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空屋奇案(3)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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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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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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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054字

尽管如此,我仍然察觉到他那超人一样的感官已经发现了什么。很快,我听到一阵细不可闻的蹑手蹑脚的声音,我断定这声音一定不是来自贝克街的方向,而是从我们藏身的这所屋子的后面传来的。一扇门被打开很快又关上。不久,走廊里传来了蠕动的脚步声。走路的人似乎并不想弄出声,结果在空屋反而引起了刺耳的回响。福尔摩斯靠着墙蹲下来,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来,我的手中紧紧地握着左轮枪柄。朦胧中我依稀看到一个人影,那颜色仅比敞开着的门外的暗黑稍微深一些。他站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身子偷偷地走进屋里。而这个凶险的人影距离我们还不到三码。我完全准备好了,随时等着他扑过来,这时我猛然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就埋伏在这儿。他从我们的旁边走过去,然后悄悄地靠近窗子,小心地、轻轻地将窗户推上去半英尺。在他跪下来靠着窗口时,街灯不再被积满灰尘的玻璃遮挡,他的脸被照得非常清楚。我看到,那个人好像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两只眼睛闪着亮光,脸不断抽搐着。他的年纪不小,长着瘦小并且突出的鼻子,前额又高又秃,下巴上还有一大撮灰白的胡子。一顶能够折叠的大礼帽被推到后脑勺上,他的外套已经解开了,露出了夜礼服的白前襟。整张脸又瘦又黑,并且布满了凶悍的皱纹。他手里握着一根好像是手杖的东西,当他将那东西放在地板上时,我听到了金属的铿锵声。然后,他从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一大块东西,摆弄了很长时间,最后咔嗒响了一声,像是把一根弹簧或是栓子挂上了。他始终跪在地板上,弯着腰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什么杠杆上,然后又发出一阵旋转和摩擦的声音,最后又是咔嗒一声。直到这时,他才直起腰,我看清原来他手里正拿着一杆枪,枪托的形状十分特别。他拉开枪膛,把什么放了进去,然后啪的一声推上了枪栓。他弯下腰,把枪筒架在了窗台上。我清楚地看见他的长胡子正坠在枪托上,那双闪亮的眼睛对着瞄准器。当他将枪托紧贴在右肩的时候,我听到一声非常满意的叹息,同时,我看到那个令人吃惊的目标——黄色窗帘上的人影已经没有任何遮挡地暴露在枪口正前方。他顿了一下,然后扣动板机。之后就是嘎的一声怪响,紧接着传来一串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就在刹那间,福尔摩斯像老虎一样向射手的后背扑去,把他脸朝下摔倒了。那个人立刻爬起来,用尽所有力气掐住福尔摩斯的喉咙。这时,我用手枪柄对着他的头给了一下,他终于倒在了地板上。在我扑过去按住他时,我的朋友吹了一声很刺耳的警笛。人行道上马上就传来一阵跑步声,接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和一个便衣侦探就从大门冲了进来。


“是雷斯垂德先生吗?”


“是我,福尔摩斯先生。祝福你能平安回到伦敦来。”


“雷斯垂德,你应该借助一点非专业侦探的帮助,如果你想在一年当中破获三件谋杀案的话。不过你处理莫尔齐的案子应该说还是不错的。”


大家纷纷起身,而那个狡猾的囚犯还在喘着气,他已经被站在旁边的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察控制住了。在街上已经聚集了不少闲人,福尔摩斯走上前把窗户关上,放下了布帘子,雷斯垂德则点燃了两根蜡烛,而其他的人也把提灯打开了。


这些天来,我一直对这个罪犯充满了好奇和神秘,如今,在灯光的照射下,我终于看清了那张脸。那是一张精力充沛而又诡计多端的面孔,一个神秘而又奸诈的下颌,充分显示了他的恶劣天赋,一副下垂、讥诮的眼睑,冷酷、幽灵般的眼睛,凶猛、挑衅的鼻子,以及一对气势凶猛的浓眉大眼,简直就是完美的罪恶象征。


这个恶徒两眼恶狠狠地盯住福尔摩斯的脸,眼睛放射出无限的仇恨和恶毒。


“你这个狡猾的魔鬼!”他不停地喊着,“你这个狡猾的魔鬼!”


“啊,我们的上校大人!”福尔摩斯一边整理着弄乱的领子一边调侃着他,“谚语说得好啊,不是冤家不碰头,咱们终于在莱辛巴赫瀑布的悬崖上分手后又见面了,说来那次还得多谢你的关照。”


上校被这句话刺激了,忽然变成了一个精神恍惚的病人,但眼睛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福尔摩斯。


“好了,先生们,下面我给你们介绍一位大人物,”福尔摩斯大声宣布,“先生们,请注意,这位就是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原英国驻波斯公使奥古斯塔斯·莫兰爵士的大公子,曾经在女王陛下的印度陆军中任职,也是大英帝国最优秀的射手,尤其在猎虎方面,举世无双。”


众人听后一阵哄堂大笑,而这个被称为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的恶徒,则被气得眼睛里充满了野性,胡子也倒竖起来,活像一只刚下山的猛虎。


“你应该是个老练的猎手,为什么被我这么简单的计策算计了。”福尔摩斯笑笑,“这个方法应该是你最擅长的,把一只小山羊拴在大树下,而自己则爬到树上,端着来复枪等待上钩的老虎,这是多么简单的狩猎方法啊。而如今,我是向你学习了之后,将这个方法活用。这个屋子应该算是你的树,而你就是我将要打的一只老虎。而我的来复枪现在换成了英国伦敦场的警察们。”


福尔摩斯指了指周围的警察:“这真是个恰当的比喻。”


莫兰上校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向前冲来,但被站在他旁边的两个警察架住了。


“但有一点我必须承认,你也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你是我碰到的少有的真正对手。”福尔摩斯说,“我原以为你会到街上行动,但没想到你竟然想到了利用这个空屋子的窗户。如果你到街上行动,那么我早已安排好我的朋友雷斯垂德和他的随从在那里等着你。而你这一点出乎我的预料,真是难得。”


莫兰上校不屑一顾地转过脸,对着雷斯垂德说:“你不可能有逮捕我的法律依据。”他放肆地喊着:“至少没有任何法律让你们这么对待我,咱们法庭上见吧!”


“你说的倒是符合法律依据,”雷斯垂德回敬他说,“福尔摩斯先生,你还有别的要跟我们的这位上校大人讲的吗?”


福尔摩斯这时正在看那杆威力强大的气枪,“我敢保证,这真是一件罕见的武器,消音无声但是威力强大。这件艺术品肯定是双目失明的德国技工冯·赫德尔制造的,是专为莫里亚蒂教授特制的。这杆枪在世上存在了好几年了,但一直没有机会看到它的真面目。雷斯垂德,以后这杆珍贵的枪就交给你们保管了。”


“放心吧,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一边向房门口走一边说,“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走了。”


“请问你们准备怎么控告他?”福尔摩斯急忙问。


“谋杀福尔摩斯先生未遂。”


“雷斯垂德,这可不成,我可不想出这个风头。这个案件是你的功劳,只属于你。你用你一贯表现出的智慧和勇敢抓住了他。”


“据我所知,莫兰上校在上月三十日谋杀了罗诺德·阿德尔。他是用一颗爆炸子弹,从公园路四百二十七号二楼正面的窗口中,开枪打死了罗诺德·阿德尔。你可以用这个罪名起诉莫兰上校。而我呢,现在要跟华生一起到我的书房抽根雪茄烟,在那里待上半个小时,这样可以充分放松消遣一下。”


最终,福尔摩斯还是没有跟警察们一起去,他打算回避本案。我们来到书房,这里由于迈克罗夫特和赫德森太太的照管,依旧像从前一样整洁。在书房的一角,作试验的地方,那张被酸液污染了桌面的松木桌还在那里,另一边架子上一排大本的剪贴簿和参考书都在,挂图、提琴盒、烟斗架,连装烟丝的波斯拖鞋都显得那么亲切。其实,在屋里我最想见的除了我们笑容可掬的赫德森太太之外,就是在今晚的行动中起了关键作用的假人。这个惟妙惟肖的、面容逼真的蜡像,身上还披着一件福尔摩斯的旧睡衣,我敢肯定:如果从远处看,它完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切吩咐你的都照做了吗,赫德森太太?”


“全是照你的吩咐,尊敬的先生。”


“好极了,我们应该感谢你,你做得非常好。子弹肯定准确地击中了位置。”


“是的,先生。子弹恰好击中蜡像的头部,然后穿过蜡像击中墙面,掉在地毯上,让我捡起来了!”


福尔摩斯接过子弹,然后递给我。这是一颗铅头左轮子弹。谁也不会认为这样的子弹是从气枪中打出来的。


福尔摩斯走上前去,脱掉身上穿的那件旧礼服,重新换上蜡像身上的那件灰褐色睡衣。说实话,隔得这么近,我都有点分辨不出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这个老猎手果然厉害,这么大年纪了手居然还不抖,眼睛也非常好使,”福尔摩斯摸着蜡像被击中的破碎前额笑着说,“对准头的后部正中位置,子弹恰好穿过大脑。真不愧是射手,我想伦敦也没有人能比他强。”


“应该是没有。”


“瞧,这才叫厉害!不过,更厉害的一个人物恐怕你还没听说过,我敢肯定,詹姆士·莫里亚蒂的名字你不知道吧,他是本世纪的着名学者之一,你可以在我那本传记索引中找到他,那本书就在架子上。”


我走过去找到了那本书,然后递给福尔摩斯。他躺在坐椅上,懒洋洋地享受着雪茄烟,不时地翻看着那本传记索引。


“哈哈,看我收集的这部书还真不错。莫里亚蒂这个人才是真正厉害的主,还有放毒犯莫根,遗臭万年的惯犯梅里丢,曾在查林十字广场的候诊室里把我左犬齿打掉的马修斯等等。而最后这个,就是咱们今晚见到的朋友莫兰上校。”福尔摩斯细数着这些大名鼎鼎的恶徒。


我接过本子,翻看着上面的内容:


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无业游民,曾在班加罗尔的工兵一团服役。一八四零年出生于伦敦,英国驻波斯公使奥古斯塔斯·莫兰爵士之子。先后在伊顿公学、牛津大学学习。后来加入帝国陆军,去过查拉西阿布(派遣)、舍普尔、喀布尔,参加过乔瓦基战役、阿富汗战役。曾经写过《喜马拉雅山西部的大猎物》(一八八一)、《丛林中三月》等书(一八八四)。此外,此人还是一个赌徒,是巴格特尔纸牌俱乐部的会员。而在这行字的旁边,福尔摩斯用笔清晰地加注了一行字:伦敦第二号危险人物。


“真看不出来,这个恶贯满盈的坏蛋还是个体面的军人呢。”


“呵呵,是的,”福尔摩斯回答说,“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一向很有胆识,他曾在印度徒手爬进水沟去追一只受伤的印度猛虎。华生,树木易树人难啊,一个人的成长经历是多么复杂和曲折啊。”


“这个观点我同意。”


“莫兰上校在印度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他仍旧没有在那儿常待。他退伍回到了伦敦,而就在这里,他终于混得声名狼藉。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被莫里亚蒂教授看中,担任他的参谋长。莫里亚蒂资助他挥霍享乐,只派他从事非常复杂高级,要求严格的案子。一八八七年,莫里亚蒂派莫兰上校在洛德杀害了斯图尔特太太。但是由于案犯手段高明,至今都没有破案,我敢肯定一定是莫兰杀害的,背后的主谋就是莫里亚蒂,而他杀害斯图尔特太太的武器就是那把气枪。那天我去你寓所,还记得我把百叶窗都关上了吗?不要以为我疑神疑鬼,我可明白莫兰上校和他那把气枪的威力。还有在莱辛巴赫悬崖上那不愉快的五分钟,都给了我深刻的印象。


不知道你注意没有,我在法国的时候经常看报纸。其实,我是在搜集莫兰上校的消息。我时刻提防着他,算计着他,并且打算寻找一切机会逮住他。他在伦敦逍遥一天,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一天。我的梦中总是有他的影子,我想他一定也在打我的主意,对我下手是迟早的事情。而我呢?必须赶在他对我下手之前,将他绳之以法。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总不能在大街上一看见他就枪毙他吧?也不能整天跟在法院院长和市长的屁股后面嚷着要求保护。我一方面必须留心莫兰上校对我的预谋,还得主动打听他的新闻以尽早地将他捉拿归案。后来,我从报上知道了罗诺德·阿德尔惨死的消息,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据我所知,这件案子非莫兰上校莫属,他原先同罗诺德·阿德尔一起合作,从牌桌上挣钱。然而他还是对着他自己的合伙人开了枪。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杀死罗诺德·阿德尔的子弹完全可以证明莫兰的罪行。在我了解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回到伦敦,不料却被莫兰的人发现了,于是上校提高了警惕,并且开始了他针对我的罪恶计划。我猜测上校肯定是预感到了某种事情的发生,他肯定要先发制人。于是我故意在窗口那地方给他摆了个活靶子,并预先通知了苏格兰场的警察。本来我预料到了他的作案现场,但是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来袭击我。亲爱的华生,你看,这些够你为这个案件记录了吗?”


“可以,但我还有一点疑问,”我说,“那就是莫兰上校为什么会谋杀罗诺德·阿德尔。”


“啊,我亲爱的华生,这个我们只能靠逻辑推理作出假设了。”


“那么,我想听一听你的假设。”


“我想肯定是莫兰上校和年轻的合伙人阿德尔在赌桌上赢了一大笔钱。可以肯定的是,莫兰作了弊,因为打牌作弊是他一贯的做法。也就是在阿德尔遇害的那天,阿德尔知道了莫兰作弊。阿德尔这个人与莫兰的想法不同,他对作弊避之不及,因为他不想因为作弊而被俱乐部辞退,因为被除出俱乐部就等于毁掉自己,以至于声名狼藉。他,阿德尔为了保住自己在俱乐部的职务,肯定要求莫兰去主动承认错误,并交回自己靠作弊所赚的钱,而莫兰当然被他气得发了疯,最后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莫兰一气之下就把阿德尔给杀了。而就在莫兰将魔爪伸向阿德尔的时候,我敢说他还在计算自己该退还俱乐部多少钱。”


“这个推理太完美了,我完全相信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这个推理真不真,还要等审讯过了才知道,或者遭到反驳或者验证。不论怎样,我们都不要管它了,华生,我现在倒是对莫兰上校的那把气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冯·赫德尔这把了不起的气枪现在想必已成为苏格兰场博物馆的嘉宾。而我,福尔摩斯先生,下一个要处理的案子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


诺伍德的建筑师


我跟福尔摩斯过了一段平淡无奇的日子。在这些日子里,我总结了他的几个性格特点:冷静、自重,不喜欢任何形式的表面虚荣。而我作为一个案件的记录者,他同样也以最严格的标准来约束我,不让我对他本人、包括他的任何事迹有半点吹嘘。


有一天,福尔摩斯先生悠闲地靠在客厅的椅子背上,正在欣赏当天的早报。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紧接着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是什么人这么急,我跟福尔摩斯先生都紧张了起来。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面色苍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闯了进来。从他的行为和神情来看,他似乎正处于一种极度的精神重压之中。他的两眼充满了无助的激愤,浑身都在颤抖。


他进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己呆呆地站在那里,弄得我跟福尔摩斯既莫名其妙又相当紧张。他来回看了看,突然感到太无礼,便赶紧表示了一下歉意:“对不起,先生们,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现在快被一件事折磨疯了,请先生们救救我,我想你们一定听说过那个倒霉的约翰·赫克托·麦克法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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