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停在门口,方安中坐在驾驶座上,正得意地看着她。
曾几何时,她偎依在雄哥那宽厚的胸前,看着面前那一张张谄媚的脸孔,从来没有想过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无数个夜晚,她为自己的人生感到悲哀。身为县电视台首席播音员的她,30岁出头了,还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每天游荡在那么多男人中间,面对一双双色迷迷的眼睛,她除了苦笑,还能怎么样。
正经的男人是不屑与她这种女人交往的。正如方安中说的那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男人权利交易场合中一朵盛开的交际花。
那些男人如苍蝇一般围在她的身边,窥视着她丰满姣好的肉体。如今她的身体还能忍受那些臭男人玩弄,说明她还有价值。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失去了这种价值,她将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黄来德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特地去了楼上的县长办公室,见办公室里没人,问了秘书办公室的人,才知道沈县长和招商办公室的几个人一早就去市里了,说是去接广东来的客人。
一个月前,沈县长带队去广东那边招商,有一个商人想投资4000万在这里建一座生产竹碳纤维的工厂。
目前市场上竹碳纤维系列的产品很热销,生产竹碳纤维的工厂也越来越多。高云县山多林密,有很多竹子,西南几个乡镇的竹林更多,连绵上百里,占地几万亩,被一些画家和摄影家誉为“江南竹海”。之前也有人来县里洽谈投资办厂,可由于诸多原因,最后都没有谈成。
对于县里的招商计划,几任县领导都坚持环保节能的观点,所以很多大的工业项目根本不能上。这一次沈县长打破常规,亲自出去招商,又把城东的一片区域划为工业区,用来办厂。
回到办公室,黄来德一边喝着茶,一边打开电脑,查找有关竹碳纤维的文章。有资料说每吨竹子目前最多能提炼出200至250公斤的竹纤维,毛竹并不是很适合提炼竹纤维,慈竹、龙竹、黄竹等丛生的竹子相对来说利用率更高。
高云县除了毛竹外,其他竹子并不多。再说这里地处山区,虽然通了高速公路,可交通依然没有办法和别的地方比。如果真要建一座那样的工厂,环境污染姑且不说,那万亩竹林可就要毁了,那可是本县一道引以为傲的自然景观呀!
只要资金一到位,厂子办起来,沈瑞强的政绩就有了。他干个几年拍拍屁股就走,竹子没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别人去收拾。
可这次招商引资是县党委会决定通过了的,黄来德这个分管教育的副县长无能为力。但黄来德是本地人,和那些“过境”的官员不同,干什么事都要考虑清楚。全县30多万老百姓看着,谁愿意被人戳脊梁骨骂呢?
刚坐了一会儿,秘书小顾推门进来,低声问:“黄县长,教育局那边问您什么时候动身?”
黄来德这才想起今天要和教育局的几个人下乡去的。他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急什么!”
秘书小顾愣了一下,不吭声地关上了门。
黄来德点了一根烟,刚抽了两口,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刘昌仁打来的,便接了:“刘总,你什么时候学会那么对我说话了。”
刘昌仁在电话那头陪着小心说:“就是给我几个胆,我也不敢呀!那不是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又遇上那件事,糊里糊涂的就……今天一早醒来之后,后悔得要死。这不,今天中午我在高云第一家定了包厢,专门向您赔礼道歉。另外还有一点事情想和您商量一下。”
黄来德想了想,说道:“中午就不必了,改到晚上吧。我今天要下乡,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
挂上电话后,黄来德将那支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望着窗外的景色,目光有些迷离起来。一年前,他虽然也是副县长,可分管城建、旅游方面的工作。后来县长要调走,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他那个副字有可能去掉,县委书记和市里来的人,也分别找了他谈话,他也着实兴奋了好些天。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风向变了,县长调走之后,邻县一个叫沈瑞强的人调来当了县长。
自从沈瑞强来了之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县委书记孟金生主持的领导班子工作会议上,让各领导进行了一次工作轮换,黄来德这个县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一下子坐了冷板凳。
以前,黄来德走进县政府,其他几个副县长看到他,都是堆着满脸的笑,那个分管教育的副县长,经常屁颠屁颠地跑到他面前,叫了一声“黄县长”后,还不忘递上一支好烟,并殷勤地替他点上火。他抽着烟,以一种高姿态望着这个和他同级别的人,心里的那种舒坦,可不是用言语形容得了的。
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尚且如此,各部门的局长,更是不消说,他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的。
可是,现在他坐了冷板凳,那个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分管起了工业和卫生,变得人五人六起来,偶尔见到他,眼角的余光朝他扫一下,点一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其他的人立刻见风使舵,见面的时候,虽然还叫一声“黄县长”,可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种亲热感,语气也变得轻飘飘的,令他听着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一直困扰着他,一年多来,让他每天晚上睡觉都嫌床硌得慌,有时候整晚睡不着觉,害得他的老伴心疼得要死。
沈瑞强不愧是当县长的料,新官上任三把火,就办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就是把信访办公室从政府大院中分离出去,放到城北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以后上访的老百姓要怎么闹,都去那里闹,县委县政府的领导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件就是搞什么旅游节。虽然国内类似的大型活动都已经落伍了,可沈瑞强说,既然我们是旅游强县,就是要有特色。他花了上百万请了几个二三流的歌星,在台上嚎上一阵,整个旅游节就达到了高潮。谁能看得出到底特色在哪里,哄闹一阵,也就几天的时间,几百万就不见了。
有些人侧面打听了一下,说是光请某个歌星就花了30万,可是那个歌星的行内价也就是十几万。反正又不要哪个人自己出钱,不要说30万,就是300万也花得出去。
黄来德的老伴在教育部门工作,他早就听说下面几个乡镇的小学,老师和学生都在危房里上课。报告早就打上来了,可县领导说财政困难,一直都那么拖着。以前他不分管教育,所以对那一块也漠不关心。现在他分管教育了,那报告到了他手里,他看了看,几所学校的修建经费,加起来才30多万,他签字后转到县财政局,可县财政局长说,现在县里的财政支出,满20万的都要沈县长亲自批示。
这么说来,他这个副县长白当了。请个歌星花30万,而自己县里的孩子却在危房中上课,不知道那房子什么时候倒下来。
沈瑞强办的第三件事就是合并。这合并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机构合并,他把原来县政府内的18个科室合并成16个科室,美其名曰精简。科室精简了,人员却不见精简,反倒多调进来好几个。第二种是合并。高云县30几万人口,县城常住人口五六万,原有28个乡镇,现在变成了8个镇14个乡。与县城临近的两个乡也划到城关镇管辖。如此一来,县城人口多了,就可以为申报县级市做准备。
这可苦了那些偏远山村的村民。本来骑个自行车,一个小时就可以到乡里,这下好了,坐班车到镇上去,一来一往得花上一天的时间。那种山野小民的苦楚,当领导的怎么能体会得到呢!
这三把火一烧,谁都知道沈瑞强是个什么鸟。
在县政府里,有不少和黄来德一样的人心里憋着气,可人家是县长,大权在手,在公开场合,谁敢有半句怨言!
黄来德望着窗外花坛里盛开的鲜花,心中蓦地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也许有那么一天,他这个副县长会与那些开败的花一样,被人毫不吝啬地倒在垃圾堆中。毕竟他已年近50,比不上那些年轻人年富力强。干完这一届,说不定他就转为调研了。
但是,邻县的几个主要领导,有好几个的年纪都比他大。按道理,他还是可以再干两届的。
他出了办公室,下了楼,见车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上了车,他突然对秘书小顾说道:“你告诉他们,就说我今天感冒了,不去了!”接着,他对司机说道:“去一叶飘香!”
一叶飘香茶楼位于城东民俗村的一处很幽静的地方,那地方背山面水,自然风景相当不错,站在二楼的窗口眺目一望,大半个古老县城尽收眼底。
高云县有四大特产——红、绿、黑、白。
红的是一种红鲤鱼。该鱼色泽鲜红,头小尾短,背高体宽,形似荷包而得名为“荷包红鲤鱼”。由于荷包红鲤鱼的肉质肥美,营养丰富,具有“好颜色,止咳逆,疗脚气,消水肿,治黄胆”等医疗功效,受到国内外人士的偏爱。
黑的是砚台。其石质秀美,概之为涩、细、润、坚。涩,即石有锋芒,发墨如砥;细,即墨膏稠腻,且不损毫;润,即石质紧密温润,故贮水难干,墨色不燥;坚,即坚韧耐磨,经久不乏。高云县的砚台自古以来就颇有美名。
白的是雪梨。高云县的雪梨以个大皮薄、肉厚核小、松脆化渣而著名,富含多种氨基酸、维生素及矿物质,色香味俱佳,并具有明显的生津止咳、滋阴润肺、退热消喘等医疗保健功效。
至于绿的,自然就是茶叶。据《宋史·食货志》记载,该县的茶叶被列为全国六种名茶“绝品”之一,明清时代更成为向朝廷进献的“贡茶”。
旅游文化的发展带动了四大特产的繁荣兴起。在这四大特产中,尤以茶叶文化最为兴盛。短短几年,县城内涌出了二三十家专供游客品茶的茶楼,在这些茶楼之中,数一叶飘香茶楼的品位最高。这里的每一位茶艺师都是茶艺学校出来的,不仅个个长得漂亮,而且沏茶的手法花样百出,端庄典雅。遇上懂行的游客,谈经论茶起来,她们还能引经据典,如数家珍,将中国传统茶道与该县茶文化娓娓道来,就连茶道方面的专家都惊叹不已。
坐在独具特色的桌前,细细品着碧绿澄明的清茶,听着茶艺师的轻言细语,观赏着曼妙的茶道歌舞,未尝不是人生的极端享受。
刘昌仁接到黄来德的电话后,驱车来到一叶飘香茶楼后面,直接把车停进车库,由后面的小楼梯上了楼,直奔三楼后座的天源轩。
茶楼的一二层都有雅座和包间,那是供普通游客喝茶观赏歌舞的地方,三楼是招待贵宾的,而三楼的后座,则是贵宾中的贵宾才能进去的地方。楼梯口有专人把守,普通人是进不去的。
走到三楼的楼梯口,见两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男子站在那里,旁边有一个工作台,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刘昌仁朝那个女人说道:“天源轩!”
他以前和一些县领导谈事,大多都选在这里。因为酒桌上人多嘴杂,很多话都不能乱说。
那个女人自然认得刘昌仁,只朝他微笑了一下,也不说话,用眼神示意旁边的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人会意,往前走了几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在前面带路。
走廊内很安静,安静得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尽管这里面开着空调,可刘昌仁的额头却微微冒了点汗。昨天晚上打完那通电话之后,他也很后悔。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与黄来德的密切合作是分不开的。
虽然黄来德现在不得势,可毕竟是副县长,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关系,要想整他还不是易如反掌。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他们两人合作了那么久,其实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谁也蹦不了。
他一直想对黄来德说一句话,这句话压在心里一年多,他觉得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了。
那男子走到一间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进来”的声音后,替刘昌仁开了门,转身便离开了。
刘昌仁走了进去,见黄来德斜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却是他认识的茶楼老板娘孟姐。这个叫孟姐的女人约30岁,身材高挑,风姿绰约。孟姐的美貌,与高云第一大美女余爱仙完全不同。余爱仙属于那种插在花瓶里的百合,香气怡人,人人见了都心痒痒,只要伸出手便可触及。而孟姐则是一朵高山上的雪莲,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高雅与逼人的气势。但这朵花可不是人人都能碰的,去年,曾经有两个局长对孟姐起了心思,可是没多久,那两个倒霉鬼就触了霉头,一个去了离县城最远的乡里当了乡长,另一个则被查出有贪污受贿的嫌疑,被双规后直接撤职,那个案件到现在还在调查当中。
出了这两档子事,再也没有人敢对这个女人想入非非。
这家茶楼原来的老板姓严,是南方人,一年前将茶楼转给了孟姐。一年多来,有关这个女人的身份背景一直都是一个谜。有人猜测她不是跟市里有直接的关系,就是省里某个大领导的亲戚。可惜那些猜测都未经证实,她依然与大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将茶楼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孟姐看到刘昌仁后,起身很有礼貌地说道:“刘老板,你来啦!你们慢慢谈,有事直接叫我。”
黄来德忙从沙发上起身,朝孟姐说道:“你太客气了!我不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嘛,也烦劳你过来!”
孟姐微笑着:“每一位来茶楼的,都是我的客人,我怎么敢得罪客人呢!”
黄来德连连点着头:“那是,那是!”
他发觉自己在刘昌仁的面前有些失态,在孟姐出门后,忙又把肥胖的身躯埋进沙发中,有些不高兴地瞟了刘昌仁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坐!”
待刘昌仁坐下之后,黄来德望着别处,懒洋洋地说:“是什么事惹得我们刘总发那么大的脾气?”
刘昌仁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两口,说道:“黄县长,不能再这样了!”
黄来德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昌仁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沈县长调来之后,你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黄县长,我可是替你急呢!得想办法把这个姓沈的弄走。”
黄来德“哼”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就一个字,乱。只有乱成一锅粥,姓沈的没有办法收拾了,我们才好浑水摸鱼!”刘昌仁把烟掐灭,一字一句地说,“必须想办法把雄哥弄出来,否则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黄来德就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连连说道:“别的都可以,唯独这事不行!”
刘昌仁痛心疾首地说:“你以为我就愿意!我早想过了,要想对付大头虎,只有靠雄哥。你和我都没有退路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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