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神之女(4)

作者:全民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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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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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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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370字

走进王后殿,洛克视线低垂,大概是不想看到萨米娜。看到坐在萨米娜身旁的安德罗斯,洛克立刻伏倒在地,磕了三次头,跪着挪到跟前,把额头凑到国王手边。国王轻轻推开了他的头。他退到后面,继续跪在地上。


“祝福无比威严的国王陛下安康。陛下的大地上流淌着甜美如蜂蜜的江水,子孙忠诚,叛逆之火熄灭,荣光的伊斯坎特之星永远守护在陛下左右。”


无论是夸张称颂的人,还是听到称颂的人,此刻都纹丝不动。这是惯例,而且谁也不可能听到对方的真心话。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安德罗斯开门见山地说道:


“埃克劳斯的儿子洛克,今天是朕叫你来的。如果你不是王后的弟弟,你此刻就不是在这里,而是落入刑吏手中了。”


“不管是哪个家族的什么人,如果对陛下犯罪,都应该受到惩罚。请陛下明示。”


“王子和他的母亲在哪儿?”


洛克低下头,沉默片刻。萨米娜更加紧张,情不自禁地喘着粗气。不一会儿,洛克抬起头来。


“陛下,我昨天夜里去了王城,今天回来,大吃一惊。两夜过去了,还没有找到王国的宝贝,王子殿下。护卫队长应该砍头,侍婢们也应该斩断双手,可是他们不惧刑罚,玩忽职守,岂有此理?”


洛克的神色非常平静,好像没有听懂国王刚才的质问。安德罗斯眉头紧蹙。


“你想否认你的所作所为吗?”


“没有做的事情,没有必要否认。如果我藏起了王子殿下和他的母亲,怎么会自己来到宫里呢?”


“你知道朕为什么怀疑你吗?”


“我想是因为昨天夜里我经过城门的事吧。”


“原来你都知道了。那么当时和你同行的女人是谁?”


洛克再次叩头,然后抬头说道:


“既然要详细地向陛下禀告,那就不得不说出以前王后娘娘说不出口的事情,请陛下谅解。我首先声明,那个女人现在已经回到王城了。”


“什么?快说!在哪儿?”


“那个女人是在王城做生意的安多拉的女仆,名字叫休米。休米姿态娇美,所以平时去安多拉那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昨天夜里我说想把她借出来,安多拉爽快地同意了。我付了两枚金币作为代价。如果陛下派人调查,很快就会知道了。”


萨米娜神情僵硬。安德罗斯瞪了洛克一眼,回答说:


“为什么要为这种事出城?”


“休米有丈夫,要想不被人发现,就只能带她去远处了。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办完事之后让她先回去,下午我才回到王城。”


这些话简直就是对国王的侮辱,然而这些都是安德罗斯让他说的,所以安德罗斯强忍愤怒,脸色都变了。


“要想证明你的话,还需要详细调查。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生意?”


“安多拉在南门附近的鸽子井胡同经营着很大的妓院。那个地方很有名,应该不难找到。”


“你觉得朕抓住隐藏王子和他母亲的罪人,会怎么处理?”


“应该是凌迟处死,家人也全部砍头。”


“是的。刚才你就被怀疑为罪人。你怎么不害怕呢?”


“微臣进宫的时候也在暗暗思量,王后娘娘为什么叫我来。微臣已经听家人说了,了解了王室的变故,所以我想在这种紧急关头,王后娘娘肯定不是为了和我诉说姐弟情而叫我来。难道是想找我帮忙?可微臣又是埃克劳斯的儿子中间年纪最小、经验最少的人,除非家兄全部去了国外,否则不可能因为这个而找我。那会是什么原因呢?会不会觉得我了解情况?可是像我这样连小官都没做过的白面书生,还能知道什么?想来想去,我觉得肯定是自己遭到怀疑了。我猜想肯定是因为昨天夜里出城的事。我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死呢?我也很害怕,可是与其逃跑,一辈子都被当成罪人,还不如解释清楚。如果不行,那就干干净净地死掉算了。这样一想,心里就平静了,也能坦然面对陛下的质问了。”


安德罗斯和洛克沉默片刻。萨米娜终于开口了。


“陛下,我不是说过了吗?”


安德罗斯没有回答,叫来了侍卫队长。


“你和埃克劳斯的儿子洛克一起去他说的地方,看看他说的是否属实。”


侍卫队长行礼之后出去了,洛克跟在后面。安德罗斯对萨米娜什么也没说,就往内室走去。萨米娜低垂着头,抓着衣角。过了好久,她才发出低沉的叹息。那不是安心的叹息。


萨米娜无法安心。因为洛克的话从头到尾都是撒谎。


洛克根本不可能出入妓院。尽管萨米娜八年没见过洛克了,但是这点她很清楚。今天洛克也没有理会萨米娜,自始至终没有和她的目光对视。他没有变。从那天之后,从萨米娜践踏了他的平静生活之后,他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洛克进来之前,萨米娜的心里还怀着渺茫的期待,毕竟八年过去了,憎恨说不定也变淡了。她把曾经亲切和善的弟弟变成那个样子,却希望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只是让时间解决问题。如果要找什么借口,那只能说弟弟也不理解她的心。只要洛克稍微了解萨米娜的心情,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说出结婚生子的事情。


洛克为什么要说谎?萨米娜在心里慢慢琢磨。他肯定是另有隐情。那会是什么呢?守门将说了,洛克也承认了,前天夜里他的确带着女人出了城门。那个女人是谁?让洛克冒着生命危险隐瞒真相的女人,会是不能玷污声名的良家妇女吗?还是不能被发现的罪人?或者是洛克最近爱上的女人?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偏偏赶在警戒森严的昨夜出城,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他要欺骗守门将,为了顺利通过城门,又必须亮出王后弟弟的身份。他宁愿遭到怀疑。如果不是守门士兵秘密告状,洛克可能就那么逃跑了。不,他回到王城,被带到王宫,还说了谎。他的谎话说得那么镇静,安德罗斯上当了。如果这个人不是洛克,如果他不是萨米娜了如指掌的弟弟,萨米娜也会上当。


突然间,萨米娜想起很久以前洛克说过的谎话。那是萨米娜十几岁的时候,她喜欢上了偷大伯母的饰物,于是趁着家里举行宴会房间没人时偷偷进去,拿着什么东西出来,埋在自己住处地板下的泥土里。大伯母毒打无辜的侍女,威胁她们说,如果发现就砍断她们的手指。大伯母怎么也没想到是萨米娜干的好事,因为她只要跟父亲撒娇,哪怕是宝石也不难得到。这种事持续了几年,萨米娜始终都没有被发现。不,她以为是这样。直到她在亲戚家住了几天之后回来,看到工人们进入她住过的配楼,准备推倒她的房子。


这是怎么回事?萨米娜害怕了,不敢叫母亲,就问侍女。侍女们告诉她,大夫人说房间里有老鼠,拆掉重建。工人们已经拿着铁镐,开始拆除墙壁了。这样下去,藏在地板下面的饰物迟早会被发现。萨米娜脸色铁青,不知所措。这时,洛克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跌跌撞撞地跑进配楼。不一会儿,里面传出尖叫声,工人们吵吵嚷嚷地跑出来了。洛克的胳膊被铁镐刺伤了。紧接着,有人抱出了脸色苍白的孩子。听到这个消息,父亲惊讶地赶来,工程中断了。疼爱有加的小儿子受伤了,父亲对大伯母大发雷霆。房子既没有推倒,也没有修缮,连续几天停工,萨米娜连夜拿出饰物,扔进湖里。


这一切都是偶然吗?她很好奇,却又只能埋在心底。如果自己草率地问了,那就等于亲口承认自己偷了东西。直到几年后她才知道真相。长大之后的姐弟俩并排坐在床边,提到湖里的宝石,洛克说,那是鞭子的代价。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姐姐从来没对他好过,他却为了姐姐故意被铁镐戳伤。那不可能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公正。他猜到可能是萨米娜偷了饰物,却又觉得萨米娜这样做情有可原,于是决定阻止不恰当的结果发生,心甘情愿地做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决定。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走出回忆的萨米娜浑身发抖。预感好像都对了,她感到无比不安。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家族,或者为他们已经支离破碎的旧情分。


那个女人会不会真的是艾瑞缇娜?


起先,她以为是风声。缇娜翻了个身,摸了摸怀里的孩子,想继续睡觉。芦苇丛又蠕动起来,吐出了人。一、二、三……大约有十个男人。


孩子哭了。


缇娜站起身来,扶起孩子,轻轻拍打。孩子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哭得更剧烈了。难道是睡觉受了惊吓?缇娜又累又饿,只顾安慰哭泣的孩子,没能听到动静。她正要给孩子喂奶,背后的男人开口了:


“终于找到了。”


缇娜转过头来,看见了熟悉的面孔。里博拉将军。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是缇娜记得很清楚,因为他当时站在王后身边。站在王后身边的人都毫无例外地对缇娜虎视眈眈。尤其是里博拉将军,他的目光酷似野兽,现在也是如此。缇娜像小兽似的呆住了。


“别动,对,就这样。”


里博拉做了个手势,两个男人从后面冲过来,拦在前面。其他人在芦苇丛里放哨。三个男人足以对付一个怀抱小孩的女人,然而里博拉有所恐惧。他看了看破碎的天棚。太阳还没有落山,至少有三小时很安全。


“我们省略烦琐的过程好吗?老老实实跟我走就行了。”


“什……什么意思……”


“我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跟我走吧。”


安全的地方?这几个字眼萦绕在疲惫的缇娜的耳边。里博拉是王后的心腹,也是国王的大臣,他会不会想把自己带回王宫?难道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休息了?她稀里糊涂的想象被里博拉接下来的话粉碎了。


“先把王子交给我吧?”


“不行。”


缇娜紧紧抱住孩子,缓缓地站起身来。本能唤醒了她。也许自己是遇到野兽的小动物,但是怀里还有更柔弱的存在。除了她,谁都无法保护这个孩子。


“我抱着走吧。”


“不要这样,交给我。”


“不行。”


缇娜表现得很坚决,里博拉冷笑一声,环顾四周。


“我们吃了很多苦头,终于找到这儿,不过也有好处。既然被发现了,你就无路可逃了,哪怕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帮忙。”


“你打算怎么对待孩子?”


里博拉迟疑片刻。然而就在片刻之间,缇娜什么都明白了。她双腿颤抖,泪水夺眶而出。她不可能战胜三个男人,也不可能逃跑,肯定要死在这里了。不管她怎样挣扎,也不可能保护孩子超过十分钟。她死后,孩子会怎么样?只要想到这里,她的喉咙就哽咽了。只要能保护孩子的安全,只要能信得过,她怎么样都无所谓,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看到缇娜颤抖着流泪的样子,里博拉突然想起缇娜生下孩子,荣获赐名的宴会。那天的胜利者是缇娜,王后是败者,然而缇娜却不像是在品尝胜利喜悦的样子。她那么漂亮,打扮得那么华丽,承受着国王的万千宠爱,怀抱着继承王位的王子,然而缇娜却充满了恐惧。里博拉觉得奇怪,即使身份卑微,面对突如其来的地位和强有力的援军,也很容易气焰嚣张。何况是这种情况,身份卑贱的舞女应该也不会想到需要保持谦虚。


现在,里博拉明白了,这是本能。据说长期凭借身体工作的人具有发达的本能,修行的僧人、铁匠、石匠、乐师、戏子、军人是这样,舞女也是这样。这是养尊处优的贵族无法了解的世界。别人若无其事地喝酒,里面并没有毒,他们却能感觉到有人怀着恶意倒酒。缇娜无知,未能为自己的感情命名,但是当时她就料到会有今天。


明明知道,却还是无法躲避。


“那就跟我来吧,如果你想逃跑……”


反正是要杀死她,无须再附加什么条件。里博拉想了想,说道:


“孩子会死得很惨。”


里博拉看了看缇娜的脸色,确信她绝对不会逃跑。


王后并没有下达活捉的命令。只要把他们杀死,再让自己确认就行了。


砍掉脑袋带给王后确认是最好的方法,然而带着死人的头颅回宫太冒险。要是被发现,恐怕难逃凌迟之刑。于是王后下令,先找个合适的地方掩埋尸体,自己会派人去看。选在什么地方都没关系。换句话说,就算是磨坊也没有问题。


里博拉没有在那里杀死缇娜和孩子,并不是出于同情。他另有恐惧。这种恐惧对寻找缇娜有所帮助,但是在这之后,他就不想继续碰触了。他不想在芦苇丛里流血。他想把他们带到偏僻的地方,保证在不流血的情况下杀死他们。


两名士兵走在前面,缇娜跟随其后,里博拉走在最后面。别的士兵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一边观察情况一边走路。芦苇很高,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天色阴沉,晚上可能要下雨。缇娜默默无语。她可以哀求对方饶过自己,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她只是踉踉跄跄地走着,像个活死人。难道是因为绝望所以反而更平静?刚才她甚至还把***塞进孩子嘴里。里博拉心想,这样下去要是摔倒了,孩子会受伤。转念再想,我在想什么呀。他笑了笑。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落到我手里,算你命好。”


“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落入别的家伙手中,你会更狼狈。”


缇娜有气无力地回头看了看,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


“看来你不相信啊。”


“不是,我觉得应该是真话。谢谢。”


不一会儿,缇娜轻轻哼起歌来,曲调柔和,像是催眠曲。


“这个时候还能唱歌。”


“就因为是这种时候,我才唱歌。”


“什么意思?”


“只有今天了,孩子以后再也听不到母亲唱歌了。”


里博拉没有回答,闭上了嘴巴。伴着低沉的歌声,奇妙的队伍穿过了芦苇丛。里博拉的心理发生了变化。真奇怪。听着缇娜的哼唱,他的欲望竟然愈加高涨。起先他不以为然,不料越来越严重,到达拴马的地方,里博拉已经感觉头晕了。


刚才面对缇娜的满头黑发还毫无感觉,现在却想把头埋在里面闻闻头发的味道,想要抚摸她弄得斑斑驳驳的白皙的脖子,拥抱她纤细的腰肢。在此之前,缇娜的美丽对于里博拉来说只是用来寻人的特征。国王的女人,当然个个都美丽。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和自己无关。然而此时此刻,曾经是国王女人的柔软尤物就在自己的力量操纵之下。她的催眠曲像是在哀悼即将死去的自己。温柔而悲伤的旋律营造出奇妙的诱惑。他不知道是要确定自己的力量,还是想要尝试冒险,或者是对自己的安慰,也许是所有这些的结合。


妈妈能为宝贝的人生做什么?


我会爱抚你,给你甘甜的乳汁。


我会亲吻你,给你温柔的抚摸。


我会给你唱歌,伴随你的一生……


士兵们解开缰绳,里博拉让缇娜坐在自己身后,命令士兵们先回城报告。士兵们有些意外,还是遵从他的命令离开了。里博拉不想让士兵们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万一被萨米娜知道,自己难免会落入尴尬境地。


他们骑马走进一片杂树林。这里适合做他想做的事情,也适合杀人。他找了块空地停住,下了马,然后抽出鞭子,握在手里。缇娜背靠大树。眼泪已经干了,眼角红肿,脸颊和下巴都留着白花花的泪痕。


“脱衣服。”


缇娜盯着里博拉,似乎在考虑是怎么回事。也许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已经司空见惯,里博拉正要再次催促时,缇娜的手已经绕到脖子后面,解开了衣带。内衣落到地上了。缇娜赤裸裸地抱着孩子,问道:


“你还要杀死我们吗?”


里博拉的眉毛蠕动了几下。缇娜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有两件事求您。第一,不要让孩子看到。”


里博拉点了点头,缇娜接着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先听我说几句话。哪怕你觉得荒唐,也请你不要打断,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你可以拒绝,只要听我说完就行了。然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什么话?简单说吧。”


尽管里博拉对她的话毫无兴趣,但是假装听听也不算什么难事,肯定是求自己饶她不死,只要不听就行了。希望她说得短点儿。第一句话便超出了里博拉的想象。


“如果你今天杀死我们,你也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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